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游的蜉蝣
做杂活的不再躲人,而是搬到了房子二楼住。他的工作内容也发生了变化,称呼改为了修理师,只管修理,不再做其他杂活,也不再发明新东西。
监控依然运转着,斑点也依然时不时出现,有时会让部分人情绪不稳定,但多数时候园子里的住户并没有疯癫行为。
男主人给小姐找来了一只名贵、可爱、听话的小宠物,小姐收下了,还雇了一个专门的养宠物人。但小姐并没有对这只宠物投入多少感情,只是想起来时去看一看,当作一个小玩具对待。
哦,对了,这只新宠物是狗。
由于席祥毅与小绒毛离开前的胡作非为,园子里的住户在管家的领头下回避了提他俩。
其实这种回避一点也不难,因为指代席祥毅的“保镖”称呼,被一个接一个的新保镖占用了,而小绒毛的“宠物”称呼,也被狗拿走了。时间一长,大家似乎便真的忘了曾经有一任保镖和宠物做出过让大家惊讶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这园子里住过的每一个角色,都做过让其他住户惊讶的事情。
比如最新一任的保镖居然可以待这么长时间,比如管家对小姐居然那么忠心耿耿,比如保洁独自一人居然可以一边让这么大的房子每天都保持干净整洁却一边又经常显得过分悠闲……
对比起来,曾经某一任砸过墙的保镖和宠物……
咦?他俩砸墙做什么?疯了吗?这应该就是他俩被开除的原因吧?
——多年以后,园子住户们如此唏嘘。
负司等他俩看完后,问席祥毅:“这种后续,你有什么想总结的?”
席祥毅:“历史的惯性,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扭转的。在不合适的时机做了过分跳跃的事情,会被时间冲淡,直至仿佛从没发生过。可,又毕竟实在地发生过。也许这点不合时宜能成为种子,给许久之后的未来者一小点启发。”
负司冷酷地泼冷水:“如果你俩对斑点情绪场的影响力延伸到了很久很久以后,并在那个很久很久以后影响出了翻天覆地的变革,那么后续剧情会将那个久远的时间点也包含进去。”
负司:“没提就意味着,在那个情绪场的未来中,你们被彻底遗忘了。比你们在密道资料中看到的渎神者被遗忘得更彻底,连那世界用来蛊惑人类的资料中也不会提到你们。”
第118章
负司:“即是说, 连斑点情绪场的世界意识也觉得你们不值得被再次提起、忘了便忘了吧。”
小绒毛:“明明那个世界意识送了我们这么多东西。这断蜡烛是被小姐特别看过的,铲子还殴打过小姐。”
负司:“成长中的小意外罢了。在发生的当时介怀过,但在多年以后, 只记得自己产生过介怀的情绪, 却忘了是为何而介怀。再过数年,甚至可能会向小辈吹嘘‘我这辈子,从来拿得起放得下,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不曾介怀过任何事情’。”
总结时间结束。席祥毅问负司:“准备区和总结区的时长,究竟是你主观给每一队设定的, 还是你只定下了总体规则, 然后每一场那规则根据队员的情况自动计算出最优长度?”
小绒毛抢答:“后者。前者的工作量太大啦, 而且不直接产能量, 负司不会有耐心做,也懒得指使后勤做。”
负司“哼”了一声, 不再理会这一人一猫。
负司在时, 即使它不说话, 员工们也知道它就在附近。负司不在时……哦,这说法不对,负司员工休假时是时时刻刻都在负司的监视下, 相当于负司一直都在, 所以得说成是:当负司的注意力没有重点放在某员工身上时,那员工也会知道。
——以上是理论情况。
实际是,有些员工会知道得很清晰, 有些则比较迟钝, 会觉得负司针对自己的出声很突然,或者与负司交流着交流着, 突然自己说了好几句话却发现负司没有半点回应时,才猜测负司是不是离开了。
负司:“其实就是都应该知道。只要对能量有基本的阅读能力,就应该知道。我的员工中合格的比例太低。”
负司的“基本”“合格”都是围绕着能量说的。
负司觉得它的员工们应该能做到“控制”能量。也不要求完全控制,只要有点入门、抓到了点头绪就行,不要最多只会“本能”“意外”调用少许。
后勤都达到了合格线,做了百场以上任务的一线也基本都达到了,但百场以下……其实五十场以上的合格率还是比较高的。反正经历的场数越多,合格率就越高。
负司愤恨:“居然要花百场的培训才能保证合格吗?百场以下的,合格了算我运气,不合格则需要多给他们一些机会、不要放弃后进者?太驽钝了!”
