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丛璧
这都是些什么啊!
黑暗料理吗?
但想想这个时代还没有炒锅,这种神奇的羊胃脯因为取肉的部位特殊,还用了诸多昂贵的香料,会成为宫中名菜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对于他这样一个后世人来说,是完全想不出这也能叫一道菜,还是御菜……
为了防止再有人用食物这东西来烦他,甚至暴露出他从未吃过御厨菜品这个事实,刘秉决定来个办法一劳永逸。
呵,互联网时代里出来的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所谓的羊胃脯,虽是稀罕之物,但仅有稀罕,却缺了雅致。宫中名菜之中,我唯好一口开水白崧。”
孙轻连忙追问:“那是何物?”
“便是用鸡、鸭、豕、瑶柱等物炖煮两个时辰以上,滤过汤汁,以鸡茸吸附油花杂质,直到汤汁清亮通透,只取汤汁,再取白崧细嫩的菜心,浸入汤汁之中,这就是开水白崧。”
孙轻:“只取汤汁,菜名也叫白崧……那,肉呢?”
刘秉的表情已自带了答案。
什么肉?肉是不吃的。
孙轻不明觉厉,大为震撼。
刘秉拍了拍孙轻,“下次仲达再找你说这种东西,你知道该怎么回了吧?”
孙轻连连点头:“知道了!”
他可太知道了。
就这么说吧,陛下的心思别乱猜,因为司马懿虽然家世尚可,但也是个“村夫”!
“行了,知道就好。”
刘秉瞧见张燕朝着这边走来,似要寻他,顿时意识到自己找到了抽身的机会,抬步迎了上去,问道:“是我让你打探的河东盐池的事情有眉目了?”
张燕皱着眉:“还未,是另一桩事,需由陛下拿定主意。”
刘秉心中一下咯噔,顿时意识到,有什么事情是比孙轻的询问更麻烦的,还发生在了眼前。
他刚摆脱了这一边,又被另一面的问题给缠上了。
他整顿了一番思绪,道:“……说吧,发生了何事?”
张燕的表情有些古怪,似准备随时观察刘秉的面色,决定他的态度:“半月前,往洛阳方向打探消息的斥候来报,接连有数匹快马向关东各地而去,可惜我们没能拦截下来任何的一匹,也就不知道这其中夹带了怎样的消息。”
“此事,我们不是已经商议过了吗?”刘秉有些奇怪,“按照仲达所说,这应当是董卓老贼为了博取名望,给各地士人加封官职。颍川荀氏八龙之一的荀慈明被征调入京,就是这个缘故。”
“可现在有了下文!”
张燕急急答道:“方才斥候来报,有一路兵马向河内而来,沿途百姓被告知,此人将要上任河内太守。而他不是别人,正是王匡!”
刘秉:“……”
这名字真是让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究竟是哪一号人物。
原来是那个给他助攻过,一度被张燕以为是来接应他的何进大将军部将。
结果这位仁兄听到了洛阳的变故,生怕出了什么事会让他性命不保,掉头就走,还被张燕拉踩了一通,说他绝不是“陛下”的忠臣。
怎么又卷土重来了?
“董卓不怕此人和他叫板?”
张燕摇头:“姑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只说王匡此人,确有名士之称,得到此职位也在情理之中。臣只是在想董卓此举的目的……”
刘秉这位皇帝在这里,王匡还是他舅舅的部将,董卓就一点不怕王匡懒得管董卓的委任,直接来投奔刘秉,然后把河内,变成黑山军名正言顺占据的地方吗?
还是说,董卓早已让人收买了王匡,就等着他佯装来与刘秉接触,实则暗藏杀机,准备伺机除掉刘秉。
反正在名义上来说,刘秉已从皇帝变成了弘农王。既然假的已被禁闭于宫中,真的也该消失,才能确保不会掀起风浪。
那也不能怪张燕开始阴谋论,揣测董卓的毒辣!
围坐在一起的众人听得张燕分享这消息和想法,各自面色凝重。
唯有刘秉的凝重,不是因为王匡来意不明,而是神游天外地在想,这群人真是太能猜了。
董卓必定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这号人,更别提什么派人暗杀了。
他说不定就只是单纯地想要王匡和张燕这两路人马打起来,给他至少除掉一路祸患。
多么直白的用意。
但话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见众人在相继的揣测后,默契地看向了他这位陛下,刘秉心中斟酌完了说辞,开口道:“何必将事情想得如此复杂呢?”
他此刻仍旧孝服在身,更显眉目清朗,尤带一份肃杀。
“将李邵拿下那夜,我就已经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局势危殆之下更该如此!无论王匡只是借委任之名来此与我会合,还是真接下了董卓的拉拢,意欲对我不利,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他绝不能见到王匡!
见到就要露馅了!!!
