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置业
但尽管只是观战,霍去病身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兼冠军侯,又是太子表哥天子近臣,在西北战功彪炳威震朝野,他的意见,杨仆不敢不听。
“如今我方大军未至,我观这朝鲜士兵倒也雄壮威武,若是就这样冲上去,只怕战机不顺,不如再等一等左将军的兵。”
杨仆这时候也接到了斥候的回报,道王城中至少有四万驻军,他心下有些后怕,闻言也是心悦诚服,便先后撤三十余里,以待援兵。
左将军姓荀名彘,从浿水方向进步,接应杨仆,但是他的行军很不顺利,朝鲜死战,他的两万大军被拦在了浿水一方,数次大战都未能寸进。
这怎么行?耽误一天就是这么多人人吃马嚼,还在不停地伤亡,大汉这么多年征战,打没了几乎三分之一的青壮,人口多珍贵啊!
李盛当即阻止荀将军再次发起战争,他先去侦查一番,果然,只要绕过一座山丘,再从密林中砍出一条路来,就能直达王城后方,眼下是秋天,密林中也没有什么毒虫迷瘴,虽然费点力,但是比一直死人好多了啊!
荀将军思考了一晚上,拜托大金雕去送信告知杨仆,让他稍作等待,等着他突袭后方,两边围堵必能大胜!
李盛送信回来,就带着荀将军一行人往后面,去,为了迷惑朝鲜,他们是假装又一次战败后夜里走的。
第二天中午荀将军就顺利破开密林,越过山丘,出其不意地杀向朝鲜王城后方。
趁着这边形势大好,李盛飞回杨仆这边,催着他全力攻打城门。
两方夹击之下,卫右渠很快就表示要投降,但他有个条件。
他愿意去面见汉帝,但是他心里不安,害怕半路上被杀,要求带着一万人上路同行。
历史上,这位朝鲜王也曾经说过这句话,但历史证明,他并无臣服之心,只是为了拖延战局缓解当下危急,历史上的卫右渠派了太子前往,趁着汉军停止攻击补修宫城,而后太子与荀将军发生争执后又回到国中,两方继续僵持。
这一世有霍去病在,这位的性情比刘彻也温和不到哪儿去,一听这话,还不等杨仆说什么,他当即一声嗤笑把书信扔到了朝鲜使者脸上:“败军之将,我不让他披枷囚车,已经是给面子了,他还想带护卫?简直不知所谓!”
李盛也很纳闷,怎么,这个卫右渠是在辽东地区当小霸王习惯了?跟大汉居然也还想讨价换价?脑子有毛病吧?
霍去病让人把使者拉下去关押起来,朝着杨仆示意:“不必理会,只管打就是,打穿了王城,那朝鲜王自然就会好好说话了。”
于是王城很快就被打穿了,中间,卫右渠几次三番前来求和,霍去病都不予理会,战局大顺,能把人打趴下,做什么要半路停下?
