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的无脚鸟 第90章

作者:茂山 标签: 近代现代

那排衣袖开始来群魔乱舞的摆动,像是无数双手在扭动。纪浔骑着自行车从远到近,他的衣服下摆吹得鼓起。他骑着车没有停,以沈斯缪为中心,顺着方向,沿着他转了几个圈。

他的身影模模糊糊地不断掠过沈斯缪眼前,虚化的叫人看不清。沈斯缪的脚步也跟着他不断地转身,晕头转向地不停转圈,只为了将他看清。

纪浔停住,靠在树边,侧目看他:“上来。”

沈斯缪哑言地看着他,感觉嗓子眼发紧,他跑过去坐在了后座。

自行车突然往前面驶出去,沈斯缪一把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他看着不断掠过的景物,朝他喊:“小春,小春。”

光顺着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快速的移动中,斑驳的光影在纪浔的侧脸和脖子上不断变化。纪浔笑了起来,声音闷闷的。

他们开始了寻找小春。

她只存在于纪浔和关绾的嘴里,连同小春这个名字都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自行车驶出了校园,穿过了大街小巷,他们就像到处乱飞的蚂蚱一样,没头没尾地到处乱窜。

沈斯缪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

纪浔骑着自行车毫无章法地乱开,走到哪算哪。随心所欲一般时快时慢地骑行。川流不息地车辆快速地驶在马路上,在红灯还亮起的时候,纪浔飞快地冲过了马路。沈斯缪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极速的刹车声,刺耳的鸣笛声,通通尖锐地传入他的耳中。“操,傻逼不想活了。”车窗被摇了下来,里面的人破口大骂。绿灯亮了,川流不息的人从两端走过,他们的自行车停在了路中,成群的人流相互穿梭,沈斯缪回头对他喊:“你才是傻逼。”

纪浔脚一蹬,自行车又快速地驶了出去了。他搂紧了纪浔的腰:“不要命了。”说完他又哈哈大笑。纪浔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从后背传过来,带着轻微的震动感。

自行车冲上街沿,笔直的要撞上一颗树,前轮离树只有一寸的时候,纪浔一只脚踩在了地上,车子停了下来。

沈斯缪惊魂未定地从后座下来。

纪浔单手撑着自行车,把车子放到了一旁的停放点,迈着脚步朝前走。

“纪浔。”

“嗯。”

纪浔迈着脚步朝前走,手插着口袋,背挺的笔直。沈斯缪却感觉到了一种心慌,他声音发紧地问:“去哪啊?”

“找小春。”纪浔头也没有回的说。

沈斯缪感觉到了一种没有逻辑的疯狂感。

“要不要我叫司机过来。”他追上纪浔的脚步。

“不用。”纪浔简短地回答。

“走过去?”

纪浔没有回答,沈斯缪跟着他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家修车店。一个穿着工装服的人,从一辆车子底下滑了出来,他把手上的机油往衣服上抹了一下,朝纪浔笑了一下:“难得过来啊。”

沈斯缪站在一旁,看着纪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递了一根给他,两个人点了火,站在一旁说话。

大约一根烟的功夫,那人把一把钥匙给了纪浔,又钻进车子底下去了。纪浔拿过钥匙,跨上了一旁机车,把头盔抛给了沈斯缪,咬着烟说:“上来。”

沈斯缪拿着怀里沉甸甸的头盔朝他走过去,跨了上去之后,问:“坐这个去。”

“把头盔带好。”纪浔只是这样说。

他带上来头盔抱紧了纪浔的腰,并且朝他说:“走了,找小春。”

机车的轰鸣声响起,他们穿过了大街小巷,驶上了马路,汇入了车流,无数的车子和街景都在后退,在他的眼里变成了幻影。燃烧的烟味,顺着风吹了过来,把沈斯缪呛得直咳嗽,鼻子里也吸了不少的凉气。他趴在纪浔的背上哈哈笑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去他妈的小春。”

风声鼓动着,车子的轰鸣声很大,他攀上了纪浔肩膀,搂住了他的脖子大声喊:“我不喜欢你关注其他人,但是我又想了解你。”他挥了挥手里那捧桔梗,看着花朵颤动,骂道:“我真他妈有病。”

纪浔把嘴里的烟吐了,也笑了起来,他难得笑的这么开怀,“你快要把我勒死了。”他的目光直视着前面,补充了一句:“真他妈有病 。”

“说我还是说你。”沈斯缪不依不饶地开始问他。

纪浔只是答非所问地说:“她出现了。”

“什么?”沈斯缪不解地问。

“现在是树。”纪浔的目光瞥过了一旁倒退的树木。

沈斯缪侧过头去看路旁的树,那是最常见的樟树,一排排的绿影快速的闪过眼前。

“是小春?”沈斯缪问。

纪浔没有回答,沈斯缪感觉一口气闷在了心口,他指着那排树说:“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纪浔噗的一下笑了出来,要不是还在开车,沈斯缪都怀疑他会弯下腰,大声的笑。

“好吧,小春就小春。”沈斯缪大声地说:“我疯了。”

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变暗了,乌云黑压压的,像要压下来一般。变大的风,阴暗的天,一场雨在酝酿。沈斯缪抬头看天:“那现在她是云吗?”

“是。”

“靠。”

他们开上了公路,宽阔的道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辆,路灯上挂着红通通装饰灯笼,在阴暗的天气里,那跳动的红格外刺眼。

不出意外,雨开始下了起来,一滴两滴地往下砸,落在头盔上霹雳哗啦地作响。“落下来的是石头吧。”沈斯缪扯着嗓子说,他兴奋的无以复加,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感觉头盔要被砸破破了,耳朵要聋了,吵死了。”

“落下的是石头,那你现在应该满身是血了。”纪浔的声音在雨里听起来闷闷的。

沈斯缪感到了一种疯狂感,五脏六腑都跟着变得胞胀。砸在头盔上的雨不是石头,他们身上也不会流出鲜红的血,头顶上不断掠过的红灯笼在风中晃荡着。

公路的一旁出现了一条偌大的河流,河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入眼白茫茫的一片。滩涂上有连成片的芦苇荡,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然后像是白色的浪波一样上下翻动。

沈斯缪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浪漫感,几乎让他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