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孜然咩
好在柳固和田呈闵两位好友担心他这边出什么事,也跟着下楼追了出来,佐证了那位算学天才小公子的存在是真实的,杜寅才松了口气,虽然很意外那一行人的脚程竟然这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望了望天边,将心中隐约的担忧压住,忍不住慨叹出声道,“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呐!”
田呈闵在这群人中就是属于努力型的,平时也经常发出自己不如人的感叹,尤其是面对未及冠却才华最盛的谭灵越的时候,他调笑了句:“知道我的感受了吧。”
“少年英才,大启之福。”柳固咳嗽着说道。
实际上,薛瑾安他们的脚程并没有很快,只是崔醉还惦记着薛瑾安知道这么些奇怪路线的事情,央求着想要再来一次试试,薛瑾安也满足了他,直接定位目的地京城北门,然后就在地图的指引下直接拐了个弯进了一处宅子。
“这是什么鬼路线?”崔醉嘴上吐槽着,身体倒是很诚实,不用人吩咐直接开轻功翻进院墙,打开小门让人进来,然后又妥帖的把门关上了。
也得亏这宅子是荒废的,如若不然,他们就得在别人家眼皮子底下通行了。
之后他们又穿过了荒僻的草丛,路过坟场,转入一处地洞,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从一处荒井里爬了出去,抬头就是京城城墙的墙根,再顺着走了约十来步,一眼就看到了南城门,和那乌泱泱排队进出城的人。
崔醉大受震撼,他不禁回头看了看来时路,不理解地道,“不是,这路平时到底谁会走啊?也太奇怪了吧?!”
“是乞丐吧。”福禄说到这些抿了抿唇。
他也不是瞎说的,刚才一路走来虽然没碰到什么人,但是他在地洞里也看到了一些痕迹,估摸着是有小乞丐曾经在这边落脚过,只是如今冬日,地下寒凉,穿着厚实棉衣的人都在里面待不住,更何况衣不蔽体的小乞丐。
之前也说过,进宫当太监的大多出身贫苦,福禄自然也是如此,他以前也是在京中乞讨过的,对乞丐们的一些行为方式、记号什么的有些了解,他还是比较幸运的,进宫没多久就被分到了昭阳宫,成了主子的贴身小太监,即便珍妃娘娘出事后,他跟着主子吃过两年苦,可现在也熬过来了。
福禄对过去种种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只是单纯的觉得把乞丐们生活痕迹说得太清楚,有那么点揭人伤疤的意思,就算对方并不在这里,也听不到他的话。
还有一点,乞丐之间也是会争抢地盘的,那地洞看着还挺隐蔽,里面又被留下了一些记号,看着应该是被划入了谁的地盘中,就这么大喇喇说出来不太好。
薛瑾安和崔醉也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听他这么说也就点点头罢了,没有多追问。
崔醉切实体验了一番这些神奇道路之后,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忍不住就还想再来一次,只可惜被薛瑾安无情拒绝了。
他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如今天色尚早,薛瑾安也没有马上就要回宫的意思,崔醉索性就当起了导游带着他在京城里逛了起来,崔醉没有地图功能,对京城的道路不甚清楚,但他为了九添一的事业跑过了解过很多店铺,这京城中值得逛的地方他是最清楚的。
崔醉兴致勃勃的带着薛瑾安把城中有名的店铺走了个遍,薛瑾安只是看看,真正感兴趣的不多,但是崔醉却一心只想给师父花钱,恨不能把师父眼神扫过的所有东西全都买下来。
第92章
“师父, 九添一现在在我名下,我可有钱了,千万别给我省。”崔醉笑嘻嘻的, 半点都不说自己写了文书过了官府明路, 将九添一的大部分分成都划到了薛瑾安名下, 哦, 不对,文书上写的是薛七。
