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在他想来,凌湙让了这样大的功,帮了他这样大的忙,甚至还有一条救命之恩,他父亲就该好好的摆宴款待一番凌湙,结果坐都没让人坐,他心里又急又气,羞愧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就跟一片阴云笼罩了头顶一样,武景同觉得没脸面对凌湙,说完就把眼睛移向了自己的脚尖,一副不敢与其对视样。
凌湙叫他说的愣了愣,回想了下与武大帅整个交谈过程,泰然失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受了怠慢?武景同,没有,你父亲以诚待我,他给了我在边城活动的最大自由,并且还告诉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武景同,你父亲是我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最磊落的人。”
武景同迅速抬眼,惊讶的瞪着凌湙,急的一溜跑到凌湙身边,“真的?你不是安慰我吧?小五,你要不高兴可以跟我说,真的不用这样假意大度敷衍我,你不用担心他会仗势欺你,有我在,他要欺你,我定……”
凌湙叫他说的发笑,抬起马鞭抽了他一下,“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我说没有就没有,你见过我对谁忍气吞声么?你父亲真要怠慢了我,父债子偿,你此刻就该断手断脚了,行了行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你回去吧!别送了,我走了。”
武景同的心这才感觉定了些,拉了下他胳膊,“你等我从并州给你带礼物,小五,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所指,我定以命相陪。”
凌湙笑拍了一下他,顺手接过幺鸡递来的缰绳,一跃上了马背,居高临下道,“我记得了,武景同,总有一日,我定会找你帮忙的,我这人从不做赔本生意,望你到时候可别犹豫啊!”
武景同胸脯拍的砰砰响,“不会,但凡我犹豫一下,你就叫我永远也娶不上媳妇。”
凌湙:……得,娶媳妇都成他心病了。
如来时那般,凌湙依然取道月牙湖方向,带着幺鸡他们几人,准备去接了赵围他们,结果过小凉山时,就见半山腰的枯树杆上挂了许多白绫,而白绫之下各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
她们的身旁都有一卷凉席展开,或坐或蹲着些男女老少,哀哀的抹眼泪,望都不敢望她们。
凌湙打马驻足,皱眉远远的看着,就见那些着白衣服的姑娘,在一声悲泣的“请姑娘们上路”的声音里,踏上了垫脚的石头,齐齐将白净的脖颈往挂在树梢上的白绫里套。
幺鸡眼睛都瞪圆了,嗷嗷的指着半山腰处,竟是一个词也挤不出。
百十位姑娘,年龄大小不一,凌湙甚至看见几个未长成的童女,俱都一脸麻木的蹬着石头往绳圈里套脖子,当然也有人死拉着不让套的,却都被身边人给压住了手脚,嚎啕着哭的哀伤又无助。
凌湙沉着脸,冷声道,“上去看看。”
他们一行七骑,奔跑如雷轰,转眼就到了半山腰处,凌湙打头提刀,直接砍了离他最近的一处树梢,将刚刚挂上去的女子解了下来,沉声断喝,“怎么回事?”
幺鸡随即带人有样学样,兜马跑了一圈,将已经挂上绳圈的姑娘全给解了下来,脸色也难看的不行,点着刀尖对一地人道,“说话,我们主子问你们呢,怎么回事?”
那些被解下的女子闷声不吭,跪伏在地默默流泪,而陪着来替她们收尸的家人,则哭的声不能继,终于有人弱弱的开了口,“她们坏了贞洁,要殉德操。”
凌湙木着脸冷冷的追问,“殉什么?大声点,我没听见。”
他的脸在上次解登城之困时就露过了,这次就更名动整个登城,城内百姓无有不知,此时见他竖眉执刀,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个个噤声不敢动,便连哭声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凌湙气的额筋直冒,点着跪了一地的人道,“秦寿死了,韩泰勇也死了,而你们的武大帅就在城外一里地的大营内,你们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非要聚在这里集体寻死?还有你们,铺着凉席准备收尸?是想体现亲情仍在?说,殉什么?”