从能量运用的角度说,小绒毛是在菜鸟阶段便勉强合格了,所以小绒毛几乎可以笃定负司舍不得开除它,于是小绒毛便可以更嚣张地对待负司。
小绒毛挺胸昂头:天才、优等生,当然享有特权。
被负司横眉冷对的席祥毅试着联系了古任,问:“我是否得罪了负司?如果是,我该如何补救?”
古任很快回应席祥毅:“不用理负司,它隔三差五就要抽风一回。你第一场任务完成得不错,让剧情核心人物对你的任务表现直接给出了及格分评价。”
古任:“虽然说任务完成好坏不直接影响工资,所以很多员工做任务时随心所欲,但实际上任务完成度还是会造成一些影响。比如这一场你们能带回那么些东西,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任务完成度。”
古任:“不过普遍地说,任务完成情况与能不能把情绪场的东西带回负司,没有必然联系;东西带回来后,是否对你们有利,也没有定准。”
席祥毅招呼小绒毛来看他和古任的聊天:“古任现在好像愿意说些干货。来,跟我回我宿舍,我们慢慢跟古任聊。”
正对打探能欺负负司的情报有兴趣的小绒毛立刻跟着席祥毅传送到了席祥毅所住的新手楼宿舍内,然后它团在席祥毅肩上,热情地看向席祥毅改成公放模式的聊天屏幕。
传送过程很快,席祥毅摆好新姿势后,继续与古任聊:“我可以在负司里组建战斗小队吗?”
古任看到并听到了席祥毅这边的动静,但他当自己不知道,回复得很有耐心:“只要你有能耐,你想弄出一支军队也没问题。负司不会拦着你,后勤也不会。”
古任:“你能否达成你的目标最大的障碍其实在于,其他一线员工很可能不会配合你。你得知道,进情绪场的每队名单不是一线员工决定的,武力值高低也并不能决定一线员工在情绪场内的收入。即,其他人跟着你训练很难看到直接、实在的收益。”
古任:“而军事化训练是非常辛苦的事情,那些一回到负司就全身心投入进休假态或者已找到自己最想忙碌事业的一线,即使因为各种原因暂时加入了你的训练队,也几乎不可能长期遵守队伍的训练安排。”
古任:“组队伍这个事情,对多数一线而言,诱惑力不足,难度又太大。”
席祥毅:“所以我只想要一个小队,十人左右就很够了,五人也可以接受。如果实在不行,交一两个投缘的朋友也不错。”
古任:“你有心理准备就好。”
席祥毅:“负司真的讨厌军人吗?”
古任:“好的队伍能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一万个凡人分开来看,负司很容易全部弄死,但当这一万个凡人组成了一支合格的军队,负司吃亏的几率就大了。”
古任:“负司之所以深深忌惮修真文明,不仅是因为那里的强大修士单枪匹马便能把负司当材料炼制,也因为那里个体实力弱小的凡人有极为丰富的组队挑翻强者的经验,那是那个世界的凡人经过与修士的长期争斗所锻炼出的能力。”
古任:“修真文明中结构完整、实力顶尖的现代化军队,能与修真文明中的大乘期大能斗得旗鼓相当,而负司对上金丹期修士都会头痛。金丹与大乘之间差了三个大等级。”
席祥毅:“修真等级的设定好像很小说啊?”
古任:“一部分人的真实生活,传到另一部分人耳中,确实可以只是故事。比如所有情绪场你们都可以当故事对待,但它们其实都是真实世界——起码是真实世界的片段。”
席祥毅:“负司想过组建完全听它指挥的军队吗?”
