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风睡野
小白晏如实把这些话转告给小人参，但小人参显然已经顾不上了，它望着从未见过的繁华，又是兴奋又是害怕，连压低了的声音都带着点儿颤：“哇，白晏你快看，那个凡人会吐火！好厉害！”
“好多凡人！好大一块石头放在身上，他居然不会死吗？白晏你快看呀，那个凡人也好厉害！”
“哇，他居然能爬那么高，他不是凡人吗……”
路口处围了不少百姓，望着杂耍纷纷喝好，最后还丢了不少铜钱到那人的托盘里，小人参看得花了眼，若不是怕被人捉了去，也想过去丢几枚铜钱。
原来人间的凡人竟然如此厉害，连御火之术都已掌控了。
小人参不胜唏嘘的感叹着，还想再看一会儿，小白晏却带着它直奔点心铺子。
绿豆糕、云片糕、五福糕、炒瓜子儿、腌杏仁儿……小白晏把能买到的东西全都买了下来，法器中的银两也彻底花得一干二净。
“白晏，你快看那些红果子，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小人参嗅着空气中浓郁的甜味，已是忍不住咽起了口水，“上面涂了蜂蜜呢，好香好甜，白晏我想吃！”
小白晏望着摊贩罐子里腌制的蜜饯，没忍住吸了吸鼻子，但想起花得精光的银两，委婉的说道：“其实也没那么好吃的，这些蜜肯定没有百花姐姐酿制的百花蜜好吃……”
“但是百花蜜里没有红果子！”小人参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人间的蜜跟九重天肯定是不一样的味道，这里面还有红果子呢，我们要尝尝才知道是什么味道。”
……好有道理！
小白晏听着也忍不住开始动摇，他现在也只给万鼎弟弟买了一小部分，还有冰糖葫芦等很多好吃的都没瞧见，等瞧见了也是要买的。
用灵石换？人间好像根本不需要灵石，也根本没人会用。
直播间里的朋友大多用一种人民币的东西当成货币，并不是银两，小白晏也做不出向他们讨银子这样的事儿来。
眼瞅着小家伙陷入窘境，直播间里的众人忍不住有些好笑和心疼，直接问道：“崽崽现在是没有银子了吗？刚刚看你花银子的时候好心疼。”
“哈哈哈哈根本不像之前那么大方豪爽，我还以为崽突然知道了物价。”
“不过小孩子出来买那么多东西，掌柜的怕是也没那么好说话，价钱肯定高一些……”
“我这儿倒是有银项链，但送上去缩水之后就没了……”
“高特助去准备了……”
小白晏颇有些不好意思，银子是他自己不省着才那么那么快花完的，让直播间里的观众这样操心他反而是他的不对了。
这时他突然眼前一亮，乌黑的眸子里泛起光来：“我也会喷火呀，我可以靠喷火赚银子！我还会飞，会御剑，会使用好多好多术法……还有符��！”
“对呀对呀，白晏你一定要多赚点儿银子！”小人参跟着欢呼拍手。
小白晏郑重应下：“嗯！我可以的。”
“……”
望着小白晏已经开始忙碌的身影，直播间里的观众齐齐陷入沉默。
一个来自九重天且根正苗红的小神仙，居然要在人间搞杂耍赚银子，这件事怎么听着就那么玄幻呢？更何况，崽崽如今也才四岁模样。
最后怕是银两没赚到，反而叫人拐子骗去了。
相比于众人的担忧和层层嘱托，小白晏却放心极了，根据前几次他在人间的经历，很快就对自己的身份做出了调整，比如粘在嘴巴周围长长的白胡须。
����那是上次老君被孟婆剪下的胡子，还让老君心疼了许久，最后却便宜了他。
小白晏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很快便在另一个街角开张，小人参又尖又细的声音从他胸前传出：“瞧一瞧，看一看，长不高的老道士要喷火啦……”
“有钱的都快来捧场啊……”
稚嫩的声音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注意，有百姓望着还不足他们一条腿长的小家伙，忍不住问道：“小娃娃，你几岁了，是哪家的？街上可不安全，你快些回去吧。”
小白晏认真道：“我今年四百岁啦，学了好多好多法术，你们想看看吗？”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乐了，这小娃娃就算粘了胡子，声音却还是嫩得不像话，不过才是一个小豆丁，能会些什么？
“好啊，你来吧，让我们大家都瞅瞅，现在的道士都会做些什么。”
“小娃娃也不知断奶了没有呢哈哈哈哈……”
“有意思啊，来一个，若是表演的好了，我们给赏钱！”
“……”
听到有赏钱可拿，小白晏顿时放心了，深吸了口气，猛地喷出一团火来，火焰中泛着点点的粉红，犹如一团空气般晃晃悠悠的浮在半空。
小白晏勾了勾手，这团火焰便朝他飞来，稳稳的落在他的掌心。
