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吟居士
太子殷慕青摇头苦笑:“父皇,儿臣也不希望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可惜寿数这种东西终究是没办法算的准的,儿臣会有今日一言,也只是觉得……”
“若您想要提升女子地位的话,出一任女帝是最有效的方法。”
即使最初必然会遭到强烈的抵制,但天凤帝寿数够长,积威甚重,部分人哪怕再有不满,也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而等到时日一长,所有人都渐渐习惯了女帝当政,对方身后又有上一任皇帝帮忙背书,这种观念一但固定,势力形成,便会成为传统的一部分,也就不必担心未来再有如张望津这一类人出现,再将女子打压下去了。
而下一任皇帝身为女子,只要对方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就一定不会轻易与作为她靠山的天凤帝产生政治上的分歧。
殷慕青是土生土长的当代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当然也疑惑过父皇为何一定要提拔女子,而不是让她们专注在家提升国朝人口。
但他不会轻易反对父皇。或许是因为被天凤帝亲自一手带大的原因,殷慕青在行事风格和想法上也有诸多地方与父亲相似,在他看来,女子地位的高低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即便真如一些危言耸听之人说的会造成问题,也已不是他这个早死的人能够看到的了。
相比之下,更重要的还是着手于眼前的问题,他不希望自己父亲忙活了一辈子,连喜欢什么都要克制,最后却都在死后,被不孝的后人轻轻一道旨意,或是有心人的作用之下化为乌有。
说到底,在太子看来,天下难道还能因为出一任女帝就乱起来吗?只要不出乱子,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可以放心搞,至于那些反对的人,终究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辩驳,说到底还是偏见,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天凤帝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当下不由有些感动。
身为一个男人,若说他能完全理解女子的处境,那是瞎说,毕竟这世上就没人能够完全切身理解另一个人的处境。
他只是希望这个世上能够尽量少一些压迫,无论是来自阶级的压迫,还是来自于不同性别之间的压迫,这当然并不是一日之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轻易做到,但他却不能一点不做,每个人都是时代的砖瓦,想要获得进步,就需要人来一层一层的垒起来。
太子即便不能真的懂他,可能够有这份心意,却也足够叫他欣慰了。
天凤帝摸了摸儿子的头,就好像再次回到了小时候那样,他昔日也是征战过沙场的人,能提枪将人钉起来,身体素质可想而知,便是登基过后忙于政务也没有疏于锻炼,健壮伟岸的身形和自小体弱的太子一比,简直都能将人揣进怀里。
他面容带着笑意道:“这种事你操心的还太早了,无论是谁继位,都必须要有能力才行。”
不然的话,再如何扶持也是没用的。
以及,皇帝不觉得未来的自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一切,且往后看吧。
谁都没提太子妃的独子,估计也就是未来的太孙,说起来,太子的亲生父亲,成王一脉还正缺个人过继呢。
*
殷闵却不知另一个自己正父慈子孝温情脉脉着,不过此刻他也正面对着自己这边的亲爹。
相比起天凤帝和自己的太子,殷闵和老皇帝的关系显然就更要公事公办许多了,一个需要证明自己,一个则需要继承人,感情多深先不提,就很一拍即合。
这日,殷闵前来向老皇帝请安,顺便交代了一下牛痘的进程,却在这时,老皇帝将一份奏折交给了他。
殷闵颇为意外的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眼,越看便越是惊奇。
说起来,这事还要从如今早已被处置的李崇说起。
当初对方身边有一个叫做沈翊的幕僚,因为对方帮助未来谋逆的李崇出谋划策,天幕事发之后,便被天庆帝赐了一杯鸩酒了结了性命。
但这件事其实还有一段插曲,沈翊自知活不了命,为了不牵连家人,便主动交代了一件事,也就是李崇为何能拿出那么多钱来收买那么多人的原因。
昔年宣朝初立,因为当时社会生产经过乱世遭到严重破坏,以及其他各方面原因,天庆帝便暂时禁止了海运,专注发展国家内政。
可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完全禁的了,随着这些年宣朝渐渐兴盛起来,利欲熏心铤而走险之辈更是多了起来。前朝时,便有外界的国家因为和黎朝建立贸易关系,接收陶瓷、丝绸、茶叶等物作为中转站向周边输送,因而还有了黄金之城的美誉。
可想而知这类交易里面的利润能有多丰厚。
李崇就是与那些走私的人相勾结,同时作为了保护伞之一。