半山腰跪着的人被他凶的缩脖子不敢应,终于有一女子出了声,她先是给凌湙叩了一个头,才哑着声音道,“公子,我们一群污浊之人,已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我们……”
幺鸡没忍住,爆了粗口,“放屁,什么叫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便是月牙湖那里的女子都活的好好的,你们怎么就不能活了?这是谁规定的道理?站出来,说不配的,先问过小爷手里的刀配不配?”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惊呼,“送去月牙湖的贡女?她们怎么没去死?”
凌湙迅速将眼神落定在一个青年男子身上,点着他道,“你出来说话,身为男子怎能躲在女人堆里发声?出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着文士衫的青年男子叫他点的瑟缩下脑袋,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昂了头迈步出列,直着身体站到了凌湙马前,对他行了一个文士礼,道,“是这样的,公子,本地女规女戒有注明,失了贞的女子属污浊之人,是没有资格立于天地间的,她们只有抛洒出一腔颈血,才能赎己失贞之罪,一洗自己带给家族和亲人的耻辱,否则的话,家中姐妹都会受她们连累,嫁不出门。”
这话凌湙在月牙湖时就听那些姑娘讲过,意思大差不差,就是城内一帮学了关内的酸儒搞的事,往前十年都没有这样的规矩,后面不知怎的,这规矩束缚的女子越来越严。
凌湙望着那一脸义正言辞之人,狞笑发问,“罪?失贞是她们愿意的?污浊?都是赤条条来去的一个人,你就比她们尊贵?要说罪,她们被拉出去遭受侮辱的时候,你们一帮子大老爷们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见你们挺身而出为她们讲情说理?哦,你们也知道别人手上有刀,站出去就是个死字,然后呢?看着她们受了辱,不加以安慰宽解,现在危机没了,你们倒持着教条来逼人殉节?你们怎么不跟着殉?要死也该是你们这些冷眼旁观的人先死,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指逼着一帮受了伤害的女子去死?谁给你们的权利敢这样罔顾人命?”
那青年文人被凌湙逼问的脸色涨红,张着嘴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圣、圣人有言……”
凌湙刷了抽了刀,阴着脸,“那圣人有没有说有刀时怎么样?”
那男子吓的立退了几步才站稳身体,叫凌湙讥讽的眼神盯的不敢抬头,凌湙便一一与那些着白衣的女子对视,缓了声气问她们,“我现在要去接月牙湖那边的姑娘们,她们会跟我离开,你们要一起么?”
围着姑娘跪着的家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闻言俱都望向凌湙,而那些着白衣的女子,则在与家人对视之后,咬了牙膝行上前,“公子,不嫌弃我们么?我们会为公子带来晦气的,他们说我们脏了……”
幺鸡听的破口大骂,“他们才脏,他们身心都脏,说你们脏的人,自己家八辈祖宗都是脏的洗不干净的那种。”
人群里有些男子愤愤的怒瞪幺鸡,叫幺鸡眼尖的看见了,霎时气的下了马,领着身后几个属下,一个个挨着逮了出来,拍着刀鞘冷哼,“怎地?听不下去了?要反驳?”
然后没等那几人吭声,就和梁鳅几个轮了刀柄就抽,瞬间满山腰上传遍了哀嚎翻滚声,凌湙一声也未阻止,头一次觉得幺鸡这冲动性子有时候还是很解气的。
之后,那些女子各自拜别了来送她们的家人,有的家人是真喜及而泣,但有的家人却怒不敢吭,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凌湙将人带走,而凌湙走前,也冷冷的对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人道,“我会修书给武少帅的,我会让他找人好好教你们什么叫德行兼备,免得你们学个一知半解,闹出曲解圣人言的笑话,呵,一群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伪君子,在我面前装什么道德楷模,逼别人守贞的时候,先看看自己立身是否正,好像你们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你们没有娘亲姐妹啊!这么丧良心,小心天打雷劈。”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怎么那么碍眼呢!
