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 第274章

作者:拾吾两 标签: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GL百合

  于是叶久听到了一个几乎意料之中的答案。

  “就在镇远侯爷找过王爷之后,王爷就这般模样了。”

  楚时慎一时有些诧异。

  这贤王府确实是他允叶久去的,当初收礼、设宴也都是为了给叶久接触自己这两个皇兄铺路。

  如今路修好了,车也跑过了,结果现在告诉他崖断了,连车带路全垮了??

  楚时慎回头看着叶久,周遭几个大臣也看向了她。

  叶久觉得最近井盖踩多了,怪事一件接着一件。

  她那日旁敲侧击,只想着若太子真是凶手,定会找替罪羊抹平此事,最大可能就是嫁祸给三皇子,那么朝中肯定会有动静。

  结果来了个这么大的动静。

  这鳖孙把自己玩死了你瞅见没。

  叶久朝楚时慎微微耸了下肩,随后正色道:“臣只是回个礼罢了,并没有说什么旁余的话。”

  卓东磕了个头,从衣袖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双手递给了楚时慎,“这是昨日王爷托于奴才的信,让奴才务必交与圣上。”

  “呈上来。”

  叶久见楚时慎快速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她看了眼禁闭的房门,心底有一股隐隐的不安。

  楚时慎看完重重哼了一声,把信甩给了叶久,“你自己看看吧。”

  叶久一时怔愣,她接过纸笺,只见里面娟娟小楷写得工工整整。

  那字字句句情真意切,贤王感念兄弟之情,承认心有不服,引的陛下不快,甚至猜忌,如今他自知有罪,唯有以死谢罪,才可平朝堂之怨,全兄弟之情。

  叶久右眼皮不住地跳,这憨批憨起来,真是十个洗髓丹都拦不住呢。

  她万万没想到,贤王会认为陛下要杀他。

  叶久现在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这憨批被救回来了,这事还能压下,但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

  此时,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王太医惶惶走出,在楚时慎面前跪下。

  “皇兄如何了?”

  王太医拱手,“回陛下,贤王殿下已经稳定,只是……”

  楚时慎忙问:“只是如何?”

  王太医却突然磕头,“微臣等赶到时,贤王殿下中毒已深,即便臣等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救回殿下的命,恐怕以后再不能如常人般下地行走,视物言语了。”

  话音落,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这意思是……贤王殿下残了,还是彻底残了。

  “贤王爷为何会服毒??”

  “我前几日还见贤王爷纳了两名妾室,怎会突然想不开?”

  “那府人不是说小侯爷走后王爷才如此吗,我觉得此中定有蹊跷……”

  楚时慎听着身后几名大臣窃窃私语,甚至声音越来越大,他面色有些难看。

  此时其中一位大人走了出来,朝楚时慎拱手,“陛下,不知贤王殿下给陛下的信里,可说了些什么?”

  叶久自然也听到了,她抬头看了眼那位大人。此人她识得,大名鼎鼎的丞相娄延柏,耿直儒生,向来帮理不帮亲,在朝中是个让人牙疼的角色。

  楚时慎皱眉不语,如今这番场面,估计不等他们从贤王府中走出去,整个京城都知道贤王自戕的消息。

  如今镇远侯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但这回可不会像上次一般再来个傻妹妹替他挡下来。

  楚时慎示意叶久把信递给丞相娄延柏。

  叶久捏着信有些犹豫。这信中字里行间都映射出楚时慎容不下这位贤王爷,净有些赌气的味道,若是这样给朝臣们看,恐怕对楚时慎不利。

  娄延柏见陛下首肯,便朝叶久伸出手。叶久再犹豫,也只能把信递了过去。

  即便现在不给,以后朝臣也会揪着这个不放。

  不出意外的,娄延柏看后面色越来越寒,最后他将信递给旁边几位大人,拱手道:“陛下与贤王殿下本是同根,既然陛下已贵为天子,还请陛下珍念往日兄弟之谊。”

  娄丞相什么都没说,却把什么都说了。

  叶久看着楚时慎攥紧的拳头,心底越来越沉。娄丞相这么想,就代表着其他人心里也会这么想。

  “回朝!”

  楚时慎没有和丞相辩解什么,叮嘱王太医全力救治贤王后,转头快步跨出了院子。

  叶久深深望了一眼依旧做拱手姿势的娄丞相,便跟上了楚时慎。

  ……

  楚时慎所料不差,仅仅一天的时间,整个坊间都传出花来了。

  什么贤王爷气不过皇帝猜忌自己,一抹白绫上吊了;什么皇帝清除绊脚石,对贤王爷痛下杀手吧;更花活的扯到了楚时慎仓促继位,恐怕有什么隐情之类的。

  于是第二日朝堂上,楚时慎冷着脸坐在龙椅上,下面群臣梗着脖子。

  “陛下早在斋宴之时便对贤王爷颇有微词,如今贤王爷徒遭横难,瘫痪在床,还望陛下言明个中缘由,以保全天家的威严。”

  丞相向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这种出头子船先烂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惧怕做。

  楚时慎眯了眯眼,半点法子都没有。

  娄丞相自先皇之时就是直言不讳,肩负规劝帝王之责,是以曾经挺着腰杆跟先皇叫板都未曾有任何责罚,楚时慎身为子辈,还能打他一顿不成?

