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183章

作者:丛璧 标签: 历史衍生 爽文 基建 沙雕 迪化流 无C P向

刘协的目光顿在了一处,忽然停下了继续向外探出一截的动作。

“不……”梦中应该不会有这样真实的光影。

他看见尘埃飘过日光的轨迹,也看见那些涤荡战场的骑兵,向着两侧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一名锦衣戎装的青年缓缓策马,踏过战场上未干的血痕,来到了城下。

当领头青年抬头而望的时候,刘协明明看到的是一张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面容,却又觉得对方似曾相识,本该来此。

在这低头与抬头的对视里,刘协更是只觉自己跌入了一片温和的目光中,随即,在那耳膜的鼓噪里,听到了两个因战场沉寂而异常清晰的声音。

一个声音响起在他的心中,而另一个声音,就发出在了这青年的口中。

“……这是那位洛阳的兄长与明君。”

“阿弟,朕来接你回家了。”

第130章 (一更)

刘协怔怔地望着眼前,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视线里像是笼上了一层水汽,变得模糊了起来。

“回家”。

多简单的两个字啊。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若非战乱,那也应当会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可对他而言,却显得格外的奢侈。

生母早亡,生父已逝,被迫为帝,掳掠离京,组成了刘协这命途多舛之人的全部,别人也只会说,皇帝在的地方就是天下百姓的归属,是新的帝都,却不会对他说出“你已安全了,可以回家了”这样的话。

只有眼前的这人,对他说出了这句,长到十岁的年纪,方才第一次听到的话。

那是一位兄长,对着弟弟说出的话,是家人之间方能有的呼唤。

就算说出这话的人他其实从未见过,有着一头迥异于刘辩的头发,就算在这句回家之前,还有一个“朕”字奠定了君臣之分,就算他带兵立于城下,正在那一片血色当中……

这“回家”二字,对于刘协来说的意义,也重得发沉。

刘秉向着那僵硬探身在外的孩子,用着沉稳的声音又问了一句:“还不下来吗?”

“我……我这就下来!”刘协恍如初醒,一步向后,收回了向前俯瞰的身子,匆匆便要自那郿坞望楼上退下来,却在半道上被皇甫嵩伸手拦了下来。

疲惫的老将,在神情中犹有一份困惑,也下意识地便将这句警惕宣之于口:“陛下,那……”

那好像并非刘辩啊!难道短短一年有余的时间,或者说,是皇甫嵩未见到刘辩的两年间,在他身上就已发生了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吗?由董卓带来的磨砺,失去双亲的打击,再加上剪去头发的形象转变,能做到这一步吗?

此刻刘协走下去,到底是回家,还是羊入虎口!

刘协却已在他问完这话前,先一步用冰凉的手,回握住了年迈的将军:“皇甫将军,这个称呼你往后不可再叫了,天下从来没有两个皇帝的说法,是因董卓篡逆方成今日。所以,你不能当着真正的皇帝,喊别人叫做陛下。”

“他才是真正的明君,是救了你我的大汉陛下!”

皇甫嵩依稀觉得,当刘协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隐约在那个“救”字上咬牙,发出了一声重读,但再看去,少年眉眼间终于挣脱了这两日间的阴霾,缓缓浮现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好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皇甫将军,我们安全了。”

安全了。

这安全的处境,还不仅仅是因为郿坞之下少了郭汜那乱臣贼子,而是他刘协终于不必再做这名不副实的汉家天子,承载起这份本就不属于他的责任。

当这种想法终于挤占出了生存的危机时,他整个人好像都因解脱了枷锁而轻松了起来。

“陛……陈留王!”

这个声音没有留住刘协,因为他已越过了皇甫嵩,拔腿跑了起来。

早已有人因刘协的回应,自发地打开了郿坞的城门,就让这道雀跃的少年人身影一路狂奔,毫无阻碍地来到了刘秉的面前,站在了已翻身下马的青年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一次换成仰头而望,不是自高处俯瞰下来的时候,面前这张陌生又恍若相识的脸愈发清晰地呈现在了刘协的面前,非但没让他因恐惧而后退,反而又有些想要哭了。

刘协忍了忍眼眶里的泪意,“……阿兄,董卓他……”

“他已死在了百姓的愤怒里,再无法作乱了,为他坐镇关中的李儒,也死在了我们破关讨贼的时候。”

“若是你担心卢公的话也可安心了,把守长安的张济投降,除了莽撞行事的王允等人,其余朝臣都还好好地活着。等你们安然回到洛阳的时候,荥阳王一定会很欣慰的。”

