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柒殇祭
带着薄茧的掌心,握住膝弯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完蛋了。
果不其然。
病房里,很快就响起了谢栀清冷漠如冰的质问声,透过帘子,几乎直直砸到其他三人脸上:
“残成这样,都还克制不住是吧?这么不老实,想让我送你们进icu?”
只各自尝到一点甜头的三人,若无其事地躺在自己病床上,一边回味着刚才程时鸢的美味,另一边却也忍不住在心中猜测,到底是谁偷吃了?
唯有对一切心知肚明的,参与了每一场亲热戏,甚至还主导了每一场亲热的主角,程时鸢。
默默地,默默地低头,将脑袋埋进软乎乎的,柔软的蚕丝被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次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幻想自己是一枚坚硬的河蚌。
其实根本没有人偷吃,只不过是她太过敏感,所以丢人到把所有的药都不小心浪费掉这种事——
她才不要说呢。
就让谢栀清的怒火,朝着她们倾泻过去吧。
总之这样丢脸的秘密,就应该埋进尘埃里。
第40章 “叫妈咪~”
这样的养伤,终归还是太费劲了。
主要是有点费程时鸢这个人。
第二天一觉睡到十点多,醒来还觉得疲惫的时候,她就意识到状况不对劲了。
正好昨天她托人帮忙打听的治疗方案都有了消息,于是她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作为病房里优先痊愈的病号,吃了一口谢栀清喂过来的粥,提议道:
“你们每个人的伤都不同,我问了几个专家。”
“夏知燃你虽然很克制,没有伤到手的神经,但是想要皮肤恢复如初,在这边恐怕有点难度。小月亮腿上的枪。伤,倒是能留在这里,但是治好和愈合到不留疤的水平不同。”
“还有姐姐你——”
她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包下私人专机,给她们每个人都安排最合适的治疗。
毕竟每个领域最好的治疗,都不在一家医院,甚至不在一座城市。
然而话才到这里,又倏然被人打断。
夏知燃从旁边睨过来:“小月亮?姐姐?轮到我就是大名?”
程时鸢:“?”
她问:“这是重点吗?”
夏知燃顿了顿,从善如流地改口:“哦。重点是,我不同意。”
虽然在这里养伤,要时时刻刻跟这几个讨人厌的家伙共处一室。
但更清楚的是,一旦她们统统被安排转院、去其他的国家,程时鸢拢共就一个人,她们也不能把人撕吧成几片每人揣一片带走,看不到人,这病有什么好治的?
没有程时鸢看的话,这手要那么漂亮做什么?
愈合如初又怎样?她又不会为第二个人重新拿画笔。
陈楚星笑眯眯地,抬起双手,做出了个捂住耳朵的动作。
幼稚地传达出一个含义:‘不听不听~小时念经~’
对面的望舒更是将心碎模样信手拈来,震惊地看着她:“程程果然是嫌弃我现在不好看了对吗?居然这样迫不及待要把我送走?”
她眼中写满了“我就知道你昨天是哄我骗我的”受伤。
程时鸢:“……”
唯有慢慢吹着粥,很享受照顾她这个病号的谢栀清,轻描淡写地附和:“不错的提议。”
她淡然地睨过这几个,绝不可能老实养伤、还会骚。扰病友的家伙,贴心地给出提议:
“不用问她们意见,晚上给她们一人放一片安眠药,保证醒来就在新医院病房里了。”
她似乎从上次放倒夏知燃的事件中,得到了不错的经验。
甚至还顺着思考出了改进空间,认为手/铐还是太容易给人逃脱空间了,改成束缚带给她们都捆成大闸蟹,应该就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程时鸢神色惊悚地看着她。
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像有要把她的白月光染黑的架势——
于是她抬手捏住了谢栀清的唇,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许做这种,不尊重别人人身自由的事情。”
谢栀清隐约从她的神色里,明白了她最忌讳的事情。
片刻后,微笑着啄了下她的指尖:“我吓她们的。”
不过。
受到惊吓的几个人,显然并不会轻视,来自情敌的恶意。
一旦饮食、饮料,脱离了自己的视线,或者暂时被护工身形遮挡住,她们就不再送入口中,就连医生过来换药,都要额外多问几句,药物分别是什么。
一时间。
人人自危,好像都得了“被迫害妄想症”。
程时鸢上午出去跟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趁着现在节目中止,特意又多请了几天假之后,转头看到站在身后,几乎在这段时间和自己寸步不离的人。
她抬起双手,揽住女人的脖颈,像从前一样,将人压低到自己跟前。
“你吓她们做什么?”
