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柒殇祭
夏知燃打量着她刚才被捏时没反应,现在却莫名红了一半的耳朵。
“……是吗?”
程时鸢眉头一跳,意识到她肯定又要问点有的没的。
但夏知燃却只低笑了下,将那瓶药往她跟前又推了推,懒洋洋地冲她笑:
“那你一会儿动作可得快点,不然岂不是憋气到把自己憋死了?”
程时鸢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意识到这条缠人的小狗蛇,不达目的就不会罢休。
为了自己用餐的清静,她动作迅速地抓住夏知燃受伤的手,因为单方面追求效率,所以一度因为动作太重,看见女人绷紧的下颌。
但夏知燃不吭声,只是一味地激起系统提示:
【获取夏知燃爱意值:0.1】
临走之前,才姗姗出声:“节目组说今天要所有嘉宾准备一份邀请约会的礼物,开启第一次集体约会,你要准备什么?”
打断她的,是谢栀清定时出门健身,响起的闹钟铃声。
极有存在感的目光,从走廊那边投来。
似乎也在好奇她的回答。
程时鸢的思绪还在被沈凌熙阴魂不散的存在感拉扯,知道这两天不管和哪个前任待着,都肯定要被她们看出端倪。
况且,她还没测试出来那个纯粹的爱意值,究竟有什么更好的,一次性获取最多的方式——
“想让我透题啊?我怎么记得有个学霸以前最擅长猜题啊?现在是想提前认输吗?”
夏知燃笑着说,她的激将法好幼稚。
随后便和走廊里那双黑眸对上,慢条斯理地回答程时鸢的话:
“不管你准备的是什么,我都能认出来。”
程时鸢当然知道她能认出来。
就像这些人了解自己一样,她也很了解这些家伙,甚至现在就能猜到,她们各自都会准备什么样的约会邀请礼物。
所以。
当结束工作,回到这栋别墅,恰好又抽签抽到第一个挑选礼物的资格时。
程时鸢看着盒子里摆着的,她第一次和陈楚星见面时,对方给她戴过的品牌戒指。
和夏知燃本身占有欲如出一辙的,恨不能把自己灵魂都拴住的一副漂亮脚链。
以及一个,她家里收藏柜恰好缺少的,不记得多久以前跟谢栀清随口说过难找的,全球限量的那一款芭比娃娃。
最终,她停在了跟上面这几样比起来,实在过于简陋简单的盒子面前。
礼物盒是打开的。
里面只有一包,向日葵的种子。
程时鸢看着那包种子,忽然笑出声来,拿起那包种子摇晃了下:
“里面装的,确定不是瓜子吗?”
望舒条件反射地想开口,想起节目规则,又竭力咽下了。
只有工作人员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不是。
程时鸢便将那包葵花种子拿起来:“那我选这个吧。我现在会喜欢一些,很有能量的,充满生命力的东西。”
所以,请某些总喜欢在暗处窥伺,阴湿不已的家伙,好好学习如何变得阳光明媚。
正好也让她对比一下,诸多续命对象中,唯一不是前任的小朋友,能提供多少纯粹的爱意值。
全场最年轻,最具生命力的望舒默默站直了身体。
本来就高的个子,如今效果更是鹤立鸡群。
浅淡的琉璃色眼睛,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甚至让站在旁边的夏知燃,都有种看见学校操场明亮大功率路灯,亮起来的灼然感。
在夏知燃的目光变得危险之前,程时鸢慢吞吞地,给她觉得最单纯可爱的小朋友,选定了一个最合适的约会地点:
“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做个蛋糕?”
她坚决认为,上次拍摄广告,之所以会发展成那种局面。
都是因为突然发生的袭击事件,刺激了小朋友的大脑,混乱了她的情绪。
学习烘培,在甜甜的糖分世界里,应该会纯洁可爱很多吧?
纯洁的感情,怎么不算是纯粹的爱意呢?
