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这种事也发生过,所以哪怕没有贺家的证据,安从郡也有自己的处理办法。

陆风闻言就不再多言,两个人就这么安心下起了棋,只是下着下着安从郡再无从下手,只能无奈摇头。

“没想到先生不仅字写得比我好,就连棋也要甩我一截……”

安从郡放下手里的棋子,就这么认输了,他看着陆风,话音却突转。

“先生真的不打算收我为徒吗?”

回答他的是陆风的无奈一笑。

“那便罢了,能与先生切磋已经很荣幸了。”

“待我回去复盘今日之棋,找到破解之法时,还望先生再赐教。”

“陆某也很期待再与老先生切磋。”

闲聊间,寒风袭来,两人这才注意到时辰不早了,再坐下去只怕是要天亮了。

安从郡拢拢厚实的衣服,忍不住连连打哈欠,“人老了就是这样,闲坐着就止不住地犯困。”

说完他看了一眼陆风,在他的心中,陆风的年纪可比他要大,但是他就没有在陆风身上看见任何疲倦之色。

随即羡慕地叹息,“先生也早点歇息吧,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书房旁边那间就是。”

安从郡边说边起身取下树枝上的一盏灯笼递给陆风,可这一递他才想起来,陆风的眼睛看不见。

这灯笼就是给他也没有用武之地,安从郡心中有些愧疚和难受,可他想收回时,灯笼却被陆风接了过去。

“有劳。”

“……无妨。”安从郡取下树枝上的另一个灯笼,与陆风打过招呼后就往自己屋子走。

路上他止不住地猜陆风的眼睛究竟能不能看得见,若是看不见,又怎么能和自己下棋呢?

可若说他看得见,好像又过于不真实。

看着安从郡提着灯笼走远,陆风并没有着急去睡觉,而是在树下多坐了一会儿。

看着石桌上的棋盘,良久后他重新摆了一盘棋,这才起身回房。

他一手竹竿探路,一手灯笼照明。

“真是应了瞎子提灯,多此一举的话了。”

来到屋里后。

陆风吹灭蜡烛,和衣而睡,那本记有控制之术的书被他随手放在了一旁。

同一时间。

大虞璋县,小山村。

安宁祥和的村子里,冬意席卷了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落叶飘零,只有草堂周围依旧绿草茵茵,给人十年如一日的恍惚感。

水车依旧在转动,大青牛最爱洗澡的池子里偶尔还会有鱼儿跃出水面。

高大粗壮的大青槐树肆意伸展枝干,将草堂笼罩在树荫之下,树身上隐隐有绿色光芒在闪烁,如纹路一般布满全树,连树叶都不曾落下。

树干上垂下来的藤条被人做成了秋千,现在平生正在秋千上摇摇晃晃。

“苏木,你说先生他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啊?都出去这么久了,大师兄也是,去了王都就不再回来。”

平生百无聊赖地抓着一截藤条,拿在手里打结解开,然后又打结又解开。

“你想先生和明悟了?”

一道绿色的身影从大槐树里飘出来,他似虚似实,就这么施施然地落到平生的身边。

平生瘪瘪嘴,傲娇的他正想反驳,却突然听见苏木道:“我也想先生他们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木回头看着平生,平生还是那个老样子。

村里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长高长大,平生却毫无变化。

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住在草堂的,所以即使他没有丝毫变化,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是苏木看得出来,平生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这些日子愈发闷闷不乐,好几次缠着吴羽子问自己还能不能和王小福他们一起长大。

苏木心疼地摸摸平生的头,“先生会回来的。”

说不定先生会有办法。

至于陆风要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定会回来的。

……

赤燕王朝,濠州。

清早,陆风揭开被子起床,不禁感叹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他并没有将这个寒意驱赶出体外,而是坦然地接受四季变化给他带来的感受。

洗漱出门,陆风就看见安从郡裹着大袍坐在昨晚下棋的桌子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昨天摆好的棋局看。手里拿着一颗棋子转了又转,捋着胡子直呼:“妙哉!妙哉!”