崔醉就这样给师父一路买买买,直到宫门快要落钥的时间才意犹未尽的停了手,雇了一辆马车将人送了回去。
侍卫们眼睁睁地看着七皇子空手而去,满载而归,不知道的还以为过生辰的不是长公主, 而是这位殿下呢。
“长公主和七殿下的关系原来这么好吗?”有一个年轻侍卫目送那满载而去的东西,忍不住呢喃了句,“方才九殿下和三公主回宫都没带什么东西。”
何止是没带东西啊,九皇子面上还带着伤, 脸色阴沉难看, 看上去还受了气了, 三公主瞧着也有些惊魂未定,宫门检查一过,就急匆匆地走了。
听说今日三皇子也去了长公主府,也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的侍卫心中满是好奇。
“谁知道呢。”这宫中哪里有真正的手足情深父慈子孝, 关系好不好都是利益牵扯罢了。见识比较多的年长侍卫看了他一眼,好心告诫道,“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话,在宫中少听少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是。”年轻侍卫立刻收回视线站好, 不敢在乱瞟。
侍卫们的对话顺着风飘进薛瑾安的耳朵里,而薛瑾安也没想到,他竟然在去昭阳宫的路上,撞上了先他们一步回来的九皇子和三公主,准确来说是坐在椅子上的九皇子,和顶着碗僵硬站着的三公主。
九皇子面上确实带着伤,一看就是被打的,下手力道很重,估摸着明晚就要肿起来了,他身边跟着三四个太监,正叫其中一个拿着鸡蛋在脸上滚,试图缓解疼痛,看着三公主的眼神狠厉阴鸷。
而三公主孤立无援,她的贴身宫女也不在身边,薛瑾安想起来上次三公主来昭阳宫也是自己孤身一个人,不知道是她特意支开了身边的人,还是伺候不尽心,见势不妙跑了。
“九、九弟,”三公主瑟缩地开口,“文娘娘已经知道我回来了,我还要去给娘娘请安,你不要为难我……”
薛瑾安一听就将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三公主的贴身宫女似乎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是文昭仪特意挑的玩伴,不尽心该是有的,不过这次应该是三公主发觉九皇子跟来了,察觉到事情不对,让人回去通风报信了。
“你觉得我在为难你?”九皇子冷笑着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本殿下就是看你不顺眼,要为难你又怎样?跟你那个自身难保的文娘娘告状吗?进宫多少年了,连个封号都没有,她的生活已经够艰难了,还要因为你变得更加难熬……”
九皇子嘴巴一张一合就对着三公主一顿输出,三公主原本鼓起的愤怒再一次泄下去,因为会给文娘娘招惹麻烦的这些话。
九皇子显然是个惯犯,看到三公主不吭声了,眼中掠过讥诮,打算随便找点理由欺负她,“你今日在长姐府中……”
福禄有些听不下去了,原本以他的性格,是会催促薛瑾安离开这里,尽量不让他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的,然而九皇子摆明了就是要欺负人,却还要找一些牵强附会的借口,属实叫人不耻。
茯苓也握住了武器,只要薛瑾安一声令下,就能直接冲出去打九皇子一顿。
薛瑾安眯了眯眼,看着浑身颤抖起来的三公主,感受着她身上逐渐浓烈起来的负面情绪,若有所思道,“等等。”
“你,”三公主听着九皇子荒谬的借口,气得身体发抖,她再也忍气吞声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忍不住红着眼刺道,“你根本就是不敢找三哥报复,才找我来发泄脾气,你就是个烂人!”
九皇子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说什么?”