虽然他久不领兵,但是他的战略思维是卫青和刘彻一手带出来地,中心思想很明确:消耗朝鲜有生力量,不只是一时成败,更是以后几十年的战局。
像是匈奴,自从被打没了一代人,这些年来就算草原上风调雨顺,他们也不敢再招惹大汉,同理,朝鲜既然不肯让周边小国借道朝拜长安,狼子野心想称霸辽东,那就打到底!打穿了半岛,打垮了朝鲜军,杀鸡儆猴,有朝鲜立在这儿当例子,辽东全境所有部落小国就都会学乖了。
在汉军猛攻之下,众多朝鲜大臣选择出逃投诚,朝鲜丞相无奈之下选择杀了卫右渠向汉军投降,在这一年的十月底,朝鲜之战终于落下帷幕,朝鲜自此被纳入汉朝版图。
刘彻在此设立乐浪、临屯、玄菟、真番四郡。
大军撤去前,在霍去病的建议下,汉军楼船还绕着辽东海境走了一圈,刚打完一场胜仗的汉军威势勃发杀意凛然,可以说是很有威慑力了。
于是,就在这一年年末,辽东诸国纷纷主动前往长安拜见宗主国大汉天子陛下,极尽顺服之态,得知中原有拓土之喜,不少小国也都派了使者前往祝贺。
宴席上,刘彻高兴得很哪,这次朝鲜之战的两位将军都封赏甚重,看着下面卑顺敬服的各国使臣,还有送来的一堆贡品,甚至还有几个质子,他自然是志得意满。
刘彻还想加封霍去病,被他拒绝了,这次的首领不是他,以他的傲气,还不至于去蹭这种战功。
李盛嫌弃刘彻喝酒太多酒气重,蹲在了卫青这一桌上,卫青肺疾不愈,不能饮酒,这会儿就剥葡萄,自己吃一颗,喂给大金雕一颗,李盛一边吃一边看着上面意气风发的刘彻,铲屎官平生最爱装逼摆场面,看得出来,今天晚上是给他爽到了。
第299章
元封四年的春天,负责农事的有司官员已经感受到了气候的不寻常,这一年的春日,热得太过了,且自去岁冬日一直到今年四月,竟是一滴雨雪都未能落下,再联想到去年天气干旱欠收的事情,大司农简直都快哭了,今年若是再大旱,那真是一点赋税都收不上来了啊!
听了禀报后,刘彻也开始召集大臣商议此事,一边让人把国库和内库的钱财统计起来,查访各地粮仓修缮水利,另一边,还满怀虔诚地去祭拜天地求雨。
但是事实证明,尽管皇帝被称为“天子”,但是老天爷很明显并不给面子,元封四年夏日,天下大旱,伴随着非同寻常的高温,这些的灾情之重远超以往,很多百姓甚至脱水中暑而死。
去年的干旱已经掏空了百姓的家底,今年又是颗粒无收,关东多地郡县的小家庭直接破产,沦为流民,民溃造成了足有二百万的流民,是自大汉建国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民溃事件。
更可怕的是,因为高温不降,二百万流民中有不少已经因为暑热得病去世,尸体在夏天简直就是细菌病毒的天堂,李盛看着城郊外一片片的哭叫声,听着系统在他脑子里播报今天又有多少人因暑热而死因疫病而亡,他简直心疼得肝颤——不能再这么死下去了!
“最近几天就没有阴云路过关东上空吗?”哪怕是过路的云彩?
系统一听就知道李盛要干嘛,“你现在的积分远远不够。”
“先欠着!”贷积分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不在乎了。
“上次你不是说葬礼资料不够吗?今年我就带你去录遍北方所有郡县的葬仪!”
搞快点搞快点!
“今夜三更一刻,有云彩自西南来。”
“好,就这个了!”
李盛去未央宫吃饱喝足,打算出门蹲着等时间,就听到外面一群人正在商量怎样处理这一群流民。
一般的天灾,普通耕种农无法维持生活,可能会卖掉自己的田地成为佃户,或者自卖为富户的家奴,牺牲掉土地和自由,换取继续生存下去的筹码和保障。
但这次的民溃范围太大,就连富户也受创严重,只能依靠朝廷救济。
“陛下,如今国库也吃紧,不如就迁一部分流民前往边境去戍边。”
还有不少公卿大臣赞同附和的声音。
不等刘彻说话,李盛一翅膀呼了上去:你在狗叫什么?!这些流民身体虚弱身无长物,让人千里徒行,与送死何异?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只会出这种省事儿的烂主意?!
更何况,这些人本就心中惶恐不安终日忧虑,逼着人远途前行,大概率会导致民乱啊!关东都城所在,若是真激起民乱,朝廷不安天下震荡。
李盛用爪子都想得到这些人的心思,只要处置了这些人就算完事,至于死活,与他们何干?!
刘彻也拍桌而起,对刚才那些人怒目而视:“尔等欲摇荡百姓,乱我都城不成?!”