“所以陛下是要将他解决,以防河内同时有两路兵马盘踞?”司马懿张口问道。
但这次,他刚坦荡地说出杀人之言,又先自己将它否定了:“不对,由我们出兵不妥。王匡此人身上,毕竟有朝廷敕封的河内太守官职,张将军却只是平难中郎将,职所不在河内,擅杀太守即为叛逆!这于我们大大不利。”
问题不在他们做出这事后的名声。反正有陛下在军中,他们行得端坐得正。
司马懿在意的,是干出这事后所衍生出的问题。
董卓刚刚用分饼式的授官拉拢士人,这当中总有几个看不明白局势的人,愿意替董卓老贼出兵讨伐河内。
以他们如今的兵力,若是来一路解决一路尚且好说,若是被群起而攻之,还被董卓指为冒认陛下之名,会出大事的。
刘秉否道:“错,不是我们出兵,而是另派一路董卓的人马,把王匡吓回去!”
“董卓的人马……”司马懿恍然,“是了,吕布虽然战败,身上的官职可还在呢!还有那个,董卓义子的名头。若能说服他出战,要更合适得多。陛下高明!”
刘秉哈了两声。
这叫什么高明,这叫排除法而已。不是他们去,当然就剩下了吕布去。
再加上,他早在想,到底要如何处理吕布的去留了……
……
当又一次当当声响从监牢栅栏处响起的时候,吕布抬眸看去,竟见站在此地的不是那送饭的狱卒,而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位——
“陛下!”
他这脱口而出的两个字顿时让隔间的张辽牙齿一酸,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对方,他这一喊,就活像是把猜测给坐实了!
哪有这样直接把自己的老底全给掀翻的。
可吕布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已站起了身,目光炯炯地看向监牢之外。
刘秉被这眼光看得后背发毛,说出的话却仍是气定神闲。
“吕将军,我有一笔账,想要与你算上一算。”
吕布:“……两军交锋之时杀人的账?”
“不。”刘秉答道,“两军交锋,各有死伤,本属寻常,你不知河内情况,为董卓所诓骗,不得已进军,难道能怪你吗?并州士卒也是我大汉子民,折损于交战之中,我也心有不忍。所以我要算的,是另一笔账!”
吕布目光一定,向前迈出两步,“那么请您说来。”
刘秉招了招手,司马懿立刻抱着一沓文书走了过来。
“你念给他听。”
司马懿道:“将军在此监牢之中,一日食粟米二斤,按照粟米一石值二百二十钱计,一日约为四钱。每日食肉四斤,合算六十钱,食菜三斤,合计六钱。一日之内,吃用米粮折算七十钱。张将军所食略逊于吕将军,约为四十钱。将军麾下士卒食肉不多,每人每日十钱……”
吕布听得头昏脑涨,万万没想到刘秉说的账还真的就是“账目”:“且慢,这是何意?”
见刘秉示意,司马懿说道:“按照汉律,劳工每日负盐行三十里,值工价12钱,若每日只按士卒所食,可结余二钱。将军现欠餐食费用一千四百钱,只需七百日劳工便可还清。”
吕布:“……?”
等,等一下,这计算方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平日里吃多少,现在牢房中也是多少。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处境?
什么叫做——“只需七百日劳工”就可还清?
“为何要以劳工抵债!”他脱口而出,“我军中战马军资尽可……”
“此皆为战没所得,为何还能算是你的东西。”刘秉冷声说道。
他都已经没和吕布计较交战中的损失了,那战利品当然都是他的,尤其是那一批战马,被他吃下去了就别想让他吐出来。
他还要努力装皇帝呢,怎么能没有骑兵。
吕布:“……”
他哽塞了一下,又反应了过来,继续辩驳:“不,不对,肉食昂贵,我也可捕猎抵债。”
“笑话,有猎物在河内地界上,难道我们不会自己捕吗?”刘秉再度打断了他的话。“去岁三辅大旱,百姓饥饿,连野草都不会放过,猎物又有多少?”
这话一出,吕布顿时就被问倒了。
可这两年的劳工欠债压在他头上,对他来说简直像是天降卖身契!偏偏他现在仍为阶下囚,也说不出什么欠债不还的话来。
张辽轻声咳嗽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臂膀,暗示吕布。
吕布顿时反应了过来优势所在,重新开口,为自己再争一争:“但陛下以好吃好喝供给于我,难道不是希望我能弃暗投明,为您所用吗?布虽惜败于黑山军,仍有一身武力,可为陛下效力。”
然而他听到的,却是一个冷静的声音从监牢之外传来。
“董卓入京,我于张将军护持之下起事的时候,你不在。我与众人誓师于渡口,遥祭太后之时,你也不在。我领众人垦地开荒,寻访盐田,安抚民心之时,你在这监牢中吃用不减。若连这世间大势都看不分明,徒有勇武,我要你何用!”
吕布傻眼了。
在刘秉咄咄逼人的指责面前,他甚至忘了自己下一句该当如何回应。
他自长成这个孔武有力的样子到如今,还从未有过一次,被人说得这般一无是处!
但突然间,又有一种冲动涌上了心头,令他急切地叩首回道:“那就恳请陛下给我一个机会,我必能证明我吕布的价值!”
……
“证明他不用七百天就能挣来一千四百钱吗……噗。”司马懿从囚牢中走出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一见孙轻就道:“你看,我就说陛下在熬鹰吧。”
孙轻对此啧啧称奇:“陛下是不是在熬鹰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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