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鸟传信
汤猛然一撞,将翻转的剑身撞地剧烈抖动,狭长的剑锋在他的脖上留下长长的两道血痕,疼痛从伤口处阵阵传来,但是他的大脑无法自行的思考。
“为什么……”
他望向了一旁的拉曼纽尔,为什么在刚才还叫他的名字,背叛者的死去不是更大快人心吗。
汤在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谢尔登,飘扬的金发落在他的眼底。
“不是要给我一个痛快吗……”
“拉曼纽尔不希望你死。”剑光一闪,谢尔登手中长剑矫若游龙,就将汤身上牢牢捆绑的绳索挑断,他的眼神向旁瞥去,就看见了拉曼纽尔脸上显而易见的沮丧之态。
“拉曼纽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汤的绳索被解开,却没做另外的小动作,他很是迟滞,呆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二人。
拉曼纽尔深呼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汤是我曾经信任的下属,我……很想继续信任他,但是一想到如果不是冕下的救命之恩,我可能早就在郊外死去,汤背叛了我……我就不可能再毫无负担地信任他,但我……不想要汤死去。”
拉曼纽尔的话听着有些胡言乱语,也足够表现他挣扎的内心。
汤:“拉曼纽尔长官……”
“冕下,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拉曼纽尔放弃了自己思考,他从未接受过背叛,不知道如何去对待背叛,所以,他只好将自己的选择交托给身为主君的谢尔登。
“正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谢尔登望着二人,手中的长剑却是唰的一声收回了剑鞘之中,“背叛者又怎么可以信任。”
汤将谢尔登的话听在耳中,越是听入一句,心中心情就越是低落。
头部越发低垂,几乎将自己的面埋进了胸肌之中。
“果然,汤注定要……”死吗。
拉曼纽尔不自禁地产生些难过,心软与犹疑同时在脑中出现。
“但是……”谢尔登话头一转,将陷入颓靡的二人同时吸引住。
但是什么?
“汤,艾德利能帮你做到的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你背叛对你有恩情的拉曼纽尔。”谢尔登叫起了汤的名字,他的眸色微深。
只有对症下药,才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样的事件,艾德利到底是为什么被加拉赫驱使,他又是怎么劝反忠心于拉曼纽尔的士兵。
利益永远是天平之上最重的砝码,如果运作的好,艾德利的势力自然不攻自破了。
“……拉曼纽尔长官让我成为拥有固定薪资的士兵,但是在格伦地区根本不会拥有打仗升官的机会,我一辈子也许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我的兄长则是大家都钦佩有加的土地主,我不想那样。”汤说。
“艾德利长官、不,是艾德利他许诺我,可以让我有继承父母一半财产的机会。”
“可是,家族的财产一般都是由长子去继承的,怎么会有长子和次子共同继承财产的说法。”拉曼纽尔自觉自己关于继承的观念受到了冲击,下意识就反驳道。
“是的,所以这是拉曼纽尔长官无法帮助我做到的事情——”汤一脸苦笑,但是他的话还没完全说完就即刻被人打断。
“我也许诺你同样的东西。”
闻言,汤和拉曼纽尔同时抬头,相差无几地以一脸震惊的表情望着谢尔登。
汤的眼神呆滞,全部的视野都被谢尔登所占据。
“冕下,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这是与所有贵族为敌。”拉曼纽尔想要阻止谢尔登的话,他尽可能的搜刮着脑中所有的知识,却因为口才不好和刹那的惊讶而显得有些结巴,“贵族之所以是贵族,那正是因为他们是拥有唯一继承权的长子,冕下这样的许诺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这世上财帛利益最能牵动人心,艾德利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拥有了能对抗你的实力。”谢尔登微笑,“你觉得,在世上是长子多,还是其他排次的子嗣更多?贵族的次子难道不会像汤一样不服输吗。”
“……你说的有道理。”身为长子的拉曼纽尔显然被说服了,然而他的表情仍旧担忧,“但是……”
“拉曼纽尔,”谢尔登一抬手,示意拉曼纽尔噤声,他眼中浮光掠影宛若刀剑相击,“你是不是还不清楚效忠于我代表着什么。”
拉曼纽尔担忧的表情变得呆滞,“代表着什么?”