凌湙气哼哼的,把对前朝的那些老大人们的怨气也给撒了出去,看着那些着文士衫的就不顺眼,指挥幺鸡,“去,给我把他们身上的衣裳扒了,圣人不是说露体者有辱斯文么!他们既辱了斯文,是不是也该抹脖子上吊,为维护圣人言尽一份心?扒,除一条亵裤,什么都不留。”
冬日风寒料峭,那些人被扒了衣裳,羞愤的到处找地方遮羞,叫凌湙呵呵笑着往山下赶,直逼的他们入了小侧门进城,幺鸡更是快马跑回城,叫了一个从奇林卫跟出来的小旗,嘱咐他押着这些人敲锣往城里兜一圈,必要让他们羞愤欲死,尝尝被人指摘的羞辱。
这一耽误,等到了月牙湖前的凉河坝时,半晌的阳光已经落的还剩一个边边,王听澜正守着车上的赵绍,呆呆的望着空地发愣。
冬日寒冷,赵绍去时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只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冷霜,冻的他面目青灰,闭眼似睡着了一般安祥。
赵围也坐在旁边,眼睛一直望着小凉山方向,见着凌湙的马过来后,忙将王听澜推回神,又喊了驻守在这里的所有人,指着凌湙来的方向,“快看,公子回来接我们了。”
等看清凌湙身后又跟了一队白衣女子时,那些获救的贡女突然崩不住又哭了出来,甚至里面有许多人都互相认识,见了面之后搂抱着埋头痛哭。
凌湙抿唇等她们消化完情绪后,才道,“我先跟你们说一下将要去的地方,边城,你们都知道吧?那是我刚弄到手的地盘,以后我们将会生活在那里,条件虽然苦了些,但我保证,不会再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们,更不会有人敢用贞操二字来控制你们,那里,将是你们,包括我和我的属下们,开展新生活的地方,你们还愿意去么?”
幺鸡跟后头嘻嘻笑着补充,“那边城里面大的很,随你们挑地方住,我主子说了,不限男女,只要肯干活,凭双手自己养活自己,咱不靠人也能让自己活的好,你们别担心,有人欺负你们就告给执法队,刑所那边的棍子能教那些手贱嘴贱的人规矩,边城,是我家主子说了算,他说让你们有活路,你们就一定能在那边有活路,你们得相信他,我主子无敌有本事。”
凌湙叫他夸的脸抽抽,转头就要抽他,却叫他打马溜到了旁边,边跑边叫,“我说的句句真实,主子你别不好意思,这些姐姐需要定心丸,你得让她们知道,咱边城已经不是以前的边城了,叫她们别怕。”
就边城那名声,真闻者色变,赵围都惊的没回神,此时见幺鸡打了岔,才收回了异色,谨慎的望向凌湙,“公子,您……怎的拿了边城?”
哪个勋贵肯往那个穷山恶水里去啊?这凌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
赵围那脸上就跟小黑板似的,所有问题都纠结在脸上了,凌湙也没再打哑谜,直接道,“因为那是我的流放地,我又不是个受人管的,自然要拿了边城主管权。”
赵围惊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张着嘴巴发不出声,就是王听澜都呆了,连声叠问,“凌公子,您这是开玩笑呢?流放?您?”
凌湙点头,“没开玩笑,反正暂时我得呆在那里,以后会不会有变动以后再说,你们要是不愿意去,那我给你们修个书,你们去投别人?武景同?”
赵围和王听澜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便是那些获救的女子都嗡的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的抬头张望的看着凌湙。
边城那样的恶属之地,她们去了,真能有日子过?会不会从一个坑落进另一个坑?
幺鸡瞪眼有些不高兴了,拍着刀嚷嚷,“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都要没命了还担心这个那个,在这里是个死,去边城要发现不能过了,再死也不迟,这么怀疑我家主子,他救你们的时候,你们忘啦?人不能太……”那个啥了。
后半段叫凌湙打断了,“哪那么多废话?人家来去自由的,又没卖给你,凶什么凶,行了,招呼人走了,出来这些日子,蛇爷那边该望了。”
幺鸡拉着脸老大不高兴,留守的奇林卫那一队兵派个领头的来问,“公子,我们千总大人呢?对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安排么?”
