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来的是何人,竟然有如此多的人保护。”

“看来人在二楼。”

齐越一指楼上两个还亮着烛火的房间,三人便飘然而上,在没有听见什么声响之后,才穿门而进。

一进屋,就间桌边坐着一个年过四十的男子,此刻正处理兖州的案宗资料。

当初天塌之时,兖州府衙就被毁成了一片废墟,导致现在新知府上任,都只能落脚在客栈里。

尤其是里面的一切都被压在废墟下,这些日子虽然已经掏出来不少东西,但明显杂乱无章,有不少已经毁坏丢失。

看来这位知府大人处理得满身疲累,拿着一份卷宗直打瞌睡。

蔡世均见状,便伸手朝着对方眉心一指,立马就有一缕白烟没入男子身体。男子摇晃了一下脑袋,而后便匍匐在桌上睡了过去,甚至是打起了鼾声。

“走吧。”

蔡世均三人化作青烟进入男子梦中。

只见梦里的男子依旧在整理卷宗,看来这些日子确实被这些卷宗弄得不大好过,连蔡世均他们三人凭空出现都没有发觉。

“另外一份呢?”

郭荃手里拿着几份已经散乱的卷宗,但是无论他如何找都找不到丢失的那一部分,嘴里一直不停碎碎念,看来就是在梦里都被这些东西折磨得魔怔。

蔡世均伸手一指,只见那一堆卷宗之中突然飞出来一份,正是郭荃需要的。

“终于找到了。”

郭荃刚要欣喜,却见对面赫然站着三个陌生人,顿时大惊:“尔等何人!”

这里可是层层把守的客栈,怎么会叫这三人悄无声息进他屋里来。

“我乃兖州城隍,或者你更认得前兖州知府蔡世均。”

这个男子蔡世均也不认识,若说名字的话他或许知道,但要是看人的话他是认不出来的。此前,他并没有与郭荃见过,猜测面前的人之前应该在外述职,所以他在朝堂上并没有见过。

“城隍?蔡世均!!”

说城隍郭荃不知道,不过若是说蔡世均的话,在朝为官的大多都知道,毕竟兖州之事在朝堂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你不是死了吗?”

见蔡世均还穿着官服,郭荃想到对方已死,现在已经是鬼了。

只是这身官服他瞧着眼生。

“虽死犹生。”蔡世均手抱笏板,脸上并没有对死亡的怨恨或是遗憾。

“今我已受封,任兖州府城隍,护守一州百姓,驱鬼逐恶,乃正神之身,但因缺一尊泥塑庙宇栖身,特此寻来。”

“这……”郭荃听得云里雾里。

但他是打心底敬佩蔡世均这人,还是下意识问道:“何时需要?”

“尽快,有劳。”

说完,蔡世均便带着人退出了梦境,身影出现在屋子里。

看了眼还在睡觉的郭荃,蔡世均大袖一挥,那些卷宗便自己有序地整理好了。蔡世均只需法眼一扫就知道这里面少了哪些卷宗。

凭着记忆,他走到案桌边,将自己记得的内容都落到纸上,而后整齐放在了郭荃的面前。

三人穿墙而出正要离去,蔡世均却看着郭荃旁边的屋子若有所思。

“大人,要进去看看吗?”

“去看看吧。”

去看看兖州来了何人,竟然有如此多的人跟随,身为兖州城隍,他当知道。

三人一穿过墙,蔡世均看见屋里的人后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恩师……”

陶愚松似有所感,突然抬起头疑惑地喊了一声:“世均?”

第180章 恶客登堂

值夜的侍卫听见声响,在外敲门问到:“大人,怎么了?”

“无事。”

陶愚松起身在屋里期待地看了又看,最后神色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是我听错了。”

听见屋里的回答,门外的侍卫便拱手退到旁边继续把守。

“哎~”

陶愚松重新坐回椅子上,叹息一声后便是连手里的书都看不下去了,以为是自己累了才产生的幻觉,便揉着眉心缓解疲劳,只是这困意却是说来就来。

他强撑着走到床边,脱下鞋袜外袍后便立马沉沉地睡去,下一刻就梦回当初热闹非常的拜师宴。

陶愚松门下学生众多,最后一次收学生时,他一口气收下了三位,而蔡世均便是其中之一。

想当时君臣尚未撕破脸,三位门生都是可造之才,使得当日之拜师宴好不热闹,让陶愚松高兴得大醉一宿。

如今再临当日景,深入梦中的陶愚松忘记了后来的心酸艰苦,在热闹的人群中穿梭而过。

他与友人高举酒杯对明月,与学生大谈社稷之未来。只是喝着喝着,陶愚松突然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见对方离席而去,他不禁快步跟上。

“世均啊,宴席还未散呢,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前面的身影越走越快,周围景色也跟着开始变换无穷,有朝堂上的君臣对峙,有门生一个个从他身边离去,他们或横死、或蒙冤、或背叛……直到收到兖州大难,兖州知府护城而亡的消息。