陆风走到桌前来,见安从郡迟迟未动,他就知道安从郡还有捋出头绪,

安从郡听见脚步声,就从棋局中抬起头,“先生这盘棋可真是太妙了,我在这里看半天了,还是没有找到解棋的办法。”

安从郡的语气中带有一些丧气,但是眼中的亮光却是从未熄灭,拿着棋的手也未曾放下,大有一种打持久战的气势,仿佛这盘棋解不了,他就什么事都不做了。

见状,陆风就明白安从郡暂时不需要自己告诉他如何解棋,遂告知一声道:“陆某出去一趟,天黑时回来。”

安从郡不知道陆风要去哪里,但是也没有问,他知道以陆风的本事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陆风能来和他说一声,无非是给他这个主人家面子而已。

“好好好,那恕我不能作陪了,我今日也干不了其他的了。”

安从郡有预感,他可能要和这个棋局耗上一天,甚至更久。

陆风见状便不再打扰,自己拿着青竹竿出了门。

大街之上,陆风又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这明显就是要继续摆摊,只是青竹竿上挂着的除祟避邪被换成了代写家书。

昨日安从郡的话给了陆风启发,他发现还可以替人写字挣钱。

这一次陆风涨了经验,径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旁边就是面摊。

冬日里冷,早上出来的人要比平时少一些,谁出来都是裹着厚厚的棉袍,这让陆风的那一袭单薄青衫,在人群中显得十分扎眼,惹人频频回顾。

而且能清早出门的多是身上有事的,所以陆风等了许久也不见开张,倒是旁边面摊的生意不错。

热气腾腾的汤面在寒冬腊月里十分受欢迎,来来往往的人只要身上有一点余钱的,都会坐下来吃碗热乎的汤面,吃得手脚和肚子都暖和了再去做自己的事情。

陆风静静的坐着,细细感受人生百态。

行人的匆匆脚步声、小贩的吆喝声,人声鼎沸。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之后,好像寒意都减了一些。

“先生,娘说请您吃面。”

听到孩子的声音,陆风就知道是旁边面摊老板的孩子,还不等他说什么,那老板便跟着过来了。

“先生,天这么冷,吃碗面暖和暖和吧。”

那烫面的年轻妇人看来是知道陆风拿不出面钱的,就干脆道:“不收您钱。”

陆风本想推辞,但是那孩子拉着他便往桌上坐,桌上放着的热腾腾的面香味扑鼻,陆风也确实有些饿了。

“那这面钱我便先欠着吧,一会儿会有人替我付钱的。”

“先生说笑了,这碗面说不收钱便不收钱。”

老板笑一笑就忙自己的去了,明显并没有将陆风的话放在心里。

陆风没有继续说,从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便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冬日的早晨来一碗热乎乎的汤面最暖五脏六腑,加上这面味道不错,陆风不多时就吃完了。

旁边的孩子并没有离开,他一直看看陆风,见陆风吃完了才上前来。

小孩看看陆风的眼睛,又摸摸陆风的衣服,很是好奇地问:“先生你不冷吗?”

陆风摸摸孩子的头,“你家汤面好吃,吃完就不冷了。”

那孩子听见这话乐呵呵地跑去找娘亲了。

陆风吃完后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坐等着,老板收碗时见他这样也不赶人,只顾忙自己的。

长街外,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双手环臂,心不在焉地在街上走。

突然。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句话在人声鼎沸的街道里显得格格不入,却不被嘈杂声所淹没,而是十分清晰地传进了少年的耳朵里。

少年心中一震,就开始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扫视一圈之后目光就停留在了街道旁的面摊上。

只见吃面的桌子旁有一个青衣男子,似乎正透过人群看自己。

少年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径直在青衣男子面前坐了下来,“老板,一碗面。”

老板满应声,“客官稍等。”

坐下后贺展知看着陆风,这才发现陆风的眼睛看不见,这让他不禁懊恼方才自己想多了,还以为陆风是在看自己。

但是现在面已经下锅,他干脆就吃完面再走。

打定好主意后,贺展知看着陆风,或许是因为好奇,或许是因为坐着无聊,他主动开口问:“这位先生穿这么少不冷吗?”

第132章 答疑解惑

这话一说出口,贺展知就后悔了。

他这问题和何不食肉糜有什么区别?

若是有条件,谁又愿意在寒冬腊月里穿成得这么单薄,任由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常人或许还有改变现状之力,但陆风瞎着眼,只会比别人更加艰难。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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