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鸟传信
火光在城墙上连成一片,细密的雨水洒落大地,月光在细雨之中摇出,照在篆刻精致的雕像上落出折射一片亮闪的光斑,即使是在远在城墙上也能瞧见远驶而来的车辆。
艾德利的信物真的十分的显眼,叛兵以此为信号进行开门也能打个不知情者的猝不及防,只是现在位于城墙之上的都是拉曼纽尔绝对信任的人。
虽然拉曼纽尔的眼光很差劲,甚至好几次把自己陷入险地,但是谢尔登还是相信……汤的排查结果。
拉曼纽尔站在城墙上,他换上了普通士兵长的衣服,头上套着全包的盔甲,即使是再亲近的人也无法从多数的士兵中将他认出。
风吹过他的衣摆,将他的叹气同时送出,“艾德利,为什么……”
谢尔登凝望下方,眨眼的功夫就要从瞭望塔的大门转身而出,在跨出门槛的瞬间却突然滞住,寂静的空气在四周流动。
汤缀在谢尔登的身后,略微疑惑:“冕下?”
砂石被前进的脚步踢出,在石砖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滚动声。
“不对。”谢尔登说。
“鸢尾花车顶有什么不对劲吗,还是说艾德利那方。”汤迟疑片刻,瞬间反应过来,“太安静了。”
汤说:“发动叛乱的士兵是艾德利属意的,那么在艾德利前来的路上一定会听见刀剑相击之声,也是因为这样的混乱,艾德利才可以不拥有执政长的手令批准就进入城区。”
“没错。”
谢尔登脚尖一转,大步跃到洞口处,就可以望见地上的鸢尾花车前进的轨迹有轻微地歪曲,似乎是要错开这个方向的城门一样。
“汤,除了这个城门,还有什么是可以进城的道路。”谢尔登动作麻利地将自己手上的护腕捆得更加扎实,右手也带上了便于射箭的手甲,手掌一伸一探就将箭筒背在了身上。
凌厉的眼神顺势向汤瞥去。
蓝眸明锐,状似寒冰之刃,那样的杀意虽不是直对汤的,但是被这样的眼神一瞥,汤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滚烫的战意霎时升起。
没错,就是这样的眼神,请来的更多一点吧,谢尔登冕下。
压下心中不合时宜的兴奋,汤语速飞快,“有,咿浓娜河从城区的西北面流入,如果艾德利想要进城的话,可能会冒认城外的商队,或者是直接潜入河中,中心城不受外敌侵扰,对于防卫实在是过于轻视,这样的做法对于熟悉士兵轮换的执政副长来说是非常轻松的。”
“要是让艾德利进了城,不,必须阻止他。”谢尔登说。
艾德利是加拉赫的傀儡,现在仍不知道加拉赫想要在格伦做什么,那就不管是一丝一毫都不可以放松。
粗长的绳索从瞭望塔的大门向地面垂落,对于一旁的长石梯来说是十分快速便捷的道路,谢尔登也是不惧,附上护甲的手握上直垂的绳索,甲中的铁片与绳索表面的木壳摩擦出直达手心的炙热。
飞落下地的途中左手也不落闲,两指夹在双唇之间即发出一声长哨,清脆嘹亮的哨声即刻传响,从马厩处安静衔草的骏马双耳微动,前蹄高声,猛然踹开了身前的闸门。
负责饲养马匹的士兵手上还搬运着新鲜的干草,只听马蹄一响,烟尘飞空,自己再定神一看,就只能望见疾然奔去的骏马马尾。
啪的一声,先是水勺坠地,再接着他手上的干草簌簌落地,士兵哭丧着脸,“为什么马突然跑了,我怎么和长官交代啊。”
谢尔登望见地面离自己愈近,手上的握力加紧,飞驰而下的速度略微减缓,就在他的双脚离地面还差些许距离的时候,骏马的马蹄声迅然而至。
谢尔登嘴角含笑,放在唇边的两指松开,右脚在降速的前提之下准确无误地踩在马镫之上,左手翻转,就将缰绳套在自己的臂间,下一刻松开了对于绳索的掌握,一个飞身之间整个人就无比稳固地坐在马背之上。
“汤!去转告拉曼纽尔,我先去河边一趟。”
马蹄狂奔,汤只是慢了半步从绳索上垂落,自己就再看不见谢尔登的背影,纵使失落,他也不敢放松片刻,落地的瞬间就抬步飞去找寻自己的前任长官。
城墙上。
拉曼纽尔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他的双手握上了拳抵在宇墙边,前倾的身体探出墙外,眼神紧紧地盯着鸢尾花的车顶,他想要再次见到艾德利。
在艾德利的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勾结加拉赫,暗害他的性命。’
然后,拉曼纽尔就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那片折射月光的车顶。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嗯?等等,为什么还跑远了,要去哪儿。
拉曼纽尔望见那鸢尾花车顶远去的影子,身体僵直不动,眼神在霎时之间变得呆滞无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执政长!”