看刘彻没糊涂,李盛暂且放心,还特地跑到屋子里把自己的一堆饰品都拽出来放在那个大窝里,这样,等刘彻一过来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了,眼下国库空虚,这些都是些金玉之物,他先捐出来救灾了!
李盛先跑出去找地方了等云彩了,眼下灾民大多都挤在西边城郊,那边树木也少,都是些低矮的破屋,他想让雨水落在那边先降降温再说,在这样热下去,不等朝廷安置很多人先扛不住了。
李盛蹲在西郊的大树杈上,一边等云彩过来,一边关注未央宫,得知刘彻下令动用国库资金原籍或就近安置流民,他才放下心来,这样一来,有朝廷给粮食给种子,好歹能挨过这一年,等明年春天暖了,野菜树叶都冒出来了,怎么都能活下去。
当夜无星无月,一片阴云自西边慢慢飘过来,起风了。
随着一声嘹亮的鹰鸣,整个西边的天际都被照亮了一瞬,金色的大鹰像是一支箭一样疾飞入夜空,扎进黑云,随着最后一点金光被黑云湮灭,倏忽间,雷声磅礴,闪电顿发,瓢泼大雨倏然而至。
“下雨了!阿爹!下雨了!”
“上天有灵,神鹰有灵!”
“阿娘,我们有水了!我去给你接水喝!你等着我!”
“天老爷啊!下雨了啊!”
城郊外一片欢腾,但未央宫中的刘彻却是腿一软连站都站不住了。
“你是说,看到是一只金雕带着金光冲入黑云,然后才落雨?!你看清楚了?!”
“臣不敢欺瞒陛下啊,当时神鹰入云,而后雷电交加,天降大雨,神鹰,却再也没现身,臣也是斗胆猜测,陛下,陛下!”
“去太医署传医者来!”
刘彻只觉肝胆欲裂,难不成是阿曜以身祭天,才换来这一场大雨?可是,这也并非灭国断代之危,阿曜何苦如此呢?
他心里不信,但是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么粗的闪电,阿曜再不凡,也是肉身,当年被匈奴贼子刺了一刀都伤了半只翅膀,这等雷电交加,安能有命在?
浑浑噩噩地走到大金雕的窝旁边,看到那一堆东西,刘彻再也忍不住了,心里一酸落下泪来,这些都是他给大金雕做的饰品珠宝,阿曜连这些东西都拿出来了,难不成真要与他诀别?
宫中本来还正在为天降甘霖而欢悦不已,但随后,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消息,听闻是神鹰自祭,整个皇宫都噤若寒蝉,侍卫宫人都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
刘据从太子宫赶来的时候,刘彻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灯下枯坐,手里摩挲着阿曜脖子里经常戴着的一块玉石,泪流满面,见儿子来了,他握住儿子的手:“据儿,是我无能啊!难道是我才德不堪,上天降此神罚吗?!”
说罢泪落两腮,望过来的时候双目赤红。
刘据也是心中惨痛,想起儿时阿曜带着他到处飞的样子,不由父子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两人正哭得惨,被闪电小小牵连了一下,满头羽毛被大风大雷搞得乱七八糟的李盛好不容易花了半个时辰,才一路躲着雷电,又顶着大雨飞回来,刚进宫门,就听到了各处细细的啜泣声,没等他多想,他就听到有个皇后宫里的宫女一边哭一边小声说着:“神鹰那么好,怎么就这么没了?!”
谁没了?怎么就没了!
他就是当时躲开得不够快被电了一下而已,但有系统在,也没嘎啊!怎么宫里已经开始给他哭上了!
他是皇帝的心肝大宝贝,要是没有刘彻准许,谁敢给他哭丧?!
愤怒的大金雕飞进未央宫,还不等外面的侍卫叫出来,他一翅膀呼在铲屎官的背上:是不是你到处跟人说我死了?!啊!!!(▼皿▼#)
第300章
大金雕灰头土脸地跑回来,给了抱头痛哭的爷俩一人一个大比斗:别嚎了!!!
