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待她起床,却看见戚映珠坐在铜镜前持笔画着什么。
……莫非是在画眉?慕兰时思考着接近。
她毕竟方醒来,大脑尚有些昏沉,以至于发出了细细簌簌的响动让戚映珠觉察。
慕兰时本觉窘迫,可待戚映珠转过头来,她的窘迫顿时便化作了疑惑。
那张花容月靥上面居然还留下了墨色痕迹,七歪八扭,说不清的丑陋。
甚至丑得比昨日还要逼真,看她右边脸颊上的那一块疤痕,也不知戚映珠今日又用了什么,却显得那更像一块去除不了的胎记!
如果昨夜那个算是“花脸丑猫”,今日这个可谓是又丑上了一层楼。
慕兰时皱起眉,偏生戚映珠还要顶着这张画花的脸冲着她笑。
倒把人笑得脾气都没有了。
慕兰时故意沉下脸,问她说:“我昨日不是才给你洗了?怎么又画上了?”
呵,她自觉自己做了乾元君理应做的一切,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做得极其熨帖。
清洗的时候,也没有放过戚映珠的任何一处,不曾遗漏、不曾忘记关怀。
就连她为了讨好她所画的花脸,慕兰时还是仔细着给戚映珠慢慢地洗净了。
讨好她的心意她领了,甜蜜话说一说便入耳了,至于这花脸,却是没必要。
“画上不行么?”戚映珠瘪着嘴鼓起腮帮子,呼呼道,“还是说,慕大人觉得我昨晚说得有错?”
慕兰时皱眉,嗔怪她道:“什么东西?”
嗐,这个女的怎么这样?故意讨好她的时候,便装作纯情无辜。
当真是难以揣测的大小姐。戚映珠暗笑,但明面上仍旧露出一样的无辜纯稚表情,可怜巴巴地问道:“慕大人不需要?”
慕兰时严防死守:“不需要什么?”
“不需要这只丑猫啊……”戚映珠颇为沮丧地拖长了音调,呼出一口并不怎么释然的气,耷拉着眼睛,“看来慕大人还是心有别属。又或是说……”
其它的话都可以说,但是慕兰时偏偏无法忍受戚映珠提到“心有别属”。
总觉得是有所点破一样。
“没有。”她果断拒绝。
戚映珠眨眨眼睛:“那慕大人这是认了?”
盯着戚映珠脸上那一块不知怎样涂上去的胎记一样的疤痕,慕兰时只能让步:“认了。”
花脸丑猫便丑猫吧。
没关系,她会低头。
***
两人拾掇既定,便决定下楼。
戚映珠比慕兰时起得早,是以她先下楼去,慕兰时随后跟到。
此间已是上午天光晴好之时,掌柜的依然站在柜台后面,只不过叽叽喳喳的小孩只剩一个。
好巧不巧,偏偏剩下的就是那个有着一对机灵猫眼的女孩。
慕兰时看见她,就想起自己在胡商那里豪掷千金的模样。
……而自己新得的“花脸丑猫”,正笑意盈盈地同那姑娘聊得开怀。
“兰姑娘,您脸上这些是什么呀?昨天不是没有吗?”小女孩诧异地问。
戚映珠故作深沉地摇摇头说:“是啊,昨天没有。只是既然出现了,那一定有它的用处。”
“你忘记啦?你们昨天不是围着夸我么?”
“用处?”小女孩唇齿间摩挲过这两个字,但她很快明白过来,笑嘻嘻道:“那我明白了!但是兰姑娘您的脸上,可千万不能一直有这些疤痕……”
说着,小女孩把语调压低,“等差不多时候了,千万还是得洗掉!”
