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臣韵那那
丹恒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不出天花乱坠的安慰语,沉默无声的陪伴就已令同伴倍感安心。
“我们都应相信五条。”
“嗯,我也相信他。”
“不过,这次事件仍然疑点重重。”丹恒思索道:“知更鸟这一次的巡回演唱会属于义演,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她的隐私名誉,她的经纪公司和个人账号并没有即时披露此次行程,而是打算在知更鸟离开地球后才将消息发布出来……”
“所以,我询问星期日他是如何得知知更鸟就在地球上,他告诉我——是一位愚者透露给他的情报,包括知更鸟可能遭难的流言,也是那神秘的愚者一并提示他的。”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实话,星期日可不就是被花火找上门来的吗?
真话说一半,剩下一半留给听者揣摩,这才是布局落网的最高境界。
夏油杰果然回忆起了什么:“又是愚者,银枝当时好像也是受到了愚者的邀请才赶来了地球。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欢愉……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确实如此,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门忽然敲响,夏油杰跑去开门:“银枝,黄泉小姐,你们回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黄泉抬起握刀的右手,扔进来一坨奇形怪状的东西。
夏油杰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此乃【破洞者】的残骸。”银枝神情庄重地说道,“我与黄泉小姐乘坐希世难得号,环绕地球周边飞行一圈。在这一过程中,我们敏锐地感知到无数异常存在的气息,其数量之庞大,至少有千万之众。即便是我与黄泉小姐,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它们尽数清扫干净。在这些异常存在之中,更是不乏一些实力强大到令人咋舌的个体,据我们初步估测,它们的力量足以摧毁一颗小行星。”
“因此,我们并未轻举妄动,生怕打草惊蛇,而是着重标记了几处异常气息最为浓郁的地点。随后,我们布下陷阱成功捕捉到了一只流浪的【破洞者】个体,希望能够将其交给学识渊博的拉帝奥教授进行深入研究,以便我们能够挖掘出敌人的致命弱点所在,从而在这场危机中占据主动。”
“辛苦你们了。”
夏油杰蹲下身,戳了戳气息微弱的异形生物,后者没什么反应,像是还剩半口气没咽下去,又吐不出来,力道控制得刚刚好。
怪物的外表极具狰狞,和他在科普指南上见过的银河常见灾祸生物都不一样。
这是当然,反物质军团为了能顺利穿过危机四伏的宇宙隔层,阿哈亲自散播了欢愉的力量,不仅能帮它们安然无恙度过虚空乱流,还能大幅度改变外表,更具有攻击性和惊悚感。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星神主动向一群低贱的虚卒赐予星神等级的伟力,那都是只会出现在最没用的虚构史学家笔下的破烂故事,说出去没人信。
但如果主角是劣迹斑斑的乐子神,所有人都会微微一愣,然后笑着点头接受,“啊,是阿哈能干出来的下三滥事呢。”
众人又聊到了一些细节,片刻后,卧室的房门打开,星期日走了出来,“他已在【同谐】的伴奏下入睡,我为他的双目定下了粗浅的封印,初步扼制住了那股残暴的力量。愿神主庇佑他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夏油杰感激道:“麻烦你了,星期日先生。”
“无碍,我做过教堂里的铎音,知晓这世间总有一种痛苦无法根除,一重隐去了,还有另一重。”星期日垂下眼睑,喟然道:“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137章 好久不见,杰
星期日结束了为五条悟量身打造的心理治疗, 朝众人礼貌告别,前往知更鸟所在的酒店。
提前被知更鸟通知的地球人以敬仰的目光注视着这位银河巨星的兄长迈入大堂,天环族的男人形象和气质俱佳, 一言一行、待人接物更是挑不出丝毫毛病。
为了防止出现诸如私生饭、恐怖袭击之类的意外事故,这家昂贵的五星级酒店被不差钱的地球政府清场包下,没有任何闲杂人员游荡,星期日的豪华套房就安排在知更鸟的隔壁。
他耐心检查完整个房间的布局,确认没有任何监听设备, 绷成一根弦的神经骤然一松,洗漱一番过后,他坐在床边打开了手机。
穹把他拉入了【一切献给琥珀王】的群聊,据说这是所有真人演员交流情报和剧本的专属场所。
