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可就是这种朦胧着一层纸的关系,让戚家人非常拿不定主意。
戚老爷深思熟虑了良久,吐出一口浊气,直接问:“映珠,爹爹只问你一个事。”
“什么事,爹爹?”
他说:“你不是说,你同一位乾元君结契了,你还记得她的长相。”
戚映珠忽然不说话了,厅堂中陷入死寂,只余下窗外风声沙沙,拂动柳条。
座下四人,各自涌动着各自的心思。
这其中最沉不住气的还是戚姩。
她瞧着妹妹腰上的令牌,又想起母亲的头面也送给妹妹了,心情大为不好,说:“映珠妹妹同别的乾元结契了,那她就进不了宫了呀。”
如果妹妹不进宫,进宫的人不就是变成她了吗?
徐沅听着女儿的哭声,不觉心一沉,只是依然安抚她的女儿,让她宽心。
怎么会这样?
往日父母同自己商量这事的时候,都是满口答应,怎么今天就什么解决方案都提不出来,只知道安慰自己了?戚姩饶是再怎么憨、着急,也味出点什么不同的道理来了。
“不,不,母亲,您不要安慰我,还有父亲,映珠妹妹,你们给我一个准信。”她说着,不多时眼泪水便上来了。
戚映珠低着头,默不作声。
她很清楚,为何戚中玄到现在都不说话。
她这养姐固然愚蠢,也值得报复,但是,她不仅仅只报复她一人。
戚老爷听着戚姩的声音愈发烦躁,忽然拍案,呵斥她道:“够了,戚姩!别哭了,你爹我在这里,比你小的妹妹也在这里,你还有没有一个姐姐的样子了!”
他拍案的时候,掌风激烈,震得灯烛颤动。
母女俩俱是被他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徐沅安抚戚姩的手停了,而戚姩甚至忘记自己应该继续哭下去了。
戚映珠看在眼里,没太多惊讶,心中更有了打算。
这个家,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戚老爷显然自满于自己的暴力迫使这三个女人噤声臣服,继续道:“戚姩,你想想,你多大岁数了,寻常坤泽是你这个年龄也结婚了,知道么?”
结婚,怎么又轮到她结婚了?戚姩惶惶然,眼泪挂在脸颊处。
她茫然地看向父亲,看向母亲,最后看向在旁边一脸淡然的妹妹,心里面终于生出了一丝了然的想法。
她想,自己的这个妹妹,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母亲送她最珍爱的头面,父亲还把象征着自家门户的令牌给她,让她去玉漱坞赴宴……
所以,她是被放弃了吗?
戚姩捏了捏母亲的衣角,继续小声哭泣。
戚老爷听得烦,让她闭嘴:“别哭!”
徐沅本来就满心火气——她上次就和这男的打起来,这回他的想法已经昭然若揭,又听得他骂自己孩子,便也骂回去说:“你凶什么凶?这里是驿站,不是建康戚家!”
说着,紧紧攥握住戚姩的手。
上次夫妻俩吵架,把驿站里的人吓了好一大跳。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戚老爷本欲发作,但看见徐沅那凶狠护雏的眼神,只能跳过这个话题,不再继续凶神恶煞了。
戚映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还是不可自抑地出现了一丝落寞之情。
她到底是这个家的外人。这样满心满眼的偏爱关怀,上辈子她有过么?
脑海中模模糊糊地闪现过从前一些人的身影。
嘁。
哪怕这辈子没有,也没关系。
“父亲,母亲,阿姊,倘若无事的话,映珠就先离去了。”戚映珠这么说着,缓缓起身,向众人施了个礼。
徐沅点了一点头,允了,又轻声安抚戚姩道:“姩姩,你也去休息吧,时候不晚了。”
“娘……”
“去吧,回去就睡觉,别想太多。”
等两个女儿一走,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俩,这才有空对峙。
徐沅收敛了刚刚的慈母神色,冷冷地看着戚中玄:“实话实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戚中玄脸色稍霁,说:“我已经调查过了。那天晚上,还留在慕府的女乾元有哪些。”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了。
徐沅轻轻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说,那乾元是慕兰时?”
