作者:弄夜洒星
“向舒怀……”
“可以。”向舒怀道,“记得把窗帘也拉好。有光的话,你到时候还是看得见我的身体——”
“……向舒怀!!”
声音落下,向舒怀的肩膀颤抖了一下,话音也停了。
最终,她只是仰脸望着余晓晓,神色只空荡得仿佛一片空白,而眼睛中浮浮沉沉的情绪也逐渐低下去,什么也不再说了。
“别这样。”
余晓晓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别这样说自己。别这样……呜,对不起,向舒怀……别这样……”
大概是她眼泪汪汪的难过模样实在很像沮丧的狗狗,反而是向舒怀盯了她半晌,忽然轻轻地笑了。
“没关系的,真的。”
余晓晓还是垂头丧气地抹眼泪。
“……余晓晓。别哭了。”
结果,她话音刚落,余晓晓的眼泪就“啪嗒”掉了下来——很大两滴眼泪。
向舒怀没忍住笑了。
“好了。”她无奈地轻声道,“没事。别哭。你哭什么呀。”
“呜……”余晓晓抬起手来抹眼泪,可泪水却掉得更凶了,“我不、呜,我不知道……”
……她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感觉,如果不让向舒怀停下的话,面前的她,还有那个软绵绵的、会毫无防备地茫然看着自己、被自己逗得脸红、让自己帮她梳理湿漉漉长发的向舒怀,也许真的会消失——会坏掉。余晓晓会失去她,而且再也、再也找不到她。
这样的念头,让余晓晓揪紧了面前人的袖口,就算没有空余的手擦眼泪,也怎么都不肯放开。
“……好吧。”向舒怀很有些无奈地说,“那,余晓晓,你想怎么办?”
面前的alpha女孩抹着眼泪,毛茸茸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向舒怀只好自己思考。
她望着余晓晓,半开玩笑地随口道:“——你让我亲回来?”
而余晓晓还懵着,闻言下意识答应。
“好……”
这一声应答下来,两个人注视着彼此,全都愣住了。
一时,谁也没有再说话。
alpha女孩湿漉漉的、涨满了眼泪的琥珀色眼睛里,是她苍白的倒影。
而对方的神情——天真而专注,又那么依赖和信任,好像不会怀疑自己所注视的人所说的一切话。被余晓晓这样看着的时候,大概没有人会认为她不爱自己。
……真的好像太阳一样啊。
向舒怀那么想。
——最终,她只是伸出手,扯住了余晓晓的领子,动作里带着某种决绝的味道。
余晓晓被拉得一下子俯下身。
而她则迎上去、扬起了头。
第44章
那是个很笨拙的吻。
笨拙到甚至不能够被称为是亲吻。
尽管向舒怀气势汹汹地将她拽下来、自己了迎上去,但却丝毫不知道没有一点接吻的方法。她甚至连要偏一偏头都不知道,两个人嘴唇相碰的同时,鼻尖也撞到了一起。
好像向舒怀也被这碰撞吓了一跳,像是受了惊的猫一样、本能地只想要向后退去。
而两人的嘴唇微微分开,她却心一横,闭上眼睛,再次决然地吻了上去。
于是,两瓣柔软的嘴唇相撞。
……余晓晓尝到一点清苦的气味。
是药,她抹在被打裂了的嘴角伤口上的药。
尽管这绝对不是合适分神的时机,余晓晓却也还是忍不住想到——
明明过了这么久了,向舒怀她的伤也仍还没好吗?
