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光洁的铜镜沁着子夜的寒。
戚映珠的脊背刚触及镜面,的便激起一阵阵细颤。
慕兰时素色纱衣半褪,蜜色肩颈在镜中映出流金般的光泽,恰与戚映珠裙上绣制的金线交相辉映。
热息绞。缠、喷洒,连绵不断。
“慕兰时。”戚映珠低垂下蜷长的眼睫,忍住浑身上下攀缠而过的战栗,唇齿间碾磨过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
布料摩挲的声音渐次响起,热息渐渐周旋在耳侧。
慕兰时轻轻地侧过了头,莹润的凤眼望进戚映珠的杏眼,喉头滚动了片刻,“娘娘唤臣做什么呢……是冷了么?”
她自己衣衫半褪,而戚映珠方才被她抱至镜前,更是没有好到哪里去。
裙裳堆叠成云锦,蜷在腰间,脖颈上堪堪还要容忍下慕兰时亲吻的重量。
“冷?”戚映珠呼吸逐渐凌乱,受着她的亲吻,不由得又冷笑一声,“若是换做慕大人靠在这里,估计更炽热。”
“炽热?”慕兰时动听悬停,静静地思索着戚映珠这句话外的意思,“看来,娘娘这是不冷了。”
言罢,还不待戚映珠反应,慕兰时突然将人翻转按向镜面,灼热的吐息随之而至,“那娘娘,这样岂不是可以感到……这镜中传来的炽热?”
慕兰时带着戚映珠的手,抚摸向镜中两人的倒影。
冰凉入骨,却又灼热难耐。
手划过镜中。
“娘娘……难道就不好奇臣怎么作画的?”慕兰时低低地笑着,引着她手势游弋。
作画。
这两个字一直不断地出现在戚映珠的脑海中。
好一个作画。纵然她闭上眼睛,也能浮现出慕兰时带着她手游走的景象。
抚摸铜镜,抚摸镜中倒影。
圆润还泛着些微凉的指尖,却在触及镜中倒影时骤然升温——沿着锁骨蜿蜒的时候,恰似狼毫蘸着朱砂在宣纸起笔。
再然后,她与她紧紧相贴,她又与铜镜紧紧相贴。
究竟是你还是我,早在这难解的意乱中,难分彼此。
“上次润过的笔,这次其实合该被娘娘攥在手心,描摹这镜中倒影……娘娘以为如何?”慕兰时仍旧逗她,“这工笔技法,需得如此这般,方能印出骨中艳色。”
铺天盖地的兰芷香气,几乎要将戚映珠淹没。
身前贴的是冰冷的铜镜,身后是柔软炽烈的云浪。
那是生。理。性的呼唤。
呼唤她必须得紧紧地依靠着慕兰时。
她是属于她的乾元君。
落地铜镜摇晃着,指尖掐过的同时,也印出了几道指痕。
戚映珠再也受不住时,玫瑰信香大作,她攀缠上慕兰时的脖颈,虎牙送至了慕兰时的脖颈边,一寸寸地,也像是为了报复她的深进一般,轻轻地啮着。
“娘娘知不知道,司徒大人还为了这事,特来找兰时兴师问罪了?”慕兰时声音嘶哑,却难掩尾音最后的餍足。
戚映珠呜咽了片刻这才断断续续地回答:“司徒大人现在才兴师问罪,实在是有些太晚了。”
“不过教化始终就是教化,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她气呼呼地说着,尽管字词连缀都有些艰难,“不过从今晚看,司徒大人的教化似乎还不够。”
“那要怎么算才够?”慕兰时颇为讨巧,顺着戚映珠的话说了下去。
一如戚映珠会说的那样。
“……怎么样都不够,怎么,慕大人还不知晓哀家的脾气?”
慕兰时怔了片刻,终于笑了声,缓缓道:“好,好,是。怎么样都不够,但是兰时也委屈呢,娘娘都不管一管吗?”
谁委屈还不一定呢?
当然是在潮泽期的坤泽君委屈了。
戚映珠吸了吸鼻子,“啧”了声,“没想到慕大人还会委屈啊?自己受不住么?”
“看来娘娘日理万机,是没有空听兰时吐露这委屈了……”慕兰时唉声叹气的同时,也欲抽回自己的手,“娘娘不听便罢了,毕竟这世上这么多人,我……”
“谁说我不听了?”戚映珠忽而忿忿,又往慕兰时的方向靠近了些,怒而啃咬了她的脖颈一口,留下一个红痕,这才善罢甘休。
“嘶——”慕兰时忍着这甜蜜的报复,这才徐徐道:“哎唷,说便说,兰时可是对娘娘一片赤胆忠心。”
“那还不快说?莫在这里油、嘴滑舌!”
倒是该把这嘴上功夫用在别的地方!戚映珠默默地想着。
“嗯……”慕兰时故意拖长语调,粘稠的水声做了她的和音,“司徒大人问我说,彼时谷雨宴宣布的,要同戚小娘子结婚的事情,怎么还不到提上日程的时候?”
这还需要问么?
