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要按正常流程,登城的情况,他需得先回中军帐秉明,然后再由他父亲下令撤查,然而,这中间可能会出现的证据断链,让他有可能会被人反咬一口,就是韩将军那里,也注定是要得罪了的。
用凌湙不经意的一句话讲,既然早晚要得罪,那自然是赶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上得罪。
那跪地的掌柜惶惶不安的看着凌湙和武景同,却见刚还要举报他的小官人正冲他眨眼睛,调皮的请他起身,并压低了声音道,“武少帅,听过吧?他这次是奉了武大帅的令,来微服私访的,掌柜的,你们商户应该私底下有串联吧?怎么样?敢不敢在告发书上签名?”
武景同在凌湙开口的时候,就将私印亮了出来,那掌柜揉了好几下眼睛,终是信了武景同的身份,一把又咕咚跪了下来,“少帅,真的是少帅,太好了,太好了。”
武景同僵着身体,长臂将人扶起,“对不住,这城里的情况,之前只是略有听说,实没料真相居然是这样的,掌柜的,他在这里执管多年,我必须得有十足证据才能回中军帐,您愿意帮我么?”
那掌柜抿了嘴,似下了大决心般,努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豁出去般使劲点头,“愿意,草民愿意,愿意。”说完一脸老泪纵横,叫武景同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而更叫人不是滋味的事,正发生在他们坐的酒馆墙角下,那闹轰轰的声音从另一侧的窗边传进来,酉一去看了一眼,回头低声对凌湙道,“主子,是我在衙内看见的那个挨打的汉子。”
凌湙和武景同对视一眼,纷纷移了座,去到那边窗角,虚开了一条缝看情况。
只见一中年大汉正拖着一后背是血的身体,将两个人逼进了这处窄巷,他手上没任何武器,但钵大的拳头捏的死紧,望着缩在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身后的妇人,目龇俱裂,质问声如刀子般直戳向那个矮小瘦弱的女人,“为何?那夜你抱着孩子苦求,我是可怜你那孩子,才让了你半副药,我不求你感激,但也没料你会恩将仇报,柱子娘,你我二人清清白白,我对你从未有觊觎之心,你为何如此害我?”
那女人被他质问的身体发抖,泪水止不住往下掉,一眼都不敢看他,揪着身前男子的衣角,嗫嚅的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是被逼的,陈大哥,您是好人,我……我……”
她没说完,就叫身前的男子揪着臂膀拽到了前头,扭着她的脸正对着中年大汉,“还说你们俩没苟且,当我面就敢眉目传情,贱妇,趁我不在家就偷人,要不是看你给我生养了孩子,我早休了你,把脸抬起来,跟他说,就是你伙同的我陷害他的,就是你和我一起要让他受罚,因没钱买任何东西挨饿而死,陈大,你看好了,她是我媳妇,我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我叫她害你,她就连个屁也不敢放,哼,以后再敢过我家门,她就会更凄惨一次。”
那叫陈大的好悬没叫他气死,捏着拳头咆哮,“我说了,我跟你媳妇没有半分瓜葛,你自己烂赌不归家,放着她娘俩个饥饱不顾,连孩子生病都不知道,我就是看她可怜,才力所能及的接济她一点,林有志,你但凡是个男人,就别用女人兜底,你个懦夫。”
林有志显然是个没廉耻的,歪着嘴嘲笑他,“我至少有女人兜底,而你却连个女人都没有,陈大,你也别怪任何人,城内规矩你懂的,我不可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告了你,我就会有十天采买权,而城内赌坊是唯一可以用采买权做抵押的地方,十天可以换百两银,而你却只要挨一顿打,划算呀!你既能接济这女人,就也当接济我了,我谢谢你。”
陈大直直被这样厚颜无耻之徒气的吐血,举着拳头就要来揍他,结果叫他用身前的女人当盾,要不是他收的快,这一拳头能将那女人捶半死,偏林有志还要恶心人,“还说你俩清白,连碰一下都舍不得,女人嘛,不就是用来揍的嘛,来,你舍不得,我揍给你看。”说完连扇了女人两巴掌,直打的手里的女人眼发花,软了身体站不住。
连酉一这般看惯了生死的暗卫,都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眼神询问凌湙,“主子,需要……”我出手?