脱下了手套的细长手指往上滑动, 他把每个头像背后代表的人物认了个七七八八, 专心致志地从字里行间补充着缺失的信息。
而群里也因为他的加入炸开了锅, 一些老熟人纷纷开腔,这群家伙大多精通阴阳怪气的艺术, 看得人额头青筋直冒。
星期日本人很少使用社交网络,正当他在犹豫要不要发声之时, 一个顶着谐乐鸽头像的群成员冒了泡——自己的真妹妹知更鸟好脾气地和众人一一解释原委, 希望大家能多多关照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沉默兄长。
兄长本人傻愣愣地抱着手机,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空调的阵阵暖气打在蓝发小鸟精心梳理的羽毛上,热烘烘的, 耳根都被吹得有些发烫, 像是泡在温泉里。
真是的……兄长被妹妹照顾,这算什么话啊。
他在感时伤怀, 而另一边,开拓者和三月七买好了小零食回来, 此时五条悟早已入睡,他俩失落的放弃了投喂炸毛猫猫的想法,把零食塞进了墙角的柜子里。
“今天天色已晚,”银枝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显示到了凌晨3点半,“不如我们先行休息,明天一早6点,我便会动身出发,将【破洞者】的样本送给拉帝奥教授。”
“好啊,没问题。”
穹从背包里掏出一条麻绳,把半死不活的军团成员五花大绑,一把丢在墙角的垃圾桶旁边,发出一声重响。
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搞定,大家都去睡觉吧。”
黄泉摇了摇头,意有所指:“有人约我今晚出去逛逛,祝你们好眠。”
夏油杰隐隐猜到了那人是谁,也没多问,目送虚无的令使走出了大门。
这所房子是他们紧急租的,就一个客厅,两个卧室,五条悟一个病人占据了主卧,三月七作为唯一的女孩子睡次卧,最后留给他们的只剩下客厅的一个大沙发。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银枝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去屋顶上过一晚,丹恒也准备上去陪他,顺便和骑士聊一聊那位邀请他来到地球的愚者。
夏油杰拦不住主意已定的两人,只好放任他们去睡屋顶了,以纯美骑士和持明龙尊的身体素质,吹三个小时的夜风应该也不会感冒吧?
“我们家小青龙挂一条绳子都能睡着,区区屋顶,有何难度?”
穹飞快冲了个战斗澡,穿上厚实的小浣熊睡衣,噔噔两下踢掉拖鞋,往沙发上一躺,倒头就睡,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稳定入耳的鼾声。
吹完头发走出卫生间的夏油杰看着杂乱的地面,感到无语至极,弯下腰帮他把拖鞋摆好,满脸嫌弃地摇了摇他的身子,却怎么也摇不醒睡死了的小浣熊。
“……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
没办法,他只有把穹的一条大长腿用力拨开,挤在沙发的一角,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夜深人静,大脑释放着休息的信号,胸腔里的那颗肉做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砰砰,砰砰,比墙上的挂钟和正在打鼾的开拓者还要吵闹。
“唉,今晚又要失眠了。”
在主卧里,五条悟平躺在床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不偏不倚地陷在枕头的中线,两只平直的胳膊压在被子上,睡觉的体态比棺材里的永眠人还要平和安详。
本来揉作一团、遍布折痕的被子此刻变得无比光洁平整,四角被人叠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每一条线都对准了长方形的床面,相当符合强迫症的视觉观感。
神父费尽心思的祷告和祈福没有赐予他一夜无梦,这一觉,五条悟睡得并不安稳。
这不是他的身体和灵魂第一次接触【同谐】的力量。
穹可能早已忘的差不多了,他记得清清楚楚。
就在最强咒术师和外星人第一次相见的场合,五条悟躺在小桂子用来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木板上,故意用无下限刁难了作为普通人的桂乃芬,引出身负星核的开拓者主动上前,使出【同谐】的破韧一击,打碎了他深以为荣的无下限防御罩,也重重敲击了他作为最强咒术师的一身傲骨。
——也是六眼首次遇到无法窥探、无法解析、无法理解的事物。
星神的命途凝聚了哲学的抽象概念,蕴含了浩如星辰烟海的密集庞大信息量,如同天上的太阳,人们只能感受它的光热,却无法直视它的宏伟,否则就要被其所伤。
