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哥,你认真的?
虽然他历史学的不好,但是他隐约记得历史上大宋攻打幽州的时候遭到了幽州百姓的强烈抵抗,人家根本不愿意被大宋朝廷治理。
西北乱那是有番邦部落的首领不听话,燕云十六州那是百姓以辽国百姓自居,他们觉得大宋攻打是入侵,两边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当然,大宋肯定要把燕云十六州拿回来,但是不能因为那地方曾经是中原的一部分就觉得里面的百姓对他们很友好。
大宋建国还不足百年,燕云十六州在辽国统治下已经一百多年,怎麽想百姓都不会大开城门夹道相迎。
兄弟俩意见不一致,还谁都说服不了谁,愣是坐在炕上争论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汇合完毕的使节团精神饱满的出发,苏家兄弟俩坐在马车里继续争论。
马车隔音不好,使节团的人听见动静都凑过来,很快也分成两派开始辩论。
苏景殊震惊的发现,支持他哥的人比支持他的多的多。
怎会如此?
百姓是会潜移默化的,西北边疆的汉人比番邦还彪悍,他们怎麽会觉得辽国统治下的汉人会和中原一样斯文?
再说了,辽国和西夏不一样,西夏学汉制学的不伦不类最後还改回了党项旧制,说白了就是个超大规模的部落社会,辽国却是正儿八经的有南北面官来系统管理治下百姓,那是和大宋一般无二的政权。
更何况辽国这些年一直暗戳戳和大宋争正统,从当今辽帝的爹辽兴宗开始,他们就认为他们是华夏正统,大宋才是那个偏居一隅的小政权。
早年契丹人对他们的起源有个青牛白马的传说,说是有个久居天宫的天女觉得天上的生活太无聊便乘云来到人间,坐着一头青牛拉的车顺水而下,这时有个神人骑着白马顺河向东,坐青牛车的天女和骑白马的神人在河流交汇处的木叶山相遇,一个赶走青牛一个松开白马,俩人就这麽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这就是契丹人关于他们祖先的传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对这个传说非常重视,还在木叶山建始祖庙年年祭祀岁岁供奉。
现在不一样,辽兴宗直接让史官在《实录》里写契丹人是炎黄後代,契丹人和汉人拥有共同的祖先,所以他们自称华夏正统完全没毛病。
唔,不知道辽太祖在地底下知道子孙直接给契丹族换了个先人後会不会给他几个大逼斗。
第270章
*
辽和宋争华夏正统,乍一听好像怪怪的。
都说唐宋元明清,没听过唐辽元明清,碰瓷的吧?
但是对历史了解的多一点就会发现,宋辽究竟哪个是正统或者都是地方割据政权还真没有定论,就连历史课本上这一章节的标题都是宋辽夏金并立。
後世五十六个民族有五十五个都是少数民族的情况下这个问题都争论不清,如今宋辽并立百年并且大部分时间是辽国占上风的情况下更是谁说都有理。
辽国为了争正统能让史官在史书上写契丹人是炎黄子孙,其他时候自诩华夏正统更是理直气壮。
宋承唐制,他们辽国的典章制度也是学的唐朝,他们辽国更强,所以辽国才是大唐王朝的合法继承人,你宋算老几?
不是说身为汉人就能理所当然的觉得中原是他们的,大唐皇帝是无数民族的天可汗,他们契丹强大起来继承大唐王朝的遗産有何不可?
辽国拿下燕云十六州後已经将中原视若囊中之物,燕云十六州原属汉地,契丹人的大一统意识觉醒之後便一发不可收拾。
儒家典籍说“夷狄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看看看看,人家先贤都说了“华夏”和“夷狄”的区别不在血缘,只要他们契丹进入中原并稳定下来,他们就是正儿八经的“中国”人。
苏景殊:……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都是中国人,契丹人的意识很超前。
那句话怎麽说来着,只要他们强大,自有大儒为他们辩经。
契丹人初入中原懂得不多,但是他们尊孔崇儒,治理汉人地区时用多用汉人,南面官的机构制度和中原一般无二,那少部分从中获益的汉人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自然也会维护辽国的统治。
为他们辩经的“大儒”这不就出来了?
还有就是,辽太宗攻打後晋时後晋投降奉上了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那会儿契丹人还没意识到正统是什麽,拿到传国玉玺也就是当个摆设,後来意识到成为华夏正统能理直气壮的南下占据大片良田沃土,再回头看看那不知真假的传国玉玺……
!!!
好东西啊!!!
後唐末帝李从珂在亡国时举族与皇太後曹氏自焚于玄武楼,传国玉玺从此不知所踪,後晋献上的那块玉玺是他们的开国皇帝石敬瑭自己铸的,根本不是秦时传下来的那块玉玺。
但是契丹人要和中原汉人争正统,就算玉玺是假的也必须是真的。
说他们的玉玺是假的?好啊,有本事把真的拿出来!
他们大辽有秦时传下来的传国玉玺,你宋有吗?
大宋、大宋还真没有。
辽国恶心人的时候是真的很恶心,辽兴宗觉醒正统意识後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拿分点,还以还以“得传国玉玺为正统”为题来作为科举考试的题目,可以说是在大宋脸上啪啪扇巴掌。
当年他们太宗皇帝率军进入後晋的首都汴梁还在皇宫中称帝并改国号为大辽,就算如今汴梁不在他们手上,他们灭了後晋就能接过後晋的正统,後晋之後的汉周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中原王朝不是讲究什麽五德终始吗?後晋是金德,金生水,那他们大辽就是水德吧。
至于从周那儿得来帝位的宋,嗯?周都没地位宋哪儿来的地位?