三公主吓得后退了一步,头顶的碗直接砸在地上,“碰”地一声四分五裂,她面色白了白,可事到如今,已经说了的话也没办法收回了,还不如直接都发泄干净。
于是,她用颤抖的声音一骨碌地将今日长公主府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
却原来,九皇子脸上的伤是三皇子打的,也是三皇子自己嘴贱,还记得宫宴上自己诬告薛瑾安不成反被锤的事儿,记仇三皇子帮薛瑾安出头,然后就又故意做了一次,想要诱导三皇子出手,败坏三皇子的名声。
只是他没想到,三皇子揍人那是半点都不含糊,不带一点吓唬的,也不在乎是在什么地方,会被别人怎么看待,直接轮着拳头就往九皇子脸上招呼几拳,当场就把九皇子鼻血都打出来了,之后还要把他的脸往滚烫的盛满热汤的锅子里摁。
九皇子的计策某种程度上是成功了的,三皇子脾气暴虐之名会传遍整个京城,他的名声将更加狼藉不堪,不过他不知道,以前腿没事的三皇子就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现在的三皇子就更不会在乎了。
三皇子动手是没有分寸的,他如果一心想要弄死九皇子反倒是好了,偏偏他还理智尚存,只是想给这嘴巴不干净的小鬼一点教训,用热汤给他漱漱口。
要不是长公主及时赶到制止,现在九皇子就该躺在太医院治脸了,不过长公主显然也并不站九皇子,要不然九皇子就不是灰溜溜的回宫逮着三公主欺负,而早就哭着喊着跟皇帝告状去了。
福禄听着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往常都只在纸上看到三皇子暴虐打人的消息,真切实听过之后才有实感,觉得可怕。
三公主看着九皇子被自己的话激怒,害怕的同时心中又升起隐秘的快感。
九皇子气急了,捏着拳头就要动手,三公主吓得闭上眼睛,然而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听到了一声笑,“对,打你没有用,你也就是疼一点,我应该对你的文娘娘下手才对,这样你就能记住不该对我出言不逊。”
“要怎么对付她呢?你的文娘娘,咒厌皇子还是——”
文昭仪是三公主软肋,也是她的逆鳞,她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她看着九皇子的嘴巴一张一合,一个个字词钻进脑子里,她根本什么都听不清,她只感觉到心中的愤怒在翻腾,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已经扑了上去,一爪子挠在了九皇子脸上。
“啊!”污言秽语变成了一声惊叫,紧接着又变成了痛呼和不可置信的愤怒,“薛念云你疯了?!”
三公主的回应是一个恶狠狠地头槌,本能的砸他微红的鼻子,鼻血瞬间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三公主的眼泪也决堤而出,哭得分外凄惨。
温驯的绵羊突然尥蹶子,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能愣愣地看着三公主摁着九皇子揍。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发育远比男孩快,正是同龄战力巅峰点的时候,任凭九皇子怎么愤怒挣扎,竟然都没能少挨三公主一次打。
“还看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拉开!”九皇子挣扎着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他的太监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动手去拽三公主。
咻!石头破空之声,领头的太监腿一软,猝不及防跪倒在地,身后的其他太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跟着摔了上去。
薛瑾安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福禄和茯苓,前者立刻心虚地把给茯苓递石子的手收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后者慢半拍的也将手藏回袖子中,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天然状况外的样子。
薛瑾安都有些分不出来她是真的还是演的。
薛瑾安没有对他们的行为发表什么看法,抬步走了出去,声音依旧平静冷淡:“做什么?”
“七、七殿下!”太监们登时腿软,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七皇子的“克”命太过邪门,主要是“受害者”众多,有理有据叫人信服,甚至有人揣测七皇子要是再出来会克谁,猜九皇子的人很多,毕竟宫宴上九皇子和七皇子两人的事情闹得有些难看,就算双方都没有得到什么处罚,却因牵连者众多而广为人知。
七皇子那天可是把朝中不少官员的脸都打肿了,就差直接指着他们明着说上一句“尸位素餐,忝居高位”了。
九皇子的身边的人平日听他激情辱骂七皇子都不敢张耳朵听,回头还得偷偷做点儿驱邪仪式,以免被晦气到自己,如今看到本尊就更加害怕了,对三公主突如其来的发难也有了理由。
这全都是七皇子“克”的啊!