火焰球刚出来，周围的空气便陡然升高，围观的百姓顿时屏气凝声，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时小白晏指挥着火焰球在他身上滚动，灼热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畔，但他的道袍却并没有被点燃，惊得附近的百姓驻足叫好。
一枚枚铜钱稳稳的落在地上放大的玄武冠里，清脆的撞击声尤其悦耳，让小家伙的眸子瞬间亮得泛光，立刻又开始表演漂浮术。
直播间里的观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劝又劝不住，只能多给点儿灵石了。
“太难了，崽崽不易，在线卖艺！”
“这可不是杂耍，是货真价实的法术啊，周围的百姓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
“为了挣这口吃的崽真是拼了，不过真的好萌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胡子歪啦，出息了啊崽……”
正在这时，人群突然骚乱起来，浓郁的臭味在街上弥漫着，熏得周围的百姓纷纷避开，目光中满是嫌弃，小白晏不得已也停了下来。
玄武冠里的铜钱和银两已经有了不少，小白晏想了想，摘下长长的白胡子，抱着玄武冠去看热闹。
这股味道小白晏已经熟悉了，如果他所料不错，应是禽类的粪便，在九重天上他就闻到过，只是在这样繁华的闹市里，为何还会有粪便？
很快，一筐子死去的鸡鸭出现在视野里，食肆前老板正捂着鼻子跟一个农夫讨价还价，眼底颇为嫌弃。
“王掌柜，这些可都是自家养的好鸡好鸭，也不知哪家的野狗这样狠心，把我这些小心肝儿全都糟蹋了……我这不刚发现就过来了，王掌柜您是厚道人，定不会压价吧？”穿着短襟的农夫如是说道。
王掌柜蹙了蹙眉，他身为半个屠夫，杀鸡多年，这些禽类是怎么死的他自是能看出来，这哪里是什么野狗咬死的，倒像是被人投了毒。
“王掌柜，这些鸡可都是您先前定好的，又肥又大，眼下只收八成的钱，如何？”农夫继续说道，“也不能让咱血本无归不是。”
“我只能给你一半的价格，若是成，你就留下，若是不成，你拿去给别家我也不会阻拦。”王掌柜话音刚落，这农夫便答应下来：“一半就一半，谁让我家孩儿急着交束��呢，王掌柜可真是爽快人。”
双方达成一致，正要银货两讫，远处突然跑来一个瘦瘦高高，同样是农夫打扮的男子，他的眉眼颇有几分眼熟，小白晏一时想不起，直播间里的观众却将他认了出来：“这不就是行病鬼吗？行病鬼那是瘦脱相了，根本不正常，眼前这种胖瘦才合理。”
小白晏没来由的怔了下，紧接着便想起崔判官说过的事，行病鬼自疫病中产生，集乱怨气与病气于一身……那岂不是说，这里将会有一场疫病？
他顿时紧张了起来，快步向前靠近。
王掌柜正在往外掏银子，农夫一把将瘦高男子拦了下来：“王掌柜，常顺他最近脑子不大好，您可莫要听他的话。”
“胡说！李三，你这鸡明明是病死的，怎么可以转手卖了换银子？若是过了病气可如何是好，这鸡不能卖！”常顺焦急的阻止道。
李三顿时沉下脸来：“常顺，我何时招惹你了，你竟然要这样断我财路，阻止我儿念私塾，你杀我的鸡鸭在先，现在又来这里胡言乱语，你就是见不得我好罢了！”
“你血口喷人！这鸡鸭怎么死的，你还不清楚吗？”常顺气得脸都红了，正要争论一番，王掌柜却是懒得听了：“不就是被狗咬死的？屎尿是多了点儿，待清洗一番就没什么问题了，你么愿意吵往别处吵去，可别耽搁我做生意！”
“不成啊，王掌柜，这些鸡不能吃，更不能卖，”常顺焦急的劝诫道，“它们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怎么能随意入嘴？若是鸡瘟……”
“闭嘴！哪有什么鸡瘟！我看你是诚心找打！”王掌柜顿时色变，他本就做的鸡鸭熟肉生意，若是叫人听去了，哪还有他的银钱可赚？
鸡瘟……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鸡瘟！
简直胡言乱语！挡他财路！
“伙计们，把这闹事的蠢货给我乱棍打出去！吃东西不给银子还有理了！”
食肆中涌出三四个提着棍棒的短襟壮汉，棍棒铺天盖地的朝着常顺打来，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尽皆捏着鼻子散去，生怕牵连自身。
