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风睡野
“鱼片也不错，锦鲤仙君若是不情愿，咱们也不勉强。”申都仙君说着，把双原仙君和他手里的炼丹炉往外挪了挪，显然是要将锦鲤仙君排斥在外。
……锦鲤仙君只好又拿了两瓶酒出来。
“白晏，你要一起来吃么？”锦鲤仙君邀请道，“有虾，正嫩呢。”
小白晏连忙摇摇头，乖巧无比的站在孟婆身侧：“不吃啦，我还有事要忙呢。”
孟婆轻哼一声，总算是满意了不少，小白晏偷偷瞄了一眼孟婆，小声说道：“孟婆奶奶，功德给爷爷了吗？吊死鬼他不听话，我想把他带回小院去的。”
“给了，”孟婆没把吊死鬼放在心上，反而说道，“以后还是不能让他们瞧见我杀鬼，否则都不敢来了，胆子也真是小，都死过一回了还怕。”
孟婆吐槽完又连忙问小白晏：“这次在秘境中可有遇险？没伤到吧？”
“没有呢，”小白晏笑着说道，“孟婆奶奶，这次下了大雪，我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叫阿北……不过，我觉得他跟北极星君好像认识，他们都一样，不高兴了天空就会下雪，好大的雪……连我都觉得好冷。”
小白晏身上穿着的兔皮夹袄是嫦娥赠予他的，上面用灵力灌注成了阵法，足有冬暖夏凉之效，且能甚至抵挡帝君的一击，可秘境中的寒意，居然能透过嫦娥布下的阵法？
孟婆蹙了蹙眉，她跟北极星君并不熟，但也知道九重天大多数神仙都不怎么喜欢他，尤其是他那北极宫，就跟冰窖似的，根本不是神仙该住的地方。
“你去秘境前，去找过北极星君？这也便能说得通了，”孟婆摸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秘境能窥探人心，亦能察觉到你的过往，或许冥冥中你跟北极星君有这份因缘。”
小白晏眨了眨眼，想起法器中存着的佳酿和照片，开口道：“孟婆奶奶，我去北极宫一趟，有些东西要送给北极星君。”
孟婆颔首：“去吧，记得早点儿回来。”
北极宫里。
雪花一片片的飘落，在空中打着旋儿，犹如精灵之舞，朴素的白色中带着一丝俏皮。
小白晏小跑着进了北斗宫，差点儿在冰面上滑倒，还好他在秘境中早已习惯了，堪堪稳住失衡的身子，放慢了脚步。
“北极星君！”小白晏没看到他人，便已经喊出了声。
北极星君出现在庭院中，一身白色几欲融进飘扬的雪花中，他脸颊上冷硬的线条柔和下来，笑着说道：“是你？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我去秘境啦。”小白晏走到他面前，眼神还在庭院里四处张望着，最终把目光落在不远处幻化而成的小酒肆上，兴奋道，“果然一模一样！”
“什么？”北极星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难得怔了一下。
空中飘舞的雪花落在门前，落在方桌上，落在高高的幡子上，落在酒童的身上……已经有些模糊的场景带着几分萧瑟和凄凉，让人不忍心再看。
“我见过这里，”小白晏指着小酒肆，又跑到酒童身边，兴奋极了，“北极星君，他就是阿北吗？我见过他的，见过阿北，还有阿南，不过阿南生病啦，很瘦很瘦……”
稚嫩的同音回荡在偌大的北极宫，北极星君心底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小白晏，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刚才的话，可阿北阿南这两个名字太久远了，久远到连他自己都已想不起。
在他过去漫长的岁月里，这只是一段短暂得不起眼的生命，犹如这个名字一般寻常普通。
北极星君的神色有些恍惚。
小白晏见他失神，似乎有些不信，连忙从法器中翻出了存下的几张照片，拿给北极星君看：“这个就是阿北，这是阿南，他的病已经好啦，这个是万鼎弟弟……万鼎弟弟就是万鼎炉，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呢……”
“还有方桌和酒肆……阿北弟弟还想请我吃酒酿梨，但实在是太冷啦，梨子说不定就要坏了，我没有吃……”
小白晏说着还觉得很不好意思，阿北吃了很久的酒酿梨子都没有问题，他却没有给阿北面子，如今想起来也有些遗憾，他该吃一口的，哪怕只是一口。
