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吟居士
宴会的请柬一经发布出去,不少人便都以为严松清这是要服软。
他们不知这事早已经摆在了皇帝的御案前,便以为是这位钦差大臣自己要碰他们这块硬钉子,如今证据被毁难以交代不说,还惹上一身腥,对方估计是知道怕了。
城中最大的富户,马家的掌权人马永全坐在席间志得意满,一边喝着酒一边意有所指道:“有些人啊,就是脑子不够清醒,这世上的事太过较真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这话暗指的是谁在座的哪个还能听不懂,席间众人闻言纷纷会心一笑,当初严松清调查他们,不少人又是说好话又是送礼送美女,自认哪里都已经做到了,况且这世上违法犯纪的事多了,哪怕是那些朝中的大官,又有哪个能保证自己一定没收过别人送来的礼?怎么偏这个严松清就像块石头一样,针扎不进,水泼不入。
果然还是针不扎到自己身上不疼,这下知道他们也不是好惹的了吧?管他什么朝廷命官,只要掐住了命门不还是那样!
“哈哈哈,说的就是,有些时候啊,人还是糊涂一些为好。”
一群人推杯换盏,也没管严松清这个当事人为何还没来,喝的微醺的马永全这时又笑道:“说起来我们这位严钦差未来还是要做宰相的,也不知今日午时天幕会不会再讲到他,到时候老夫我可要好好瞻仰一番啊。”
众人哄堂大笑。
有些话字面是一回事,结合实境又是一回事,这分明是一句大大的讽刺。
“自然是该瞻仰的,可就是不知,马员外你到时还能不能够看得见了。”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衣着显贵,略显老成的俊美少年不知何时从一侧走出,远远看着马永全说道。
马永全眯着眼看了看,随即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一副迷蒙的姿态道:“怎么严钦差还找了一个娈宠来为我等取乐,姿色身段倒是不错,就是说话不大讨人喜欢,来人啊,还不掌嘴!”
说罢,他身后的侍从作势就要上前动手,可还未等走出一步,这时席间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人适时说道:“马员外,这个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再看一眼,这个人怎么能是娈宠呢?分明是严钦差家的那位公子啊!”
随即发出哄笑。
他们这群人怎么可能真眼瞎到把这少年当成娈宠,经商之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光一眼就能看出这少年出身必然不错,几乎立刻就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不过去就是刻意配合给人难堪罢了。
马永全闻言眯着眼又看了过来,一副恍然的样子道:“确实是老夫误会了,是我的不是,不过这严小公子怎么还跑出来了,他不是,他不是……”
说着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摆明了在暗指对方身上招惹的官司。
席间众人顿时又是不约而同的一笑,丝毫没有察觉危机的来临。
下一秒,伴随着惨叫声与刀剑碰撞的声音猝然响起,有人惊恐望去,就见马永全满面鲜血,他的舌头竟然被殷闵身后的护卫割掉了!
他怎么敢?他竟然敢!
在场众人又惊又怒。
“你竟然敢当众行凶?你眼里还有王法吗?”有人怒视着他说道。
这话一说出来,殷闵顿时便忍不住笑了:“王法?先不说你等日前的所作所为可有记得王法,便只凭方才尔等在宴席间所犯的大不敬之罪,孤处置你们就不冤枉。”
大不敬之罪!
这一句话直接便将许多人给砸懵了,有人不敢置信的站起来指着殷闵:“不可能!你竟然敢当众胡言乱语,严松清呢?是不是他教你……”
可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便被护卫毫不留情地斩下了那一只指向殷闵的手!
“啊!”
“冒犯太子,当杀!”
护卫冷硬着一张脸说道。
那人捂着断手惨叫,其余众人则惊呆了,谁能想到这少年竟然是太子亲临?他们方才是在冒犯太子?可太子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与此同时,殷闵却半点不为这些人的话所动,只转过身,在一众目光的簇拥下,淡然的撩起衣摆坐到了主位之上。
他端起身前桌上摆放着的酒盏,一边端详了一眼上面的花纹,一边发出了轻描淡写,且简短的一声:“来人,杀。”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顿时露出慌乱之色,可还未等有人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挽回的话,就在这时,院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错落的脚步声,不过须臾间,众多身披铠甲,手持兵刃的士兵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被割了舌头的马永全是第一个被开的刀,伴随着刀光一闪,那犹自带着惊讶之色的头颅便落在了地上,从东边又滚到了西边。
这群豪族顿时傻眼,席间的原本嘈杂的声音也刹那消失无踪,谁也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敢当众杀人!难不成当真是太子?
