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但误标记太后 第63章

作者:江俯晴流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复仇虐渣 GL百合

想了想,觅儿这才又试探着问:“小姐,话说回来……您是不是要同慕大小姐成亲了呀?嫁给她的话,那岂不是……”

她说得很小心翼翼,一如戚映珠的回答相当果断一样。

“不嫁,想嫁给她的话,你可以嫁,”戚映珠淡淡道,“去帮我取笔墨和纸来,就在楼上架子。”

觅儿隐隐约约听出了小姐语气中的不善,小声嘀咕着就去取东西了。

哎呀,都怪自己嘴笨,方才说话的时候偏向太强了。小姐最是自尊心重的人,她方才那么一说,感觉就有点让小姐出卖自己给慕家一样了。

不过,她也是为了小姐好。她从徐夫人那里听来了之后的安排,徐夫人带着大小姐离开京城,回建康去。至于二小姐,也要从戚氏的族谱上除名。

相当于在京中自立门户了。自立门户多艰难啊,有个依傍也是好的嘛。再说了,慕家那大小姐看起来不就是中意她家小姐嘛?

觅儿嘀嘀咕咕着上楼取东西时,戚映珠却陷入了沉思。

她方才对觅儿说的话,似乎有些冲了。但本意并不是想说这些。她暗暗想。

她一边摩挲着陶灶边新糊的黄泥,一边琢磨心事。

本身自己也不愿留在京城,打算从戚家这里独立出来便离开。只不过……

她想起那日和慕兰时的对峙。

“对,那你敢不敢对我负责?”

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她并没有同慕兰时一样勇敢,甚至现在也是。

好像就是慕兰时的一厢情愿而已,可如若真是她的一厢情愿,那她现在为何在京中的汤饼铺子里面呢?

戚映珠怅然间,觅儿已经将她需要的东西拿了过来:“小姐,东西给您带来了。”

戚映珠点点头,温声笑道:“辛苦你了,对了,觅儿,以后……不用再叫我小姐了。”

她已经不再是建康戚氏的二小姐,不再是什么高门贵女。

觅儿诧异地望着戚映珠:“不再叫小姐了吗?那,那觅儿要叫您什么呢?”

“京中人怎么称呼年轻女娘的,你便怎么称呼便是。”戚小娘子,听起来倒也不错。

“好,好。”觅儿嗫嚅着,消化着新的称呼,却打算再给心里面的称呼多留些时间改正。

她看见自家小姐蘸了墨水,笔尖触下时,洇开的第一个字居然是“娘”。

觅儿心一跳:

她知道戚映珠不会再同徐夫人有往来,小姐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徐夫人几乎三天两头就会来找她,告诉她说,倘若有机会,一定要对小姐说,她对不起她。

若有能帮忙的地方,她一定会帮忙。

所以……这个“娘”,定然不会是写给徐夫人的。觅儿的心忽然鼓噪得更凶了。

***

“微微,你看姐姐今日好看么?”

孟珚笑意盈盈地拿着铜镜,在晨光中问自己的小妹。

孟瑕抬眸,飘忽地看了一眼姐姐那精怪一般的异域风情的脸,这个答案几乎是固定的:“好看。”

六姐姐母亲是胡女,她继承了母亲太多的美貌,又有皇室血脉,每每有什么需要皇室成员出席的地方,饶是六姐姐再怎么素雅,都能是最夺人目光的那一个。

“好看就好。”孟珚低低地笑起来,又拿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

看起来六姐姐心情不错,孟瑕鼓起勇气问:“阿姊,你要去做什么事么?”

“是啊,我要去助助兴。”孟珚仍旧好声气地回答。

孟瑕却在琢磨自己要不要接着问下去了,看起来,今日姐姐的心情的确是很好,居然会容许她一连问两个问题!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姐姐的心情这么好的呢?

孟瑕并不太明白,她只知道,姐姐最近和大姐——也就是当今的太女殿下交往甚密,连带着她们姐妹俩的吃穿用度都好了不少。

干脆趁着姐姐心情好的时候多问两句,于是孟瑕又问:“助兴?助什么兴?”

“开业啊。”孟珚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像蘸了寒霜一般的冷:“老熟人开业,我能不去祝福一番么?”

这会儿孟瑕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听样子是什么商户人家开业?可是这普天之下哪有商户配得上她们皇亲国戚亲自去道贺的?

就连世家,也只有京城那四个她们才给面子,而且这还说不一定!

还不等孟瑕继续追问自己的心中疑惑,孟珚便覆上了她的肩膀,道:“微微啊,过几日你是不是要去徐州了?”

徐州那边有叛军的消息。

孟瑕知道自己论这争权皇位的智谋是比不过她这些姐姐哥哥的,再者她确实也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六姐姐让她学武,她便学武。她学了这么多年的武,也应该见成效了,正好去平定农民的叛乱。

孟瑕颔首道:“正是,怎么了吗?”

“不如何,”孟珚一手绕过她的肩膀,一边想了想道,“只是你此去,千万注意自己平安就行。”

孟瑕颇疑惑地看了一眼姐姐,似是不明白她背后的深意。

“那些人不尽力,你也别尽力,阿姊只要你平安回来,哪里都别折。”

孟瑕点了点头。

孟珚这才欣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定要平安回来。”

上辈子,她这妹妹就是徐州一役被那些叛乱军射到胳膊,落下了病根,不然的话,最后皇权之争,鹿死谁手还或未可知呢……

她精心打扮后出了宫门,来到街市口。

马上就快正午了,接到消息,戚映珠那汤饼铺子正是今日下午开业。

“太后娘娘,您也真是厉害,放着好好的宫不进,却要来当垆卖面,真是闲得没事做了。”孟珚遥遥地看见似是在忙碌的戚映珠,嘴角毫不掩饰地勾起了嘲弄的笑。

这些天她也推理得出了答案。

——她亲自撞见慕兰时和戚映珠在雁亭江边举止亲密,又听线人说慕兰时买下了不少地契。

包括那一日戚映珠闹的“大动静”,孟珚也全部看在眼里。

这位太后可真是一点儿过往的金尊玉贵生活都不留恋,居然来做这最卑贱的商户!