“雪下得好大！好多人都冻伤了，而且我发现，只要阿北弟弟开始难过，就要开始下雪了……”小白晏自顾自的说道，“还好我们有火锅，还有羽绒做的被子……火锅可好吃啦，只要阿北开始吃火锅，他就不难过了……”
北极星君一直在安静的听着，那些被埋葬在角落里的记忆仿佛在另一个时空缓缓复苏，熟悉而又陌生。
那就是他吗？
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孩童阿北，连一颗烂掉的酒酿梨子都要分成两次吃完。
“北极星君，你认识阿北吗？”小白晏想了想，努力想把北极星君的年纪对上，“可你不认识阿南吗？你都没有把他幻化出来。”
“认识。”北极星君的目光柔和下来，笑着说道，“阿南是我哥哥，他后来也去世了。”
“没有！”小白晏否认道，“阿南的病已经被我们治好啦，他说他可以活到一百岁！”
“他死那年，才十二。”北极星君轻声说着，垂眸凝视着照片上的人影，忍不住鼻头泛酸，心中闷闷的，像堵上了一块大石头。
如果那年的冬天暖和一些，阿南许是能熬过去，可那一年的大雪中，死了太多的人。
“才不是呢！”小白晏不愿相信阿南已经死去的事实，委屈的瘪瘪嘴，乌黑的眸子里也泛出一层水汽，“阿南才没有死，阿南还送了我好酒呢……”
空中飘舞的雪花越来越多，很快便将整个北极宫覆上了一层，又很快朝着外面蔓延出去，小白晏感受着身边传来的寒意，紧了紧身上的兔皮小袄，抖落下一层积雪。
“北极星君，你很难过吗？”小白晏纳闷极了，他明明在说阿北的事情，为什么北极星君会难过？
“崽啊，你没猜到吗？阿北就是北极星君呀，他们拥有一样的能力，名字里也都有一个北字……”
“可能面容改变的太多，崽崽不认得也正常。”
“刚刚北极星君管阿南叫哥哥，阿南可只有阿北一个弟弟啊，他爹娘都去世了，不可能再有其他弟弟了，所以阿北就是北极星君啊崽！”
“……”
听到直播间中的分析，小白晏很快恍然大悟，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北极星君，眼神反而越发迷茫，如果阿北就是北极星君，那么为什么会不认识他呢？
难道秘境中的阿北，和北极星君根本不是一个人？
小白晏颇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原本想把照片讨回来的念头也打消了：“北极星君，照片就送给你吧，还有阿南给给送给我的好酒也留给你，你要慢慢喝呀。”
“阿南哥哥说了，这是他爹娘埋在门口树下的好酒，一定很好喝……”
“白晏，”北极星君突然打断他，轻声问道，“阿南的病，真的治好了吗？”
“治好了！”小白晏异常肯定的说道，“他吃了七彩的小药丸，没几天就治好了，阿南他一定能活到一百岁，他还说要教阿北酿酒呢。”
北极星君眼睑低垂，心底一片复杂。
他何尝不知这只是一场幻象，曾经的岁月早已变得支离破碎，他只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天，瘦弱的少年用肩膀扛起一个家，坚韧又决绝的保护着他。
那一年的冬天，死了很多人，他却活了下来。
����阿南还活着。
即便只是一场幻象，知道阿南能够过得好，他也能在日复一日的枯坐中得到一丝慰藉。
似曾相识的酒坛堆放在一起，北极星君拔开塞子，清冽的酒香沾染了大雪的寒意，仿佛当年的场景再现。
那一年大雪纷飞，小酒童笨拙的往坛中放了一颗梨。
“阿爹阿娘，做酒酿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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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146
小白晏走出了北极宫。
他把从秘境中带来的照片和美酒都留下了,本打算把剩下的酒送一些给人间的朋友们，可眼下看来却是不成了，那些都是北极星君的财产。
令他吃惊的是,外面并不比北极宫里暖和多少，向来温度适宜的九重天像是突然间迎来了冬季。
小白晏加快脚步，没理会各路神仙的抱怨,很快便回到了小院，见老仙翁正忙着给菜地布灵阵,他连忙跑过去：“让我来吧爷爷，我最会摆灵阵啦。”
老仙翁破天荒的没理他，蹙着眉头自顾自的做,小白晏有些慌了,眼巴巴的望着老仙翁：“爷爷……”