刘彻回头一看,阿曜两只灰褐色的眸子里仿佛都要喷出火来了。
大悲大喜之下,刘彻一时间都有些神思不明,倒是刘据赶忙擦擦眼泪转过身来,摸摸阿曜的大翅膀,心疼得又快哭了:“父皇您看,阿曜这两只大翅膀都快被雷电燎烧秃毛了,阿曜,你疼不疼?”
李盛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的丑样子,也忍不住委屈地啾啾叫了两声。
他的两只翅膀上最漂亮最长的翅羽都被电得焦糊一片,一路上回来又经过大雨,羽毛湿哒哒地贴在背上,尾羽也伤了一小片,简直是比落汤鸡还要狼狈三分。
不过,刘彻倒是不嫌弃他现在满身脏水黑灰,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放在刘彻宽大柔软的御座上,一边亲手给他把烧掉的坏羽从中间剪短拿下来,一边催命一样让人去传专门给大金雕照看身体的田侍中。
田宁是上林苑中一位擅长侍弄禽鸟的宫人,刘彻赏识抬举,十三年前赐予他宅院官职,让他在长安居住,但眼下人在外城,外面又是大雨倾盆,一时间也过不来。
刘彻父子俩亲自动手先照顾阿曜,还好这几十年间李盛跟着出去打仗伤痛也不少,刘彻处理起来还算有经验。
“这一支是大羽,不能剪,换新羽的时候还得让外面的厚羽护着新生的小羽毛呢,先把边上的羽毛修一修,这一支剪掉吧,哎哎,小心着点,别扯着旁边的羽毛,阿曜,你痛不痛啊?”刘彻说罢,心疼地把大翅膀捧起来吹一吹。
“父皇,这尾羽还是先别剪了,等着换新羽吧,不然阿曜不好飞。”这个刘据有经验,他小时候又一次阿曜伤了尾羽,飞起来就总是歪歪扭扭地不好控制身体平衡。
李盛把自己平摊在座位上,任由这两人折腾,没一会儿,田侍中也来了,他就从灰头土脸但勉强能飞的金雕,变成了一只裹着纱布动作笨拙只能摇摆前行的走地鸡。
“这几处有些血迹,又淋了雨,为避免伤口溃烂,还是要勤换药勤擦洗。”田侍中留下药,交代清楚,外面雨已经停了,他便告退离开。
李盛维持着走地鸡形态过了几天,这几天,卫青霍去病韩嫣张次公等人纷纷来未央宫看望他,对于大金雕以身祭天求雨的勇气表示惊叹和敬佩。
李盛已经放弃解释了:他真的不是拿自己祭天!
他积分都花了,听系统说那会儿的空气流层和光路现象特别适合摆poss照出来金光闪闪特别好看,于是他顺便搞个天象而已。
他是单纯地想装逼啊!!!
哎,果然,装逼遭雷劈。
郁闷的刘彻在未央宫内度过了一段无聊的时光,不过还好,刘据的长子刘晔已经能跑会说了,于是少府库房里之前那个小拉车又被翻出来,刘晔开始像他老爹小时候一样,拽着小车,带着大金雕在宫里到处跑。
物是人非啊!李盛蹲在车里不由得感慨,那会儿刘据才一点点大,拽着他跑去找刘彻说要带阿曜出宫找舅舅,现在已经是建国理政的太子殿下了。
他尚且有此感慨,刘彻心下触动更甚,于是把殿内正在看奏疏的太子叫出来,父子俩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疯跑的小皇孙。
”晔儿这嗓门比你可敞亮多了。"
刘据笑眯眯地冲着儿子招招手,于是小皇孙兴奋地冲过来,侧方单向前驱就是不稳当,李盛被带得一晃荡,还好他两只爪子也很有劲儿,小车底板上也有藤编的垫子能抓住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