五代梁唐晋汉周,契丹人非要这麽说的话大宋也没法反驳。
那麽多理由摆在面前,宋人自己看看谁才是正统?
当然是他们大辽!
宋:……
对于契丹人自诩华夏正统的行为,大宋表示强烈谴责。
辽国有大儒给他们辩经,大宋遍地是大儒,还能在嘴皮子上输给蛮夷?
骂!往死里骂!
汉人的自尊让他们接受不了被番邦外族压一头,就算大宋经常被番邦外族欺负,读书人的自视甚高依旧觉得辽国蛮夷之邦没资格和他们相提并论。
澶渊之盟约定两国兄弟之国又怎麽样?那叫权宜之计!契丹人不会真觉得他们能和大宋平起平坐吧?
苏景殊:……
就是吧,也不能那麽不把辽国放在眼里。
虽然他也是读书人中的一员,但是不得不承认,大宋读书人总是在不合适的地方挺直腰杆不服输。
但凡把这份骨气放到正经战场上,之前几十年都不至于被辽国和西夏联合挤兑成那样。
辽兴宗之後的辽国在给大宋的国书中自称北朝,称大宋为南朝,说是互为南北朝都是中国,南北朝的称呼一出来大宋朝堂立刻炸锅。
见鬼的南北朝!他们大宋是大一统王朝!早晚要把该死的党项和该死的契丹都干掉!
咳咳,对当时的大宋来说,後面那句纯属犯癔症。
大宋的反击是再次对辽国的行为进行强烈谴责,并在重编五代史的时候把契丹人作为“四夷”扔进了附录里。
辽国:???
胡诌!这是胡诌!是赤裸裸的污蔑!
然後辽国为了报复就把大宋皇帝的发家史编入“四夷”扔进了辽朝国史的附录里。
互相伤害是吧?来呀!
就……
你们高兴就好。
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古代的世界也是如此。
每当苏景殊觉得两国交锋是紧张严肃的大场面时,现实就会及时给他提个醒儿说政斗其实没那麽可怕。
紧张吗?的确紧张。
严肃吗?见鬼的严肃。
平定西夏的确让朝堂上下精神大振,但是现在来看,似乎有些精神过头了。
朝中大部分人竟然觉得燕云百姓在契丹人手下过的凄惨,一年又一年的盼着大宋军队去解救他们,只要朝廷派军队过去,燕云各州的百姓肯定箪食壶浆热烈相迎。
动动脑子啊亲,老百姓真要过的那麽凄惨还用得着等大宋军队去解救?人家自己不会造反是咋?
党项百姓被贵族欺压成那样偶尔都还敢动一动,燕云地区汉人、契丹人、奚人混居,官府欺压的太狠他们立刻就能揭竿而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处造反百处响应,造反的百姓轻轻松松就能牵制辽国数十万大军。
燕云地区在辽国的治理下没有生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百姓能照常安稳生活。
人家小日子过的好好的,凭什麽对陌生的军队笑脸相迎?
朝堂上的内斗都能打的鸡毛乱飞,朝中有外族吗?没有,都是汉人。
不是身为汉人就一定会向着汉人,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想当然啊喂。
苏景殊开始时还试图说服他哥和使团里的其他人,据理力争了三天後发现根本劝不动只能无奈放弃。
算了,等到了幽州再说。
等他们亲眼看到幽州百姓过着太平和乐的日子,总不能还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说人家过的水深火热需要拯救。
苏景殊放弃和其他人辩论,凑到苏颂跟前问问题,“大人,您以前到过幽州,幽州城的情况到底是什麽样儿?”
那什麽,他没去过幽州,也不知道燕云地区是什麽情况,吵架的依旧也都是道听途说,说服不了别人也不能单怪别人固执。
双方都固执,双方都是道听途说,这还吵什麽吵?
难怪他们吵架的时候苏大人不参与,估计听他们吵权当解闷了。
从京城到幽州光路上就要花大半个月,不找点乐子还怪难受的。
可惜越往北越冷,赶路只能坐马车,吵架也只能隔着马车对着吼,换成春秋骑马赶路那才叫热闹。
如果不怕赶路的时候喝一肚子风的话。
过了界河白沟就是涿州,也就是辽国境内,从涿州往北再走一两日便是幽州。
虽然涿州、幽州百年前都是中原王朝的领土,但是近百年在辽国的统治下已经和中原有很大的不同。
赶路时见到的百姓以汉人居多,头顶剃秃的契丹人以及打扮和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顶奚人以及打扮和汉人截然不同的其他少数民族也不少。
唔,这年头没有少数民族的概念。
苏辙稳重的走在使节团中,看到弟弟的小眼神儿隔一会儿落到契丹人的发型上隔一会儿落到奚人的发型上,压低声音解释道,“这叫髡发,契丹人觉得把头顶的头发剃光可以更好的和上天交流,所以头顶不留头发,只在两鬓或前额部分留少量余发作装饰,也有耳边披散鬓发或者将左右两绺头发编成小辫儿的,总之都不好看。”
契丹人游牧为生,头发太多不好打理,留这个发型估计也有为了方便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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