梦里陶愚松恍然大悟,周遭景色也随着他的清醒变成了一片白茫茫。

察觉到自己身在梦中,想起方才的走马灯,陶愚松不禁叹息。

“为问东风余几许,春纵在,与谁同……”

就在他独自伤叹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人生得丧何须计,一任浮云过眼来。”

陶愚松诧异回过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其中两人他还有些印象,一为兖州驻军将军田不豫,二为庸县县令齐越,而这两人面前的人,就是他刚刚还在寻找的蔡世均。

“学生,拜见恩师。”

蔡世均拱手行礼,齐越和田不豫也一同拱手,“拜见文相大人。”

陶愚松神情微怔,眼神在三人之间来回游转,最后落到蔡世均的身上,恍然大悟道:“方才无论见何人都似梦似幻,唯独见你三人眉目清晰,想来得有所得吧。”

确定自己身在梦中之后,见到蔡世均三人,陶愚松便明白,这三人定然与梦中那些人不同,就连自己这个梦想来也不是寻常梦。

“学生等人护城而死后,有幸得先生敕封,现是兖州府城隍,位列正神。”蔡世均虽是城隍,但是面对自己的授业恩师,还是态度恭敬,“见恩师来到兖州,便来梦中一见。”

“神……”

见三人身上隐隐有神光闪烁,同样都威严庄重,气息清清浮浮,叫人望而生畏。

陶愚松隐隐明白神的意思,不禁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你有这样的造化,倒是叫人不知道是该为你伤心还是喜悦了。”

“恩师便为我而喜吧,无论生或死,学生都在做想做的事情。”

几人之间始终隔有一丈的距离,陶愚松释怀地点点头,“如此也好,为师便不再因这事为你伤心了。”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陶愚松问蔡世均:“你说的先生可是一位青衣执竿、喜好游世的仙人?”

“恩师见过先生吗?”

陶愚松似是欣喜又好似遗憾道:“有过一面之缘,仙人之姿叫人羡慕不已。说起来那也是不久前的事,但是不知为何,每每想起都恍如隔世,我竟然记不清对方的模样了。后也曾四处打听仙人的踪迹,但都一无所获。”

要说他对修仙长生、拥有上天入地的大本领没有想法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年纪大了,有时候一犯糊涂就越发想活得久一点,总想有更多的时间将未完的事情完成,把那些不尽如人意的事处理的更加完美。

好在他也知世事难为,所以并不强求,只是随意一寻罢了。

“先生喜静也爱热闹,常常游历在外,便是知其住处也不一定能遇上。恩师既然与先生见过,那若是有缘,先生自会来相见。”

不是蔡世均不想引陶愚松去见陆风,只因他很是明白陆风的性格,若是故意为之,结果反倒是会不尽人意。

“是啊,不可强求。”

两人又闲聊几句,陶愚松说了他来此意在安抚百姓,留不了多久便要回王都去主持今年的殿试。

蔡世均看着陶愚松,道:“国事繁重,恩师保重身体。”

窗外浑亮高昂的鸡鸣声咯咯响起,蔡世均往窗外看了一眼,便给陶愚松拱手辞别。

从梦境中退出来后,床上的陶愚松并未醒过来,只是眉心紧锁。

蔡世均挥手在其头上拂过,陶愚松这才睡得安稳。

“大人,文相他……”

旁边的齐越看着陶愚松,见他睡着了都不禁咳嗽,脸上露出一抹忧色。

齐越仰慕陶愚松许久,但因自身过于平凡,无缘拜在文相门下,如今见这位老人身上缠绕着淡淡的死气,不禁叹息。

蔡世均自然也感受到了,深知这一别很可能是最后一面,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着门口走去,“走吧。”

三人穿墙而过,飘然离开了客栈。

翌日。

天才刚亮,郭荃浑浑噩噩醒来便倒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

余光瞟到桌上的东西他还当自己眼花了,不过等一杯凉水下肚,他腹中透着一股凉意,使双眼清明,这才发现桌上的东西并不是自己眼花。

“来人!!”

郭荃猛地打开卧房门,对着外面大声呼唤,立马就有两个侍卫快步来到跟前,“大人,什么事?”

郭荃一脸严肃,“昨夜可有人来客栈?”

侍卫两人面面相觑,“禀大人,昨夜一切平静,并无人闯入。”

闻言,郭荃眉头紧皱,不过见他们不似说谎,毕竟如此多的侍卫把守,理应没有人能闯进来才对。

“罢了,你们下去吧。”

郭荃关上房门,转身来到桌前,看上面整齐划分好的卷宗,伸手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东西整齐划一,没有丝毫错处。

尤其是旁边那些散开的纸张,看着像是昨天夜里有人专门放在这里的,他此前都没有见过这些。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