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凌湙声音一响,将纪立春视为无物的武景同立即回头,眼神骤然发亮,惊喜出声,“小五!”
说着立马上前,张开双臂要与凌湙来个大大的拥抱,“你来接我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最舍不得哥哥,肯定是要亲自来接我的。”
凌湙冷冷的站着,在他近前不到三步时,一脚踹了出去,直将人踹了个大马趴,踹的武景同一脑袋懵,仰头望向凌湙,“小五?你踹我作甚?”
而马车内也伸出一只柔嫩手掌,拨开遮帘,望着一人,“武郎,你们……”
凌湙抬头,与一张芙蓉面的女孩对上了视线,只见她紧张的攥着车帘,不安的望着他,犹豫道,“这位公子……您为什么要打……他啊?”
武景同回头摆手,“我没事,小五踹我定有道理,没事,我经踹。”
凌湙这才慢慢拨开幕篱,露出属于宁家人的那张脸,望着女孩道,“陈漪,立刻回府,他若有命回北境,我自会让他派人去你府上下定,再任他耽搁下去,可不定能有命娶你了。”
陈漪惊慌失措,定定的望着凌湙,“你是谁?你叫我……”怎有直呼人家姑娘名讳的?
凌湙摸了摸身上的腰牌,那是宁侯府公子的身份标志,“我是你五表叔,回去找你父亲解惑就是,或者直接去宁侯府找你大姑姑,现在,立刻离开。”
又转而对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武景同道,“我们得立刻出京,再晚就出不去了。”
武景同瞪眼,望着陈漪的方向,犹豫半晌道,“一个晚上不能呆?我答应了她,等出来后就去她家下三书礼的。”
凌湙摇头,“下次吧!这次不行,为了救你,我坑了文殊阁好几位大佬,他们回过味来,要拿我们泄愤了,你也不想重回天牢吧?”
武景同大骇,上下打量着凌湙,直叹,“坑了几位?你可真厉害。”
凌湙叫他的样子噎的翻白眼,伸手又拍了他一把,“别停留了,快回吧!武大帅近来身体愈发不好,盼着你早日回北境呢!”
武景同出狱后一直兴奋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望着陈漪车驾,上前抱歉道,“小五说京里不能呆了,漪儿,你先回府,放心,等我回来娶你,而且有小五在,他会盯着我来娶你的,你别担心我会跑了。”
陈漪的注意力此时全在凌湙身上,喃喃念叨,“五表叔?五表叔?”眼睛越瞪越大,继而对着自己马车车夫道,“去宁候府。”
她得去找大姑姑求证清楚。
武景同在未婚妻与凌湙之间,果断选择相信凌湙,待见未婚妻车影不见之后,才又发出心中疑惑,“谁要抓我们?”
他才刚出来好不好?
凌湙快步往回走,边走边道,“闻阁老,我们必须在他封锁全城前出京。”
武景同咦了一声,“他怎么出来了?我还以为他要关很久呢!你是没看见,他刚送进大狱里的样子,吓人的很,就住我隔壁,那眼神看谁,都阴森森的。”
他与闻阁老不是一时间出来的,自然不知道,闻阁老是隔他后脚就出的狱监。
凌湙进了纪立春的府邸,直往书房中去收拾遗留的笔墨,见武景同被人围着换衣洗桑叶水,便一边收拾一边左右吩咐,“扫清我们在此停留的痕迹,还有宁候府那边,别让人摸到了。”
尔后才跟武景同说起近段时间自己做的事,末了认真道,“闻阁老府中养了不少兵卫,又有附属官员的府兵可调,他若找到我们拦截,必下死手,所以,在京里我们不沾优势,必须先出京,武景同,他丢了首阁之位,他需要泄愤。”
他当已清楚自己在武景同出狱的事件里,担任了什么重要角色,别管入天牢是多么丢面的事,但叫武景同踩着他的身体获得自由,都能叫他呕出一缸血。
人是他设计弄进天牢的,最后又是踩着他的脑袋出来的,这叫他在纵横了几十年的京畿,还怎么活?哪怕没有关谡的暗示,他也能顺着武景同出来后接触的人里,摸出些原由,只一个快慢时间的问题。
关谡给的暗示加速了这个时间,凌湙也只能跟着这个变数,调整后续安排,好在并不慌忙。
一行人只用半刻功夫就收拾好了包裹,人马齐备,纪立春跨上自己的马,与来时一样,领着一队人往城门口去。
他作为献俘的功臣,当然有前往皇陵观礼的资格,跟在御驾之后出城,并不显违和。
杜曜坚此时是伴驾而行,先他们一步出了京,倒叫凌湙放心不少,免得还要担心他会临时反水,反助闻高卓一把。
京畿北门出去,便是京云线,只要过了天子渡,他们就安全了。
