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她们何辜?
凌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挥鞭子招了幺鸡上前,“你的刀营最近训的如何?”
幺鸡长枪横于马前,沉声招呼他的刀,“季飞尘、武阔、梁鳅、酉三四六,出列。”
六人纵马一字排开立于幺鸡身后,声震十里亭,“到~!”
凌湙点头,勒马退后,鞭尖指向前方五百个兵丁,“那就叫爷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只许进,不许退。”
六人连同幺鸡各持擅长武器,同时道,“尊主上令,只许进,不许退。”
袁中奎握刀严正以待,亭内亭外都陷入一种战前焦灼状,正似等一滴水入油锅那样,忽然,那云盖马车旁的呼云小帐似被扼住了颈子的鸡般,嗬嗬挣扎着不断用身体去撞车架。
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云盖马车内的女子出来了,她散着墨发云鬓,肩头薄纱半露,细碎如狗啃过似的齿痕,布满在雪白的肌肤上,亵裤前后血迹斑斑,脸颊嘴角皆有破损,十八九的女子,形如褶裂残枝。
她手握一根琴弦,正死死的勒在呼云的脖子上,哪怕气力不够,也依然狠狠的蹬着腿脚用力把人往后拽,眼里摒着死志,神色带着决绝,柔弱青葱的细指哪怕被琴弦反噬,根根陷进肉里往外冒血,也动摇不了她要杀了呼云的心。
田旗在亭内惊呼,“呼云大人……”之后朝袁中奎大叫,“快,不能叫呼云大人死在这里。”
袁中奎立刻驱马到了云盖马车边,一刀直朝那女子砍去,而那女子却不闪不避,连眼神也欠奉,只注重着手里的弦,一意要在死前将呼云勒死。
凌湙拍马催动,大喝出声,“杀过去。”
幺鸡等一行七人,一字排开,举刀枪直直冲往五百人队列,而凌湙则带着酉一紧随其后,在幺鸡他们拦住了大部队后,快马拐道直冲袁中奎,然而到底失了先机,那女子后背心上仍叫袁中奎的刀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凌湙甩鞭一把抽了袁中奎再要往下落的第二刀,酉一则直冲呼云边上的女子,要将她从喘了口气,反手正压着她的呼云手下救走,然而,那女子并不愿被救,她绞着手里的琴弦,哪怕身处呼云掌中,也要再次勒紧,看模样是打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然而,呼云到底是个男人,又是武人,被袁中奎一刀解了危机后,他的气力直接盖过了那女子,大掌连扇,直打那女子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酉一刀临头时,他才滚向一边,捡了死亡手下落下的弯刀,与酉一斗在了一处,而那女子呛咳着满嘴血,也捡了身边的一柄弯刀,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
凌湙鞭影兜着袁中奎,阻止他去帮那羌人小帐,眼角余光看见那女子一步步的靠近战斗圈,完全不顾酉一与呼云的刀,瞅准了呼云的背,直直举刀撞了过去,酉一惊骇收刀,险险避开了直冲那女子的招式,而呼云则来不及躲避,直直被那女子的弯刀刺中了侧后背,可那女子也同样的,被呼云手里的弯刀扎进了左肋,两人双双倒地。
酉一在旁呆了一瞬,想起凌湙的吩咐,立刻上前,挥刀四砍,直接废了呼云的手脚,晾着他嚎如杀猪似的狂叫。
而凌湙,则抖鞭朝向袁中奎,宣告般道,“你必死。”
说完,人如箭弦般离马直冲袁中奎面门,鞭身绷直如刃,从袁中奎举刀来挡的腋下斜刺,直击胸下往另一侧洞穿,整个过程分秒结束,袁中奎整个人愣在马上,似还没反应过来,为何自己周身鱼鳞甲,竟也会有凉透心的痛感传来,直到他被凌湙一脚从马上踢翻下去,才恍然想到,哦,原来鱼鳞甲的漏洞竟是腋下啊!