有人在石梯之上叫住拉曼纽尔,拉曼纽尔转头一望,“汤?”
鸢尾花顶的车厢之中。
心腹副官望着打开车门走下车的艾德利,心中担忧,“长官,你确定要在这里一个人潜进去吗。”
艾德利拉扯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白手套,“城上看不见叛乱的迹象,大概拉曼纽尔在我之前回到了中心城,鸢尾花太显眼了,你找个城门替我吸引火力。”
心腹副官丝毫不犹豫,即刻点头称是。
仿佛艾德利口中说的吸引火力不是推他去死那样。
顶着华贵雕饰的四轮马车咔地一声关上了车门,马匹的踢踏声与车轮的咕噜声同时离艾德利远去。
艾德利望着眼前平缓的伊浓娜河,顺着河水的流向望去流进河流的城墙一侧。
“真是不优雅啊。”
他有些抗拒,但是在下一刻就将手中的蓝宝石拐杖别在腰间,一个箭步之间就冲入了宽广的河流之中。
水花惊起,又在入河之人向更深处潜去的时候隐隐归入平静。
河流流淌,淌入在夜色之中烛光仍存的城区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3章 潜入的成败一举
冬日的河流很凉,顺着河流流淌的波纹拂过艾德利的身体,将他的体温尽数带走,他的眼前是昏黑一片的冰冷湖面。
腰带被流水冲击,腰间兀然一重,别在其中的蓝宝石拐杖即将滑落,要从他的身边坠落到深不可测的河床淤泥之中,艾德利瞳孔一缩,眼睛酸涩得看不见前方的景象。
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艾德利顾不得身体的失衡就将蓝宝石拐杖拽住。
原先憋住的一口气冒出几声咕叽的气泡,混着泥沙的河水灌入艾德利的口中。
他在幽深的河中却是握紧了手中的拐杖,艰难地游到边上,还可以摸到岸边的泥土。
水下隐藏着的闸门的开关被艾德利打开,平缓的河流即刻变得湍急,就将艾德利整个人连带着冲入城池之中。
急流之中,艾德利黝黑的眼珠深色一片。
拉曼纽尔啊,死在他的手中吧,连带着你所效忠的假王一起,成为他侯爵之名的燃料。
踢踏。
谢尔登轻拽缰绳,骏马在他的示意之下用缓步更换了疾跑的姿势,马匹轻缓而悠闲地踏在地上,显得无比的放松。
但是在呈现悠闲之姿的马匹身上,谢尔登全身的神经都在紧绷,他已经从城门处来到了格伦中心城的西北面,蓝色的眼眸倒映着从城外流进的河水。
看见的自然也包括原本牢固竖立的闸门轰然上升,将外部宽河蓄成湖面的水疾然涌进。
驻守此处的士兵小跑而来,他望见了谢尔登腰间挂着的执政长腰牌,肃然起敬,“长官大人,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这闸门是你打开的?”谢尔登没有将眼神转开,骑在马上问。
“闸门?”士兵疑惑地重复了一下,才顺着谢尔登的眼神往河流上挪去,露出诧异的神情,“奇怪,这怎么会无缘无故打开呢,我们没有接到开门的命令。”
“闸门的开关只有一个,就是在城门上……不对。”士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之前执政副长负责监督闸门改造的时候吩咐我们在城外的河下也加增一个开关,说不定现在是有石头撞开了。”
士兵想起那天艾德利提出这样提议的场景,那个时候他们对这样的修建感到十分的不解,但是碍于长官的颜面也只是听从命令而已。