当然是自己不答应了。
戚映珠撇她一眼,装作听不懂,问她说:“那你怎么回?”
“我说还不一定,这是女儿在一厢情愿嘛……毕竟,娘娘这边不是还没给出个准信么?所以,什么时候才愿意同兰时成亲,给兰时一个名分?”慕兰时仍旧笑得眉眼弯弯,笑意如春风一般和煦。
声音也激得人,像是春汛漫过堤岸一般,勾得人情潮意动。
戚映珠咬唇不答,只怪罪她动作不够温柔。
“好好好,是臣僭越、冒昧了。”慕兰时叹了口气,“那戚小娘子现在可以给出个答复了么?”
“慕大人区区七品官,想的还挺多,”戚映珠小声嘀咕着,又嫌弃起别的来,“以往不是不过三年,权涉中枢,厉害得紧么?”
慕兰时抿唇,旋即失笑说道:“没想到戚小娘子这么贪慕虚荣,兰时这样将您的潮泽期什么时候铭记在心都不管用?”
其实何止呢。
戚映珠沉默了片刻,推她说:“那慕大人打算怎么同我成婚,三书六聘?”
“都可以……全凭戚小娘子开心。”慕兰时想了想,看她佯怒气呼呼的模样便觉好玩,抬起湿润泛潮的手,刮过她的鼻尖,“那戚小娘子怎么说也该跟兰时住一块吧?”
“不然的话,兰时的燎原期来了的时候,没人照顾,好可怜啊。”
明明此人还大言不惭地说她记得她潮泽期是什么时候,话头一过,便变成她好可怜了。
“来了就来了呗,你燎原期来,还不折磨坤泽?”
“妻主这是一点都不心疼?这样都不肯和兰时住一块?”慕兰时叹了口气,旋即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解脱,“唉,不过妻主说得也是,这乾元得燎原期来,除了折磨自己就是折磨坤泽,娘娘不管兰时,不和兰时住在一块,这就不用被兰时折磨了。”
“你烦不烦——”戚映珠被慕兰时这故作可怜扮无辜的紧逼弄烦了,轻轻地用额头撞了她一回,“每次都这样,都说我不管你,惯会……”
慕兰时轻轻一撩,凝了戚映珠一眼,清冷音色中带着些自诩:“惯会欲擒故纵?”
戚映珠怔然,抬起头时,恰恰看见那双漆色的瞳孔,落光落色的同时,渐次氤出了瑰丽的艳色。
“谁让娘娘每次都上钩呢。”慕兰时接着逗她。
是欲擒故纵吗?
戚映珠衔上那漂亮眼睛的一瞬,忽觉攀缠着慕兰时脖颈的9长指松开了。
指节处泛出了青白颜色,空气刹那间灼热烫人——或许是她单方面觉得的。
“才不是。”她小声嘀咕着。
是慕兰时欲擒故纵,而她自己偏要上钩吗?
被截断的话语,慕兰时不知道,可戚映珠自己心里清楚而又明白。
——也许是欲擒故纵,也许是她愚笨得次次中计。
那一瞬间,戚映珠想说的不是慕兰时,而是她自己。
饮鸩止渴。
她想到的是这个。
“原来不嫌弃兰时啊?那明日便搬来和兰时住一块好不好?”慕兰时执意道。
戚映珠知道拗不过她,索性狠狠地点了点头:“住就住!”
慕兰时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粲然的笑。
“就知道笑笑笑……现在满意了就不可怜了?”戚映珠嗔怪她,揉着自己泛红的腰间,一边又让慕兰时扶着,走了几步后,便索性瘫在后者身上,“怎么把我带过来的,就应该如何把我带回去,不对么?”
“对对对,妻主说得都对。”慕兰时唯有同意,喜色蔓延上她的面靥。
其它的暂且不管,戚映珠今日好歹答应了她要同她住在一块。
衣发摩挲间,两人并肩躺在了床上,随手扯过衾被盖住。
玄青色的帘帏垂下,遮住了浊弱摇荡的烛火。
空气静谧,能够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音。
“慕大人既然要我同你住一起,可想好了怎么安排?”
“妻主同兰时住啊。”
“——我是说,我家那里还有个人呢,觅儿怎么办?”
话音甫一落下,戚映珠便觉自己的手被握住,温热的触感自掌纹处溢出传递。
“觅儿应当喜不自胜罢?”慕兰时想也没想。
戚映珠:……
“哼。”戚映珠无语地撇撇嘴,“懒得同你说!”
“妻主困了么?听兰时说说这入仕见闻罢。”慕兰时仍然扭着她的手不放开,继续道,“我见到了那老皇帝了。”
她提及“老皇帝”三字时,声音一改素日同戚映珠说话的温声细语,颇带了一股夹枪带棒的凌厉。
一提到那个人,戚映珠脸上的表情也如冻住了一般。
除了恶心和恨,除了想要让他碎尸万段之外,当然没有别的情绪。
她当然恨死他了。
“慕大人可看出来,他还有几日到死期?”戚映珠也改了那股子嗔怪,肃然道。
她是真心实意想要他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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