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丛璧
借着盾牌的遮挡,远望那边的黄巾军营。
但好像,这个举动,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现在的黄巾,哪里还有空来管孔融在做什么。
当前线设伏失败的消息传回,管亥就已一边差遣张饶把军中畏惧官兵的一批人,从此地疏散而走,以防他们会影响到军心,一边又集结了帐下精锐,向公孙瓒应战。
孔融从朱虚城头下望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两军阵前交战的一幕。
也看到了一道白色的“闪光”。
不,那不是闪光,而是一行数十骑,因骑兵尽数骑乘着白马,在彼此策应,呼啸而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道灼目的雷霆,一路劈进了管亥的黄巾大军之中。
那为首的将领奋力驰骋,提枪横扫,座下骐骥腾跃,砸入了一众面前试图阻挡的黄巾当中,却根本没被遏制住半点速度,而是与他那同骑白马的部将一并,化作了一把出鞘的利刃。
长枪一挑一扫,两把向他刺来的刀,都被直接扫飞了出去,砸得人七荤八素,竟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长枪把人扫得倒了下去,还是被还回去的刀!
但唏律律的马嘶当中,公孙瓒已杀向了下一批前来围剿的敌人。
马队动得极快,好像上一刻他还在左边,下一刻就已去了右边。
两路相互策应的精兵不知已彼此配合过了多少次阵仗,熟练而默契地让人心惊,彼此还时常灵活交换着阵型,用来避开敌军的反击,以至于明明黄巾军已向前做出了阻拦,却好像,建立起的防卫依然单薄如纸。
而此刻战场之上,也并非那一行数十骑在唱着独角戏。
后方的步兵打从出现的时候,便已带着边境的杀伐铁血之气,强横地压在了前方黄巾军的头上,哪怕是最为简单的举刀动兵,也不是一般的整齐划一,威风赫赫。
“白马义从!幽州精锐!”
孔融丢开了手中的盾牌,几乎是扑到了城墙的边上,只为了能更为清楚地看到,这一路远道而来的兵马是如何锐利不减地撕开了黄巾军的屏障,迫使他们因围城而建立起来的士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趋于土崩瓦解,看到黄巾军中的一部分,是如何在胜负不难分辨的战局中狼狈而逃。
那一行数十骑,对于孔融来说也并不难辨认。白马,白马!从幽州偶尔传到此地的风闻中提到过,公孙瓒手底下,就有这样一支由他统领的兵马。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他原本希望向刘虞求救,来的居然会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但没关系,当他睁大了眼睛,向着下方的精锐看去时,很快敏锐地辨认出了一个衣着与他们不同的身影。
只见那猿臂善射的年轻人张弓搭箭,正中一名敌军的面门,又忽然调转了弓箭的方向,直直向着城头,发出了一记迅疾的利箭。
孔融大骇,向后跌退了两步,却又蓦然转头看见,这支利箭当然不是要取他性命的,而是裹缠着一根布条,扎上了城头的一方盾板。
他颤抖着手,上前将这布条解了下来,便看到这上面写着锋芒毕露的四个字,“不得出城”。
一见这句说是命令,但又好像是保护的话,孔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衣着与幽州精锐不同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他请求为援的太史慈。他没带回刘虞的兵马,但带来了一路更能打,更能迅速解决北海之患的精兵!
以公孙瓒的本事,在边境杀敌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解决这些黄巾叛逆呢?
救星啊!这是他孔融的救星到了!
第115章 (二更)
青州人多称太史慈讲信义、有本事,真是一点不错。
他对太史慈的信任,也完全没有白费。
他真的把人带来了,更是与白马义从,以及其余幽州精锐一并,杀得黄巾大败溃逃!
好,太好了!
孔融可不会反思,为何人数众多、实际战力并不强的黄巾,能把他这一方国相围困在此,眼见下方,公孙瓒所率的精兵无人可挡,只觉自己也该当即刻出城,带兵前去与他们会合,叫黄巾贼子知道,北海并非无人。
可在他刚要迈步而出的刹那,太史慈一箭射上来的提醒,又跳入了他的眼中。
“不得出城”。
四个字,醒目而直接。
“国相,我们在此等着吧……下面刀剑无眼的。咱们的士卒又……”
一旁的亲卫也在此刻低声说道,后面的话不需要多说,孔融也很明白。
这朱虚县从被黄巾围困到现在,已是一月有余。虽说县中存粮不少,但为了防止真出现缺粮的情况发生,县中守军的食物供给是有限的。打眼望去,守城士卒大多面有菜色,还因长期处在这敌众我寡的受困环境中,提不上多少力气。
这样的兵力加入到战事中,能起到多少作用?
那刀剑无眼,更是让孔融却步的重要原因。毕竟,又不是人人都有太史慈一样的好眼力,好箭术。
若是公孙瓒领兵来援,他这孔北海却不幸死在了乱军之中,对外说出去,上报朝廷,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孔融的脚步微不可见地向后挪了一点,眼神却仍在追踪着公孙瓒的行动:“是……是该在城中等着。”
可这着实是一段煎熬的等待。
哪怕是对训练有素的士卒来说,临战阵亡后引发的恐惧,也足以让他们溃退而逃,更何况是黄巾呢?
惊呼,惨叫,大喝,求饶,不绝于耳。
就在孔融抉择于是否出城追击的时候,在白马义从惊人的破坏力和凿击军阵的能力面前,青州黄巾早已阵型大乱,接连有黄巾试图冲过混乱的人群,从此地逃离。
此种情形,简直是让管亥咬紧了牙关。
他怎么会想到,局势变化发展得这么快。
只是出兵拦截敌军慢了一步,就会让他们直扑大军,造成今日的局面!