而此时,向舒怀只是紧紧揪着余晓晓的衣襟。
——她向上攀着,微微张开了唇,只是学着自己曾在文艺电影和小说里曾经看到的那种深吻的模样,尝试着去舔吻自己唇齿之间、alpha女孩软和的唇。
她的动作毫无章法,明明来势汹汹,吻起来时却仍然很是小心翼翼的,温热的舌尖不敢用很大的力气、也不敢深入,像是小猫舔毛似的,只是试探着、来回折腾着那两瓣柔软。
余晓晓被她舔得痒痒的,可是又不敢乱动。
她生怕自己又吓到向舒怀、也怕对方再生自己的气,就只能够顺从地微微张开嘴唇,任由仰着脸的向舒怀施为。
淡淡的、绵绵的甜味,在两人唇齿之间蔓延。
余晓晓被她最初那决绝的姿态所影响,没有闭上眼睛。如今她睁着眼睛,只看到向舒怀就义一样紧闭着眼,紧张得睫毛轻轻地发颤,像是被露水所拨动了的、轻盈而毛绒绒的小小羽毛。
此时她们靠得极近,余晓晓听得到她飞快的心跳声——也或许是自己的,好像穿透了一个人的胸膛,一直传进另一个人的胸腔。
一个很简单的吻,两具身体挨在一处,而两颗心脏携着两个纯洁灵魂的重量。
每一次跳动之中,它们都彼此应和着。交杂的心跳声与湿淋淋的渴望缠织在一处,如同一场毫无预兆降临的、绵密的雨水,将天平上两个轻盈如同羽毛的灵魂漉湿,坠得好似金子一样沉重。
自此,她的心脏再无法变得如羽毛般轻。
因为她有了渴望。
……终于,缺氧让向舒怀终止了这个笨拙而亲昵的吻。
她松开余晓晓的衣襟,退回到原本自己的位置去。
坐在床边,向舒怀的嘴唇吻得湿漉漉的,只如同新鲜的樱桃一样晶莹而鲜红,只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尝那甜意。而她总是苍白而缺乏血色的面颊上,此刻也因为缺乏氧气而泛起了缠绵的潮红。
向舒怀还闭着眼睛,睫毛颤抖。
余晓晓只是望着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话。
直到她看到向舒怀睁开眼睛。
——向舒怀明明是在微笑起来,可是睫毛颤动时,却分明有一颗泪珠从颊边滚落。
那透明的泪水惊鸿一瞥。
只是没入衣襟中,连布料都没有洇湿,眨眼之间,便再也消失不见了。
看她居然哭了,余晓晓慌极了:“向——”
而向舒怀只是微笑着,神情疏离而平静如常,尽管她的脸颊还红着,而呼吸还因为刚刚的缺氧而不稳。
只是,她黑漆漆的、月光一样的眼睛里,已经再没有了一点眼泪。
“余晓晓。”
向舒怀道。
“——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
……两清。
两清,是什么意思?
回来的这些天里,余晓晓一直在想着那句话。
……还有那滴眼泪。
那滴……玻璃珠子一样,迅速地划过她的脸颊、坠进衣襟中,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的眼泪。
那滴眨眼便找不见的眼泪,却好像流进了余晓晓的心里,变成一座湿淋淋的、哭泣着的湖泊。
那是她第一次见向舒怀哭。
无论是那个吻,还是那滴眼泪,还是向舒怀最后那句话。都是余晓晓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头绪的事物。
她想得头疼,偏偏现在忙着公司的事走不开身,而向舒怀更是一回来就忙起了公司的事,事情又大,还牵扯到了悠悠姐家。
——向氏投资房地产、与航燕合作失败这件事,闹得很大。
她们度假归来时,航燕的事刚被爆出来,圈子里已经传得沸反盈天。连余晓晓那些平时从来不管生意的狐朋狗友也在圈子里讲,说向氏想进军房地产,被绊了个大跟头;说航燕地产和一家在坡的代理公司合作,还是老板亲自谈下来的生意,结果款全都打过去了,那边却注销了空壳公司,卷款而逃。
他们说着,谁能想到航燕那么老牌的企业,还能在皮包公司这种小伎俩上栽跟头呢?这下好了,不但航燕成了个烂摊子,向氏也真就摊上了这个烂摊子。
还有,房地产可是尽耗资金的产业。而如今资金出现这么大的缺口,向氏是不是得抛售股份了?
流言蜚语传得飞快,一双双眼睛纷纷盯上了向氏,狼群般发着贪婪而锐利的青光,披上了白骑士衣冠楚楚的人皮,想在这庞大而古老的巨人身上刮一层油、分一杯羹出来。
又是航燕地产濒临破产,又是向氏资金短缺,一件一件事全发生在余晓晓关心的人身上。她根本不可能坐得住,继续在公司安安稳稳做自己的余副总监、看着新品的宣传铺开。干脆向许总监打了声招呼,便跑回家找自己妈妈,想问她要假。
乳腺纤维瘤手术的规模基本都不大,几周过去,余丹春的身体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毕竟年纪不小了,无论是家人还是姊妹亲戚都劝她再多休养些时日。
因此,余丹春如今便没有回公司去,日常生活不需要人照料,只是请了专门的营养师上门、负责术后的饮食,自己则通过电话偶尔给公司的重大决策点头。
余晓晓回去时,表妹余遥也在,两人都正在后院花房旁边晒太阳、捧着特别调制的养生茶,只偶尔话一两句家常。
见自家女儿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余丹春连手里的茶也没放下,还提醒分了心的余遥:“怎么了,遥遥,喝茶。”
余遥有些为难地直起身体:“小姨……”
“这一壶茶,你可得帮我都喝了。也不知道那位营养师怎么调的,我真是从未喝过这么苦的茶。”余丹春神情安闲,“咱们娘俩现在出来,得亏你姨父看不见,不然,他肯定又要看着我,把这一壶都喝完……”
“——妈!”
听到自家女儿耐不住性子、直接开口叫人,她才转过视线:“晓晓?”
可余晓晓站在那里,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最终只是有些困难地叫:“妈……”
女儿为什么来找自己,余丹春心里自然一清二楚。可她有意要熬余晓晓的性子,见状,也丝毫不打算松口,只是笑道:“晓晓,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既然回来了,要不要尝尝我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