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坞伶羽
我……很弱吗?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会,因为我想赢!”
秋成知仁胸腔因为情绪的变化而急剧起伏,冷风顺着他的气管侵蚀肺部,但他没有停下,球拍重重挥下,一颗黄色的小球如离箭之弦飞速而过。
“站在这个球场,我想赢,我要从对手手里拿到胜利,唯独在这里,我不想要输给任何人!”
秋成知仁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与别人的不同。
还在东京时,每次出门购物或逛街都会碰到凶杀、绑架、抢劫一类的案件,虽然他嘴上经常调侃着侦探的体质(心里也这么想),但在面对被挟持的情况时,他也并不是一直都像如今这样冷静到毫无波澜的,熟练是由经验堆栈而成的高塔。
这个世界冥冥中似乎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未来,所有人都要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行。命运要他低头,要他向着堪称是绝境的道路前行、向着危险密布,光芒也照不亮的路途走去。
好似某天,他的身影就会出现在报纸的小小一角,上面写着他是被无辜卷入某个案件,然后无辜的死亡,像是这个世界千千万万的平凡人物一样,完成了自己被安排好的命运。
但唯独在这里,唯独站在他脚下这片划着白线的球场上——
他才是他自己,是被命运眷顾着的秋成知仁。
所以,他是不会输的!
那片金色投影入湖中,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激荡起了滔天的巨浪。
“我的体力是暂时弥补不了的短板!但是我想赢,那我就只能在其他方面拼尽全力!”
打不了和迹部景吾一样持久赛,那就磨砺自己的技巧、速度……将一切目之所及的能力全部点满,精打细算的分配每一格体力以求最大化效益——
只要比分可以遥遥领先,只要对手比他先倒下,那么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输。
“那么你呢?切原赤也!”
秋成知仁的呼吸声逐渐急促了起来,他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小夥伴,厉声问到:
“如果你想赢!你想打败我!你想打败所有人!你会怎么做?!”
切原赤也眼角有湿湿的痕迹,水珠好似晴天的雨,啪一下落在脚下的球场上。
要变得更强。他和秋成知仁同时在心里说。
在原地站着,苦恼地诘问自己是不是弱旅毫无作用。如果你真的想要打赢所有人,想要不辜负前辈的期待,想要变成王牌、no.1——
那抛却一切会拖后腿的情绪,然后变强吧。
强到你再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这就是秋成知仁给出的答案。
“砰!”
不分胜负的局面会一直打到某个人力竭,时间悠长,让黄昏布满了天空,倒映在静寂的空气中,风在吹过草丛之后也凝固,一双双眼睛看着后辈们拼尽全力地奔跑。
不知不觉间,切原赤也身上萦绕了白色的雾气,那些比赛中他所见过的、回击过的、没有回击过的招式自他手下的球拍挥出,另一重境界正在为他敞开大门。
那颗黄色的小球不知疲倦的飞来飞去,直到秋成知仁脱力倒下,最后一球落在他身后的球场上。
这场比赛不但帮助切原赤也解开了心结,也同时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春天的风轻柔,夏天的雨软绵,但冬天的雪太冷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细长的针扎进血管时是连心脏也在一起缓慢地鼓动。
缓慢的,不知何时就会停下的。
他轻轻阖上眼,疲惫如潮水一拥而上,而后被越过球网赶来的切原赤也背起,脸颊贴在急促起伏的背上,声音空茫茫的:
“赤也,我可能从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过去。”
“我曾经是ICU的常客,病例单叠起来比三本英语书还要厚,针头扎在手背上时很疼。”
“我的爸爸妈妈为了让我活下去,用尽了一切手段,最后,连他们自己也死去了。”
“所以,唯独在这里,唯独在这个我被眷顾着领域——”
“我不会、也不能输给任何人。”
所以,我会赢的。
你也要。
第32章
秋成知仁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梦见了幼时坐在窗前看风吹过树上将落的枫叶,窗外是同龄人朗朗的笑声,跑跳在枯叶的道路间,咔哧咔哧的声音清脆悦耳,令人羡慕。
但他却好似一株病弱的幼苗于父母的掌心中扎根,汲取着养分,苟延残喘地生长。
因为常年生病,秋成知仁比同龄人要记事更早,在别人还在亲人怀里撒娇时,他就已经记得父母眼底抹不开的愁绪,记得时时刻刻萦绕在鼻尖的消毒水味,记得小小的他赤脚站在半开的房门前,阴影笼罩着一双蓝色的眼睛。
慧极必伤并不是一个比喻,而是切切实实对于秋成知仁的形容。这方世界的命运似乎格外排斥他,觉得他命该于此,绞尽脑汁要将他收回。
但他活下来了。
靠的不仅是他父母拼上性命的博弈,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也在棋盘上占据很大的地位。
前段时间,幸村精市在与秋成知仁的对话中说道:“知仁,你对精神力的运用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强。”
于他的领域中,布满整场的蛛丝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网,无论是人也好球也好,上面所有的存在都是猎物,深陷其中,无法逃脱。
他坦然承认:“很强很强,在这方面,我暂时也比不过。”
“但你还没有将它发挥到极致。”
什么是极致呢?