凌湙稳稳落到了地上,酉一则在云盖马车旁叫他,“主子……”
幺鸡那边一刷到底,五百人的队伍并没有什么阵型,袁中奎一落地,那边立时如一盘散沙,个个举刀踌躇不定,互相在观望,无人牵头,便也无人喊号再冲,与幺鸡七人,如列阵两方,互相试探。
凌湙到了云盖马车旁,那女子被酉一用一件披风盖住了身体,整个人脸色灰败,破风箱似的气息喘如老者,她望向凌湙,似想牵着嘴角笑一下,但没能成功。
最后,只细如蚊蝇道,“奴、奴家乃盈芳楼的乐伶,姒淼,公子,谢谢你,谢谢你们来的及时,让奴,让奴能有机会手刃仇人,否则,奴就是死,都没有办法……咳咳咳……”
凌湙望着她,有点不太赞同她,“可你快要死了,你后面即使不出手,我的属下也会为你报仇的,你现在这样,我救不了你。”这样的医学落后地,光后背上的深可见骨刀伤都无法救治,何况还有一道伤在了肋下。
姒淼却笑着微弱的摇了摇头,“奴家本、本就不打算活了,被那样的人欺辱过了,活着就是耻辱,列祖列宗都不会饶过我的,奴家,奴家能亲手报此仇,总是好过含恨九泉的,公子,奴家身体污了,不愿留白骨再污了这片土地,咳咳咳……奴,待奴死后,烦请公子,烧,烧了我吧!”
凌湙望着她,顿了片刻,方点头道,“好,我会找块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你,愿你来生能投往个好的去处,那里会有你想要的一切。”
姒淼笑着呛了一下,“好的啊!但愿吧!”
声音渐弱,却仔细听,就能听见她喉头在哼吟,“奴本良家子,奈何成流莺,幸得君搭救,以为觅良人,耳鬓三载止,大妇驱逐之……”
……
过了好一会儿,酉一抬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对凌湙道,“主子,她去了。”
凌湙点头,看了看云盖马车,想了想,“她大约不愿再上这辆车的,你给她绑在马上带着吧!”
盈芳楼,凌湙压在舌间念了一遍。
一抬眼,正正与亭中惊惶的三人对上,突的展颜一笑,“三位大人,出来聊聊?”
特别的狼外婆样。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袁中奎的落马, 让两边形势立倒,或者说,是他们以为的颠倒。
由于兵器管制, 许多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摸到刀枪, 连衙门当差的站班衙役,都只有水火棍威慑, 正经能配刀的,只有狱差和执守城门的县兵, 这导致了兵器的威慑力被鼓吹扩大,好似有刀在手无有敌手的那种自我催眠和陶醉, 把吹毛可断展现在了嘴上,而非手里的兵器上。
可想而知,这一群按着身高体型被招募来的兵丁, 会有什么样的训练自觉,每天威武的扛着刀走一圈, 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再有袁中奎喜着甲炫耀的榜样在, 他们甚至连阵型都不摆,秉承着乱刀砍死江湖汉的人海战术,人一看他们个个有刀, 先就败退怂走了。
主将的认知错误, 连带着他们也盲目自信, 等真碰到了硬茬,才恍然醒悟出武器的两种形态,会用的是杀人刃,不会用的如烧火棍,不是手里有兵器, 就能高枕无忧的。
袁中奎空有一副想领兵作将的心,然而来路不正的武器,让他只能关起门来自嗨,整个平西玉门无有与他一争长短者,于是,他便自信的以为,除了羌兵,来者皆是蟊贼。
凌湙不屑的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他也算是花架子当中的佼佼者了,骑马架刀的气势看着挺像回事,然而真交上了手,处处破绽,且无回防之力。
典型的持刀行凶的蛮干派。
所以,别看他们人多,真接触上后,比打杜家军容易多了,就连幺鸡都在心里嘀咕,这是群什么兵?看他们冲马过来,直接散了队,别说正面交锋,就是抽冷子朝他们递刀尖的都没有,个个跑的比兔子快。
人多势众,也可以解释为一盘散沙。
他们渐渐退围到了亭周围,与凌湙一方成对峙之势,只与先前不同的是,他们的头领,县慰大人正躺在别人脚下,眼睛大睁,大有不解死亡之谜的困惑。
亭中三人,又恐又惧,对着凌湙一时竟想不出词对,只空空的指责一句,“你敢杀朝庭命官。”
凌湙对这话的反应是笑,嗤笑,他道,“我不但敢,我还敢鞭他尸。”
说完手一招,酉一上前利索的解了袁中奎身上的鱼鳞甲,露出内着锦衣长褂的身体,凌湙一脚将他踢的面朝土背朝天,对着亭内外的所有人道,“看清楚,这就是通羌的下场。”
鞭影不分着落点,兜着袁中奎的整个身体,很快抽的肉沫翻飞,四肢扭曲,跟一快破布似的,浸染着土屑落叶,泅湿了脚下泥土。
“以为自己是官,就可以肆无忌惮,想死后哀容,我去你的春秋大梦,你活着是一个肮脏的卖国贼,死了也是一具会污染国土的臭虫,你不比一个青楼女子高贵,你甚至都不配葬在这片土地上,幺鸡,派人去找几条野狗来,那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凌湙的凶性甚少能被激发出来,就是打杜曜坚时,也只是生气,且气的人人皆知,似现在这种突然的凶性大发,并着无征兆的暴起鞭尸,就只能是以通羌为圆点,到姒淼惨烈而亡的结局作燃料,彻底点炸了他的宽忍度。
连酉一都不忍姒淼的惨烈,看着似毫无波动的凌湙,心又怎么能平?
