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坞伶羽
间岛创没回头，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中：“那边有你的一封信，先读了吧。”
栗发少年神情疑惑，却仍伸手将桌子上的一封信展开。眼神触及到熟悉的字迹的那一瞬，他的瞳孔剧烈地颤动——
“妈、妈妈？”
跃然而上映入他眼帘的，正是来自秋伊久与秋成谦哲的字迹。
那张信纸略带陈旧，似乎是很久之前写下的，上面简单交代了他们两人的问题。
十几年前，一对夫妻诞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天资聪颖，乖巧伶俐，他们倾注了所有的爱给他，希望他能健康、平安的成长。
但命运不允，他私自的宣判了其死刑，要他成为万千世界中最普通的一个牺牲者。
可是没有哪个爱孩子的父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孩子被所谓的‘命运’裹挟，在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年岁，彻底告别这个世界。
于是——
“我和你爸爸将天捅了个洞，把那个那该死的神明削成了片片。”秋伊久写道：“真该死，我们家知仁明明要长命百岁，健康无忧，平安顺遂一辈子的。”
秋成谦哲无奈地陪着爱人在信纸上胡乱写，锋利的字迹在旁边批注了正经的事件经过：“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既然旧神不愿意让我们家孩子活着，那没办法了，我们就和愿意帮忙的间岛家一起，简简单单造了一个新神。”
“既然是我们造出来的，那当然要保佑我们家孩子啊。”
一对父母最殷切的希望也不过如此。
健康，快乐，平安，顺遂。
可是，他们只是让他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秋伊久写了一半，叹了口气：“如果知仁真有能看见这封信的一天，代表你还是走上了和原本的命运线抗衡的路。”
“但如果可以，其实妈妈希望你可以做一辈子在我们的庇护之下，不起眼的npc。”
“或许碌碌无为，但一生平安顺遂。
或许泯然于众，但未来富足安康。
这条路真是太难了，爸爸妈妈已经走过了一遍，知道它黯淡无光，所以我们都希望你可以一辈子平安无事。
但如果你不想要做npc，想要成为主角，妈妈也会支持你。
我们已经从命运的手中抢下了你，并为你的未来留出了足够顺遂的路，所以，我们也相信你可以做到。
知仁，如果你想撕碎既定的剧本，掌握自己的未来的话，那就对着命运的壁垒——
挥出能打碎它的拳头。”
间岛创装模装样的拜了拜，等他一句一句的读完那封交代了前因后果的信，扭过头：“知仁，现在是最关键的时间段了。”
“你是已经满足于现状，就要让命运的轨迹沿着原先的道路前行，还是像你的父母一样，再为这片未来闯出新天地呢？”
栗发少年站在原地，眼中一片雨雾，却仍旧清明，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青年得到了他几乎不用思考就立刻给出的答案。
他笑了：“去上柱香吧，在之前那个房间里，你父母应该有些话想和你说。”
少年抓起背包飞一般的跑离了主殿，背后的小房子一如他来时那样安静、狭小。但与精神力成几何倍值增长的他眼中，一切景色都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意味。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停驻于一个地方，躬身钻进去后，漆黑的幕布遮掩了他的视线，虚空之中的神明睁开了眼。
*
秋成知仁杳无音信的今天。
间岛家的神社偏僻幽静，密林层层叠叠地屏蔽者朱红色的鸟居，巨大的铃铛居于神社内，踏入其中时能闻到似有似无的幽香。
如果放到平时，这幅景色说不定会激起幸村精市的感慨，毕竟身处高楼大厦中长大的少年很少见到这般宁静的景色，但很显然，他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你说什么？”
蓝紫发的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迹部景吾身后，面上惯来的温和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沉下去的唇角代表着其动怒的前兆：“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命运安排的？”
间岛创睁开眼，一双金色的眼睛不似常人，倒似藏在森林间的猛虎。他拈了拈扇子，示意二人坐在面前的蒲团之上：“正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顺应着‘命运’这条线进行的。”
“如果顺应时间线的话，立海大的部长幸村精市应该在国二那年被确诊为格林-巴利综合症，而后进行入院治疗、手术。失去了部长的立海大会在关东大赛丢掉十六连霸，输给青学。”
“在全国大赛中，你会拖着病愈不久、刚复健没多久的身体上场，然后在单打一输给青学，连三连胜一同丢掉。”
青年的嗓音温润，说出来的话却如刻薄的刀刃，一下一下剜着幸村精市的心。他紧紧地攥着手，一双眼里满是愕然和愤怒：“凭什么？”
那些时日在病房中的痛苦、煎熬，消毒水味混杂着疼痛，哪怕在如今也仍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在恶梦中上演。
“我不相信我、还有立海大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幸村精市对于他的部员们很了解，哪怕他不在，立海大的诸位也不会松懈日常的训练，甚至如果在他真的因病缺席的情况下，大家只会默默地帮他肩负起一部分责任，并同在医院内的他一起，为了达成十六连霸和三连胜而努力。