小白晏连忙说道：“等一下，别打了，这些鸡我都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崽：卖艺！挣钱！买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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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几人显然都愣住了。
这一筐的死鸡死鸭，纵然是白送给旁人，怕是都会觉得晦气,但现在居然有人说全部买走？
怕不是在说笑。
李三满怀期待的朝着小白晏看过来，但见他小小年纪,不由得失望极了,转而对王掌柜说道：“往掌柜放心，咱们可不是那种不讲信誉的小人，这筐鸡说是卖给您，那就是卖给您的，谁来抢都不成。”
王掌柜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倒也得有旁人敢来要才是。”
小白晏见他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连忙说道：“我真的要买，可以出一样的价钱。”
纵使眼下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些鸡的死因,但行病鬼的出现,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小白晏不愿让这些死鸡再被人使用，只能出银两购买。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王掌柜爽快的付了钱,李三转身告辞，再没有看小白晏一眼，而王掌柜也只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转身招呼着食肆的伙计将筐子抬了进去。
硬生生挨了几棍子的常顺从地上爬起来,眉头紧蹙成一团，脸色也不大好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小白晏拱手致谢：“多谢小郎君搭救。”
小白晏没能把死鸡买到手，却想把这桩事问清楚，便道：“你是叫常顺吗？那些鸡是从何而来,又是因何而死……是，是疫病吗？”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常顺的身子明显跟着一颤，迅速否认：“不，不是，小郎君莫要瞎说，好端端的怎会有疫病，那些鸡不过是被野狗咬死的罢了。”
这是在撒谎，不肯告诉他实话。
小白晏听得无趣，便说道：“若当真是疫病，不知要伤及多少人的无辜性命。”
“这……”常顺捏紧了拳头，他并不敢承认，更不敢主动说出来，鸡瘟这种事说起来倒容易，可一旦被证实，不知要引起多大的恐慌，他只是一介草民，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是病死的，突然就病死了，”常顺突然说道，“我曾在城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学徒，听人说家畜身上最为肮脏，吃的都是最下等不堪的食物，喝的都是脏水，也最能抗病，若是连这些东西都病急了，人怕是也遭不住。”
小白晏一怔，他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但想起六味鸡吃过的食物，倒也觉出几分道理来，而这时直播间里的观众也跟着说道：“崽崽有所不知，古代饲养的鸡鸭鹅，大多都是草丛里刨虫子吃，连个头小点儿的死老鼠都能吃下，是不怎么干净。”
“可也未必吧，禽类的自身防御系统跟人类的未必相同……”
“朋友们，想一想遥远的印国人，他们一条河水能包治百病…”
“反正讲卫生是没错的……”
这时常顺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那些鸡到底是因何病而死，只是有些不放心，小娃娃，这件事也不是你能随意插手的，就此离去吧，远远的立刻羽州。”
小白晏摇了摇头，他正是为此而来，至少此时不会离去。
“我去把那些死去的家畜处理掉。”小白晏打量着食肆的结构，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常顺连忙跟上来，低声劝道：“小娃娃，莫要插手，那王掌柜是有名的赖子，对你可不会手软……”
“你要与我同去吗？”小白晏乌黑的眸子闪了闪，直把常顺看得微微愣神，下意识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