凌湙摇了摇头,示意再等等。
陈大闭眼狠狠喘了两口气,再睁开时声音就冷静了许多,“林有志,我说了,我有媳妇女儿的,你不要因为没有证据的事情,就如此对待你媳妇,我再说一次,你为没有的事情如此揣测我们,不仅有辱你读书人的身份,更侮辱了你媳妇的名声,你们还有孩子,你这样对你媳妇,当叫你孩子该怎样……”
林有志没让他说完,就笑嘻嘻的打断了他的话,“孩子可以再生,只要我有钱,有的是女人愿意给我生孩子,再者,谁知道那小杂种是谁……”
他身前抓着的,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女人终于有了情绪,忍着目眩的脑袋转脸看向她丈夫,声音似有不信,以及信念崩溃的前兆,“你说什么?林有志,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林有志没察觉女人有异,得意的挑了眉,“等老子从赌坊拿了钱,就去找青红姑娘,她说了,她非常赏识我的才华,愿意从良与我为妾,娟娘,你看,我还是有人欣赏的,哈哈,总有一天,会有大人看见我的才能,到时候……”
那叫娟娘的女人,再也无法忍耐,反手就掐向了林有志的脖子,一把将他推到了墙角,使尽浑身力气顶住他身体,怒声质问,“你撒谎,你撒谎,你明明说过,拿了钱就带我们母子离开登城,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林有志,再在这里生活下去,我们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是你说的,会带我们离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如此骗我?”
林有志不防会叫娟娘压住,愣了一瞬后,勃然大怒,双臂抬起就要回掐,凌湙趁此时,迅速掰了片杯角,捏着碎片就掷了出去,正正斜插进他的腋下,阻止了他反弹的动作。
娟娘掐红了眼,扑在林有志身上哭诉,“婆母留给我的东西,祖上的产业,都叫你败了,林有志,你枉读了那么多年书,却窝囊的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明明知道陈大哥无辜,却为了你那可怜的自尊,硬要诬赖他人品,更为了败坏他名声,用我去诬陷他,林有志,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孩子是谁的你不清楚?你信不信你这话出来,公公婆婆地下有知都饶不过你,林有志,我真是忍你太久了,不是为了柱子,我早就不跟你过了,你以为你有才,你有屁的才,好高骛远,自大狂妄,你活该……”
陈大看着情况不对,立刻上前拉她,然而娟娘太气了,林有志在外面有没有女人,她不在乎,养不养得起她跟孩子,她也不指望了,可如此诋毁她的清白,甚至连孩子的身份都能随口捏造,她不能忍,便是哪个当母亲的,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会有来路不正的说法,特别这样的说法出自孩子的亲生父亲,这简直是在逼她们母子去死。
渐渐的,林有志瞳孔放大,身体软的顺着墙根就坐了下去,等娟娘回神时,就见陈大正将探自鼻息处的手收回,并冲着她摇了摇头,“他没气了,柱子娘,他没气了。”
娟娘呆愣愣的挂着满脸泪痕,似是没听懂陈大的话,直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瞬时就吓的瞪大了眼睛退至墙角处,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凌湙这时才对酉一道,“去吧!脸蒙上。”
酉一一点头,扯了块巾子将脸遮的只剩了眼睛,嗖一下从窗户里跳出去,正正落到林有志尸体旁,眼睛扫过呆愣住的两个人,故意粗着嗓子道,“此处无事发生,二位速离。”说完,一把拎了林有志的尸体,几个跳跃就不见了身影。
陈大反应快,待要问酉一身份,却仍迟了一步,娟娘抖着身体直问怎么办,陈大想了一会儿,道,“我明天就要上城墙去做苦役了,你要害怕,就去投官,要能忍得住,就带着孩子如平常那样过日子,反正他也是长久不归家,周围邻居们都知道的,你只要装的正常,就没事,柱子娘,我们以后,不要来往了,我会在后门处开一条小道,你把栅栏往前移几步,作出断路与我生隙之举,当然,你若挨不过心里谴责,就说他是你杀的好了。”
背了一次锅,陈大不愿再与娟娘有牵扯,哪怕她会比从前更可怜,但此刻,他只想离她远远的。
娟娘摇头,眼神坚定,“不,我不能报官,我不能为林有志偿命,就是为了孩子,我也不能,他不配,对,他不配。”
似是安慰完了自己,她又将眼神对上陈大,“陈大哥,林有志说赌坊能抵十天采买权,我会去把钱兑来,到时候,我等你罚期过了,带你一起离开登城,我们一起离开登城,你不是要去找嫂子和侄女么?只要离开这里,你就自由了。”
登城的条条框框,几乎堵死了生活在登城地界上的百姓迁离之心,当然也有人做过各种尝试,然而人心向背,在死了几个配合的被告发者后,这样的偷渡群体也就消失了。
登城约四十里的墙体修建和维护,从来不需要衙内补贴,会有各种触发受罚机制的“罪人”来免费出工出力。
凌湙之前听酉一说到这项告发机制的时候,正想着里面可运作的漏洞,没料转眼就有人实现了。
武景同也在想着这里面的关联,眼一瞟,看清凌湙眼里的笑意时,猛然念头划过,动了手指仍没忍住,大掌一盖就将凌湙捞进臂弯揉了揉,“你怎这样聪明!”
