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置业
这院子还行嘛。
等胤禛上位后大格格就能有公主府了,到时候自己当家做主,更舒服。
“元福,你来看我了!”大格格像是一只快乐的飞鸟一样跑出来,蹲下抱着元福的大头揉揉摸摸,才嫁过来一天元福就来看她,大格格有种被放在心上时时刻刻挂念着的感动,招呼着元福往屋子里走,还让人去后边小厨房要肉干。
有小厨房啊,那挺方便,李盛以前看红楼,里面当儿媳妇的伺候完上面的婆婆才回自己院子吃点东西,当然了,乌拉那拉家必然不敢这样待雍亲王的女儿,但是有个自己的厨房还是很好的。
厨房来的人也很眼熟,是李氏院子里小厨房厨娘的女儿黄春妮,李氏不放心闺女,怕她在别人家吃不到可心的饭食,黄春妮跟着过来伺候个几年,李氏给双份的份例,答应她,等她教出来新人接手就把她接回来母女团聚。
大格格摸摸元福的尾巴,揉揉它毛茸茸的大耳朵:“元福,额娘还哭吗?你回去劝劝她不要哭了,过两天我就能回去看她了。”
“汪呜~”
元福踮起脚蹭蹭她的手心,低声温柔地叫了两声安慰她。
星德坐在一边,很惊奇地看着大格格跟狗子交流,大格格说,元福就轻声叫,有模有样的,狗子瞪着眼睛听得很认真好像能懂似的。
听大格格一边撸狗一边跟他说元福小时候多么可爱,多么聪明懂事,带着府里的弟弟们出去玩,他们每年都会给元福做雪人云云,星德觉得就很惊讶,狗子能有这么聪明的吗?
正走神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袍子边被拽了拽,一低头,元福正扒拉着他站起来,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奶糕点心。
星德拿过来一块放在手心里,像大格格刚才那样把奶糕放到元福嘴边,就看见大狗狗张嘴叼住一个角,然后一仰头,就把奶糕吞到嘴里嚼着吃掉了,还伸出一只前爪拍拍茶壶。
“素月!去找个大碗,给元福倒干净水来喝!”
素月之前在府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元福,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很快就端着一碗水过来,还左右看看,找了个小凳子给元福放在上面,看着大狗狗过来蹭蹭她,然后低头啪嗒啪嗒喝起来。
大格格解释道:“元福从小就不肯在地上吃东西,阿玛还给他专门做了小桌子呢。”
星德更惊奇了,这狗子居然还挺傲气。
李盛在这边吃了点心,啃了苹果喝了水,大格格给他打包的一包点心——乌拉那拉家厨子最拿手的菱粉糕和玫瑰乳酥,用油纸包包了三层,上面用绳子系了一个花结子,李盛叼着走了。
元福去了大姑爷家,早有人回去报告给四爷了,于是胤禛就跑到福晋的院子里等着,还把李氏也叫过来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只要不是正事,元福一般都会找福晋。
果然,没到半个时辰,元福慢悠悠地回来了,站在门口抬了抬爪子给他们看爪垫上的黑泥,示意让人给他擦擦干净,后边的苏培盛手里拎着一包点心,是跟着元福出门的侍卫交给他的。
——李盛叼了一会儿就觉得牙坠得慌,这古代又没法儿给狗子治牙,于是他扭过头就把点心交给侍卫了。
李氏关心女儿,赶紧问道:“元福,格格怎么样?她好吗?还哭吗?星德待她好吗?”
“汪汪!”好得很呢,那院子里就是大格格做主,星徳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
“元福,这点心,是大格格给你拿回来的?”胤禛开口道。
“汪汪!”李盛站起来拍拍点心包,他在乌拉那拉府上,还没尝过这两样呢。
四福晋看看油纸包,笑了:“这一闻就是玫瑰乳酥,我们府里孙婆婆做得最好吃,后来又教给她儿媳妇。”
胤禛点点头,又自己把油纸包打开,拿出来给大家尝一尝,安慰李氏道:“孩子过得好咱们就放心了,你别太挂念着。”
大家正说话,弘时也跑过来了,他岁数还小又是第三子,胤禛对他要求没那么严格,看见他跑过来也只是训了几句就放过去了。
玫瑰乳酥甜香油润,菱粉糕清香绵软,都很好吃,李盛一样尝了一块,胤禛再递给他,大狗狗扭过头不吃了。
大格格怕太重元福不好叼着,每一样就只包了八小块,还是给大家都尝尝吧。
福晋喝着茶,看着下面趴着的元福,笑道:“元福真是总让人意料不到,大格格成家了还记着去看看她,元福,将来你也得去看我们二格格呀!”
“汪汪!”