他们根本就不敢起来,生怕也被连带着“克”到,心中甚至已经在想,要是今天他们主子被七皇子克死了,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三公主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骤然从狂暴状态中清醒,她打人的动作一顿,身形微微僵硬起来,只有眼泪还在大颗大颗地不停砸下。
九皇子终于得以喘息,他眼冒金星的捂住鼻子,手指都被染上了刺目的红色,凶狠地想要把三公主掀下去反客为主。
“身形压低,重心往右边偏……”薛瑾安平静无波的语气响起。
三公主下意识的按照他的话调整了下姿势,稳稳坐在九皇子身上,后者掀人不成反被压得的动弹不得,差点岔气。
九皇子瞪着眼睛看过去,“薛瑾安,你干什么?准备两个打我一个?”
薛瑾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回答,而是陈述他的罪行,“你又在欺负人。”
被压制在身下的九皇子差点被气死,抬起染血的手指,恼怒愤恨地吼道:“你瞎了?没看见是她在打我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正当防卫,无罪。”薛瑾安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对三公主说道,“李鹤春还有一刻钟时间到,你还有时间。”
三公主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很亮,拳头跃跃欲试:“我可以吗?”
薛瑾安对此只是精准的报了个倒计时。
九皇子这下是真的慌了,然而他当霸凌者太久了,一朝被受害者压在身下打击报复,就算是害怕了也不会好好求人,嘴里还在威胁着:“不可以!薛念云你赶紧从我身上下去,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你……”
他叽里呱啦还要说什么,被三公主一巴掌呼上去打断了,三公主用那双泪眼瞪视着九皇子,她声音哽咽颤抖,逻辑却表述的很清晰,“不管我顺不顺从你的意,你都会告状,都会报复我,我不如趁这时候先打死你!”
眼看着拳头又要落下来,九皇子伸手挡着脸惊恐大喊:“薛瑾安!”
“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我谁也不说,我们一笔勾销……”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准自己该有的态度,还在以高高在上的语调神态发号施令。
令人作呕!三公主只觉得这张嘴让人厌恶,她想要堵住这张嘴,然而手在地上一摸,居然摸到一块碎瓷片,她这才发现九皇子的后背正正好压在这堆碎瓷片上,只是他穿得袄子很厚实,并没有扎伤。
三公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遗憾庆幸人明明摔在这瓷片上却没有受伤。
“闭嘴。”三公主抓着那片碎瓷片直接抵在了九皇子的嘴边。
三公主第一次威胁人,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能下意识地模仿自己记忆中的人。
她学画捏泥人,这两样都很注重人的神韵,于是她也会习惯性的往这方面观察,画画或者捏泥人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去心中不断模拟对方的神态,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如今三公主调动自己的记忆,用长公主温柔和缓的语气,说出薛瑾安会说的冷酷无情的话。
“你的声音很惹人烦,从现在开始,我要是再听到你一句话,我就把这个塞到你嘴巴里,让你吞下去。”
旁观的薛瑾安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已经看出来对方是在模仿谁了。
九皇子想要辱骂出声,然而一张嘴就见三公主真的作势要把瓷片往他嘴巴里塞,到底是不敢赌她发疯不发疯,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原来,这样就可以了啊……”三公主恍然之间有些明悟,心脏如同擂鼓一样的在胸腔里“碰碰”直跳。
突然她听到平静的声音否定了他:“这样还不够。”
三公主转过头去,就见薛瑾安递过来一根羽箭。
实际上薛瑾安本来是想递剑鞘的,只是他在昭阳宫待久了,随身带剑的习惯已经没有了,想想以后还是得带起来,这样下次需要武器就不需要耗时间去找了。
而这羽箭,正是当时在小酒楼里,杜寅从楼梯上摔下来时,他顺手从崔醉的箭筒里抽出来用来接从后面偷袭而来的暗器——杜寅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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