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柒殇祭
她见过太多被这个位置,改变得面目全非的人了。
这个位置,能把情绪鲜活的爱哭鬼,规训成一台理智又沉稳的机器。
也像一块巨石,倏然降落在一个艺术家的生命中,让她往后余生都再也不能握画笔,只能背负着那座山一样沉重的责任,连那股梦碎的不甘愤恨,都不知安置在何处。
啊。
倒是也有一个,起初一无所有,什么都要靠血腥争抢、手段如雷霆的小怪物。
特别适合那个位置。
但是人好端端的,干嘛要和怪物比?
于是程时鸢又轻轻拍了下她的面颊,真心实意地笑出声,哄道:
“乖啊,继承人那种苦,让你小姨吃就行了。”
“咱们好好过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富贵日子,好吗?”
望舒情不自禁地点头。
明知程时鸢在靠这样的轻声细语,给她灌“当小孩也很好”的迷魂汤。
可是她就是很不争气地,会因为那一声“咱们”而心花怒放,单方面将这句话理解成是,程时鸢最想和她一起过日子的意思。
如果,如果……程程真的很喜欢年纪小的,那她也不是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当可爱小孩。
也就是在这时。
程时鸢突然想起来,她昨天约会邀约选择的礼物,终于忍不住,问出那句从昨晚延续至今的好奇:
“为什么会想到要送,向日葵的种子啊?”
因为我很贪心,想要种出一轮,只属于我的太阳。
望舒这样想着,低头看进她那双,无论如何都迷人的,让人沉溺其中的双眼。
“因为种子在不同的环境,光照、土壤、湿度、温度里,会生长成不一样的植株。”
“我小时候,就像这颗种子,总会辗转在不一样的家庭,也在很多不同的国家待过,必须不断地适应这些地方。”
“我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爱人如养花——”
“我想让你知道,有一颗还没种下去的种子,可以完全遵循你的心意,你想什么时候浇水、施肥,什么时候让它开花,都可以。”
望舒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第一次在异国他乡的心动,就这样痴痴地记了很多年。
自从和程时鸢在好莱坞的那个剧组熟识之后,后来程时鸢回国的许多个岁月里,她都在努力收集这个人的消息,想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日常生活又有怎样的习惯。
她把程时鸢随手留下的那些日用品,一直珍藏着,把这个当作象征对方的香味,哪怕程时鸢当时不过一时兴起,自己都不记得,用过的是什么品牌。
望舒甚至干过那种,隔着时区差异,把自己和程时鸢调整到,在同一个时间睡觉的事情,好像这样她们就能做同一个梦。
她也听过程时鸢的一些采访,哪怕隔着不同国家的网站,总难免有疏漏。
可是她会记住程时鸢偶尔尝过的菜肴,去过的地方,然后在假期时,迫不及待地,去到那些,喜欢的人去过的地方。
甚至仅仅因为这样,就觉得空气里都是甜蜜和芬芳。
她们照着同一个太阳,也沐浴同一轮明月。
望舒几乎拼尽全力,想要把自己塑造成,程时鸢能在第一眼看到就喜欢的模样。
她知道站在程时鸢身边的那些家伙,每个都像一本厚重的书,随便翻一翻,都有比她更深刻的历史故事。
但她依然鼓起勇气,想把自己这本空白的书递出去——
“程程想要试一试吗?”
“让这颗种子开出来的花,变成你最喜欢的形状。”
修剪成怎么样的形状都可以,不论变成什么样她都愿意接受,因为只要对她做这件事的人是程时鸢。
那望舒就会对即将到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期待。
所以,她的程程,会愿意栽下她这颗种子吗?