那当然了,一视同仁嘛!
弘时很喜欢玫瑰乳酥,这会儿吃得腮帮子鼓起来,他最近的状态就是,别人有什么我也要有,何况关于元福的事,那更是很积极,闻言赶紧举手:“元福也要去看我!”
李盛翻过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男的好不好,又不是嫁到别人家,难不成还担心你以后的媳妇儿欺负你啊?!
第174章
李盛蹲在书房的塌上,看着胤禛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在面前踱步过来,踱步过去,看得狗子眼晕,他有些不耐烦地趴下把头撇开不看了。
胤禛的烦躁在于对现状的迷茫和不甘。
胤礽被二废太子,且康熙明旨表示再无立储之意,但是这数年的明争暗斗风波汹涌,又岂能是皇帝一句话就能止住的?
康熙五十二年皇三子诚亲王胤祉受康熙皇命,让他负责修辑律吕、算法诸书,且特旨可在畅春园蒙养斋开馆,这可是一项殊荣!
有了这个差事,胤祉便能名正言顺地接触并拉拢大量的著名学者和名臣,包括康熙亲书“松高枝叶茂,鹤老羽毛新”的陈梦雷;桐城派散文创始人方苞;以及魏廷珍、蔡升元、佟佳氏的法海等人,都是学问渊博之人。
有这一遭,胤祉自然是大出风头,一时间在诸皇子中隐隐有超然之势。
胤禛并不乐见这种现状。
凭心自问,他在才能学问心性上不逊色于三哥胤祉,正因为清楚自己并不差,胤禛心里才不甘。
之前太子或是大阿哥直郡王上位,他都不会这么不服气,太子是元嫡正统占了名分,直郡王是带兵出征有了战功且是长子,可是三哥胤祉呢?他非嫡非长,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才干。
编书?难道把我胤禛放到那个位置,再有一批饱学之士,我干不了这个活儿吗?
带兵?当年前边的年长皇子们大家一起随康熙亲征葛尔丹,大家表现都差不多。
朝政?现下监国理政过的,也只有一个废了的二哥胤礽!老爷子把着大权,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兄弟们,连朝政的边儿都没摸着过!
心性?成年后随皇伴驾,四十八年途中鄂伦岱以皇亲国戚自居,对皇帝的训斥都不以为然,当时是自己站出来斥责他悖逆无礼理应论国法处置;巡幸黄河,也是自己跳下去亲自验看木桩质量,这种得罪人的差事上,胤祉他什么时候肯出过头?跟老八一样的“仁义”,呵!
论孝悌亲善?自己确实脾气冷硬交际少,但是好歹没开罪过兄弟,这几年朝中风云变幻视他也从来没干过落井下石的事儿。老三在十三弟胤祥生母敏妃丧期剃头,是为不敬妃母,当时被削去爵位闭门思过,这可是众所周知!
越是想越是不甘,胤禛白天在书房里踱步不算,大晚上也睡不着了,从卧室里披着大氅出来,站在院子里看月亮。
睡在旁边临窗炕上的李盛被吵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走出来看,就看见胤禛披着个藕荷色的大氅,在院子里长吁短叹。
今天晚上月色很好,清月银辉,照在胤禛的大氅上把淡紫色的大氅映得都有些白了,这件大氅的款式又是那种上面收紧下边放量的宽,李盛睡得迷迷糊糊,猛地一看还以为晴天娃娃成精了。
“元福?你也睡不着?那你过来陪我一会儿吧。”
听到说话声,李盛这才醒过神来,原来是铲屎官!
随即又很嫌弃地看他一眼,谁睡不着啊,我睡得老香了!
但是铲屎官是亲的,于是大狗狗打着哈欠走过去,拽着胤禛的衣裳把人拽进廊下,在这看月亮吧,起码这挡风。
苏培盛感激地看了一眼元福大爷,忙不迭地让人端过来一个熏炉,四爷要是半夜吹风病着了,他这当贴身太监的可倒大霉了!
“元福,你说,我能不能呢?”胤禛的声音很小,大拿李盛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能不能当皇帝啊?当然能了!
“汪汪!”大狗狗端坐在胤禛面前,两只爪子按在他的膝盖上。
旁边的苏培盛早缩到一边去了。
胤禛听到元福肯定干脆的叫声,心里震了一下,他把手放在元福的大爪爪上,不由得喃喃道:“我能做好吗?纲纪腐败,国库空虚,官绅贪酷,百姓艰难,我能面对吗?那把椅子,我配吗?”
软乎乎肉墩墩的爪垫从他的手下抽出来,按在了他的手上,毛茸茸的大头凑过来蹭蹭他。
胤禛听见轻轻的呜呜叫声,他低头,元福的豆豆眼格外地真诚坚定。
——你配啊!你意图夺位的时候,能想到百姓想到朝廷,就已经胜过别人了!