倘若真的要完成上辈子没能登上皇位的遗憾,孟珚当然有更好的选择,比如眼下她就不会来这个街坊。

可是人重活一世不就是要弥补曾经的遗憾么?如果不能得到慕兰时,白白来一遭也没什么意思。

日头毒辣得近乎羞辱,孟珚却分明在光影晃动的间隙窥见前尘——雪夜梅香浸透宫殿的帐幔,慕兰时将暖炉贴在她脚踝,呵出的白雾与喘息裹着那句“殿下冰肌玉骨”。彼时融化的雪水温热了她那颗尘封的心,此刻却化作喉头烧灼的胆汁:“慕兰时。”

她再将这三个字咀嚼了一遍,纵然语气低沉,却仍旧带有天家气派。

孟珚坚信慕兰时重生了,也坚信慕兰时心里面还有她。

她并不相信,慕兰时会心悦于她之外的任何人——要不然她凭什么偏给戚氏选了最下贱的庖厨行当。这算什么呢?

把明月碾作尘泥圈养?还是……还是真将那人当作了举案齐眉的妻?

绝不可能!慕兰时要是和这样身份的人结亲,她家那些亲戚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她给淹死!怎么,难不成慕兰时还想同上辈子一样,为了这戚氏顶撞所有人吗?

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撕扯着孟珚的情绪,她亲眼窥见两人的甜蜜,却*像是她的砒霜一般。

慕兰时无疑是最爱她的,而她无疑也是爱慕兰时的。

她那些在早逝的母妃、无情的父皇那边失去的情感,几乎全部都从慕兰时那里找回来了。

她还记得自己把那一夜的事诈告给慕兰时听的时候。

年轻的乾元知晓自己一时莽撞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当即便说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会对她负责,少年人连发梢都凝着夜奔而来的霜露。

后来无数个秉烛夜谈的借口里,当那人连呼吸都放轻到颤抖了,却仍记得用大氅裹住她微微露在外面的脚踝,说:

“殿下冰肌玉骨,不堪消受这人间霜雪。”

孟珚比慕兰时要年长几岁,心绪也是。又或者是从了自己的母亲,她天生在拨弄人心上面有自己的门道,她想起她们真正意义上的契合:

青烟缠绕着孟珚披散的长发,她故意将锁骨处的淤痕曝在烛火下,却用牡丹披帛堪堪遮住半边:“那夜你太醉了……”

尾音颤得恰到好处。

慕兰时这个素来端方的年轻女娘竟碰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漫过云锦桌布,正如她眼底汹涌的愧意:“微臣万死,这就向陛下请旨……”

“乾君不用太过介怀,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孟珚抬手替她擦拭袍角,指尖在触及颤抖的手背时蜷缩成受惊的蝶,“况且我还比兰时年长几岁……”

“兰时绝非此意!”慕兰时猛然跪下,她仰起的脸庞还带着初经人事少年人的无措,却郑重捧起曳地的绯色裙裾:“臣定然会对殿下负责。”

孟珚垂眸掩住得色,又说:“要不,就说是我强迫了兰时?”

看少年人沉默不语,只烧红了耳廓,孟珚便知道自己已经得手。

她太知道如何让这朵高岭之花自折其枝。

多像幼时在冷宫诱捕的雀儿啊,撒把黍米便扑棱棱撞进笼中。

她太清楚如何用七分真三分假的脆弱,喂养慕兰时骨子里士族的责任感。就像此刻故意让披帛滑落,却偏在少年人闭目转头时,将湿润的睫羽蹭过她灼烫的耳垂。

上一世她本来以为自己没爱过她,可直到年年雪里,再不能卧在那样温暖的怀抱中,孟珚才惊觉笼中雀早已啄碎了自己的心,连同那些真假参半的情话囫囵吞进了轮回。

孟珚没有再细看戚映珠招呼人开业的样子,她只是往回走,暗暗算着时间。

呵,慕大小姐,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她铺子开业,你再忙也得拨冗来见见吧?

不见我,你总得来见戚映珠吧?

那日她在启承阁受的羞辱似乎还在眼前,慕兰时假装不认识她一样掠过了她的身边。

那自然是假装了,若是上辈子这会儿的慕兰时,定然会相当关切地问她是什么人,再体面地将她送走,而不是那样的动作。

只有一个解释,慕兰时也和她一样重生了。

她们两个人言归于好,天下难道不是唾手可得么?

***

慕兰时正在书房。

腕间狼毫已勾勒完最后一道谷雨宴名录。

墨混着窗外花香,在宣纸上洇出诡谲的纹路,太顺了,这一切都太顺了,似乎静待谷雨宴上瓮中捉鳖。

她在思考自己卖的那个破绽是不是当真没有问题——她并不知道慕严和孟珚两人的关系如何,只是从马三那里得知,慕严尚不知孟珚那边的口信。

其实这俩人如是合计一回,那她让戚映珠“假扮偷情”之事便会败露。败露事小,就害怕慕严因此想得更深更远,若他谷雨宴因此不做动作,她还得从后面找机会收拾他。

思虑间头不禁有些疼了,慕兰时便起身,忽见窗牖筛下几分日光,猛地意识到今日正是戚映珠的汤饼铺子开业的时候,无论如何,她这个做“外室”的,也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