第26章 “你小姨都没哭,你哭什么?”【喜欢璟梧深水加更】
程时鸢似乎设想出了,这颗向日葵种子埋入土壤,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画面。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欣然应下了,望舒的请求:
“我们回去一起种。”
这句回答。
令望舒心中那颗种下已久的,亟待成长的种子,终于得到允准,迫不及待地顶开土壤,舒展枝叶,想要沐浴在爱意中成长。
【获取望舒爱意值:1】
果然是。
很可爱的小朋友嘛。
程时鸢眯起眼睛,察觉到望舒呼吸紧张地停了停,试探着,朝自己靠近。
唇瓣踟蹰着,即将触碰到她时——
“咔。”
烘培老师满带歉意地推开房门:“不好意思我迟到……”
话没说完,讷讷地抬手在面前挡了下,转身又要走:“不好意思我来早了。”
瞧见望舒眼底藏不住的郁闷与懊恼,始终靠在她怀中的程时鸢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起身为看上去更尴尬的老师解围,将她请了进来。
起初烘培老师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顾埋头打鸡蛋。
程时鸢体贴地询问出,关于打发奶油的各种问题,才引得老师逐渐放松下来。
——不,果然还是很难放松下来。
烘培老师心中涌现出一股,比看见厨房杀手更绝望的情绪。
被程时鸢这样漂亮的,完全不敢抬头对视的大明星专注地看着就算了。
她能感觉到,每次、基本是每次,程时鸢给自己递东西的时候,旁边那个沉默的异国美女,就会用那双格外冷漠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们可能无意间触碰到的肢体动作。
烘焙老师神智不清地想,如果她的手被这股射线烫穿,算不算工伤?
程时鸢迟疑地出声:“老师,取那个面包胚,不用戴手套吗?”
不用的,哈哈,烤箱哪里有你旁边那位美女的视线温度高?
意识到程时鸢的注意力,真的在做蛋糕这件事上,始终没有再得到她关注的望舒,终于忍不住出声:
“程程已经完成大半部分了,剩下的还是我来吧?其实我也有在蛋糕店上过班,这些我都会,就不继续浪费老师的时间了吧?”
程时鸢倒是不在意这件事。
等到烘焙老师跟望舒确认完她们要做的这款蛋糕流程,低头收拾东西准备走时。
她有些疑惑地,盯着望舒那只纱布缠着,看起来伤势完全没变化的手:
“你……确定可以吗?”
想到早上夏知燃拿来的某瓶特效药,她不太自然地问道:“你小姨买的药,你没有用吗?”
才不要用呢。
望舒巴不得这伤维持得久一点,替她吸引更多来自程时鸢的注意力。
为她赢得心上人最多的怜惜与心疼。
高大的身形恰好完全挡住旁边埋头收拾的老师,她满意地看见那双桃花眼里只有自己的模样:“我忘记了。”
她自然而然地撒娇:“晚上回去,如果程程有空的话,可以帮帮我吗?”
性感而深邃的眼瞳低垂,她声音小了许多:“我昨晚想试试自己来,但好像还是做得不太好。”
程时鸢对不需要费劲做事,就会乖乖给她提供爱意值的小朋友,有着无限宽容:
“好呀。”
她甚至还多说了一句:“你这样洗澡应该也不方便吧?今晚回去洗漱之前,可以来找我,我用保鲜膜帮你把伤口包一下。”
望舒眼珠轻轻动了动。
仿佛已经闻见浴室逼仄的空间里,萦绕着沐浴香氛的水雾,看见瓷砖上凝结的水珠颤颤巍巍,暧昧般,大滴大滴滑落。
而帮她包扎伤口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衣衫尽湿。
半透明的布料紧贴肌肤曲线,雪白色、樱粉色,凸起的、下陷的,所有美景,她只需要一低头,就都能看遍。
望舒喉咙莫名紧了紧。
声音也低哑了两分:“好。”
手中握着的奶油抹刀,因此失神地,一下轻、一下重,将面包胚涂得凌乱不已,也不知究竟是想把这些奶油,涂到谁身上去。
直到鼻尖忽而一凉。
甜香味变得更为浓郁,望舒呆呆地抬眸。
程时鸢手指上还沾着奶油,失笑地看着她:“发什么呆呢?涂这么厚的奶油,一会儿得把我们俩腻死,快刮下来一点啦。”
“噢……”
望舒条件反射地,顺着她的指令调整修改。
但手中的奶油刮刀,只是高悬于半空,比手上动作更快的,是探出的舌尖。
犹如狗狗濡湿鼻头,舌尖卷了卷,就将鼻子上蹭到的奶油,乖乖地舔去大半。
这下怔愣的人轮到程时鸢了。
她很少见到,舌尖能碰到鼻子的人,没想到这小孩,手长脚长就算了,怎么连舌头也长得天赋异禀?
莫名其妙地——
指尖回忆起上次拿回那枚泪滴吊坠时,触碰到的弹软与温湿。
艳红舌头和透明冰晶形成的冲击力画面,又乍现在她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