比起半路出家的穹,自小沐浴在神主光辉下的星期日对【同谐】命途之力的造诣显然更高。
那无波无澜的祈祷词从左耳灌到右耳,从左脑传入右脑,每一个玄妙的音节都千回百转,每一个起伏的转折都恰到好处,竭力安抚着他狂躁不安的心灵和意志。
【同谐】的希佩乃为千面一体之神,【家族】的信徒共享一种荣誉,共享一个名讳,共享一套思想。
这股力量与他空洞的双眼里所承载的【毁灭】之力所交错形成的时光的序列、岁月的顺序围绕着他,活生生分割成了善恶两面,一面是风和日丽,一面是狂风骤雨。
他淹没于骇人的噩梦,几近窒息,就像一个游泳的人拼命挣扎,而灵魂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却冷眼旁观着,事不关己。
物换星移,天催地灭。
【毁灭】的气息从封印里丝丝缕缕泄露出来,无色无味,钻出门缝,钻进客厅里那只像死了一样的军团生物的鼻子里。
在无人得见的角落,一根野兽般的尖锐手爪突然动了动。
五条悟在做梦。
他好似一个寻求附体的游魂,飘荡在一场战争的阴云之上,此乃一场有预谋的谋杀,一场无目的的屠杀,人间变为炼狱,象征着死神的骷髅兵骑着瘟疫之马疯狂收割着人们的性命。
他也成了其中的一员,他从刀鞘里拔出闪着寒光的刀刃,刺穿了正在逃命的平民的胸膛,把刀拔出来时,滚烫的鲜血泼上了他的双眼,比打铁溅出的火星子还烧人。
这股灼热令他完全沉浸在刀枪和子弹的迷人音乐里,遇人便杀,听不见被杀者的悲鸣,平民像是森林一般被砍倒,死者阴沉沉地死去,而疯子正在享受着战争的快乐和迷醉,直到有一天也被杀死。
灭世的灾难面前,无人拥有特权,但这样的平等,却没有任何一个理智的智慧生灵愿意接受。
门外,那虚卒悄然无声地撕断了绳索,蹑手蹑脚爬到卧室门前。
就在门里,有如同母亲子宫般吸引它的强大力量。
坚硬的身体外骨骼化成一滩脓水,顺着门底不足两厘米的缝隙流了进去。
五条悟仍在做梦。
他一会儿是一个狂热的战争分子,一会儿是一个卑劣低贱的刺客,一会儿是一个发动毒气计划的疯狂科学家。
这些人已经不算是纯粹的人,名誉、财富和知识,智慧生命所向往的一切物质无法满足他们。膨胀向虚空的欲望彻底改造了他们的大脑,他们焦渴万分,索求弱者的哭嚎,索求强者的屈服,索求将百万生灵屠戮一尽。
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回应了他们的呼唤,熔炉吸纳了【毁灭】的意志,熔铸起战争的丰碑。
“来吧,加入我们吧,加入恩主,成为我们的一员,共享神圣的荣光!”
一道声音萦绕在他耳侧,音色、语调和平日的五条悟几乎无异,蛊惑他的灵魂走上那条注定不归的道路。
现实之中,狡猾的虚卒从液态转换成了固态,直直地挺立昏迷不醒之人的床边,盔甲下两只冥灯似的眼睛发着血红的暗光。
它的兽爪噌地一下变长,比手术刀还要尖利的指甲距离床上之人的双眼只有几厘米远,仿佛下一秒就要捅进眼窝,以血淋淋的手段挖出那一对残破的眼球。
五条悟还在做梦。
他一刻不停地奔跑,从恶兆之梦中狼狈脱身,躲进知识的记忆殿堂。
他看到了仍旧清晰的童年,看到了那群早就切断关系的老家伙,高专学习的岁月,结识列车组……以及在天元的生得领域里的角色扮演,和决定咒术师命运的终极一战。
他还不到20岁,原来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大事吗?
等轮到他写自传的年龄,1000万字怕是都说不完。
记忆里的他重新拥有了视觉,让他又爱又恨的六眼,此刻正完好无损地躺在眼窝里。
在漫天的记忆碎片里,重换新生的六眼将一个个立体抽象成平面,将一处处能量分离架构,对每一次碰撞进行精确的受力分析。
借助真理医生本人倾囊奉上的先进知识,魔幻现实的本质和基石在他面前生动地展开。
他将一滴水滴入沙子,指尖轻动,搅起一场旷古绝今的沙尘暴,大气洋流使得彼岸阴雨连绵,洪水滔天,宛如上帝所降下的七天末日,冲垮了海边的一座核电站,核污染大幅泄露,居民被迫撤离,空留一片污染的土地,一群命不久矣的生命。
他通过楼体万分之一的倾斜率判断出了建筑团队偷工减料的位置所在;他射出一颗石子撞上树干;落下的叶子惊醒了正在打盹的流浪猫;猫一跃而起,撞上了路边正在吃冰淇淋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的冰淇淋掉落在地,哭唧唧地跑开了;一艘货车经过此处,没有长期保养的轮胎蹭上了湿润的甜水;疲惫的司机一时不慎,货车打滑,冲上人行道,撞上了街边的大楼;上百层的大厦如同小孩子手里的积木一般,搭载着上千条人命,应声坍塌。
“这就是你的美学,物质的美,计算的美,灭绝的美。”
那道和他声音一模一样的灵魂趴在他的耳边,【毁灭】的半身低语着:
“我来,我见,我征服。”
“燃尽一切,你已身负摧枯拉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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