古任:“想过啊,但很显然负司失败了。因为负司自己的思维是散乱的,所以它最终能组建出来的,也就是它内里员工们的这种模式了。你入情绪场时参与一次十人队就知道了,那小团体搞的,经常还不如单人行动,所有队友都像是拖自己后腿的敌方卧底。”
古任:“一支军队,或者任何一个团队,但凡能集结起来,便一定得有一个让队中所有成员都愿意为之努力的目标,无论那个目标是大是小、是正义或者邪恶、是高尚或者卑劣,反正得有。”
古任:“你觉得负司员工们能以什么为目标呢?能量?那是负司的目标。生存?一线员工与负司和平解约的条件本质来说就是不在乎生存与否,即,几乎所有一线都是在向不在乎生存的方向发展,所有后勤则都可说是处在随时能放弃生存的状态。”
席祥毅:“这精神面貌实在是……不太好。”
古任:“对,需要很多思想教育。”
古任:“在新员工看来,负司可能算是存在了很久的老东西,但其实负司在‘能量意识体’这个类别中还比较稚嫩。以负司自己的时间轴来说,它意识诞生的时间绝对晚于你的祖国文明形成体系的时间。也就是说,仅诞生了几千年而已。”
古任:“在修真文明的定义中,一个门派如果存在时间不上万年、没有熬过几次大灾洗礼,那就最多只能算初具形态。还很不稳、很容易崩。”
古任:“一个生物如果活几千年,他很可能成为了最顶层那一拨的强者;但一个组织活几千年,只能说才刚刚铺出了基础,还有很多很容易看出来的、能导致其毁灭的因素。”
席祥毅:“‘我的祖国’?为什么用这种表达方式?”
古任:“以后当你接触到来自你母星其他国家还有来自外星的员工后,你就会发现,负司的基础思路源自你祖国所在疆土上的这片文明。我跟你来自……我不确定该不该叫同一个国家,但我出生、生活、死亡的地方就在你国家的疆土之内。”
古任:“你现阶段能实际接触到的所有员工——包括一线和后勤——生前都是这个疆土之内的国民,且这些人最多去国外旅游、出差或学习交流过,无一人是长期生活在国外的,也无一人是外国国籍。”
古任:“而自负司建立以来,我们这类员工占总员工的比例从未低于百分之五十。最多的时候这比例甚至达到了百分之百。”
席祥毅:“所以你才有机会当上后勤的第一人?”
古任:“是的。负司不会选一个外国、外星人来压在这个国家的人头上。其实负司并没有国家、疆土概念,负司可能连文明的概念都不清晰,只是负司本能地看这一国的国民最顺眼,挑员工时注意力总往这片土地上飘。当两个人一个来自这国、一个来自外国或外星,其他条件都几乎一模一样时,负司一定是选这国人当员工。”
席祥毅:“不能都选吗?”
古任:“选两个完全一样的做什么?负司希望员工们都达到特定的标准,但同时负司又希望每一个员工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气质。”
第119章
古任:“进入负司后, 员工们的气质会如何变化带有运气的成分,可在选员工阶段,负司会尽量不选与已有员工过于相似的。比如, 因为有范峨栈的存在, 负司就不太会考虑再挑一个对做生意过分有兴趣及经验的。”
席祥毅:“但生意有很多种方向。”
古任:“负司不懂这方面的详细区分,它是真烦员工们把能量当钱用。”
席祥毅:“你用‘这国’来指代我们的国家,不用‘我们的祖国’来形容,是因为你认为你心目中的祖国与我生活的这个不一样吗?”