  不止是皇帝,就连一众大臣,娄丞相照样不放过。上次户部尚书之事,这娄丞相毫不犹豫就给“踹”了一脚。

  楚时慎头疼不已,他冷着声音道:“朕从未为了私欲而谋害于皇兄弟。”

  娄延柏并不领情,执着笏板往前一步,“那贤王信中所言字字句句,陛下又作何解释?”

  叶久看着娄丞相言语上步步紧逼,贤王如今已经是个废人,眼不能见口不能言,只留了一封信,而楚时慎现在说什么都不好使,即便朝臣面上相合,背地里也不定传出什么新花样。

  “臣听闻,坊间多有传言,桩桩件件已是极为难听,若陛下不证明己见,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啊。”礼部尚书封泰东忽得跨出来说道。

  “臣附议,贤王殿下若是遭人迫害,陛下更要为其做主啊。”

  “臣也附议。”

  几位大臣纷纷出列,虽是恭敬却句句在逼楚时慎给个说法。

  叶久瞧着,根本就是人多势众,仗着楚时慎不敢在此时责罚他们,便都跳出来捅一刀。

  朝堂争辩和村口吵架,本质就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是朝堂上玩的是人命。

  褚尚章站在一旁,看着这僵持的局面,抿唇不语。

  他向来只扫自家门前雪,只要不牵扯到褚家、边防之事,他一般不会插嘴。

  萧栏枫此时跨出队列,“瞧诸位大人的意思,是说陛下心怀歹念,为了排除异己而残害兄弟咯。”

  萧栏枫是武将,自然不会像文臣一样拐弯抹角,他直言两句,几位大人便变了脸色。

  “萧守备此言差矣,上书直言实乃言官之责,若陛下将此事囫囵盖过,才是有损陛下之圣明。”

  朝堂之上,言官之言,最为致命,往往是一呼百应,非逼得人说不出话来才是。

  萧栏枫哼了一声,挺直脊梁立在殿中,作势不肯让步。

  殿上剑拔弩张,而叶久作为当事人之一,自然是跑不了的。

  于是自然有人想起了她。

  “微臣想请问林侯,那日您与贤王殿下说了什么,会让殿下恼怒至此,竟到了服毒自尽的地步。”

  说话的是翰林学士裴济才,自那日吃了闭门羹后,他心中便憋了火,此时正好出口恶气。

  叶久长叹一口老气,干什么都不要和书生结梁子,不然吐沫星子淹死你。

  她瞧了众人一眼,无所谓的抖了抖袖子。

  上次户部尚书之事,她就看出这群老顽固不好惹,只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自己身上了。

  自今日上朝前,她接到东绯送来的信时,就知道今□□堂上会不太平,只不过没想到这群老小子玩的这么开。

  既然战火烧到了她的身上,那她又能怎么办。

  楚时慎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叶久身上,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叶久自是注意到了,她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

  楚时慎见状却是并未有所缓解,反而心里的石头更悬了起来。

  “诸位大人聊的挺火热哈,倒是终于有人想起我来了。”

  叶久走出来,侧着身子看着众位大臣。

  “还请林侯回答微臣的问题。”

  叶久轻笑道,“我确是找过贤王殿下不假,只不过是为了回殿下赠我之礼,送了只笛子罢了。”

  裴大人哼了一声,“那为何贤王殿下在林侯走后一改往常,莫不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叶久毫不在意点点头,“对啊,我说了。”

  随后她盯着裴大人,嘴角含笑,“如果我说,是贤王殿下派人杀了房卫宏房大人呢。”

  叶久声音清淡如风,却好似一颗地雷,嘭的一下在朝堂中炸开了。

  “怎么可能!”

  “贤王殿下为何要杀房大人?”

  “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叶久把那张拓下来的纸笺抖出来,“你们看,房大人自己说了,是贤王殿下要杀他。”

  众大臣看着那歪歪曲曲的“一”字,气得脸都红了,纷纷站出来。

  “真是一派胡言,单凭一个‘一’字,林侯就指认皇室宗亲,简直是岂有此理!”

  裴大人也跟着说,“就是,若是房大人没写完呢,怎么就能认定是贤王殿下?”

  叶久闻言笑了,“哦?看裴大人的意思,这是意有所指了啊。”

  她目光扫了眼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沐王,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众人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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