这是他们的默契，是长久以来并肩作战形成的信任——
不会输、不能输，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信念。
可是……
“你说我们王者立海大，会输给去年连八强都没有进的青学？”
这是一场荒诞的笑话。
“因为这是命运，幸村君。”
间岛创笑了笑：“正如‘秋成知仁’本该在出生不久就夭折的那样——这是这个世界给你们写下的命运。”
迹部景吾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被人切切实实的说出后，他仍是紧紧闭了闭眼：“所以，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他的父母……”
“是的，你猜的没错。”
青年手中的摺扇重重一磕，犹如一锤定音一般：“本该被命运‘抹杀’的存在，被一对父母用爱高高托起——托离泥潭，托离痛苦，奔向遥远的天空。”
“其中付出的代价，又是谁能明悟的呢？”
幸村精市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怒火，将话题转入正轨：“那么，我能做什么？”
“将这一切摊开在我面前，不只是想告诉我真相吧？你想我做什么？”
间岛创一笑：“你果然敏锐，幸村君，不愧是第二个挣脱了命运线的人。”
“虽说知仁和那位新生的神明在其中出了力，但如果不是你本身的意识足够坚定，仅凭外力是挣脱不了的。”
幸村精市重复道：“所以，我能做什么。”
间岛创在他严肃的目光里收起了笑意，金色的眼睛闪着光：“赢下比赛。”
幸村精市：“什么？”
“赢下后天全国大赛的比赛，这是你们身上命运线最关键的转折点——赢下在旧神的剧本中被奉为“主角”的那所学校，所有的枷锁都会被解除。”
幸村精市怀疑道：“就这么简单？”
立海大是不会输给青学的，没有人能将王者拉下神坛。这在幸村精市眼里几乎算不得任何条件，因为这是他们必定会达成的事实。
“没有那么容易。”间岛创摸了摸扇子：“虽然旧神被知仁的父母捅了个大穿，但也是有残存的能量的……那场比赛是‘剧本’的最后一段，所以，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帮助对面取得胜利。”
“幸村君，你们要以不甘、愤怒……那些顽强的、灼热的意志与神相抗。”
幸村精市理智逐渐回笼，双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他缓慢直起身，一双蓝紫色的眼漂亮的像是一块水晶。
那是唯二打破时间线的存在，是意志堪比于神明地存在。
所以……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会输的。”
少年的声音笃定，带着点自信与傲慢：“我们是实力至上、强者为尊的王者立海大——”
“绝对不会输给所谓的命运。”
第85章
全国大赛决赛前一日，立海大网球部内。
“最终出赛名单决定了吗？”
真田弦一郎推开部活休息室的门，看见柳莲二正和幸村精市站在白板面前正商讨着什么，听见他来的动响也没有回头，只是应了一声：“差不多了，只是有些位置需要再敲定一下。”
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让我上单打三吧，如果不出意外，手冢应该会在这个位置上。”
从国小六年级开始就惦念不忘的胜负，到国三的夏天即将结束的日子，也该有个结果了。
但柳莲二侧了侧脸，没给他一个笃定的回答，语气有些犹豫：“精市……”
真田弦一郎微微蹙眉，将视线放到了一旁一直没回过头的幸村精市身上。
“让我再想想。”
被注视着的少年抿着唇，目光落在那张白色的出赛名单上，神情凝重。
作为与他相伴数年的幼驯染，真田弦一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全国大赛决赛固然重要，尤其是为了达成今年的三连霸，无论再怎么谨慎也不足为过，但是这份过度的谨慎放在幸村精市身上就有些怪异——
毕竟哪怕是国一刚接手网球部的他，作为尚且稚嫩的部长带着一群同样稚嫩的少年将牧之藤拉下王座的那次，也没有显露出如此的谨慎。
谨慎到……有些焦躁的地步。
话题的主人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决赛了，有些苦恼而已。”
幸村精市并不准备将得知的真相告知他的队友们，说出来不但无用，还可能增添多余的压力。
他知道在面对朋友们担忧的视线时，努力让自己变得与平常别无二样才是最合适的，但只是想想昨日在那座神社中的对话，他就不自觉地会演算明天会出现的一万种可能，旧神的伟力犹如晦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出现，露出尖锐的毒牙。
真田弦一郎沉默了一下，走上前两步，语气严肃：“幸村，我们是你的同伴。”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说出来就好了。
柳莲二侧过脸：“精市，全国大赛与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胜利是自你、我，还有我们入部的那天就镌刻于心底的信念，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温柔的少年同样看得出同伴的不安，但与真田弦一郎不同，他选择将之压下，默默地陪伴着。
“你们……”
幸村精市蓦然瞪大了眼，眼瞳颤了颤，随后轻笑一声，归于一片宁静。
“是啊，不会有问题的。”
王者立海大，绝对、绝对不会输的！
他转过身，将目光再度放在面前的那张纸上，语气带了点果断：“弦一郎，根据莲二收集的数据，单打三的位置80%的概率是手冢国光，这值得你赌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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