凌湙想了想,指着登城方向道,“要不你们去登城找他?他现在应该忙的很,一时不会来与你们汇合。”
武大帅到了登城,任玉山那家伙钻着空的就上前表现,凌湙的身份瞒不住,他知道后,已经避了他一整天,郑高达咬牙切齿的要找他麻烦,叫凌湙拦住了。
怎么说呢?人之常情罢了,他没恼羞成怒的反过来讥讽他,就已经很给面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被愚弄之仇的。
但其实说愚弄也不对,凌湙只是没说明他的来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臆测,那臆测出错的后果,也不能完全怪他。
双方默契的以不招呼不点破,结束了这一截从属关系,倒也省了不少口舌狡辩和尴尬场面。
当然,其中武景同和郑高达的关系,肯定也有让他不敢冲凌湙发火的原因,况且不是他,就任玉山那样,且不容易能到武大帅面前露脸,所以算来算去,双方约莫谁也欠不着谁。
就当他们转道准备往边城走的时候,小凉山方向又跑了一队马来,领头的居然是纪立春,他一见凌湙,就急急吁马叫停,冲着凌湙狂奔而来,手一拱就问,“凌公子,您……”
我都糊涂了,您好歹给我交个底吧?
凌湙笑了笑,冲他恭喜,“纪将军,您这连番立大功的,我可等着喝您的高升宴了。”
纪立春脸都憋紫了,一副您别开玩笑的样子,他才不会如任玉山那样天真,只当凌湙是个真来流放的罪子了,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凌湙朝他拱了拱手,没有给他把话问出口的时机,说谎骗人他不愿意,说实话又要解释一箩筐的纠葛,他已经烦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以后总有一天会知道,关于他身份的恶心事,能少提一回都是对人生的宽恕,不然那日子就要被纠结的没法过了。
入了边城,凌湙便只当自己是个孤儿了。
全新生活不好过么?干嘛老揪着那点子过去不放,他是他自己,不是谁家的谁谁。
最后,王听澜和赵围还是跟着他走了,连同那些被救的二百多女子,将之前的囚车拆成了平坦的马车,挨挨挤挤的坐了二十几车,浩浩荡荡的冲往边城。
凌湙此时才想起来问王听澜,“我派人给你送的那个小外室呢?”
王听澜面无表情的顿了一下,轻声道,“我把她赶下了凉河沟,她要是能从底下爬上来,还没冻死,就是她命大,我的仇也算是报了。”
凌湙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你倒不如直接杀了她,需知后患无穷四个字。”
王听澜沉默了下,半晌才轻轻道,“她可以对我无情,但是我对着她那张脸,实在下不去手,公子,同室操戈,我下不去手。”
凌湙叹气,觉得她过于心慈了些,但人都叫她放了,是死是活的现在也未可知,只能巴望着那个女人生命力别那么强,否则可真是麻烦无穷了。
这也是他最讨厌的一种处理方式,人得罪死了,还没摁死,以后不定哪处就能爆个雷,虽说这时代的女子行为受限,可同样的,这时代的女子若祸害起人来,也是令人防不胜防的。
王听澜见他沉了脸,又讪讪的解释了一句,“她……还有两个孩子……”
更心塞了!
凌湙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了,之后走了一路,又想起一事没问,“你要把赵绍葬去哪里?”
王听澜抿了嘴小声道,“葬在我住的地方,可以么公子?”