这件事自从被上报上来之后,武德司更是暗中查了数个月才将这些走私商人的名单凑齐,但即使如此,却还有很多内幕没能彻底查清。毕竟这年头但凡做生意的,上面必然都会有保护伞,也就是说,朝中其实也有人牵扯了进去,李崇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原本老皇帝还没想过叫太子知道这件事,但因为昨天的天幕提起了未来的天凤帝派人出海后带回了高产作物,虽然还不清楚这个高产作物到底多有用,但能在历史长河中被天幕关注并提起,必然也有不凡之处。
是以老皇帝便突发奇想,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儿子对于如何处理这件事会有什么见解。
谁知却见太子从奏折中抬起头,突然一脸坚定的说道:“父皇,儿臣请命前往处理此事。”
第47章
伴随着皇帝的一道旨意, 被派往徐州一带的钦差大臣就这样踏上旅程,名为照例巡查,实则却是为处理走私一案, 只是为免提早惊动相关之人, 防止狗急跳墙, 这才在表面上寻了个一般的由头。
至于当日主动提议想要处理这件事的殷闵,他的确跟着出来了, 不过身份上……却是个挂件。
其实也不全是, 但大概意思上差不多。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的确大发慈悲的放他出来了, 但并不很指望这个没什么经验年纪又小的儿子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 而是另派了人来处理这件事, 这次让殷闵跟着出来, 多了也不要求, 就是想要这个一直待在“深闺”之中的儿子哪怕能长一些见识也好。
毕竟无论未来的天凤帝再怎么厉害, 总不可能真的生而知之吧?如今因为天幕的变故,让殷闵继续按照原本的轨迹成长是不可能了,是以总要对这个儿子培养一二才行。
身为皇帝若半点没见过民间疾苦, 是很容易被下面的人糊弄的。
也是考虑到能够历练太子这点, 皇帝才会答应放人,不然放殷闵一个人在外, 他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总之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殷闵坐在行驶中的马车上, 感受着路途的颠簸,内心并不意外亲爹的做法, 毕竟谁还能让个半大的孩子掌管这么大的摊子, 朝政可不是儿戏。他当初会那么说, 最终目的也只是想要一个逐渐插手政事的契机而已,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都行, 或多或少都可,就是不能再继续随波逐流的旁观下去。
毕竟支撑着他现在一切的东西都还太虚无飘渺了,若不早些将这些东西化为实质,中间会出什么意外谁都不好说,又不是每个人都看他顺眼。
可合适的机会还真不好找,太大的事不一定能交给他,太小的事做了又没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朝中也不是每天都有大事发生,大多数时候地方向朝中递交上来的折子内容都是:皇桑,你好吗?
殷闵:“……”
殷闵深刻认为,自己作为太子不一定需要什么事都做到最优秀,但一定要在政治上展现出自己的才能才行,这方面最好主动出击,不要等别人趁机给他出题。
至于亲自册封他为太子的皇帝为什么意识不到他身上的危机?也不帮忙解决?
有些事就是这么残酷,殷闵毕竟是一国储君,有事情解决不了,理由找再多那也只能是他自己的问题,皇帝会给他提供一定便利,但绝对不可能把饭一口一口的喂给他。
路上行使了差不多半个月,车队很快就到达了徐州城,只是才刚进城没多久,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殷闵坐在马车内,见此不由掀起车帘往外看去,却见道路前方不知为何乌泱泱的堆了一大群人在那里,隐隐还传来一阵凄切的哭声,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这时,主动出去查探的曹峂从人群中气喘吁吁的挤回来道:“前面死人了。”
殷闵蹙眉:“为何?”
曹峂道:“据说是城中一名姓孙的富户家的少爷当街纵马,不小心踏死了一个沿街卖碳的小贩,家离的近,妻儿都赶了过来,正哭着呢。”
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曹峂小时候没进宫前是过过苦日子的,如今这天气又冷,支撑一个家的顶梁柱骤然离世,可想而知这对母子的生活会如何艰辛,若是家中没什么积蓄,会活活冻死在这个冬日里也说不准。
当真可怜。
殷闵听后当即冷笑:“视朝廷法度为无物,倒是好大的胆子,人呢?还不立刻拿下!”
太子发了话,坐在前面的车架内,不久前才被皇帝召回京中,钦点为钦差大臣的严松清听了也没犹豫。
别说太子了,这事就算换了他自己肯定也要将这胆大包天的贼人拿下,别的不说,这都犯事到钦差大臣的眼皮子底下了,再瞎也没有当看不见的。
不过片刻,以周韬打头的一群护卫得了令,当下便向人群冲了过去,那孙家的少爷原本还正不耐烦的准备一脚踹开纠缠他的死者妻儿,结果狗腿还没等伸直,直接就被好几名健壮的护卫给拿下了。
孙少爷瞪大了一双狗眼:“你们是干什么的?哪里来的贱民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周围一群人也都看傻了眼。
死者妻儿敢纠缠这孙少爷是日子没了盼头,死也不怕了,这群不知道哪儿来的人是干嘛的?不怕惹事吗?