从河神祭里失踪的女孩,到被送来招待羌人的青楼女子,她们招谁惹谁了,要被这样的作贱伤害,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分的什么高低,作的什么贵贱,行,要分是吧?要作也成,爷先拿你们当榜样。
凌湙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对着亭中三人龇出一口小白牙,“你们是自己出来受死,还是要爷亲手逮你们出来受死?别害怕,想想被你们送出去的那些女孩,至少你们能死在自己的国土上,而她们,却不知还有没有能回家的一天,三位大人……”说着舔了一下因出力而越发红润的薄唇,嗜血煞气扑面而来,“我不会让你们回去有沟通找人买命的机会,今天,这十里亭,就是你们四人的伏尸地了。”
埋骨?不存在的,姒淼都有身脏不污染土地的自觉,凌湙又怎么能让比她更脏的几个人有地方埋?相比于姒淼的心洁,这几个官不堪为人,身心皆污浊。
凌湙不打算放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他身份经不住查,只要给了他们喘息时间,凭着手里的铁矿,他们就能挣出一条命,大徵各地都缺武备,平西玉门是北漠长廊上最后两个吊尾县,因着临近北境,连卫所官兵都不往这边巡,这才漏了他们在此暗发横财。
凌湙甚至都不清楚,他们有没有买通北境往玉门这条线的守将,如果有,那守将为了手里的份额,天然会视凌湙为敌,所以为了避免后续麻烦,凌湙必须快刀斩乱麻,让他们死于“乱民潮”。
两县河神祭由来已久,民怨深积,又有灾民食不裹腹的恐慌威胁,在如此不堪重负的情况里,仍然要为家中的女儿担忧,情绪累积,怨愤交杂,于是,百姓逆了。
凌湙对着围护在亭周围的兵丁道,“我不信你们不知这几个官干了什么,诚然你们受了招募,助一时纣孽,我只当你们是为了口吃食,但有盈芳楼的姑娘宁死,也要为己报仇的惨烈作对比,你们身为堂堂男儿,难道竟活的不如个女子?为斗米折腰,和为刻在骨子里的世仇对比,你们扪心自问,对得起祖辈先烈么?看着那些妙龄女孩,一批批的被送与羌人作贱,你们捧着碗的手不抖么?吃进嘴里的粮不腥么?又或者,你们都是孤鳏独夫,家中无姊妹,也做好了身后无儿女的准备?否则,你们又怎可如此助纣为虐,帮着他们欺凌同族女子,他们能得到八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不愁身后无儿女送终,甚至死后还能享阴祉福地,你们呢?你们得到了什么?”