戚中玄:“其实映珠不和皇室在一起也很好,慕家当世第一望族,我们两家结亲,那一定对家族有利。”
“可是啊,问题就在难在这里,我们戚家比不上慕家,总不能巴巴地去求人家与我们结亲。”
难就难在如何同慕家说清楚这事。
戚中玄很烦恼,但是他还是畅想了很多两家结亲的场景。
徐沅只默默地听着,愈听,只觉愈发不快。
戚中玄闭口不谈皇帝手谕,也不谈戚姩,满口的慕家戚氏。
她听得窝火。
好像他的未来多么光明似的。
***
戚映珠和戚姩一并出来,戚姩似是被父亲吓到了,也首次意识到妹妹的厉害,仓促便辞去走了。
她没挽留她,而是转头回望,看向那屋子里摇曳的昏黄光影。
倏然间有了新的打算。
不过,戚映珠没看太久,因为外面还有一个觅儿等着她呢。
“小姐小姐!”觅儿开心地走过来,为戚映珠披上一件外裳,笑嘻嘻说:“您今日和那位在马车上说了些什么呀?”
那位指的是谁,不言自明。
小姐今日和慕大小姐共乘,原本的牛车就给她坐了。
嘿嘿嘿,座驾都换了,月钱是不是得涨咯?
这丫头还好意思提呢?
戚映珠皱着眉,睨她一眼,直接算账:“我告诉她,我要扣光你所有的月钱。”
觅儿冰冻在原地,指着自己,好半天才说:“我,我吗?”
“小姐,为什么呀?”觅儿叫苦不迭,跟在戚映珠的后面巴巴地喊,但是晚上声音不能太大,她只能细弱地哭。
小姐就存心听不见,一直往前面走。
呜呜呜,京城繁华迷人眼,连小姐都变成坏人了!
终于,觅儿一路跟着小姐哭到房间,小姐终于站定,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她,说:“倒是有一个法子,让你保住月钱。”
觅儿连连点头,说自己一定做。
啊,小姐还是保持了自己的本心的!
“找个人帮我传个信……”她俯下头,说着什么话。
觅儿不懂小姐要做什么,但认真地记了下来。在她心目中,小姐就是最厉害的人。
第19章 019
慕家明灯堂内亮着灯。
慕家子孙,都是为了商量婚丧大事,一大家子才会聚集在这里议事。
然而,今日却没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的盛大景象。
只有慕兰时和家主慕湄,两人对坐,中间隔着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一盏玉质烛台。
明灯堂内静得落针可闻。
慕湄先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自己这个孩子的面容。
她生得像她——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
可是却在处事上不像她,她得用戒尺长鞭、尖刀利刃逼迫着自己的这个女儿,才能让她在行为处事上肖似她。
终于,慕兰时开了口:“还请母亲责罚。”
慕湄冷笑一声,“责罚?我看你不像是让我责罚的样子。你同你的兄长一起合谋骗我?”
她膝下就四个孩子。长男慕严,二女慕兰时,小女徐尧之,还有个在外学武的女儿慈慈。
她是慕家的宗主一脉,这兄妹两人合谋骗她,便是离心了。
是想把家主之位拱手让人不成?
“坤泽坤泽,是什么坤泽,却不曾说!”
面对母亲质问,慕兰时只道:“孩儿不是不说,是只想同母亲说。”
慕湄愣住,不免惊讶地看了一眼慕兰时。
知道这事的人,无非只有她,她的兄长而已。
***
“戚家的女儿?”慕湄诧异地问起,“叫什么名字,我还不曾了解。”
“戚映珠。”慕兰时补充道,“在家行二,上次母亲您所说的,戚家要入宫的那个女子,就是她。”
气氛乍然又安静下来。
慕湄忽然笑了,直勾勾看着自己女儿道:“慕兰时啊,你还说自己糊涂,我看你清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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