“这群人是打哪儿来的?”
“没见过,看着怕不是外地人。”
“管了不该管的事,八成要吃亏了。”
有人唏嘘的道。
没办法,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普通百姓遇到有钱有势的人家,吃了亏就只能认栽,想要朝廷给你主持公道,那得是遇见真正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青天大老爷才行。
打头的周韬自从被找出来就被拨给太子当了护卫,未来能干出占山为王的事儿,哪怕如今还年轻,身上也有股凶悍劲儿,此刻听到这孙少爷的狗叫当即一声冷笑:“就你也敢自称太岁?犯到了真太岁的头上也是活该你这狗东西今日有此一劫,带走!”
说罢就将这狗东西的嘴给堵住了。
接着又按照吩咐和人安置那对母子,徒留赶来救场的孙家人气的干瞪眼,想要伸手来拦,可面对一群人高马大,又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壮护卫又哪能拦得住,最终只能灰溜溜的回去禀报给家主。
回到家,孙家的家主孙德一听就知道不是遇上愣头青就是遇上硬茬了,连忙叫人去探听消息,又过了一天,这才知道大事不好了。
下人说道:“少爷那天遇到的是京中派来的钦差大臣严松清。”
钦差驾临,动静总归是小不了的,当地官员总要接洽,这还是殷闵这个太子暂时没往外透露身份,不然整个徐州城恐怕都要震上一震。
孙德听的顿时一惊:“怎么会是他?!”
有此一言倒不是孙德和严松清有什么过节,主要是天幕一出,对方的名声可以说是举国皆知,哪怕天幕对这人描述还不是特别多,但有点脑子的就能看出,严松清这人是个好官,最起码不是轻易能靠钱财收买的那种人。
可以说是他们这类人最讨厌的那种官儿了,更别说孙洪还是在对方刚到徐州城的时候直接当众犯到了这人的手上,这事儿哪怕是换了个没那么较真的官儿也不可能轻拿轻放,总要做做样子收了大把的钱才行。
可再一想到自己不知在何处受苦的儿子,孙德复又急的团团转,他如今年过五十也才得了这么一个独子,百年之后还要靠对方来继承血脉香火,这让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他心烦意乱的来回踱步,肥胖的身躯犹如翻滚的蹴鞠,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急得满头大汗,视线一转,却见那名家丁还跪在原地,当下迁怒的斥道:“还杵在这里碍什么眼?滚滚滚!”
可谁料那家丁却眼珠子一转道:“老爷,小的是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禀报,那位严大人似乎还带了家眷来,远远看去像是一位十多岁的小公子,如果钱财不能收买的话,您不如……”
孙德一怔,对啊!严松清身上轻易找不到缝隙可入,却不代表这人的亲属身上也没有,实在不行,不过是一个年纪不大的毛头小子,他孙家才是这徐州的地头蛇,设一个套给对方入还不简单?到时还愁这严松清为了儿子不妥协?
他一张肥头大耳顿时舒展开来,对这家丁笑道:“好小子,够聪明的,洪儿若是真能因此脱困,老爷我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
殷闵还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里成了严松清的儿子,还要给他下套,此时正待在下面人准备好的宅院中歇息。
走私之事盘根错节,要想处理好并不是一日之功,若是有些人不识相的话,到最后很可能还要动用武力,毕竟顶着大宣明令禁止的律法吃了那么多好处,朝廷总不可能还轻拿轻放,总得让这些人都老老实实吐出来。
“殿下,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这日,殷闵书刚翻了没几页,就听底下的人来报,动作便是一顿。
他淡淡道:“没有惊动到什么人吧?”
周韬恭敬回复:“属下等都按照您的吩咐,有人问就说是投亲去了,暂且不会有人注意,此时也都安置到了一处。”
殷闵点头,朝廷处理犯人,总也要有个证据,他让周韬等人去寻的便是证人了。
说罢,他在侍从的服侍下披上一件狐皮大氅,又在面部做了些许修饰和遮挡,以免被人认出身份,当下便出了门。
结果才走到半路,中途却遇见了意外,只见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子迎面撞了上来,虽被侍从挡住,却跌坐在了地上。
还未等殷闵反应过来,却只见那名女子带着哭腔道:“严公子,你那日说了要娶我,今天就不认账了吗?”
此言一出,顿时便将周围的众多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周韬怒瞪道:“你这女子胡说八道什么?”
面对这目光,那女子瑟缩了一下,可想到不这么做的后果,却还是坚持道:“我难道还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吗?“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迎来一大片人的附和,虽说本朝没什么人嫌弃嫁过人的女子,但哪个女人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再一看被众多仆从簇拥在身后,一身显贵的殷闵,一番对比下来,许多人眼神都不对了,怕不是富家公子不想负责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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