望舒听见了小姨在旁边毫不客气的笑声,明明自己这次成为了胜利的那一个。
可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该死的“情敌”,对她露出强烈的嫉。妒眼神。
以至于望舒的喜悦里,莫名其妙多了点咬牙切齿的不甘。
——不想,不想再被当成天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孩。
然而她却只有作为“小孩”,才能得到程时鸢的怜爱与特别关照。
“好啊~”
她听见自己,一如既往地,欣喜应下:
“只要是和程程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不过,程时鸢似乎敏锐发觉了,她这份极力掩藏的失落。
第二天在烘培房门口见面,同他一起进入那个香甜的工作室时,程时鸢状似不经意地,笑着问她:
“让我猜猜,是遇到了什么很难的作业?还是最近被什么小心眼的长辈为难了?”
“还是因为不想跟我约会,所以才这么闷闷不乐的?”
望舒猛然抬起头:“才不是!我、我最期待的就是这场……”
约会两个字还没说出来。
撞进程时鸢调笑的眼神里。
她顿觉气闷,趁着房间里老师还没过来,化身一只黏人的超大型玩具熊,将下巴顶在程时鸢头顶,恨不能完全将人压进怀抱中。
在怀里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眼底的晦暗。
“程程总是喜欢这样逗我,是不是其实嫌弃我年纪小?”
她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出生晚这件事——
如果她也和程时鸢同龄,是不是会有更早追来见心上人的机会?
甚至说不定,也轮不到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以“前任”资历在她这里显露优越感。
因为幼小的她,再怎么样张牙舞爪,身上也没有任何具备威胁力的“功勋章”。
“怎么会?”
程时鸢失笑着,不解地偏头看着她。
明明她们岁数差距也不大,可是对于听过“死亡宣告”的自己而言,才刚刚十九岁的望舒,象征的就是旺盛的、蓬勃的生命力。
“年纪小不是很好吗?象征着无限的可能啊。”
她眯起眼睛,想到之前拍广告的时候,合作方顺口跟她聊起望舒。
其实望舒这些年已经是圈里的一线模特了,维秘秀场也有她的身影,而她个人专注转型演员,也恰好接到了还不错的本子和角色,只差一个机会走红罢了。
爆火这种事,除了极致的努力,就差个老天垂怜的机会而已。
和她比起来,十九岁时的程时鸢,总归有占到程家这方面产业的影响力,加上陈楚星青睐她时的一些资源机会和引荐……
虽然程时鸢自信完全靠自己,也能走到今天这步,但肯定要花上更多时间。
在望舒这里,她难得轻松了心情,甚至游刃有余地,能摆出知心姐姐的姿态。
“你在着急什么?”
“没有人跟你说过吗?你其实做得很好,唔,起码比我在这个年纪做得好耶。”
大约是因为她此刻放松地,愿意靠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勉强满足了望舒的丁点渴求。
于是不自觉地,吐露出一点真心话:
“不够,根本就不够——”
“如果我也功成名就,不管是继承了家业,还是也成为更厉害的明星,程程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在意我一点?”
不要是对小孩的宽容。
望舒也想变成,在她那里更有分量的强者,所以才怨恨,这些追赶不上的时光。
程时鸢觉得她好可爱。
大约是因为从前择偶时,避不开家庭教育的影响,所以程时鸢总是习惯地,欣赏在某个领域拔尖的、优越的角色,她的前任们,因此各个出类拔萃。
她就这样条件反射地慕强。
做继承人的时候,会想和谢栀清比较。
读书时遇到难题,迫不及待地去追赶夏知燃那种天才的脑回路。
就连追个星,也要喜欢有真本事的,像陈楚星这样童星出身,基本功扎实的前辈,哪怕谈恋爱,也孜孜不倦地,要从陈楚星那里学到更多演戏的知识。
即便心灰意冷,倦怠时歇息,也要挑最高的那根枝栖息。
程时鸢几乎从来没有一刻,停下来,往下看过。
直到她忙碌半生,被恶疾逼迫着,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只有“活下去”这个需求,她才开始恍然思考,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她的人生,能在这25天之后,得到延续。
她只想放慢脚步,品味自己活着的,每一天的风景。
抬手摸了摸,这个从不肯叫她一声“姐姐”,好像这样就看不见她们之间隔过多少时光的小孩,程时鸢笑眯眯地说道:
“功成名就,活得久都会有的。”
“至于继承人,那有什么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