殷闵不欲再多说废话,他眼神微顿的停留在地上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上,前世今生的第一次杀人,虽说不是亲手,可作为一个正常人,若说适应良好自然不可能。
但……终究是要适应的,这是第一次,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同样也是一个立威的好时机。
他沉默的再次给自己斟了杯酒,半句话没有多说,只默默挥了挥手,举起屠刀,今日宴席之间,没有一个无辜之人。
午时已到,天幕也随之展开。
殷闵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俯视一眼下方满地的尸体以及一片寂静,随即举头望向高悬于空中的天幕。
第49章
【九天阊阖开宫殿, 万国衣冠拜冕旒*。
上一期视频我们讲到殷闵登基称帝,大封百官,既然都已经当皇帝了, 那接下来肯定是要治国, 休养生息, 减轻赋税,重视农业生产, 这都是常规操作, 哎, 最重要的是, 他还要改革土地制度。】
徐州城。
人是杀了干净, 但后续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个处理方式, 是考虑和这些人继续纠结的成本要比杀了他们的成本高多了, 没有了这些人捣乱,之后的事情反而更好查。
不过后续问题不大,本来就是要处理掉的人, 不然也不会动手这么果断, 当初来的时候也不是没考虑过会发生这种底下的人拒不配合,上面只好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事, 毕竟天下这么大, 你要要求每一个人都是识时务的聪明人,那这世上从最开始就不会有争端了, 朝廷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
殷闵坐在座位上一边眼角余光看着一群人在搬运尸体, 一边听下属禀告外面的消息, 这些当地豪族如今都已经被控制住,该死的主谋已经提前死了, 其家人就等着之后查清账务,或砍头,或流放,或抄没家财了。
严松清今日没有到场就是去处理起这些问题。
此刻殷闵听着天幕的话语,不由微微一顿。
改革土地制度,这是必然的,光看这些无法无天的豪族,就知道要该抑制这些人了,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想要彻底解决根本问题,想来……几乎没什么可能,因素差的还是太多了。
不过顺应时代的潮流似乎没什么不好,封建王朝,又何必延续那么久呢?
远在另一个时空的天凤帝也在同一时刻这般想到,一瞬间,两人的心声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天幕下的其余人等却纷纷听的一惊,改革,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只听天幕继续道。
【这方面有些人可能就立马想起他老爹来了,毕竟是这位定下的“不立田制,不抑兼并”的政策,土地买卖自由,虽说这也有因为开国时的时势造成的原因,同时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手工业和经济发展,但也不可避免的涉及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土地兼并现象严重,很多农民失去土地只能沦为佃农。
说到这里,这两年各种营销号盛行,什么历史周期律这种话的大家应该也都听了不少,就是说任何朝代都无法逃过三百年左右的定律,差不多到了这个时间就该改朝换代了。】
“三百年?!历史周期律又是什么?”
天幕下,百姓们听的还有些似懂非懂,可无论朝代能够延续几百年,也终究和他们没什么关系,都是要做底层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感触。
与之相反的,老皇帝和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就不一样了,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家的皇朝能够千秋万代的延续下去?哪怕有些人明知道这很难,却依旧抱有着希望。
可如今被天幕戳破,还直接定下了三百年左右这个期限,这就令许多人心中惊疑了。
为什么一定就是三百年?许多人从未这么急切过的想要听天幕演讲。
【这里面的具体规律是什么呢?举个例子,开国皇帝打下了天下,把之前那些被收拢到个人手上的土地又都聚拢到了一起,然后分发给百姓,老百姓有了土地,日子就过的很有盼头,这个时候国家就像初生的朝阳一样,一整个欣欣向荣。
可过了几十年以后,土地很自然的就会开始向某一部分人的手里集中,毕竟谁家还没个困难的时候呢?土地一卖,老百姓手里就又没地了,相应的某些人手里就多了一块地,这些人手里就这样逐渐聚集了大量财产,接下来就会插手政治,对应的,官员们掌控权力之后也会插手经济。
这个时候大家是不是就觉得有点眼熟了?每个王朝临到末年,都绝对少不了这类有钱有权,为富不仁的地主豪强的作用,这些人一旦发力,老百姓树皮都没得吃——这整山包括树全都是我们家老爷的,敢碰一颗你就死定了!于是活不下去就只能起义,改朝换代的时机也就来了,而这个发酵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三百年左右。】
方才还在急切,可听着听着,许多人的表情就不由沉默了下来,天幕下,其中一部分符合条件的人顿时敲响警铃,坏了,这话是冲着他们来的呀!