他们总不能无中生事,若那样的话,秦寿会派人专盯着他们举动,许多事情也就不好安排了。
所以,他们需要让城里百姓动起来,需要分散秦寿的注意力。
没有什么比能离开登城的诱惑更大了,只要让百姓们亲眼看着陈大和娟娘母子离开,整个登城就会陷在一片暗流涌动里。
武景同立即招了自己的亲卫队来,凌湙也一样,两人各自吩咐。
武景同的人会带着他的私印去找陈大和娟娘,助两人用最快的速度从登城离开。
而凌湙,则让人去找蛇爷,要蛇爷招全城的乞丐,串联所有想要离开的百姓,安排一场告发大戏,务要每个时辰都有人去衙内,检举揭发这种不耻的高价转卖物资行为,等达到一定量后,秦寿必然会被惊动。
眼看已经达到了出城条件,却被无理由拦截下的百姓,和治理城内百姓的约束机制,被破了漏洞,而显得异常冷酷,杀人心爆涨的秦将军,双方一但对峙,就是他们拱火的好时候。
逃生之门近在眼前,是被压回去继续过着没有指望的日子,还是拼一把为了子孙前程和希望离开此地,在强烈的求生意志前,所有的刀枪箭戟面对的将不再是个人,而是一整个群体。
凌湙为什么不揪着自己的车队,去与秦寿讨价还价?
那是因为他知道,所有的讨价还价基础上,先得有价,不管怎么谈,他都是输,因为议价权不在他手上,而武景同,城门口那段介绍演的很真,然而,他的维护也很真,秦寿他要真是个心粗的,也就信了武景同的话,信了那些车上的物资与带来的人都是他的。
然而,秦寿不信啊!
从他放任自己的账房去掂量车上价值的时候,凌湙就知道,武景同的维护被秦寿看出来了,他能笑着放给武景同四个免费号,那后面的人呢?
一个人头十两,九百多人,凌湙要出多少人头税?更别提,他的银车被那老账房看出来了。
武景同可以说粮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可银车呢?
江州与北境相隔千里,武景同那姑姑嫁的是高门,可贴补娘家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为,对于一个高门里的媳妇子来说,会招来什么样的责难和非议?
武景同但凡懂点事,都不会接这些银子。
聪明人都是背地里给银票的,所以秦寿有理由相信,这车银子不仅来路不正,且与武景同无关。
你看,他都没有亲自来陪武景同逛城景,一颗心早扑在眼前的既得利益上了,雁过拔毛的名号里,必然伴随着见钱眼开。
所以,凌湙进了城之后,就没再管他的人马会被带到何处去了,总之,不搞点别的事出来,秦寿这关难过。
他必须让秦寿自顾不暇到,没有精力去核对和检查他手中的账本,他不能让秦寿看出账本上,其实只有他一个真人真名的漏洞,田旗那家伙,记的账本上面,用的都是代号,他不知道秦寿代号,所以,也不能让他看出账本上的出账记录里,代号代指人名的真相。
满城百姓的乱隙里,他要让秦寿忙中出错,若能逼他拉出整支军来对付手无寸铁百姓们,武景同这个少帅的身份,就能当场格杀他。
“哎,我心眼子真是太坏了,人家只想夺我财,我却想夺人命,不好,是不是不太好?”凌湙假惺惺的望着武景同问。
武景同故作深沉,点头道,“是不太好,但咱们若是把人连锅端了,这不好的事情也就不会传出去了,小五,你放心,哥会为了你的名声而战的。”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狼狈为奸之态。
酉一丢完了尸体,于酒馆门前遇上秦寿的人,顺便给带了进来,拱手对凌湙道,“主子,秦将军派人来请您和武少帅去将军府赴宴。”
凌湙感叹,“端锅之前还要吃席,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走着吧~武少帅!”
武景同笑着摇头,心中阴霾尽去,领头走在前面,“你呀~这嘴是真厉害,嗯,脑子也厉害,我得记着,时刻不能开罪了你,哥害怕!”