你会整顿朝纲,会追查贪渎,会多年勤政,会改土归流,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纳粮.....
你得争啊!
胤禛低下头,两只手和拢,把元福温热的爪垫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自己飘荡纠结的心。
既然要做事,就必须要有行动纲领,远在福建的门人戴铎给自己的主君胤禛写了一封密信,为胤禛分析当下局势,提供了诸多可行性意见。
“论者谓处庸众之父子易,处英明之父子难,和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此其所谓难也。”
——这话算是把康熙对众多儿子的态度说明白了。
八阿哥胤禩才智过人礼贤下士,众臣所推,被康熙忌惮甚至厌弃,这几年来一直没有停止对八爷党派的打击;
而老五、老七这些皇子,不争不抢,敦厚仁孝,但康熙考虑差事也从来没想过这几个人,将来若是思虑江山承继,估计也不会在这几个平庸的儿子里面选。
因此,在父子关系方面,戴铎是在暗示胤禛:“您得展露才华,但又不能让皇帝怀疑忌惮,这个度,得把握好啊!”
而在兄弟之间,则要“大度包容,使有才者不为忌,无才者以为靠”——势力大的,您让着点;无依无靠的小兄弟们,您帮着点。
对于皇帝左右亲近的下人,得“左右近御之人,俱求主子破格优礼也”——大老板身边的人,您得笼络着点,他们说句好话,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但要是说句坏话,那可是谗言祸根,伤了您在皇上跟前的体面啊!
至于咱雍亲王府上自己的人才,更要格外注意。
“至于本门中人,岂能无一二才智之人?但玉在椟中,珠沉海底,即有微长,何由表现?恳求主子加意培养,终始栽培,于未知者时为亲试,于已知者恩上加恩。”
——劝胤禛得投资人才啊,府里的门人,旗下的属籍,您得栽培啊!
戴铎这人不光会规划,还会反过来给老板画饼:“使本门人由微而显,由小而大,使在外者为都督提镇,在内者为阁部九卿,仰赖天颜,愈当奋勉,虽未必人人得效,而或得二三人才,未尝非东南之半臂也。”
看看,说得多好听,想一想都觉得未来可期啊!
胤禛也很动心,他既然已经决意夺位,那戴铎这些话自然是金玉良言,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三条:得宠于皇父,见善于兄弟,加恩于属臣。
这份奏折胤禛翻过来翻过去好生琢磨,肯定是往心里去了,但是他给戴铎的回信却是这个画风——
“语言虽则金石,于我分中无用,(做皇帝)实乃大苦之事也。”
李盛在旁边看着他写回信简直都想翻白眼,真能演啊!跟自己人都演!
李盛都能想象到戴铎受到回信时候的表情——天啊我老板这个口是心非的老傲娇,真无语!
当然了,他们俩之间的默契不是胤禛这两句假模假样的话能遮掩的,戴铎在胤禛跟前待了两三年,依着他们双方对彼此的了解,有“金石之言”四个字,已经足够让戴铎明白,自己的主子,雍亲王,已经有夺嫡之志!
既然要夺嫡,君心,便是最要紧的事儿,胤禛一面仔细办差展露才能,一面在康熙面前做出不慕名利不图高位的样子来。
当年,顺治皇帝的淑惠妃去世,康熙发现办理丧事的官员草率从事,便令胤禛查办。
之前老八胤禩在处理废太子的往来官员时,屈法容情以招揽人心,结果为康熙所厌恶。
胤禛便吸取教训,做个铁面王爷,把这件事涉及到的工部尚书满笃、侍郎马进泰、内阁学士兼任光禄寺卿马良、以及内务府总管等人,都拉出来议处,使这些人都得到了处分。
期间也有人来求情,或是放低姿态求四爷抬一手,或是暗示四爷您未免太冷酷小心没朋友。
胤禛理都不理: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反正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人!
不是我的人,那我干嘛帮你?!卖了你,能在老爷子面前讨个好,这才是正理儿!
一时间大家都觉得雍亲王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但是康熙很满意,胤禩广结人心,已经让他生了忌惮,胤禛这样才对,只要忠于君父就够了,别生些别的心眼!
胤禛为了塑造自己在康熙眼中无欲无求的形象好让皇父放心,还净写些恬淡清净的诗文。
李盛看着他晚上还在灯下铺开一大张纸对着上面的人名单开始琢磨,怎么给戴铎的兄长活动活动,能拿下一个河南开归道的差事,地方上有谁的人,怎么能避免被找麻烦,又有哪些关系可以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