“……长官大人?”士兵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就看见了右手一弯,从背上箭筒抽箭搭弓的谢尔登,他目露吃惊之色。
“让开。”谢尔登沉声道。
除却城门的驻兵换成了拉曼纽尔所信任的,其余方位的驻兵并没有经过清洗与筛选,将事情说出的话,不但是浪费时间,还会让自己在此绞杀艾德利的目标败露。
更何况。
左手持弓,在稍显湍急的河面上捕捉着可能冒头而出的每一处,右手透过绑起的手甲夹住了洁白的箭羽。
自己的目的早就无比明确。
箭镞被河边的湿润空气所濡湿,冒起了点点的水珠,但在下一刻却被谢尔登手心里传到而出的热度而烘干。
湛蓝之眸明亮无双。
水底。
艾德利一只手按在拐杖顶部的蓝宝石之上,憋着的气快要到了极致,他在急流之中向前游去,头顶的水体有短暂的黑暗,艾德利就知道他越过了立起在伊浓娜河上的城墙。
他的心在胸中怦怦地跳动着,眼中酸涩流出的泪水融入河水中不见踪影,明明双目触及之处一片深黑,但是他却感觉好像闯进了光芒万丈之地。
那是他前路坦荡的未来。
城内的布置已经很完善了,只要杀死拉曼纽尔和那个假王之后,就可以启动提前布下的装置,格伦地区会重新洗牌。
而他,艾德利落在民众眼中将会是天生的贵族,优雅的侯爵。
没有人,会知道他的过去,所有人都会对他顶礼膜拜,而他也不需要接受旁人的怜悯,只有他去支配他人的机会。
支配啊……多么优雅华丽的名词。
伊浓娜河淌进城中的水流不断拍击着河岸,站在边上的士兵能察觉眼色,秉着呼吸不敢动弹。
谢尔登手持弯弓,静待着狡兔的出现。
拂过的风将他的金发晃起一个轻微的幅度。
“是鸢尾花车!”
另一处的高墙之上,城上的士兵借由高举的火光瞧见了丝毫不掩饰自己轨迹的四轮马车。
惊叫而起的声音将行走在城墙上的拉曼纽尔吸引,他前踏的脚步兀地停滞。
察觉出走在身前的拉曼纽尔的意图,汤出声:“执政长,时间紧迫,我们应该继续向前走了。”
汤只是匆匆向着城下一瞥,却是当场震惊在原地,“艾德利长官?!”
乍然的吃惊之下,他竟是将原先的称呼脱口而出。
拉曼纽尔走前几步,将镌刻着鸢尾花车顶的四轮马车纳入眼中,此时马车已经离城门很近了,能清晰地看见驾马的地方吊着一盏油灯,甚至可以将驾马之人的面容和身影都看得一清二楚。
银色的短发向后梳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浑黑的眼睛缀进油灯的微光,手上套着洁白无皱的薄手套,身边还斜插着几近乎黑色的拐杖。
车上的‘艾德利’心中紧张万分,身为艾德利心腹的他正是与艾德利身形相似,加之独特的化妆术,才得以与侍奉之人一齐出行,为的就是在此时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心腹的眼睛向城上瞥去,不着任何遮掩地将自己的面容露出。
就是这样,将他认作是艾德利长官吧,这样,艾德利长官才可以进入城中完成他的大业,成败在此一举的紧张感让心腹无意间做出日常模仿训练中的动作。
这样的动作看在城上之人眼里,却是发现驾车的动作也与艾德利本人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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