酉一趁着所有人往前时,贴到了凌湙身边,低声报告,“主子,郑大人递了消息,凌老太把您的身份透给秦寿了,他已经知道您是凌家罪子的身份了。”
郑高达非常自责,拉着酉一的手又气又急,“那凌老太真是不怕死啊!豁出命去也要挣了绑缚的绳锁,两条胳膊都脱臼了,终于引了人注意,她是真……真……”真没法儿形容的狠绝。
怎么就能恨凌湙至此?非要不死不休。
凌湙听后连表情都没变,“无事,她爱闹就闹吧!”总会有叫她闭嘴的时候。
明威将军府,秦寿也在感叹,“这孩子,兴家之子啊!”只可惜不是凌老太期待的兴家之子,而是她丈夫,也就是凌太师爱妾的后代,凌老太不能容他,故而要弄死他。
啧,这老太太,凌家都没了,还在计较妻妾之争,格局太小。
73. 第七十三章 妈蛋,这和电视里演的不一……
明威将军府, 用来招待凌湙和武景同的宴席,摆在一处怪石嶙峋的假山水榭里,有松柏掩映, 有鸳鸯戏水, 更有湖心亭里的歌舞助兴。
整座府邸风格,更仿似江州园林, 在登城内的整体建筑形态以岩石为基,皮毡为门的衬托下, 明威将军府以一枝独秀的木造楼阁, 昂然成为登城绝景, 夜夜笙竹不断, 照台红烛不息,是为登城百姓最羡慕, 却又最不敢靠近之地。
武景同刚从江州回转, 对这样风格的府邸,以前估不出价值, 只听讲过几位将军府造的颇有趣意, 是个消闲的好地方,其中以明威将军府最受推崇,因其卡在关内外的直道上, 税丰、物样多, 造景的时候就取了别样的京南风,既有京畿的豪奢,又有江州的婉约, 与其他透着粗矿豪爽风的府邸大为不同,很受同僚们喜爱,府邸夜宴常开不歇, 更养了一班伶人以供取乐。
他当时以为那不过是同僚间的恭维之词,一座府邸,再豪能豪到哪里去?现在再看,果然就是他格局太小,没有经受过金钱的暴击,说是一军统帅之子,活的却不如普通富甲家的公子有眼界。
这样一座府邸,就是搬去江州也丝毫不落下风,可想而知花在上面的费用,将是怎样一个庞大的数目,武景同这算是第一次正经的逛游明威将军府,是越逛心越沉,越逛杀心越重。
他爹为了军饷,每年与人笑脸周旋,大军一动,就为后续的粮草发愁,将士的武器,身上御寒的冬衣,定期的城防维护,样样需要操心,也每处都在算计着,挪哪里的钱能补一补,贴一贴。
武帅府如不是陛下所赐,他都要怀疑家里有没有条件能住那样的房子,就是外表看着巍峨气派,不堕御赐府邸的名头,但内里的院落,也有几处是闲置破落的,每到年关,他娘都要拨着算盘叹气,寻思着开源节流会不会有损他爹颜面。
一个边防关隘口上的驻防将军,住的却是他娘念叨了许多年的亭台楼阁,木制的雕窗,飞沿的八角亭,以及风吹过檐台,铃铛所发出的清脆音,都是他不久前刚在江州见过的景物。
转瞬间,就跟他又回到江州攒花会上,满楼阁的闺秀隔着窗棱偷眼相看他,完了他的桌台上,却是一方秀花帕也没有,成了花会上另一类的耀眼存在。
武景同脸都黑了,不好的回忆,加上这奢靡宅院,即便有佳肴陈酿,也抚慰不了他替自家,以及自己父亲不值的失落,除了物质上的,还有整个左右翼欺上瞒下的风气,那韩将军每到年关都哭穷,可秦寿就是他嘴里最钟爱的部属,他不信秦寿这里,韩将军没来过。
倒是他爹,每年惯例巡防的时候,都是驻扎在城外,各将军府他是不去住的,怕的就是会有媚上的将军为了招待他,建别苑搞奢华招待,恪守着将帅职责,与军民同甘苦。
堂堂三州统帅过的如此简省,却不知他军区辖下已经出了蛀虫。
秦寿自然是不知道韩将军在大帅面前的做派,他只知道韩将军数次说过,有在大帅面前举荐他,并且大帅也对他颇为欣赏。
他以己度人,并不信武大帅摆在外面的艰苦形象,觉得身为北境三州统帅,怎么也该享受最好的生活供给,有着最美的侍婢佳人,那座御赐府邸也必然是整个北境最豪奢的地方。
故此,他给武景同摆出了最高规格的招待宴,必要让他回府后,在武大帅面前回味一翻,那他进中军账的可能,就会如韩将军承诺的那样,有财者居之。
韩泰勇也就是不在此处,不然指定能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他为什么要在武大帅面前老是哭穷?不过就是上行下效,是因为武大帅奉行简省,也喜欢简省的部下,他越显得入不敷出,就越有与武大帅交谈的话题,俗称惺惺相惜。
然而,他的爱将秦寿不知道。
来参加饮宴的都是登城大小官员,秦寿为了显示隆重,凡衙门里能说上话的都安排了座次,他作为主人家自居上首,武景同虽有着少帅称谓,然他实际上的武职是没有秦寿高的,故而没得到韩泰勇来此的待遇,只让了左首第一位以示尊重。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凌湙的座次,竟被安排到了靠门的末位,领他去的婢女埋首小碎步,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给,凌湙挑着小眉毛默默跟着她,然后,就见到自己被人这么忽视又羞辱的位置。
老参宴的人都知道,门边上的位置通常都是给跟着来混饭的闲帮坐的,夏天有暑热从门缝里钻进,宴席内的冰鉴享受不到,冬天寒风鼓鼓,筷没动菜结冰,席内炭盆里的热意分享不了,是个最让人难堪又尴尬的位置。
武景同当时就坐不住了,一把掀了桌子去将凌湙拉到身边,瞪着秦寿质问,“秦将军这是何意?他与我同来,你即便不安排他坐我对面,也当就近安置在我的下首位,门边?你这是故意羞辱我么?”