戚映珠深以为然,夸她机灵。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摆着手说“没有没有”。
这一切尽数落进慕兰时眼中。
待戚映珠同那小姑娘说完话,便是慕兰时兴师问罪的时候了。
“怎么,小花脸猫这是已经在同共犯一起商议,如何瓜分主人家的财产了?”慕兰时难得站得不正,抱臂斜斜地靠着墙。
她正在等戚映珠走出门呢。
戚映珠忍住了笑,说道:“哪有瓜分主人家的财产?慕大人这可不是未雨绸缪,而是想得太多。”
慕兰时斜斜睨她一眼:“我想得太多?恐怕是我想得太少才是。”
其实她昨日并没有决定那么快原谅戚映珠。
或是说,她的表面功夫得再做一会儿才结束。
只是当她下楼的时候,那个胡商便同这个猫眼儿姑娘唱和得太过。
为了让她买东西,为了再撮合她们之间的感情,这两个人啊,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小花脸猫,”慕兰时抬高了音调,忽而伸手靠近戚映珠,挑起了她的下颌,将其勾至自己的面前,“准备同你那小小同类分多少赃款去?”
她盯着那双如琥珀一般清透的杏眼,一字一顿地说。
戚映珠是小花脸猫,而那小女孩也有着猫儿一样的双眼,她俩当然是同类。
还是坏到一起的同类。
戚映珠哑然。
下颌被这么托着,双眼被这么盯着,可疑的霞绯很快爬上了她的面靥。
“没有要同她分赃的意思,”戚映珠慢吞吞地说着,一边伸手拍拍慕兰时托着她下颌的手,“人家年纪那么小!慕大人还是不要血口喷人了吧!”
怎么用词呢!
哼,胡说八道!
慕兰时眯了眯眼睛,不由得想起昨日她上楼之时,戚映珠似乎没有跟着她一道。
于是慕兰时就在此刻了然于心。
她大彻大悟了。
“我明白了——”
这回轮到戚映珠疑惑:“你明白什么?”
“原来是娘娘教的,怪不得不是同类,”慕兰时揉着自己还有些酸软的指尖,闲闲地说道,“原来是……”
“原来是什么?”戚映珠愈发警惕。
慕兰时便道:“娘娘的爪牙。”
戚映珠:……
呸呸呸。
费尽心机讨好她一下,怎么就被她这么挑剔呢?
大小姐脾气!当真不好讨好。
不过戚映珠觉得无妨。
慕兰时甩下这句话后,便迈着悠悠的步伐往大街上面去了,戚映珠仍留在原地,品咂昨夜和今日。
她想,自己应当去找慕兰时,要到她昨日买来的宝贝。
然而她找到慕兰时,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时,后者却只是相当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好似根本不明白一样。
戚映珠莫名其妙地被她这么一看,吞吐道:“怎么啦?”
她仍旧伸着手,向上。
慕兰时挑眉:“我也想问问你,怎么啦?”她还故意学戚映珠那种轻快的语调。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慕兰时语调拉平,最后道,“想分赃款?”
戚映珠:……
给她买的东西凭什么不能给她?
真是白瞎了自己大清早起来又画花的一张脸!
她决定,自己要是不能从慕兰时那里拿到东西,她今夜就要将这张脸洗了。
洗得干干净净!
***
乐平县毕竟是个繁荣县城,两人也不着急着走,便准备再驻留一晚,恰恰今夜的乐平县,四处点起彩灯。
暮色方合,这小小的县城,倏然间便绽放成了京畿附近的一捧明珠。
锦绣攒枝、酒旗招摇。
朱漆描金的灯轮轧轧转着各朝的志怪故事,其艳丽的颜色,映得往来行人的衣袂都染上了华丽光色。
此时此刻,慕兰时便同戚映珠坐在酒家中。
戚映珠还在不依不饶地问她讨要东西。
“兰时不是说要去买东西吗?买到什么地方去了呀?”
“买了呀。”
“买到哪里去了呀?”
“我买的,自然是在我的手上。”
戚映珠语塞,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瞪着慕兰时:“可我看兰时的手上什么也没有啊。”
说着,她还自顾自地伸出手,撩起手腕衣袖,露出里面一截净白的腕子,“喏,我这里也什么都没有!”
这回轮到慕兰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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