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丙去
既然是惊喜,那肯定是要时候到了才会拿出来。
这话一出,原一就没有继续深问,盲也没有再提起。
比起异动,显然是宴会更重要,为了让吾主相信自己,盲主动提起一些关于宴会的事情,比如他精心布置了许久宴会节目希望原一会喜欢,亦或者若有若无的挑拨他和阿斯托克的关系。
“一定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幸运,这样没有大脑的家伙才能有幸充当您的临时坐骑。”
盲如此评价阿斯托克。
甚至在原一进入大厅前,盲还坦然说道:“如果可以,我只想请您独自赴宴,而不是带着那个扫兴的家伙,它甚至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明白。”
原一能感觉出盲是真的不喜欢阿斯托克,但不是因为阿斯托克“没脑子”,而是单纯的嫉妒阿斯托克能和自己这么亲近,就好像家里新收养的野狗看不惯他亲近之前养的家养犬,试图用排挤的方式向他邀宠。
这种奇妙的即视感让他感觉很新奇,加上他心底还有疑惑,所以就让阿斯托克没有跟着进来,而是让它朝着星穹内部出发探寻。
原一落座在主位上,嗅到了许多不同的香味,其中有一股香味格外突兀。
在看到投影器上播放的影像,结合阿斯托克离开后遭遇的各种肉虫的袭击,原一才明白那些星盗究竟去哪里了,头顶的香味从何而来,也就是此时,盲打开大门走了进来。
当盲走进来后,突兀的香味似乎淡了不少。
回忆至此结束,那些散落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串联起来,原一恍然大悟。
隔着幽幽燃烧的蜡烛,原一问:“在今天之前,我们不曾见过面,但你很早就认识我了,对吗?”
“是的。”盲神情低落,他的脸上首次出现厌恶的情绪,极致的怨恨甚至让他不由自主用上一种堪称失礼的刻薄语气,“无知、愚蠢、傲慢,那个可恶的家伙阻挡了我与您相见,欺骗了我的信仰,让我蒙上了愚昧。”
“那他现在在那里?”原一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手摁着面具上起身站到了椅子上,纯白的面具与漆黑的袍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您何必去理会一个可恶的人,而不多看看我呢?”盲却话锋一转,可怜巴巴地望着原一。
他对祂的爱毋庸置疑,却不代表他没有私心。
就比如直到现在他总在呈上别的眷属,而非在祂面前显露真身,因为他知道,在稍稍填满祂无尽的欲望之前,自己就是最好的餐品。
贪婪的他不仅想要祂的目光,还想永久的陪在祂身旁,所以他才按捺住奔向祂的欲望,尽心策划了这次的宴会。
可现在,这点小心思似乎也被看穿了。
盲一边惶恐,一边无比崇拜的赞美祂的无所不知。
“我想见见他。”
原一说道。
盲面色一僵:“是我准备的祭品太少,您不满意吗?请您再等等,更多的……”
“我不喜欢眷属反驳我。”原一再次强调这一点。
盲不得不闭上嘴巴。
他还不想惹怒祂。
“而且。”原一歪了歪头,用一种疑惑的口吻说道,“我还要等什么呢?”
只有轮廓的脸上浮现一张嘴巴,它像有自我意识般勾起个嘲弄的弧度,好似在嗤嗤的嘲笑着盲的贪婪。
妄想保留最后自我的眷属,虽然原一并未感觉到冒犯,但也足够祂的一部分感到愤怒。
于是它咧嘴大声说道:“最好的祭品,不正在这里吗!”
这句话仿若一句开关,一根从天而降的金色标□□/穿了座位上那件被主人抛弃的黑袍。
盲看到标枪先是感到愤怒,却又在抬头时忽然浑身僵住了。
他呆呆的,呆呆地仰着头,看见了那漂浮在灯光下如粒子闪烁的雾霭。
——啊,糟了。
盲面无表情的喃喃自语,他的脸开始崩溃,像融化的蜡烛流下两行眼泪,但那不是悲伤,而是极致的欢喜,虚拟的投影再也支持不住这份伪装,彻底消失在原地。
大厅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像沉睡许久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引发了可怕的连锁反应。
墙壁在摇晃,地面开始凹陷,无数肉虫从天花板掉下,僵硬的足肢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它们早已死去多时。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一只足有一人高的眼睛缓缓浮现在破裂的屋顶上,彩色的眼球没有眼白,宛若教堂中玻璃窗,在阳光的折射透着下圣洁与悲悯。
琉璃眼前漂浮着一个被金光包裹着看不清脸的男人,他的手里正捏着一根标枪。
空气中,只有原一能闻到的奇特香味让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咕噜”的吞咽声。
变回本体的原一兴奋地注视着男人,不大的声音却传遍了整个大厅。
“我该叫你盲。”
屋顶上响起躁动的嘶吼声,好像有谁在愤怒的对着什么咆哮。
“还是该叫你命运之神?”
男人握着标枪的手捏的更紧了。
原一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亦或者该称呼你为——”
“我亲爱的眷属。”
在眷属两个字时,他咬字格外的重。
此刻,系统再次在原一耳边响起完全不符平静无波语气的热烈通知语:
【转换完成】
【恭喜您,获得新的眷属!】
在原一的视角里,图鉴表再次被打开,三张图鉴跳出然后迅速融合成一张,飞到了乌鸦先生同排的位置上,属于盲的图鉴不但晋升为S级,而且“狂信徒”图鉴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倒在盲脚下的不再是石膏制成都神像,而是一具被人斩断了头颅的尸体,盲高高捧起的也不再是石像,而是个尚在睁眼的人头!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个被斩首的神明,有着和盲一模一样的面容!