他曾试图寻求解答,但蓝紫发的少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我没有办法帮你,知仁,这是一条外人无法干涉的、独属于你自己的天赋。”
需要你去查找答案。
于是秋成知仁将问题放在角落,去记忆里翻找小时候初次接触精神力的场面。
那时的画面仍旧清晰,像不会褪色的般在一年又一年的成长中被描摹的更加深刻。
他记得小小的少年站在院子里,听着妈妈的话调整呼吸,轻轻闭上眼,任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耳畔是风,是云,是世界万物。
有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盖在他眼睛上,带着滚烫到心底的温度,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教他拿起球拍,而后自黑暗中从心脏涌出一股奇异的力量。
“知仁,不要抗拒它。”温柔的女声自耳畔响起:“这股力量属于你,它诞生自你的血肉,扎根于你的心底。
去感受、触碰、然后拥抱它——”
狂风吹拂过他栗色的发丝,金色雾气亲昵地缠绕上他的手臂、脚踝,而后将蓝色的眼睛覆盖的严严实实,于阳光的折射下格外耀眼。
彷佛是神明终于投下了注视,轻柔地为他拂去所有的病痛,秋成知仁觉得身体猛然一松,兴高采烈地对着妈妈报喜。
但妈妈的表情似喜似悲,似哀伤似不舍,眼底藏着晶莹的泪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说:“命运会接纳并祝福你,我的孩子。”
世界会注视并眷顾你,秋成知仁。
*
秋成知仁这一觉睡了很久。
人的体力竭尽之后,身体会陷入本能的修复状态,因此他这一觉睡得也格外踏实。
于是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然全暗,只有床头的小灯尽职尽责的发著光,将浅蓝色的床单上绣着的几颗星星照耀的熠熠发光。
秋成知仁茫然地眨了眨眼,摸到了手臂旁的手机,按亮。
——8:56。
嘶。
他深深吸了口气,仔细确认了一下日期。
——周日。
还好,还没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
栗发少年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见小夥伴坐在沙发上抱着遥控器看电视看的津津有味。
解开心结的切原赤也眼里没了那么多压抑的情绪,此刻正随着电视情节乐得开心。
“赤也?”
他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小夥伴旁边的位置。
沉迷于电视情节的小夥伴转过头,啊了一声:“你醒啦!”
“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秋成知仁抓了抓头发,不觉得切原赤也在没去过他家的情况能摸到这里,这路痴没把他们两个送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就算好了。
“是柳前辈和幸村前辈啦。”
切原赤也朝他比划了比划,瞥了一眼厨房,声音不自觉放小了一点点:“我背着你出来的时候,走到学校附近就碰见两个前辈出来买东西,他们就顺便把我们送回来了。”
“嘘,小点声,前辈们在厨房呢。”
切原赤也心虚地想:本来他也是要去帮忙的,但在将糖当成盐试图往柳前辈刚做好的菜里放、想帮忙洗碗结果手滑差点把一摞碗碟都摔了……之后,他就被两个前辈撵出来了。
“啊?”秋成知仁僵住了,很小声且含糊地说道:“我们……的事被发现了吗?”
翻墙、私自比赛……这些事加起来他们的训练量不会要以两位的倍数相乘吧?!
秋成知仁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惊恐。
“应该没有啦。”切原赤也摸了摸下巴:“前辈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说我们两个跑完步回来你就睡着了。”
“然后柳前辈就带我们回来了。”
漏洞百出的谎言,也只有赤也自己一个人会相信吧。秋成知仁捂住脸,预感事情败露已经被发现,正在心底演算自己的一百种死法。
先被幸村前辈灭五感再罚真田前辈的拳头再……
“你醒了?”
等到他演算到第一百零一种死法时,幸村精市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秋成家的围裙,蓝色的小熊正站在上面朝他们笑。
“啊,幸村前辈。”
秋成知仁缩了缩脖子,心虚地打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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