古任:“其实也没有很不一样。毕竟因为老员工不断死亡、解约投胎、转后勤, 所以负司必须频繁补充新员工,而每一个新员工的背景我都知道, 把每一批新员工的人生主线连起来, 我便一直跟踪着这片土地上国家的历史发展、适应着它的每一个名字。”
古任:“再说, 我对我还是活人时生活的那个国家并没有多少留恋, 我活着时根本就没有‘祖国’的概念。我是生活在战乱时代,本来在一个小地方与亲友们一起侥幸享有一些安宁, 但那脆弱的安宁说结束便结束了。毫无征兆的, 在史书中都找不着记录。”
古任:“我是来到负司之后才渐渐理解我生活在怎样一个时代、才明白什么是‘国家’。我活着时眼睛只看到了自己身边那小小的一片地方, 以为那就是世界的全部。”
古任:“我用‘这国’‘你的祖国’‘这片土地上的国家’指代,主要是因为,这国名更替得有点快, 以至于我经常觉得我刚把一个新国名叫顺口, 它就又改朝换代了。”
古任:“而且有些时期那片土地上不是统一国家,它分裂成三块、十块、几十块,那些时间段同期来负司的员工认知中的祖国经常就不是同一国, 这些员工相互之间有时还会延续活着时的仇恨打起来, 所以渐渐的,我就不说具体国名了, 也比较少用‘我们的国家’这种明确定义我们属于同一国的说法。”
古任:“但内心我还是觉得生长于这片土地的人都是与我同一国的。”
席祥毅跟着古任的繁复叫法称呼:“现在建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国家还处于初具形态、很容易崩的阶段吗?”
古任:“当然。以国家来说,它才建立了不到百年,文化的传承历史虽然悠久,但因为战乱与落后时的自我怀疑,造成了缺失与扭曲,想要真正稳下来,要走的路可太长了。”
古任:“我估计,当这片土地上某一任大一统国家延续千年以上,负司的脑回路就能稳定很多,不会再频繁自相矛盾。”
席祥毅:“以你旁观历史变迁的经验,你觉得这片土地上现在的这个国家,延续千年的几率大吗?”
古任:“自我纠错的能力好像是有史以来的最优秀,但毕竟存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等它先熬过三百年再看吧。你会在负司里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吗?”
古任:“我先提醒你,这个三百年、一千年是按照负司的时间轴算,对应的情绪场内工作时长也许是上万年。这可是非常漫长的。漫长到足以磨灭意志坚定者的初心。”
席祥毅:“我希望我能继续守护着它。哪怕无法再实际为它做些什么,我还是希望我能一直看着它。至少要尽我所能地尝试做到这一点。”
古任:“再提醒你一个现实。经常有当一个国家还处于盛世时来到负司的员工,后来他们从比他们晚来的员工口中得知,盛世衰落了、灭亡了,他们的国家没了,同一片土地上建立了新的国家。”
古任:“新国家的人民中有很多传承着旧国家的血脉、技能、但有些让旧国家人民非常喜欢的东西却被抛弃、遗忘或唾骂。还有,曾经被旧国家视为仇敌的民族,有些并入了新国家中,成为了需要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古任:“你有心理准备看见那样的未来吗?只要你待在负司的时间足够长,这几乎便是你必然得面对的。没有完全意义上永生不灭、长盛不衰的东西,无论人,还是物品,或者国家。”
席祥毅:“只要活得足够长久,我甚至能见证人类的灭绝。”
古任:“如果人类灭绝、国家体系彻底没了之后,负司能顽强地继续活下去,那么负司也许能等到本星球造出下一届星球霸主,然后丰富员工种类。”
席祥毅:“如果下一任星球霸主是恐龙那样的大型动物,负司的建筑风格得大改。”
古任:“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也不用操心,反正新建筑的设计师又不会是属于旧时代残存物的你我——假如我们有幸或者不幸残存到了那个新时代的话。”
席祥毅:“在负司里能直接看到我的祖国当前的实时画面吗?”
古任:“负司不提供这项服务。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运用能量的能力足够强大,那你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你甚至能在该国遭遇灾难时成为国家的护盾,而不是只干着急地等新员工告诉你滞后的信息。”
一直安静听着的小绒毛突然开口:“有员工的能量运用专长方向是提取有关自己祖国的画面。但好像随机性比较强,不能限定坐标,也不保证画面属于当前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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