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海潮声
叛国可是重罪,就算连理再有人格魅力,又有多少人愿意拎着脑袋追随他呢?
昔日并肩作战的同僚都心怀顾及,那明显身处两个阵营的连理跟娜塔莎,他们中间又能有多少信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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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冬刚出隐蔽室大门就被人戴上头套,一路乘车,直至踏上缓缓下降的电梯。
他们将她丢到一个昏暗的房间,然后飞快上锁撤退,好似生怕笼中猛虎反扑。
和冬突然恢复视线眼睛还不适应,眯着眼打量屋内陈设,一张床、一个开放式的厕所、几个小到只能伸出一只手臂的窗户,还有头上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
这是驻地的“单间”。
切尔西曾经接受审问的地方。
和冬看着小窗无声微笑,她赌对了,——连理也不信任娜塔莎,要不然自己这个重要人质怎么没被带上飞船呢?
飞船才是海盗的地盘。
驻地目前还是属于连理的。
她伸手摸向地板,哨兵发达的五感并不会因为切断跟精神体的联络受到影响,相反,和冬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攒着一团火,从见到娜塔莎开始,每一次交手都在助力火焰熊熊燃烧,不把天幕撕出一个大洞誓不罢休。
等到海盗走路传导过来的震感消失,哨兵立马伸手去抓脖子上的电子镣铐,几乎是在手撕扯电子镣铐的同一时间,项圈里的锯齿闪出刺入她的血肉。
与此同时,电子镣铐不断震动,传出冰冷的电子音:“警报,警报,遭受不明攻击,请立刻远离电子识别范围。”
“警报,警报,遭受不明攻击……”
电子音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和冬一只手还在地上,外面检测到镣铐异常已经响起脚步声,等到震感越来越近,她“砰”的一下直接将手上的电子镣铐砸到地上。
锯齿刺入手腕顺着手环洇出血色。
在海盗打开门锁冲进来前,和冬咬下自己的舌头,她故意放慢动作抬起上颚,在牙齿即将接触舌面的那一瞬,海盗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这群在星际里逞凶斗狠的家伙见状,眼神竟然透出一股惊恐的意味。
这人大叫:“自杀,她要自杀!”
人质死了,他们也不用活了。
海盗大吼:“卸了她的下巴,快,卸了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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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理跟兰伯特比起来毕竟是外来者,此次占领驻地太过仓促,控制人数有限,即使把那帮人下到大牢也不敢放松,时刻警戒着,恨不得后脑勺也长一双眼睛。
娜塔莎对自己小命谨慎更甚,头上被和冬拿枪砸出的创口也不敢找海盗团里的野路子,反倒请了连理那边的医生过来包扎创口。
刚包好,医生正拿着纱布用酒精给创口附近清洁消毒,就有海盗屁滚尿流的扑进来:“老大,不好了!”
医生被人惊到,夹着纱布的镊子不小心往创口上戳了一下,痛的娜塔莎打了个激灵,一脚把人踹开。
手下因为她这个动作骤然紧张起来,对着医生破口大骂,直接把枪顶人脑袋上,“找死是不是?嗯?让你好好治,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刷花招?!”
医生哆哆嗦嗦,娜塔莎锐痛还没下去听见人声就想干呕,怒道:“闭嘴!”
然后又冲扑进来的喽啰道:“你说,什么不好了?”
小喽啰紧张的直结巴:“哨、哨兵,呸,就是那个和冬,她自杀了!”
娜塔莎一顿,连威胁医生的手下都因为这个消息一时失语,盯着小喽啰,直把人盯得战战兢兢。
“你再说一遍?”
和冬自杀了,但是自杀未遂,看守她的海盗及时卸掉了她的下巴,以防万一还捆住人的手脚,可她还是受伤了,需要医生过去治疗。
小喽啰比着脖子和手腕:“全是血,锯齿刺到肉里,没有指令我们拔不出来。”
娜塔莎面色几变,一时怀疑和冬还有后招,一时又觉得以哨兵的心性不堪受辱自杀殉国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扭头示意手下拉着医生过去,自己站在原地想了片刻,还是跟在身后。
单间里异常潮湿,即使开着灯也有一种光源被黑洞吞噬的昏暗,而让一帮人如临大敌的和冬正双目紧闭盘腿坐在单人床上。
医生背着医疗包战战兢兢走近病床,哨兵手脚被捆的状态让人无法施救,他束手束脚满头大汗,直到最后求救的看向守在单间外的众人。
手下揣测着娜塔莎的意思,挥手示意喽啰上前给人松绑。
哨兵双手因为失血和束缚已经呈现出暗紫色,解开绳子就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垂落到身侧,医生怀疑是海盗故意将她的手臂弄折,不敢细看,拿出治疗仪摆开架势准备做个全身检测。
也就在他弯腰检查仪器的瞬间,和冬陡然转身飞踢海盗的下。体,众人只闻一声惨叫,那人就瘫在地上,再抬头时和冬已经扼住了医生的脖子。
医生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在一线但从没上过战场,被人挟持时也只会军队教的肘击,和冬抬膝一顶他的腰椎,只听“咔吧”一声,这人就痛的发出足以震破人耳膜的尖叫。
一息之间,变故陡生。
娜塔莎面色铁青,这帮拿绳子捆人的蠢货!
手下鸣枪,朝和冬大吼:“放开他,举起手!我数到三,要是你还不松手,别怪子弹落到你身上!”