“当然,”刘秉又补充道,“我也很欣慰。”

刘协有些分不清楚,这句欣慰到底是对他们未丢气节的嘉奖,是对他们选择了夺取郿坞、在关中发起反抗的赞叹,又或者,这句以“我”而非“朕”的口吻说出的话,就只是一位兄长对弟弟还活着的欣喜。

他那跑动起来越来越轻的脚步,让他此刻有若置身云端,而在这云层的更高处,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搭在了他的肩头:“有兄长在此,万事无忧。”

“……阿兄。”刘协哽咽着又喊出了一声,随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刘秉将他轻轻地推向了后方的亲卫队伍,“将陈留王送回长安去,好生安顿。”

他转回头,又对上了疑虑未消的皇甫嵩与默然发愣的唐姬,停顿了片刻,从容颔首道:“诸位为朕攻取关中各有贡献,也请速回长安休息吧,随后朝会,自当辞旧迎新,一洗董卓昔日把控此间的旧貌。”

刘协此刻已被士卒搀扶着,坐到了从郿坞中牵出马车上,连忙问道:“阿兄不与我们一并回去吗?”

刘秉笑着答道:“还需继续扫清关中叛贼呢,哪是这么快能闲得下来的。”

刘协总不好说,因刘秉而来的安全感,让他总有些担心,在离开了对方的视线后,先前的噩梦又会卷土重来,但在此刻,他也只能说道:“那就预祝陛下祝愿兄长势如破竹,速取全境了。”

对于刘协来说,这确是一句出自于本心的诚挚祝愿。

而对于此刻的关中来说,这其实是一句事实。

刘协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不明白速破潼关这句话,到底有多大的含金量,起码在洛阳大军攻城之前,李儒是真的觉得,这处由他们选定的关隘,最起码也能阻拦住敌军十天半月,最先出问题的,可能是凉州、荆州那边。

谁知道在潼关处的两军交锋,以刘秉这方付出了一部分伤亡的代价飞快结束,大军更为猛虎出笼一般,追逐着余下的叛军。

除了已死的李儒、牛辅、郭汜,已投降的张济和其侄子张绣外,关中还剩下李傕、董旻与樊稠三路兵马。

这三路兵马合计,约莫还有六千余人。

但当刘秉重新回到长安的时候,距离他结束郿坞困境,仅仅过去了两日有余。

而若是有人迎接这路凯旋的大军,便会发觉,追随汉帝刘秉抵达长安的,已又多出了两方兵马,彻底让长安城外留待处置的叛军,被镇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以张济为例,他但凡长了眼睛就能看到,新增的两路兵马毫不逊色于第一批杀至长安的洛阳官兵,甚至,那两路兵马中为首的武将,还要更显精力旺盛,似是迫切地想要再来一场战斗,能让他们尽展拳脚。

他们怎敢再有妄念。

再敢动的话,多的是人愿意,拿下他们为平叛的战功。

除非他们真的不想要命了,否则拿什么来作乱?

但张济不知道的是,刘秉此刻的心里话说出来,其实是有点欠打的。

他头疼!

……

就像现在,刘秉有些头疼地听到,吕布又开了口。

自打他和吕布带着从凉州进发的兵马会合后,这家伙的话就没停过。

不是说后悔自己没早一步打入关中,以协助陛下夺取潼关,就是说此番讨董如此大事,竟未能和他那便宜义父再见上一面……

现在又已说道:“陛下,不知打完了关中,是不是应该顺势打南方的蜀……”

“贾文和。”刘秉语气淡淡地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向着后方老神在在的贾诩看去,“你是奉先的军师,总该为他解惑的。”

为何吕布没跟贾诩抱怨安排有误呢?因为在与陛下碰面之前,吕布带兵,斩杀了驻兵于陈仓的樊稠,又在途经槐里时,杀死了奉李儒之命支援陈仓前线的董旻。相比起阵斩李傕的另一路兵马,也就是孙策他们的这一方,他怎么算,战功都还是要更多的,起码从两路偏师的比较来说,他并未丢了颜面。这样一来,吕布又为何要找贾诩的麻烦。