他并非对这些募兵突生怜爱,要打,凭他手下这些人,砍瓜切菜削个把时辰,顶多费点劲,输赢没有悬念,可这种单方面屠戮,属于无意义战斗,锻炼不了他的兵,反还会造成他们轻敌自大的膨胀心,更重要的是,会引发人对性命的漠视。
所有的战斗,都建立在保护者的层面,要有守护的意义,要有价值的体现,刀可凶,但持刀的人不能凶,有握刀的能力,当然也得有收刀的控制力,杀该杀的,饶能饶的,手中的刀一但乱挥,胸中是快意了,可藏在内心里的魔鬼也就遏制不住了,但遇烦事,挥刀决断,那法度、纪律,就全成了空谈。
凌湙不准备带出一支杀人眼不眨的屠夫,且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这样一群人,所以,适时的引导,就非常必要。
那些刀尖对准他的募兵,基本上都是青壮,也大半都是本地的,县兵招募有名额,千户营得正式入兵籍,前者他们挤不进,后者他们不敢挤,这里临近边境线,一但有打草谷的羌兵来袭,调千户营巡逻是常规,可千户营里的装备烂掉掉渣,军饷还不照实发,都是为了口吃的,当然是哪里好往哪里去了。
募兵,也是兵。
凌湙的问题响在空荡荡的十里亭上空,前有幺鸡等七骑如闯无人之境,后有袁中奎横尸当场,且将落入狗腹做震慑,那些只求温饱的青壮很快作出了选择,迟疑的往两边撤,却死死的握着刀不敢松手,怕凌湙带人反扑。
幺鸡领着六骑兜圈威慑,手中长枪一一指向败走的募兵,大有敢趁机耍滑的,就给一枪戳死的气魄。
凌湙眯眼招了招手,酉一领着袁来运散开了人手,阻住了那些募兵的退路,人群瞬间骚乱,都以为凌湙要反悔,说话不算话,却听中心圈内那把稚嫩童子音笑道,“把手上的刀留下,敢携刀离开的,我将视他为通风报信者,杀无赦!”
那些已经萌生了退意的募兵心中一宽,立即丢了手里的刀,不自觉的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一点点退到十里亭外。
马背上被裹的严实,好好安放的盈芳楼姑娘,给了他们一个愿意相信凌湙的基础,不为生活所逼,他们又岂能容忍羌人来此作威作福?家家都有女人,谁不是忍着胆颤来此伺候,只独木不成林,无人敢先出头罢了,现在凌湙给了他们机会,谁又真的会跟良心过不去?当然得退。
于是,整个亭周围,就只剩下了玉门县县令,平西县县丞县慰,以及不多的县兵和府卫,凑一凑,勉强也能称之为一支队伍。
凌湙上马,端稳的坐直了身体,脸色冷然的直逼三人,“我其实非常讨厌讲理,可有时候理偏偏要往我这边站,逼的我不得不跟你们讲讲,田县令,高祖立国之初,是不是有一条铁令?凡我大徵子民,不得出一两铁给外族,否则视通敌判国论!你既能任了玉门县县令,就该当是个走正经仕途考上来的,熟读经子策论,高祖通志,你怎么敢背祖忘德,做出如此判国之举?田县令,我今天杀你,你可有话说?”
田旗被质问的脸色涨红,袁中奎已死,看着左右不剩几个护持的兵,知道自己今天是过不去了,因此,倒也胆大的出了亭,直直走向凌湙马前,“宁公子,本官有一事请教,不知可否解疑?”
凌湙昂头,一脸可答可不答的倨傲,田旗却不等他应是,自顾自道,“我自认才高,十一三时,旁人还在为考学发愁,我却已连过县府一试,到得十六七,一试取第一甲三十六,一试取殿试传胪,以为从此青云直表,却因不慎打翻了陛下最爱的鸡血玉纹杯受罚,宁公子,您看我如今这样,可有想过,我也曾是风光的御前行走?陛下凭个人喜怒,枉顾我一腔赤诚的报国心,一再贬谪,令我蹉跎半生好年华,我又怎甘心如此埋没?嗬,我知道陛下爱钱,整个江山他恨不得颠着银子的份量全装自己兜里,可我偏偏要叫他心痛,我少时就爱读地理经,入了禁中,常宿于文华馆看书,大量的地势图,结合着水经注,我自己就能凭学识测量出矿脉点……”
田旗得意的昂着脑袋盯向凌湙,“我把这些年走过的地方,画成了册,有可能出矿脉的地方也点了标,能自己开的,比如这小小的玉门县,我就伙同袁中奎一起做,自己够不到手的,我就卖信息给那些百年豪门,宁公子,你猜猜,这些年落到那些豪门手里的私矿有多少?又有多少铁矿如我这里一样,流进了凉羌?哈哈哈哈……陛下不是爱钱么?我偏要叫他破财败江山……宁公子,你们家不也被他夺了座铁矿么?你不怨恨他么?居然还要帮他!哼,真天生属巴儿狗的!”
凌湙脸漆黑,望着他问,“图册呢?”