哪个人会不想要变得更有钱?有钱之后想要继续接触权力也是很自然的事,这就是人之常情。
就连老皇帝听到最后也陷入了沉默,这个时候他就明白了天幕为什么会用“自然”这个词汇来形容了,因为这种现象是避免不了的,历史上的那些朝代也都为避免土地兼并实行了很多政策,可最终也都没能够避免。
百姓们听到最后深有其感,他们不少人都深受这些地主豪强们无形的迫害。
【想要抑制这种情况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那就强行让这部分人把土地让出来呗,强权手段,咱们生活在法治社会见的少,但在过去不算罕见,毕竟古代又不是民主社会。而且几乎每个开国皇帝都干过这种事,不然手里的土地还能是哪里来的?识相的就自己交出来,不识相的就被迫交出来,打地主嘛,就是这么简单,你要说对地主本人不公平,那就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了,他们是苦了,可受益的是大众啊,光凭自身作为受益者的一方就没有立场这么说。
但这也不是随便哪个皇帝都能做到的,首先你就得手里有这个权力,可封建王朝发展到这个时期,皇帝一般不说被架空,但手里的权力也都分摊开来了,想要干点霸道总裁的事,那几乎想都不要想,现实会教你做人。】
被打的地主们脸色铁青,心中又隐隐畏惧,生怕当今皇帝对此动心。
老皇帝自从知道这个周期律后的确对此动心了一瞬,但考虑到这么做必然会涉及到的一些问题,哪怕真要做,也必然要用温和一些的手段。
不过此时说起这些显然都还太早了。
【可殷闵显然不是这种皇帝,毕竟人家手里头是真有权啊,虽然当时还是有些人扯着嗓子不同意,但他们不同意没用,制度该改的还是得改,于是殷闵直接出手限制了部分人手握田地的数目,同时鼓励百姓开垦荒地,极大的调动了当时农民生产的积极性。
不过这件事的前身其实也包含了一段小插曲……】
只是限制土地数目啊,不少原本心还提在嗓子眼里的人顿时松了口气,如果一开始就说要限制,他们可能还会心有不满,但有天幕提起的打地主的例子在前,这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而随着天幕的话语,一段画面也随之展开。
【随着天凤帝开始逐渐显露出要改革土地制度的意思,朝堂的气氛也一度变得微妙起来。
冯默言下朝后回到公主府,坐在主位上时而叹息,时而陷入沉思。
他的女儿宋珂敏锐的发现了母亲的异常:“娘,你这是做什么?无论舅舅想要怎么做,总不可能波及到你的身上。”
宋珂既然已经步入朝堂,倒还不至于有多天真,只不过她眼里的天凤帝一直是那个待人亲和且靠谱的舅舅,她的想法里,朝堂的事再怎么样,总不至于对自家人有什么影响。
冯默言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女儿,不禁摇头:“你啊,还是见识的太少。”
宋珂蹙眉,随即身体靠近,环住母亲的手臂道:“那您这是觉得舅舅会……连情分都不顾了?”
她有些惊疑不定,又不愿意相信。
最初天凤帝在青州围剿尚还是山匪的周韬时,就是冯默言召集自家庄园里的佃户组成的临时队伍相助,身为皇帝的亲姐,她手里的那些资产当然也不可能被谁侵占,反而还随着时间自然而然的壮大,直到如今。
而随着许多地主的田地逐渐被充公,永康公主就难免显得有些显眼了,若说地主,朝中谁还能有她大?
冯默言自然清楚这个弟弟性情的,可越是清楚就越是忐忑,天凤帝终究还是皇帝,先不说这丝血缘和情谊能不能抵得过江山社稷的份量,身份发生了改变,也注定他们不能够再用以前的模式相处。
“感情,是没办法消耗的。”
万般情绪纠结在心中,最终,她叹息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哪怕假设皇帝最终会心软,但有这件事横亘在中间,只会逐渐消耗掉那位对她这个姐姐的情谊,和帝心相比,为了这么一点钱财,不值得。
随着天凤帝登基,之前那个能够随意说笑的楚王似乎也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哪怕对方任意的一个举动里实际并没有多余的意思,心里也依旧放着他们这些故人,下面的人却也没办法不多想。
和皇帝沾边的事情注定了就不会单纯,这甚至与皇帝本人的意志无关,也无法控制。
这就是皇权带来的重量。
翌日,永康公主作为表率上书交没了自己名下的所有土地以及大部分家财,被皇帝再三拒绝,最终因为推脱不过,还是收下了绝大部分。
天凤帝端坐在太和殿中,他独自远远望着永康公主逐渐远去的背影,终究还是落下了一声叹息。】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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