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 第26章

作者:太阳是假的 标签: 近代现代

秦笛家就住在学校对岸,出租走了个匚字形,没几分钟就开到一个老旧小区。祁松言随秦笛拐进巷子,忽然眼前一亮,秦笛家对楼有一个店铺门脸,卷帘铁门下是全玻璃的门窗,墨绿色的木框像重新刷过,玻璃上油漆写的隶书红字却早已斑驳,依稀可辨“理发”、“女士5元”、“男士及儿童3元”的字样。原来是一间藏在居民区的古旧理发店。

但最让祁松言惊讶的不是低廉到不可置信的价格,而是门面外堆放的植物,观叶的,开花的,也有冬来渐枯的枝条,足足几十盆,高高低低摆在灰砖砌的垛子上,很是壮观。他们刚走到门口,就有位穿白大褂的奶奶走出来,本端着一只小盆预备倒水,见了秦笛很亲热地招呼他:“笛笛啊,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秦笛也笑着跑过去,接了她手里的盆倒在门边的下水道口,回身熟稔地搁在花垛子上甜甜地回答:“夏奶奶,我有点感冒,刚打了针,我同学送我回来的。”

祁松言也赶紧跟过去,恭谨地打了招呼:“奶奶好。”

夏奶奶头发虽已花白,却用梳得一丝不苟,头顶一片浪盖四圈卷,是精致的大翻翘。配上她和气的团脸,往门前一立,颇有旧时光的静美。她打量了祁松言一番,似乎很高兴,笑着连连点头。又关切地叮嘱秦笛:“赶紧回去吧,晚上起风了,听医生话好好养。”

“哎,知道啦。”秦笛弯着眼睛挥挥手,往边上那个单元走去。

“开了多久啊这个店?”

“不知道,我记事的时候它就在了。从小就在这剪头发。”

“你现在头发也在这剪的吗?”

“对啊,因为一直没有涨价。”

“有点厉害啊。换个脑袋还能剪这么好看吗?”

秦笛看了他一眼:“夏奶奶剪了几十年,换谁都好看,”他顿了顿,“不过换你应该能更好看。”

祁松言赶紧把颊边的酒窝捏碎,不然给他个竹蜻蜓他就要双脚离地了。

走到楼门口,秦笛止了脚步:“你快回去吧。晚课的内容我问一下王初冉,整理好了明天带给你。”祁松言把那几瓶罐头拿出来装进他书包,拉好拉链拍了两下:“也不着急,你觉得精神头够用就学一会儿,累了就早点睡。明天再打一针就好了。”

看秦笛点头,祁松言很洒脱地转身就走,却听见秦笛在他背后喊他:“祁妙。”

“嗯?”

“谢谢。”

祁松言笑:“不用谢,吃完再给你买。”

“不只是罐头。”

“我知道。”

秦笛舒了一口气,飘起的淡淡白雾隐没了他走进楼道的背影。

没有名字的理发店亮起柔暖的灯光,各色花叶仰着小小的脸。祁松言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刻的美好。就算是前途未卜的暗恋,也总会有不经意的光照在脸上吧。他仰头望向这排破旧的楼房,不知哪个窗口盛着他的惦念。

在这十七岁的末尾,他终于勇敢地决定,他要喜欢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恭喜开窍一位!

第19章 治愈

捡到的猫咪回来了,似乎长大了许多,乱蓬蓬的绒毛变得柔顺服帖,虽然依然落着嘴角,但眼神已经不那么戒备了。祁松言试图接近它,它只安静地坐在那儿,爪尖收得好好的,尾巴一下下轻拍地板,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

祁松言抚上它的头顶,它的眼睛就弯成月牙,咕哝着绵软的呼噜,舔他的掌心。湿润的痒意慢慢融化了起初的惊讶,祁松言被它舔舐得微微瑟缩却又不舍丢开,直到小腹升起一种难言的酸麻使他浑身一震。睁开眼,天光微亮。

他坐起来,一皱眉,手伸进被子,脸上顿时波谲云诡,抬眼看时间还早,忙跑进卫生间。弄水声和烘干机作业声依次响起,他假装无事地把这条内裤收进衣柜,额头顶在柜门上长出一口气。

“你怎么回事儿?那是一只未成年的猫啊!”祁松言痛心疾首,低头向此刻很沉默的某位小兄弟劝导。

“什么昨天?昨天你稍微激动激动,看在校服救了你的份上,我也就不计较了。你这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猫,就是猫,虽然名字我那么取了,但是它不代表什么啊!”

“又来劲是吧?行,就算我现在想的不是猫了,那刚才…好的大哥我错了,沈阿姨马上就来了,给个面子…”

一番循循善诱,直到窗帘关不住的晨曦细碎地跳入房间,祁松言才暂时放过了大起大落的他小兄弟。

流感是个硬茬,一夜之间席卷一中。大期末的,谁也耽误不起,黎帅最先行动,拎了几瓶消毒水,清早就来教室安排男生稀释喷洒。秦笛状态比昨天好多了,只是戴了口罩显得脸只剩巴掌大,接了小帅的消毒水,递了一副一次性手套给祁松言:“走吧,去水房把拖把处理一下。”

祁松言跟在他身后,心情有点微妙。今天是决定喜欢秦笛的第二天,但是头儿开得心有杂念、思绪纷飞,多少还是会害臊,只能搂住三根拖把杆,找准长工定位,按吩咐挨个仔细洗涮,每洗好一把秦笛就接过去浸在倒好消毒水的桶中。

有其他班级的同学也来投拖把,他们往边上靠了靠,对方却操控着拖把也挨过来,非跟祁松言抢一个水龙头,挤得他没处可去,他深吸一口气商量道:“同学…”

“早呀,祁同学。”郁南扶着木杆笑得正灿。

“是你啊。”祁松言把拖把取下来放进桶里回身打招呼,秦笛在后面踢了他脚跟一下:“洗干净了吗就放。”

郁南把水龙头重新让开了,越过祁松言向秦笛问好:“秦笛是吧?你好,我叫郁南,十六班的。之前在图书馆见过。”

秦笛抓了下口罩,点点头,算是回应过了。郁南在他这受了冷遇,转头对祁松言说:“消毒水你们班买的吗?”

“我班小帅今天拎来的。”

“真好,我们班都没人张罗这些事儿。今天有三个都感冒请假了。我同桌一直说嗓子疼,我躲都躲不掉。你注意身体,别中招。”

祁松言看了一眼在口罩后面表情漠然的秦笛,应付道:“我身体还行,不怕传染。”

“那你能不能把消毒水借我沾沾拖布?”

祁松言又看秦笛,秦笛拎起瓶子往郁南的拖把上均匀地洒了一遍。郁南卷起袖子想挤掉水分,被秦笛轻声喝止:“别用手碰。直接拎回去擦地。”

“哦,好。谢谢你们啦。”

祁松言一直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怕郁南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又想真要是说了什么秦笛能是个什么反应,却还没做好面对秦笛反应的准备,心乱如麻间只能抱着三根拖布杆一动不敢动。秦笛的神情无懈可击,一如往常,只是眼里一丝情绪也捕捉不到。

郁南费力拎起还滴着消毒水的拖布,看他们俩完全没有送一程的意思,就打了招呼自己回班了。

秦笛望了一会儿她乌黑的马尾,转身踹了桶一脚:“端走。”随后径直出去,留祁松言一个苦力费了牛劲才把水桶拖回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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