田旗笑眯眯道,“当然是被我好好收起来了,宁公子,你如果能……”留我一命。
凌湙不等他说完,抽了鞭子直勒向他的颈项,用力将人甩上十里亭廊沿外的八角尖,直直将他戳了上去,看他大睁着双眼吐着血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鼻息直喷,“这个时候还敢跟我谈条件,你真是自己找的死。”
亭中的曾丰羽和白淳直直瘫了下去,抖着嘴惧怕的望着凌湙,可凌湙都懒得与他们一人废话,点了袁来运道,“绑了,连着袁中奎和田旗的尸体,一起送到祭祀台上去。”
不是羡慕那些姑娘能永生永世的陪伴河神大人么?行,这回不用羡慕了,一起下去陪伴河神老爷吧!
有了田袁一人的先例在,曾白两人一声也出不了,均被堵了口,瘫软了身体被绑在了马上,如来时一般,风一样又撤回了祭祀台。
而祭祀台周围的人,已经在蛇爷的鼓动下,冲进了平西县县丞和县慰的家,一顿□□后,包怂大人出来了,他在周围民众的瞪视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将自己也深受一人迫害的事说了出来,直言自己不与他们是一伙的,只是有心无力,阻止不了他们为非作歹。
蛇爷躲在人堆里观望,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堂堂一县县令,如此低声下气,着实将一群高涨着愤怒火焰的百姓安抚住了,竟纷纷开始同情起他来了。
正当此时,一列快马从城门口冲了进来,竟是前不久才分开的纪立春,他正领着一队人,横眉竖目的望着一群闹事的百姓,扛刀怒吼,“你们是要翻天么?这么直冲衙门,县门的守卫呢?这是老子来了,要是换了敌袭,你们一县还有命在么?啊?县令呢?出来说话。”
然后,包弘声就抹着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纪立春俯拜,“这位将军,不知您哪位?”
纪立春眼都要瞪秃了,“老子就是北曲长廊卫的,你特娘的眼瞎了?连自己所属卫所的将军都不认得了?”
包弘声简直要冤死,别说他不认识纪立春,就是田旗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得他,他们长廊卫根本好似忘了还有平西玉门两县,从不派兵往这边来,导致他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原来是纪将军,幸会幸会,不知您今日到此……”
纪立春坐于马上,眼光往四处一扫,就扫见了缩头缩脑的蛇爷,立时指着蛇爷叫道,“嘿,老小子,你别跑,你家那小祖宗呢?叫他出来,老子找他有事。”
蛇爷一抹虚汗,干笑着道,“纪将军,我家爷不在这,他、他现在很忙……”
这边正拉扯着,那头来寻人的到了蛇爷面前,“蛇爷,五爷让你把百姓们带到祭祀台那边去,他有话要说。”
纪立春一听,立刻打马掉头,跑的一阵风似的没了影,而那来报信的小兵则被他甩在马后,“带我去寻你家五爷。”
祭祀台这边,凌湙端正的坐在观礼席上,对着被摁住大祭司道,“一会儿按流程再来一遍,请务必将他们送到河神老爷身边去,您就跟河神老爷说,今年没有姑娘,就只有他们了,望不要嫌弃。”
那大祭司妆都花了,一头怆在地上,抖着声音道,“这位大人,假的,都是假的,我不是大祭司,也没有河神,都是弄来糊弄无知老百姓的,大人,饶命啊大人!”
凌湙一脚将他踹开,挑着小眉毛道,“我不管之前是不是假的,但现在开始就是真的,你从前怎么跳的,现在还怎么跳,我要你按从前的流程,将他们送走,否则,就是你走,懂么?”
那大祭司抬头与凌湙一对眼,立刻知机的连连点头,“懂,懂,小的懂,懂了。”
纪立春远远的就看见祭祀台上下有人在忙碌,等靠的更近一点,终于看见了他要找的人,只见凌湙正安稳的坐在一张大桌台上,而桌台脚下,正绑着两个着官服的人。
老远的,纪立春就叫上了,“哎呀,凌老弟呀,你真是叫老哥哥好找,老哥哥我真是追了你一路,追的我的马腿都细了。”
凌湙板着脸望着朝自己奔来的纪立春,一脸不欢迎状,“你找我干什么?要酒免谈,送东西就留下。”
纪立春叫他噎的顿了一下,之后又扯着脸笑开道,“害,你也不问问我是不是好事,凌老弟,你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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