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他在脑海中胡乱地思索着,呈单线思考的大脑只有一个回答——打败加拉赫·巴布,仅此而已。
谢尔登放下手,将绷带扔到汤的身上,“现在的贵族啊,就是加拉赫的爪牙,在我们与加拉赫为敌的同一时间,早就已经与所有的贵族为敌了。”
他转身,湛蓝之目在一刻之间变得深邃,“我们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向前前进。”
就如同是行走在苍茫海洋上的船只,在深夜之中面对狂风暴雨的作乱漂泊不定,前路……只有一个。
汤的左手被剑刃插入,破出了一个凹洞,狭长的薄刃伤痕留在他的左手手心,被绳索束缚的身体内血液还没有完全地恢复流通,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接住了谢尔登递来的一卷绷带,手上的血液将洁白的绷带蔓上一层薄薄的血色。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处于在失血的状态,但是他没有着急去止血,反而是抬头去看谢尔登。
摇曳的火光将面前之人的侧脸染得微橘,构成了一些暖调。
何其的相似——
与那一天,与那个时候被拉曼纽尔长官从街边救起的模样。
也许是血流得太多了,汤回想起了那一天的景象。
他因为饥饿倒在暗巷之中,并没有舍弃自己的尊严去向他人乞讨,在冰冷的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但是有一个人背着光,将手上的食物递给了他。
当时尚且年少,刚刚成为格伦执政长的拉曼纽尔意气风发,他的眼中有友善……也有怜悯。
“是没有工作吗,不如来格伦当士兵吧。”
汤不得不承认,拉曼纽尔长官是十分善良的,甚至对他怀有救命之恩,汤也十分地尊敬拉曼纽尔,但是……汤的内心仍旧留存难以意平的挣扎,宛若一根长刺直扎在他的内心。
——为什么自己要受到怜悯。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自己的伤口止血。”谢尔登的呼唤,将汤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但汤好像处于濒死的状态,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在脑中留存想法:是一样的吗,但还是不想要被别人同情。
那还不如就此死去。
谢尔登皱着眉,看着汤垂落在地上的左手,短靴在地面踏出几声轻响,紧接着他半蹲在地上,这样的姿势恰好能让他能碰到汤受伤的手。
谢尔登夺过绷带,就拉过了汤的左手替他包扎。
“你的第一次背叛,让拉曼纽尔无法再信任你,但是你的背叛被拉曼纽尔宽恕,也就不再与拉曼纽尔产生相关。”谢尔登能望见缠在汤手上的扎好的绷带。
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不再死伤——这从头到尾都是谢尔登的想法。
湛蓝的眸光片刻地动摇,“你的伤,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向你抱歉。”
汤涣散的瞳孔稍稍集中,落在谢尔登的面上,与先前的汤被水泼时一样的面貌,却褪去了所谓恶魔的可怖之姿。
“我有必须要打败加拉赫、打败艾德利的理由,所以请你为我所用,我会给予你绝对的信任。”
与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相对应的,还有疑者不用,用者不疑。
谢尔登需要汤,需要知道艾德利安插在格伦地区的所有眼线,因为黑鼠事件的惨剧随时可能在格伦地区重新上演,汤的作用对于谢尔登来说,是极其之大的。
汤能看见谢尔登的眼神,那是坚定的、锋利的、明锐的……独独没有怜悯。
湛蓝如镜一般的眼眸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又如同碧空澄澈。
噗通、噗通。
藏在汤胸中的心脏跳动不止。