眼看城门在即,身后却传来喧哗,五城司兵马出动,口呼有贼人偷了贵人物品,要关城门检查,纪立春与凌湙对望一眼,同时拍马加速往城门口冲,只不到五十米的样子,挤挤挨挨的人群,阻了路程时间,迫得他们不得不边打马,边吆喝人让开路中心的位置,一顿骚动异起,五城司那边的人已经亮出了刀兵,跟在马匹后头威胁,要他们下马接受检查。
凌湙知道他们是在拖时间,并不理会,领着人直往城门洞里闯,一刀挑开半闭的城门,纵马越过拒木障,方勒马急停,回身与跟着出了城门的五城司对峙。
纪立春出列,拔刀怒吼,“谁特娘的敢拦老子?瞎了你们的狗眼。”
闻高卓行动挺快的,但这个京到底还是让他们出来了,但能不能顺利度过天子渡,又成了未知数。
皇帝身边一狗腿,一为杜曜坚,一为樊域。
杜曜坚先前与关谡交好,樊域与杜曜坚向来不和,自然不会与他站一列,讨的便是闻高卓的好。
凌湙将刀横在马前,望着高高的城门楼子,叹道,“终究还是要动刀兵。”
武景同与他并列,豪气干云,“不怕,有我在。”
凌湙无语的望了他一眼,“傻冒,没你在这,我根本不会来,离我远点,蠢会遗传。”
武景同挠头,知道自己理亏,默默退了两个马身位,与酉一并列,矮声发问,“小五咋了?”说话简直呛死人。
酉一板着脸回道,“他没能回候府与夫人道别。”
武景同一瞬间愧疚了,望着凌湙挺直的脊梁,动了动嘴唇,“对不住啊!都是为了我。”
不多时,他们等到了袁来运等人。
袁来运提刀上前与凌湙一方汇合,上前禀告,“留了西山部曲在府中,主子放心,夫人无恙,另外,这是夫人让属下给主子带的包裹,还有候府在城外庄子的铭牌,夫人说,主子可以凭此入庄中暂歇。”
凌湙接了东西,垂眼望了良久,尔后抬头对着与五城司互呛的纪立春道,“我们走,别着了他们的道。”
他们一闯出城门,闻阁老那边几乎不用再摸排,直接就能将目标锁定他们,想来这个时候,那边已经招集人手往城门处来了。
凌湙自然不会给他们在城门口拦截的机会。
万一一个没忍住,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屠光了闻阁老的人,那他们在北境的实力可就藏不住了,要杀,当然得引到地广人稀处杀。
而最重要的是,陈氏还在京里,他就算拿了质子在手,也不敢赌人在发疯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极端之举,如此,他得给关谡向闻高卓分析厉害的时间。
人可以杀,但不能杀绝,他不能把人逼至疯魔,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走!”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随着凌湙的身影消失在京城门口。
闻府侍卫长稍稍来迟一步,跺脚咬牙,“给我追!”
191.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追兵、天子渡列阵~……
冬日夜的雪粒子, 打在人脸上,生疼!
泥泞铺满冰霜的雪地里,殷红血渍如点点红梅般, 开在寂静无人的寒夜中,冷肃里透着渗人的凄凉。
夜枭禁声,风止叶不动。
“第几波了?”
凌湙甩着长刀, 将最后一滴血珠挥走, 声不颤,形不抖,喝水吃饭般只如平常,便是杀伐之后的眼神,也未渗着几分波动,挽着刀花归入鞘间,眉眼尽透无惧。
“第四波了,主子。”酉一托着同样沾了血的长刀, 拱手回话, 眉眼一样的平常无畏。
或者说, 跟在凌湙身边的一众部属, 都见怪不怪的,对这种生死场无所畏惧,归刀入鞘后,等待着下一次拔刀, 已如吃饭喝水般习惯了。
清扫战场,收缴刀械甲胄等战利品, 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整支队伍非但没有被追杀逃命的恐慌,甚而有一种守株待兔, 等着天降横财的喜悦。
闻阁老派来的追兵太富了,身上穿的,手里拿的,甚至腰包兜里装的都不是铜子,全银角子金豆子等物,砍杀一地之后,全成了各人的奖励。
凌湙对与他出生入死的部属并不小气,尤其出任务期间,只要有命活着归家的,总有一注小财归属他们个人所有。
这里不讲奉献精神,也没到无私为公的口号宣扬,忠诚二字建立在财帛之上,有为家人赚取活命机会的基础上,才会生出保家卫国的大义心理,所以,想要达到前者的高度,首先得让他们有割舍不下的想念。
钱途、前途,两样都有了展望后,他想要的誓死效忠,也就自动达成了。