秦寿对武景同是有耐性的,他笑呵呵的劝武景同,“少帅,您身份尊贵,理当坐左首第一位,可这位少年……唔,本将刚刚得知,他可不是什么江州来的郎君,凌小郎,尊府老太太可是什么都说了,你本当在什么地方,可不用本将军说了吧?能到此处来,全凭了我们少帅的情面,本将军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不挑你毛病了,否则,就你身负的罪孽,该是吃馊饭喝冷浆的,呵呵,就不必在我面前装贵公子了。”一副大家心知肚明样。
宴内其他坐次上的官员都一脸讥讽的看着凌湙,互相交头接耳,秦寿听着水榭里的嗡嗡声,足过了一息,才又道,“你一个妾侍所出,能结交到少帅这样的英豪也是荣幸,该当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给他若是生非才好,凌小郎,尊祖母可是说了你悖逆长辈之言,按规律是要受仗责的,本将军能允许你占个座次,何苦还要让武少帅失了仪态也要维护你?识趣点,别闹了。”
凌湙站在武景同旁边,颇有些无语,“我一句话没说,我闹什么了?秦将军,你要不想招待我,请人的时候就不该请俩,妾侍所出怎么了,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挖你家墙角了,别说我不是,就算我是,也还论不到你来蔑视我,一个发了疯的老太太,你竟还信了她的鬼话,我要真有忤逆之举,她早死半路上了,嗤,当我稀罕你的宴席一样,什么东西。”
水榭四周因为天寒,都挂了厚厚的狐毛毡子,白无杂色,看着就很贵,凌湙一脚上去蹬了个大靴印,甩了毡帘就走,武景同立刻也跟着转身要走,秦寿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眼睛往四周扫了一下,就有知机的幕僚赶上前去打圆场,“哎哎,哎呀,少帅大人,少帅大人,如此良辰美景,莫要因为不值当的人坏了气氛,此宴可是秦将军特意为您准备的,你要是这样甩袖走了,那岂不是辜负了秦将军的一翻好意?少帅,大家都是同僚,秦将军又效力韩将军麾下,您好歹给个情面,别坏了兴致,来来,我们回宴上说话,那孩子气性太大,年纪看着还挺小,本来就不适合参加这种酒宴,我一会儿叫人另给他安排,保管他吃好喝好。”
凌湙回头瞪着武景同,“跟他废什么话,走啦!”
武景同却为难道,“小五,秦将军毕竟是韩叔父的爱将,我不能不给他情面,这样,我跟他说说,叫他另给你找地方逛逛,他府邸风景挺好,你且有的玩,等我饮宴完了就来找你?”
凌湙气的拿脚直踹水榭旁的围栏,“你是不是也同他一样瞧不起我?宴比我重要,他的情面是情面,我的脸面就不是了?武景同,我真是看错你了,哼!”
说完气哼哼的扭头就走,那幕僚招手,立马有两队婢仆跟了上去,远远的吊在凌湙身后,之后他又对武景同作了个请的手势,边领着他走边笑话他,“你这小娈童还挺有脾气,想不到少帅竟然好这一口,怪不得这些年不肯成婚,原来竟是没找对人,哈哈哈,也是他福气,不然,凭那样的出身,这一路上早不知埋哪个犄角旮旯了,嗯,就是脾气叼了点,少帅以后还是要多调教调教,免得养大了他的心以后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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