乌黑的眸子里仿佛泛起了些许水雾,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慌乱和无措,还带着一丝委屈,可怜巴巴的跟在老仙翁身后，却又一声不吭，仿佛随时都能掉下眼泪来。
直播间里的观众看得心疼又无奈,他们也知道老仙翁在生气，毕竟谁家孩子动不动跑出去冒险，连回家说一声都不肯,让那么多人为他担心,着实该好好收拾一顿。
可看到小家伙这副模样,哪怕心中再责怪,也瞬间没了火气，只恨不得好好哄一哄才好。
小白晏一直可怜巴巴的跟在老仙翁身后，默不吭声,仿佛一只小尾巴，直播间里的观众却只默默的心疼，也没敢多说什么。
这到底是爷孙俩儿的事，老仙翁一手把小白晏养大，两人之间的感情定然非寻常可比。
等到老仙翁把灵阵弄完，才转过身来望着小白晏，见他神色失落又无措，只能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无事了，你安全回来就好。”
人间秘境共有九重，前三重秘境尚算安稳，中三重秘境颇为凶险，末三重秘境则是九死一生，越往后难度越大，便是再厉害的神仙都不敢轻易去闯。
老仙翁活了几十万年，甚至将近百万年，早已是活够了，而小白晏才四岁，刚刚对九重天产生一点儿归属感，老仙翁不希望他因为救自己而毁掉前途。
他还小，还有那么多以后。
“爷爷……我知错了，我不该直接去秘境的，”小白晏吸了吸鼻子，低下头，认真道歉，“是我让爷爷担心了，爷爷不要生我的气。”
他其实知道爷爷和孟婆奶奶会生气，也知道这样做不会被他们允许，但他更想快点让爷爷好起来。
“你不会一直生活在众神的庇佑之下，”老仙翁轻声道，“但我希望你的每一个举动都经过深思熟虑，能够为自己负责，如果你在秘境中出了什么意外，有很多人都会为你难过，包括我和你孟婆奶奶，知道吗？”
小白晏重重的点头，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知道的，那爷爷也不许再生气啦，我来帮爷爷摆灵阵。”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乌云飘在九重天上空，似乎随时都会降下大雪来，小白晏莫名有些担忧，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小院里除了几块菜地，还有他单独辟出的烛心草。许久不见，烛心草已经长高了很多，中央也生出了点点白色的烛心，只有一小截，如白玉一般无暇，十分漂亮。
右下角刻着的烛心草数目已经模糊了，小白晏眼底一片茫然，下意识的数了数烛心草的数量：19。
上次……是二十一还是二十？
直播间里的观众简直乐坏了。
“崽崽，小人参精又偷吃！他偷吃烛心草！打他！”
“上次是二十二！崽崽我帮你记着呢！”
“是二十一吧？我记不太清了，反正是2开头，肯定少了！”
“小人精还躲着呢，白晏快去抓它……”
小人参朝着旁边移了移，正好对上小人参插在地里露出的小半截脑袋，头顶上的玄武冠绿绿的，一动不动，像一根脆生生的白萝卜。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白晏看不见我……”小人参开始自我洗脑，安安分分的呆在土里，完全像是一根萝卜。
小白晏抬手戳了戳它头顶的玄武冠，假装疑惑道：“怎么长了一棵萝卜呀，小人参去哪儿啦？”
“小人参它离家出走啦，往北边儿去了，快去找找叭……”小人参捏着嗓子说道，“去晚了它就要被大黑狗啃了……哎哎哎你别扒拉我啊……”
小白晏把小人参从地里拔了出来，小人参发现自己暴露，长长的参须包住了整个身子，无比委屈道：“白晏你骗我，你明明能看的到我……”
“你偷吃烛心草！”小白晏敲了敲它头顶的玄武冠，“你答应过我，不再偷吃的，小人参，你若是再说话不算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小人参弱弱道：“我……我已经很忍耐啦……你走了那么久，我才吃了两棵！只有两棵！”
“那你可不准再吃了，”小白晏想了想，转而说道，“最多也只能吃一棵，等以后种多了再给你吃。”
“好！”小人参立刻高兴起来，“白晏你要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