守在门外的海盗也因为再次响起的枪声紧绷起来,接二连三的举枪冲进来,跟同伙配合形成包围之势。
但人越多,这些喽啰越是如临大敌,娜塔莎心中越是充满被人戏耍的愤怒和屈辱,她长久的盯着和冬的脸,眼神阴寒。
手下还在数:“一、二……”
娜塔莎却看着和冬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直接按下电子镣铐开关。
一瞬间千万根针同时扎破皮肤翻搅的痛感便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电子镣铐的惩罚模式是重刑犯都不愿意尝试的酷刑,和冬身体经过高压暴虐,暴露在众人视线下的毛细血管全都破裂开来,连带她的眼睛也开始充血。
医生已经被电子镣铐传导出来的电流刺激的只会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明音节,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指甲都刺入和冬扼着他脖子的手臂,但无论再怎么用力,那手臂却跟钢铁一样丝毫不见松懈。
医生瞪着几乎膨出眼眶的眼球,朝娜塔莎无声道:救我,救我!!!
而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被惩罚的和冬,从她身体颤抖的幅度都能感受到猛烈的电流,但她却在刚开始的停顿后便能迅速恢复,这时还能抽出医生口袋里的绷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出手臂直接勒上他的脖子。
医生憋得满面胀红,濒死一般双脚不停的擦着地面抽搐挣扎。
在热武器可以瞬息夺取生命的时代,这种古朴的杀人方式比电子镣铐还让看客心惊。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持续得越久,海盗握枪的手就越是犹豫,纷纷看向娜塔莎等待头领发号施令。
娜塔莎气的都要吐血,这人根本悍不畏死!
——医生是连理那边的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娜塔莎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暴虐,问和冬:“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
和冬松开绷带给濒死的医生一点喘息机会,电击的剧痛已经让口中都是血腥味儿,张嘴还咳了一下,吐出血沫:“让连理过来见我。”
哨兵眼神冷酷,声音少见的尖利:“我倒要看看帝国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能让他引狼入室与虎谋皮!”
这个请求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并肩作战的战友突然倒戈相向,任谁也无法接受。
娜塔莎思忖半晌,这才让人通知连理,他们不知道怎么交涉,直到医生骇得嘴唇青紫身体发抖,层层封锁的监狱单间这才迎来它的客人。
连理身上看不出一丝身为叛徒的猥琐,依旧坦荡、严肃,进门后就举起双手任由和冬打量,医生见到他哆哆嗦嗦的开口:“大尉,大尉……”
连理说:“和冬,你恨我叛变,为什么把气撒在别人身上?这不像你。”
他说:“你不是想见我吗?我已经来了,让他走吧。”
“让他们滚!”和冬勒着医生的脖子,双目充血、裸露在外的皮肤血管根根凸起,看起来比海盗更像亡命徒。
连理扭头看向毫无动作的娜塔莎,这两个合作者不吝向众人展示他们恶劣的关系:“娜塔莎。”
连理警告她:“我这个人记仇,今天要是我的人因为你死了,你的海盗团也别想给我活着!”
娜塔莎冷哼一声,她的眼神扫过连理落在情绪激动的和冬身上,带着怀疑、审视,最后一切都凝聚成一种莫名的笃定:“那我也提醒大尉,上了贼船谁能全身而退?”
说罢,也不管手下的面面相觑,率先踏出大牢。
等脚步声远走,单间终于恢复安静,静到医生因为过度紧张不断吞咽吐沫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连理奇怪道:“和冬,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能从这里逃出生天吧?留着这个医生对你没一点好处,就算杀了他,也只是多个可怜人罢了,我认为你不会这么蠢。”
和冬松手,医生顺势跌坐到地上,意识到自己得救的那一刻,他手脚并用几乎蠕动到门口,但可惜无论他怎么拍门也没听到半点动静。
医生喊连理:“大尉!”
和冬也说:“大尉,你既然知道他是个可怜人,怎么不想想自己留在帝国的母亲?”
连理眉头一皱:“你威胁我?”
第119章 “不,我只是给大尉更多选择。” 哨兵身带镣铐,脖颈手……
“不,我只是给大尉更多选择。”
哨兵身带镣铐,脖颈手腕全都是锯齿刺入留下的血迹,这本应是一副凄楚的境况,可如今看来却是等候已久。
和冬:“连理,就跟你说的那样这里没一个蠢人,是,我今天是可以放过一个可怜人,那明天呢?别人呢?”
“他们愿意为这些可怜人行方便吗?”
和冬直视连理:“你了解我,所以能说服我放了他,我也知道让无辜者身陷囹圄不是你的风格。”
“我不知道娜塔莎是怎么说动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作出如此选择,更不晓得你有没有一丝犹豫后悔,——你不说,我也不去问。”
“我千方百计喊你过来,就是想在你经过生死的十字路口后,告诉你这里还有一条可以调转方向的匝道……”
连理目光几变,突然毫无征兆的笑了出来,他胸腔震鸣,嘴巴大咧,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门外负责守卫的海盗跟连理手下面面相觑。
等连理再抬起头,原本目光中的几分闪烁也濒近消散,他说:“和冬,你好大的口气。”
“你以为这是在卡特琳宫女王榻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以为女王派人驻守一号驻地你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叛国重罪,你想免就免?整个帝国数万行星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说谁无罪谁就是无罪?!”
“匝道,已经过了十字路口你还能开一条匝道,”他不知看着哪里,轻声道:“那也太可笑了。”
那也太可笑了!
可笑!!
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跟普琳西斯的那点感情?
“不知者无罪。”
“国王曾下令释放所有重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