是与遇见拉曼纽尔长官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是……遇见了真正的能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明主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这个副本不是抖m就是憨憨,危·谢尔登·危
第112章 艾德利的潜入
冬日的狂风在此刻乍起,夹着细密的雨水拍在镌刻着鸢尾花的车顶上,茶色的车窗被密密落下的雨滴打得噼啪作响。
艾德利坐在车厢中,握住长刀的手逐渐收紧,他向车外望去,恰在此时紫白色的雷电从苍穹劈落,气势磅礴的闪电映入他浑黑一片的瞳孔之中。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艾德利的心中蔓延,凌厉的雨点打在窗上就如同打在他的心头,眼中神色愈发莫测。
刹那之间,马车兀然停滞,车厢因为霎时的停顿而骤然前倾,墙壁上悬挂着的油灯明明灭灭。
艾德利的心腹坐在他的身侧,而艾德利的对面是空一无人的座椅,在明灭的烛光之下,他映在对面的影子发生霎时的扭曲。
从那影子处缓缓冒出黑雾,凝结成手持镰刀的女性模样,巨大的镰刀甚至搭在车顶隐约欲穿。
勒诺:“艾德利。”
她的语气中不掺杂任何的情感,就如同是最完美的机器,“你有新的任务了。”
“第三个任务?”艾德利早就多次目睹勒诺的现身,对此见怪不怪,他挺直自己的脊背稍稍靠前,“这次任务的报酬又是什么,加拉赫阁下有说吗。”
他的心腹坐在身侧,他虽然曾见过勒诺一次,但是面对这样神乎其然的事情仍旧震惊万分,他的心怦怦地跳动着,低着头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先前许诺的格伦地区的执政长一职,不足以满足你的野心吗,艾德利。”勒诺冷着眼,“你是兄长的下属,就要好好地替兄长做事。”
“我需要更多的动力才能做到完美,不是吗,勒诺小姐。”艾德利挺直着脊背,右手虚握在膝上的长刀刀柄处,随时准备出鞘而击。
“……”勒诺沉默了一阵,才说,“如果你能让兄长满意,将会拥有巴布的姓氏,以及侯爵的爵位。”
勒诺古井无波的眼神落在艾德利逐渐亮起的眼睛上,“贵族的出身,不正是你所一直期盼的吗。”
艾德利松开了长刀,他露出一个几乎符合完美礼节的微笑,那是他一直在暗地里学习的贵族仪态,“新的任务是什么,愿闻其详。”
勒诺略微抬眸,“杀死一个人——杀死拉曼纽尔所效忠的假王,谢尔登。金发蓝眼,气质出众,只要你见到拉曼纽尔身边有着这样的一个人,那就是你的目标。”
“轰隆!”
雷声轰鸣,电光霹雳,乍现的白光将艾德利的视线覆盖,再次睁眼之时,车内烛灯熄灭,身前幻影消失,马车踏在地面上发出踢踏与轱辘交错的声音,前进时摇晃之感留存。
“假王谢尔登……吗。”艾德利低喃,眼中浮现对于权力的热切之色。
此时,格伦地区中心城城墙之上。
被石砖砌成的高高的瞭望塔竖立在城墙的一侧,大开的洞口足以将城外的所有景象纳入眼中,塔内的角落插着传来炙热温度的火把。
汤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制服,左手的绷带扎得死紧,草草擦过的发间依旧留有湿气。
他的手上握着一张记载了无数人姓名的纸张,士兵的条件反射还停留在他的身上,汤走成一条直线,脚步落地时更是踢踏作响。
“冕下,这就是我所记得的投靠艾德利的名字,其中的红笔圈出的是家中的非长子。”
见谢尔登的目光流转在名单中的第一个名字上,汤望过去,态度显然有些踟躇,“这是先前在城门上发起叛变的人……如果不是他,可能就是我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他不是家中的非长子,那么你知道他叛变的原因吗。”谢尔登一心二用,一边向汤问道,一边将注意力放在瞭望塔的洞口之外,时刻注意着大地上冒出的鸢尾花车顶。
“我和他不是很熟,但是,他是属于那种对于战争中建功立业十足渴望的人。”汤说,“是不可以被拉拢的。”
谢尔登听着汤的话,没有出声反对,然而游离在塔外的眼神似乎捕抓到什么,蓝眸兀然一亮,“鸢尾花车顶,艾德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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