谢栀清没吭声,只是抬手环住她的腰身,力道紧了紧,又松开,不甚满意地说道:
“刚才吃太少了。”
还是瘦。
腰比之前在程家晚宴的时候瘦,也不知道在沈凌熙那里到底受到了什么虐。待。
跟程时鸢受过的苦比起来,这些人提心吊胆几天又怎样?
省得她们一个个不老实,仗着有伤就在那里卖惨装乖,骗取某个心软家伙的同情心。
程时鸢用鼻尖,描摹她的鼻梁弧度,语气呢喃着,低笑:
“你是在吃醋吗?”
往常总会沉默不语,又或者用更难听的道德观念训斥她的人。
如今只是安静两秒,好似拿她没什么办法,被戳穿了,也就认了:“是。”
她甚至也没遮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展露对碍眼情敌们的不喜:“谁叫她们昨天欺负你?”
顿了顿,谢栀清又难得地、将脑袋压进她的肩头,卸下一贯强势的伪装。
仿佛回到年少时,私下里维持不住冷脸,要在信赖亲近的人面前说完所有话的模样。
“有时我也在想。”
“要是我也受点伤就好了,这样好歹也能在你面前呻。吟两声,让你也多陪我一点。”
高傲如谢栀清,总是不屑于用那些卖惨的手段。
然而看到情敌们各个仗着伤。残谋福利,又忍不住地,一边唾弃,一边也在心中,做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假设。
这都是因为,太想要得到程时鸢的爱了。
哪怕是同情,可怜,心软的目光,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从前谢栀清总是很克制地,不许自己产生这些不入流的阴暗念头,直到看见程时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用“更正义的名头”带走,她才惊觉——
什么正经,规矩,全都是假的。
她永远也当不成那个在程时鸢的婚礼上,体面笑着送上祝福的人。
她更想千方百计地,破坏那场婚礼,让这个从出生开始就和自己门当户对的人,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般配爱人。
甚至,心中最阴暗的角落里,还隐约对沈凌熙生出微妙的理解。
因为这辈子只要被程时鸢那双眼睛真挚地注视过,得到过她哪怕片刻毫无保留的爱意,那么余生的所有情感就都因此定型了。
没有人能忍受,程时鸢竟然不再爱自己这件事。
她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脑袋就被轻轻拍了下。
“说什么呀你?”程时鸢皱了皱鼻子,很不高兴地反驳她:“不许说这种晦气话,快点呸掉,不准受伤不准受伤,以后都不准,听见了吗?”
“还有,我当时都没来得及骂你——”
“那会儿在岛上,谁允许你做什么交换的?我同意了吗?谢阿姨和谢叔叔同意了吗?你是也想让这个圈子,又多一家长辈集体把我拉入黑名单,是不是?坏栀栀。”
谢栀清很轻的笑出声。
知道她说的是,当年因为和夏家那阴差阳错的恩怨,导致现在夏家长辈都对她颇有微词的事情。
但却没有直接应,而是就这样略微偏头,看着她雪白的,完美的下颌线。
不管重来多少次。
倘若沈凌熙真在那座岛上埋炸。药,她都会心甘情愿地拿自己的命,换程时鸢的命。
因为,她的拾元真的,很努力很努力想要活下去啊。
谢栀清怎么会让她失望?
想到岛上那场盛大的,预祝程时鸢新生的烟花,以及之前医院里,这颗青梅执意不许自己探查的真相。
过了很久,谢栀清才缓缓开口:“那你要一直看着我。”
她在讨要一个保证:“一直一直看着我的话,就什么都答应你。”
程时鸢等了半天,没料到等来这样的话。
从前的谢栀清,总是在她面前身姿笔挺,哪怕偶尔朝她低头,她也知道这只是一种纡尊降贵般的纵容和宠溺,并不每次都发自谢栀清内心。
然而从那座小岛上离开至今,她一次也没有听见谢栀清提起过,自己在程家老宅时,为了说给沈凌熙听,半真半假,展望过的婚礼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