凌湙摇头,试图给她解释污染源的问题,最后看她一头雾水,只得干脆道,“你要离群索居,大可以想葬多近葬多近,王听澜,城内是活人居住的地方,逝者自有安息地,你也该替他想一想,他也得有个能串门的邻居吧?你把人拘在你身边,两人又沟通不到面,你还有人可以说话,他一个孤独鬼魂,守着你碰又碰不到,摸又摸不着的,多寂寞,你总得让他有个朋友聊聊天怎么的,不能太霸道了。”
一群人都叫凌湙这说法给新鲜到了,纷纷侧目矮声交谈,就感觉身边阴风阵阵,跟真的有个鬼魂跟旁边注视着一样,嗖嗖的直冒鸡皮疙瘩。
王听澜倒是有些期待的望着凌湙,“真的,他真的能变成鬼魂陪在我身边?”
凌湙张了张嘴,祭出忽悠大招,高深莫测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这得看你自己了,旁人又与他没关系,你要念他想他的紧了,梦里他自然就来了,当然,他要不来,你就当他投胎去了,这辈子无缘,修个来生,你俩总能有再续前缘的时候,人要往前看,老沉湎于过去,于人于己都无益,你学学找找别的人生目标?”
韩泰勇死了,那个害她的族妹也叫她推进了凉河沟,一路走过,凌湙都发现王听澜目光里的茫然,她好像突然没了目标,身上死气沉沉的,人不与她说话,她能一直发呆一声也不吭。
赵围还有个振兴家族的梦想,她这里,族人怕是已经将她的家产分干净了,这从她连城都不回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出,她对宗族很失望。
幺鸡与她相对熟悉些,此时也宽慰道,“王姐姐,边城很热闹的,里面有很多孩子,当然,你要不耐烦孩子嘈杂,还可以去垂拱堂应征笔贴员,帮忙做一些记录的工作,我家公子现在很缺人手,你要肯帮忙,保准忙到你没空想任何人任何事。”
接着,幺鸡开始给众人解说边城内里布局,“处理文书和管全城杂事的地方叫垂拱堂,目前由殷先生主理,我们主子住随意府里,刑所也在那里,目前由主子亲掌,当然他若没空的时候,会派蛇爷监掌,哦,蛇爷是我爷爷,亲的。”
他一说头一昂,一副颇骄傲样,见凌湙动手摸鞭子,忙策马绕到了另一边,嘿嘿笑着继续道,“主子身边有亲卫队,队长酉一,我总领刀营,目前就几个光头兵,后面还会进人的,另外就是城防卫队,队长目前暂定的是袁来运……”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昂着头问凌湙,“主子,你准备把秋扎图怎么安排?”
凌湙懒得理他,策马扬鞭,领头跑出了队,“废话怎么那么多?快点吧,前面就入城了。”
一行人快马扬鞭,终于在天边亮起鱼肚白时,赶回了边城,一夜未眠,人困马乏,凌湙得得骑着马冲入北门阔马道上,在早起忙碌的百姓们惊呼阵阵里,望着水洗的长街,和值守的兵卫。
呼,终于回来了。
蛇爷得到消息,衣裳都没来得及穿好,半拉着鞋子迎出门,一张越显苍老的脸上展出高兴的皱纹,对着凌湙行礼,“可终于回来了,快,敢紧下马梳洗梳洗,没用早食呢吧?哎呀,这小脸都瘦干巴了,一会儿我让他们杀鸡,五爷……”
幺鸡跟后头左移右动,实在没忍住的叫上了,“爷爷,你好歹眼睛也往我身上扫一扫,我这么大个人,晃半天了,您怎么不问问我啊?我还是不是您亲孙子了!”
蛇爷喷着胡子找棍子,“你身上的伤好了?五爷面前怎容你大呼小叫?你再给我嚷嚷一句,我抽不死你。”
幺鸡缩着脑袋往凌湙身后一埋,小声报怨,“怎么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我最近没惹事啊!”
凌湙摇头,冲着蛇爷道,“我带了些人回来,一会儿等垂拱堂开衙,您带她们去注个籍,以后她们就在我们边城落户了。”
蛇爷就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远远的看见了一溜马车,而马车上,鲜妍的坐着一群如花般年纪的姑娘,一时眼睛眯成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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