在溃逃的浪潮面前,哪怕此刻黄巾仍是数倍于幽州军的兵力,管亥也不得不一边组织着精锐维系队伍,一边下达了命令,让众人向着反向于朱虚县的方向撤退。
什么围城,什么攻杀孔融,现在都已成了泡影,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管亥回头一看,就见杜长与张饶跑得比他还要快。
后者一向惜命,他是知道的,而前者的表现,就无疑是让他心中一沉。
这意味着,杀来此地的幽州军和试图招安黄巾的杜长没有关系,没有交情,为了避免死于乱战之中,他也必须要走,那就更不用提把人拦下来。
“走!随我慢慢撤离!”
管亥强忍着心中的慌乱,仍没忘记自己是此地的黄巾渠帅,不该只如丧家之犬一般退走。若是他此刻落荒而逃,恐怕此地的黄巾,将会即刻变成青州地界上的流民,再不成体统。
他是被公孙瓒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也未尝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前提是,没丢了自己的兵卒。
他只是恨,那公孙瓒自己也在辽东,没有半点向洛阳表态的消息,凭什么要为了个孔融,打到他的头上!
“渠帅!”
“渠帅当心!”
一前一后的两声惊呼忽然自远处传来,惊得管亥匆忙循声回望,便蓦然看到,他在极力有序后退的同时,公孙瓒丝毫没有杀戮上头,已是自撤退的大股敌军之中,锁定了为首者的位置。
公孙瓒目光如炬。
荀攸一句“弃械不杀”的态度,让他足以断定,陛下因手底下有黄巾出身的将领,还是要用这些聚集成群的黄巾!在方今人丁凋零的情况下,这些人也确实不能死得太多。但必定不是让他们再以效忠某位将领的方式存在。
因为打从孔融带兵来袭,说降失败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退不回去了。
在边境摸爬滚打长成的公孙瓒懒得去算什么旧日情谊,或者迷途知返,只知道在某些时候,杀人就是最好的镇压手段。
就像此刻!
白马,本是战场中最为醒目的标志,也最容易在混战中,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可来去如风的白马义从,好像根本就不受这个规则的限制,公孙瓒更不会怕这样的危险。
在那一番迅速的思量后,他做出的也只有一个决定。
“杀!”
杀!
白马义从,从来不是分散行动的个体,再如何醒目,那也是敌军当中穿梭而过的一条白龙,游龙窜行,直取管亥。
或许打从一开始,管亥放弃了守营,出于拦截公孙瓒和孔融会合的想法,直接让士卒在外列阵对敌,就是一个最错误的选择。
只因对于公孙瓒这样的边境武将来说,没有掩体没有壁垒没有出众的重甲防御,就没有任何一点东西能拦得住他!
当管亥仓促聚集了一众士卒结阵应战的刹那,公孙瓒的长枪已到面前。
那一阵午后日光下的眼光缭乱,分不清到底是那一支银枪挥舞所致。
管亥一声怒喝,以手中长矛捅向了已近在咫尺的敌人。
当听到一声招架的动静,自战场的混战中传出的刹那,他顿时心中一喜。
因为就在同时,错杂的绳索与长刀也已从不甘等死的黄巾士卒手中挥出,向着公孙瓒纠缠而来,试图将深入敌军当中的公孙瓒留下来。
可远处的张饶看到这一幕,却已惊恐地几乎要喊出声来。
他此刻并非公孙瓒的头号目标,也就还有那片刻的余暇,去留意战场上的情况,恰好见到,当管亥发出那奋力的还击时,公孙瓒还做了一件事。
他行云流水地抽出了腰间另一把杀人的刀,借着战马的腾挪,挑开了管亥的兵刃。
而在此刻,他的手中还有一把兵器。
战马之上的公孙瓒没有被幽州牧压制的愤懑,没有早年间因身份低微而来的限制,只有与胡虏作战打磨出的招招精简,却也招招致命!
长枪拧身而刺,甚至是在管亥还没彻底脱离先前得手的侥幸时,就已贯穿了他的咽喉。
袭来的剧痛,让管亥发出了一声濒死的呜咽。
可公孙瓒尤不放心,借着战马的前冲,长枪狠狠发力,将人钉死在了地上,方才缓和下了几分神情,确认自己真已在乱军之中,取了敌将性命。
他也直到此刻,方才收刀还鞘,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搜。
昭示着一个意思,他还没杀够人呢。
“……!”
张饶大惊失色,拔腿就跑。
管亥的死亡,放在混战的人群中好像并不起眼,可又因为他的身份,一时之间黄巾军中愈发混乱。
随着主帅的倒下,军中为数不多的号令与冲杀口号,也变得驳杂不堪,以至于当张饶没命逃难的时候,他听到后方,另外一个声音很快地就变成了充斥全场的提醒。
“弃械不杀——”
“将军有令,黄巾弃械不杀!!”
“放下你们的武器!”
“……这话谁信就怪了!”张饶大骂一声,脚下的速度不减。
他又不是没经历过冀州黄巾的惨败,虽彼时不在广宗城,但也知道,黄巾军中已无力还击的人,被皇甫嵩所率领的大汉兵马杀死了多少。现在公孙瓒上来就杀死了管亥,还说什么弃械不杀,简直像是要诱骗他们丢下兵器、任人宰割的。
可他这句愤愤怒骂还未说完,便忽然腿上一痛,一个踉跄直接摔了出去。
这一支正中他腿后的利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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