最多就是哀嚎两声陛下发兵讨贼何其神速,竟没给他以力挽狂澜的机会。

但现在,有了陛下的那句话,贾诩总不能再装耳朵不好用了。

他喊了一声吕将军,示意吕布过去说话。

吕布迟疑了一下,还是退到了贾诩的身边。

贾诩叹了口气:“吕将军啊,陛下纵容你在这儿大表遗憾、进而请战,是因为器重亲近于你,不是让您蹬鼻子上脸的。蜀中这地方多年间,就不是便于往来之地,就连意图凭借益州牧之位避开党派争斗的刘焉,都是依靠着蜀中贵族,才掌控住了此地。他先前对陛下全无表态,也完全可以说是巴中有五斗米教主持,让他与中原音书断绝,无法脱身前来。起码从朝廷的角度,应当先派使者前去,再定他到底有无谋逆的罪状。”

“我也敢说,以朝廷扫平关中的表现,一旦传至蜀中,那刘焉再如何心思叵测,也绝不敢对陛下有所不敬,所以真正麻烦的,反而不是那起码有宗室之名的刘焉,而是蜀中的那些巴人氐人。”

“那就去打他们呀。”吕布说得坦坦荡荡。

却见不只是贾诩又有点想要叹气,另一头的孙策也翻了个白眼。

他顿时怒向孙策:“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策爽朗一笑:“就是觉得吕将军应当听一听我父亲给我的建议,多交一些聪明的朋友。”

周瑜忍了又忍,方才没在这句话前当场笑出来,只是极力往下压了压嘴角。

贾诩伸手拦下了想去和孙策打一架的吕布:“哎哎哎吕将军这么做,可就是中了小孙将军的计了。”

吕布立时脸色一震,向着“聪明的朋友”贾诩处靠近了两步,低声问道:“先生,这话如何说?”

贾诩摸了摸胡须,斟酌着语气答道:“各方富商豪强虽因陛下乃是众望所归,得道多助,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天下余粮,送至洛阳,协助此次发兵,但此举可一,不可二,朝廷也无法第二次筹措出这样的一批粮草。如今天下诸州仍是田地荒芜,百姓流离,若再在此刻发动向益州的战事,除了令刚刚弥合的疆土再度裂开,没有第二种结果。所以,即便那刘焉真的对陛下不敬,我等需即刻出兵讨伐,这件事也必然在三五年后。”

吕布觉得自己可能听懂了一些东西:“也就是说,现在陛下容忍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吕布忠心陛下,一心为国,想法还是好的,但如果再这么不顾朝廷的情况,非要强求出征,那就是不顾大局了。到时候,我何止是仗没得打。”

哇,好一个阴险的孙策。这一挑衅,他必定还要固执己见,届时岂不是落人话柄!

贾诩也不说是与不是,反正按陛下说的能劝住吕布就行。于是他又继续说道:“还有其二呢,陛下因马孟起此番立功良多,将投降而来的张济叔侄,暂时调拨到了马将军的手下,但陛下也提醒他了,马将军年轻,若是不能约束部众,规劝叛军从良向善,这批士卒便换一个人带,吕将军觉得,您和孙将军是否都能竞争这个位置呢?”

吕布梗着脖子就道:“他和我比——”

贾诩咳嗽了两声:“吕将军,他比你更听聪明朋友的劝说。”

这下……吕布可算哑火了。

他看了看贾诩脸上认真郑重的神情,又看了看此刻正当年少的孙策,又往前方的陛下背影上投注了许久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多谢军师相劝,吕布明白了。”

贾诩笑了笑:“吕将军也不必如此,陛下待您不同,何止是方才的纵容,不说那句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就说他并未收回你这槐里侯的名号,也能从旁佐证。那皇甫将军毕竟是大汉昔日的栋梁,此番又将功补过,救出了陈留王,与李儒等人周旋,可陛下仍未表态,要为他光复爵位,足以见得,谁才是陛下如今的倚仗。”

吕布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来。“所以……”

贾诩道:“所以将军现在也该拿出些沉稳威严的样子,为陛下镇个场面。”

什么场面?自然是与昔日朝臣相见的场面!

会面之地,正在这长安的宫城中。

此番攻伐关中,此地并未遭到破坏。

虽然仍能自宫室的规模中隐约看到,百多年前的赤眉军作乱,令最早的大汉宫室遭到了不可逆的破坏,如今建起的这处,实是寒碜了太多,但相比于洛阳几乎没动工的宫室,此地仍有一份作为皇帝起居、朝会之地的辉煌。

当刘秉身着冕服,缓缓踏入这早朝议事大殿时,还是头一次觉得,这里原来是一个如此空旷的地方。

明明获救的百官除了不幸遇难的那一批,其他的都已拘谨地站在了此地,与洛阳先前朝会的人数相当无几,可能还要更多一些。

殿中明火数点,更是照亮了这片自上而下的金红之色,也照亮了那位背负着十二章纹,缓缓行至殿前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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