图鉴的名字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一次,这张图鉴下的名字只有三个字——弑神者。
图鉴的介绍更加简洁,只有一句话:【祂将死于自戕】
与此同时,系统也跳出了新的提醒:
【蒙受恩典转化的幸运儿,您是否要恩赐它姓名?】
原一将他重新命名为“盲”,图鉴上的盲表情似乎更加虔诚癫狂,他清晰的感受到一股联系强硬的攀上自己的食指。
他可以强行断开这个联系,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原一顺着那股联系,掌握了这位新眷属的能力。
那来自命运之神同源的力量,回望历史、窥伺未来的神奇能力。
原一意识下沉,眼前缓缓浮现出一条流淌着的金色河流。
那河流自远方的瀑布流淌而下,落在地上蔓延出去,分成了无数支细小的支流,流向四面八方。
它们有时交汇,有时分开,除了几个固定的节点流入同一片湖泊,其他时候走着走着往往就这么湮灭在远处的黑色之中,连带着你回头望时会惊讶的发现,这条支流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找不到半点来时的踪迹。
在这些金色的河流中,有几条格外的扎眼。
那璀璨如流动黄金般耀眼的金色河水中,混杂了许多红色如鲜血般不详的杂质,它们都来自另一条红色河流,明明颜色不一样却强硬的汇入金色的河流,通过支流不断与金色河水融合,河水最终变成了暗金色,到最后你甚至分不清面前两条同样暗金色的河流究竟来自那一边。
原一云雾般的本体开始翻涌,最终凝聚成个小孩模样,只是因为懒得走而没有幻化双脚,而是飘在半空中。
他迎着金色支流逆流而上,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走到金色河水的尽头,也是过去的过去,一切尚未发生时的源头——那飞流的瀑布之下。
只有离得近了,你才会惊讶的发现,眼前那更为璀璨的金色,竟然不是瀑布,而是自上而下垂落的金色长发。
柔软的长发在落地后化作河水,当你走到“瀑布”的源头,才能看清上面双手交叠放在小腹闭目小憩的高大男人。
男人庞大的身躯宛若一座巨山,轻薄宽大的白色纱衣遮住了大部分身体,浑身上下一丝不苟,明明长着和盲一样的脸,放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俊美到不似凡人,赤/裸的皮肤每一寸都透露着圣洁,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的心思。
“未来者。”
平静无波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原一回头,看见一个仿佛缩小了几百倍的男人。
男人一头纯金的长发自由的散披在身后,发尾融入无尽的黑暗,又在不远处隐约见到闪烁的金光。
他,或者说祂,正是这个地方真正的主人。
未来注定被盲斩下头颅,这个时间点尚未陨落的西幻侧初始神。
命运之神——弥忒狄托。
第14章 制造怪物的
命运是什么?
科学家会说那是无稽之谈, 信神者会说那是神明的安排,自由者会说那是他注定打破的枷锁。
而在命运之神弥忒狄托看来,命运不过是由无数个偶然与绝对的必然相组合的河流, 所有生灵都会有自己的命运之河,神明也不例外。
生灵每一次不经意的选择,影响的都是河水支流的走向, 不同生灵的支流相遇, 互相交叉影响, 形成密密麻麻的大网,看似千变万化, 但这些支流总有避不开的湖泊,那些无法逃避的湖泊才是祂真正在意的东西。
弥忒狄托能够观看命运之河的流向变化, 所以祂才能在这个红色湖泊还没形成的时间点,提前知道未来会出现一汪红色湖泊,并且运用命运之河的奇特跨越了时间, 提前尝试一切能用的办法试图绕过它, 甚至想像之前一样将它毁坏。
但无论祂怎么做, 那湖泊仍然静静的流淌在那里,不断的污染未来更多的河流,这昭示着未来将有个“人”会与自己纠缠不休,直至一方的死亡。
“我曾疑惑那湖泊从何而来,为什么无法破坏,现在我明白了。”弥忒狄托目光微微下移。
原一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灰色的水流。
灰色水流淌入金色河流的源头,带着强烈的污染性, 瞬间将一大片金发染成了暗金色,但河流是流动的, 通过孜孜不倦的冲刷,很快头发又变回了金黄色,但用不了多久,当灰色的水流汇入时,那头发又变成了暗金色。
而那些被冲走的暗金色也并未就此消失,它们流淌到一个地方停下,当更多的金色河水汇入后,它渐渐形成了湖泊,颜色慢慢从暗金色变成了红色。
“不好意思。”原一嘴上说着抱歉,脚下却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别看弥忒狄托现在脾气这么好站在这里和自己说话,原一发誓,他在外面看见弥忒狄托的第一眼,就从祂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杀意,这家伙绝对不怀好意。
弥忒狄托也并不需要原一的道歉,此时的祂虽然能隐约猜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但还没有去“看”未来,所以比起未来充满仇恨的自己,现在祂对原一更多的是好奇:“你是我诞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进入命运之河的生灵,你是别的文明诞生的神明吗?为什么你能从未来影响过去?”
这是连弥忒狄托都办不到的事情,连祂都只能在事情尚未发生时影响未来,面对已经发生的过去,祂只能回望,却无权插手更改。
正因为污染的源头来自未来,所以处于过去的弥忒狄托永远无法根除污染源。
这是一个莫比乌斯环般无法打开的死结。
原一却摇摇头。
“不是哦,我只是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