跟出京的这一波人里,有西山狱部曲二三十,袁来运将身手最好的大部分留在了侯府,带出了愿意去边城挣前途的族人,还有小二十是当时聚在城门前后的乞丐。
虎牙没有跟出京,因为时间紧迫,运入侯府的斩马刀需要人再背出来,他便留了一步,只让当时刚巧聚在城门口的小部分人,觑着时机跟上了凌湙的马队。
如此,一辆拖着两个孩子的马车,一辆拖着胡济安和他书籍等财物的马车,连同后跟上的这一部分人,浩浩荡荡的跑上了远离京畿的京云线。
便是凌湙都没有料到,这十来个乞儿明明看到有人跟后头追杀他们,还义无反顾的跟了上来,一身褴褛的窝在官道两边,等第一波追兵被他们解决后冒了头,拿着虎牙从他这里领的签条,来找他兑现承诺。
兑现当时在城里时,答应带他们去边城安家入户的约定。
如此,在经过两三轮战后清理后,这些后加入的人,便对这个新的队伍有了归属,眼睛望着年轻的主子时,不再有会被随时抛下的恐慌感。
他们也知道自己跟的不是时候,可冰天雪地,北境路险,他们纵算结伴而行,都不定能有命活到边城,不揪紧眼前时机跟上,怕就没勇气离京了,哪怕会受牵连死在路上,也比单独上路活着的几率要大,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新主会因为累赘而嫌弃驱赶。
好在他们赌赢了,新主不仅有着强大的武力值,有足够的能力护住他们的性命,更没有区别对待的,将他们纳入羽下,给予了旧部同等的待遇。
允许他们参与打扫战场,并且容许他们分配战利所得,做到了当初在城里承诺的劳有所得。
堆尸成墙,拦于官道,示以警告。
他们从一开始的胆怯、惊惧,到现在忙碌的热火朝天,面色无改,也就四回而已。
有他们作对比,跟随袁来运忐忑离京的西山狱那波人,心也就撂回了肚子,用比前者更卖力的姿态,在凌湙面前争取着表现的机会,以图能得其青眼,进入袁来运所说的前途一片光明的刀营。
故此,每有追兵来截,他们总是最先冲锋列阵的前锋。
酉一低头给凌湙递上新烧的热水,开口道,“主子,尸墙显然不足以震慑他们,下次还留活口么?”
每回追兵,凌湙都会留一活口回去报信,堆尸墙以警示,以杀止杀,想以次告诫闻阁老,停止这无意的泄愤之举。
可惜,人似乎不太领情,派来的人一波多过一波,且各个腰牌不一,显然是真的聚足了己方全部府卫势力,也要与他分个高下。
凌湙暖着手,就着温热的水咽了一口,尔后道,“留,我不能让他失去追踪的路线。”
到天子渡,京畿官道就只一条,岔路小道当然也有,绕着走也能过天子渡,可这样一来,他失去追踪的目标后,就会将视线转入京里,调查他在京中活动的轨迹。
三天内,如果他未因消失的闵仁遗孤,而强行冷静下来,凌湙就得顾忌陈氏的安危了,届时,就是他彻底与闻阁老生死一战的时候。
现在已经过了一天半,闻阁老损失的人手达到了六百,收集的腰牌显示有七府,皆为京官团内重要职务官署府邸,可见闻阁老此时的愤怒。
胡济安从马车内下来,脸色有些苍白,尽管经历了四回截杀,可面对满地尸首与血迹,仍有种头重脚轻之感,被替他专门驾车的小兵扶着,脚软的到了凌湙身边。
“主上,是在等信?”
凌湙扭头,领前往旁边走了几步,站离了血雪处,胡济安吁了口气跟上,眼睛尽量不往殷红处看,“是,我在等关谡的信。”
胡济安捻着手指道,“主上怕是着了他的道,替他涨势了。”
凌湙拍了把刀鞘,挑眉,“我知,他是想借此次事件,削弱闻阁老手中的力量,这样等皇陵祭祀仪典后,他便不觑与闻阁老正面对抗了,否则他还得花时间与闻阁老,就京中势力再分配问题,周旋几个回合,有我帮他切一刀,他能省不少心力。”
胡济安不解,“那主上还愿意成他人之美?”
凌湙仰头,抻了抻脖颈,“自然愿意,我需得让他知道,我能切闻阁老,也能切他,想占我便宜,得先看看我的刀同不同意。”
指望他在皇陵祭祀仪典后,不懊悔与虎谋皮之策才好。
两人正说着话,武景同摸着脑袋来了,一脸疑惑的问凌湙,“我刚瞅了下人手,小鳅子呢?”
梁鳅和袁来运都是京畿人口,当然也都跟来的,第一次探天牢时,就是梁鳅打的头阵,武景同自然记得他。
凌湙笑睨了他一眼,调侃道,“亏你还记得我手里有什么人,我当你只顾着谈媳妇说情爱呢!”
武景同赧然的挠了挠脸,踢着脚边雪泥不好意思道,“是我的错,放心太早了。”
不是放心太早,而是过于依赖。
上一篇:这漫画你还演不演了?
下一篇:我靠马甲巩固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