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情 第10章

作者:三秋泓 标签: 近代现代

  裴杨不解其意,直到那双柔软的手贴着他的小腹笨拙地扯开了他睡裤的松紧带。

第14章

  ......

  裴杨倒来一杯水,插了根吸管让他慢慢喝。

  甄懿完全机械地咬着那根吸管,重症病人似的喝了几口水,又突然看向裴杨,想哭,又哭不出,“你是混蛋。”

  裴杨心都碎了,跪在床上,“嗯,我混蛋。渴不渴,你再喝两口水。”

  甄懿就又乖乖喝了两口,大眼睛转了转,只记得匿名网站里的帖子,傻乎乎问:“我们感情更好了吗?”

  裴杨愣了一下,紧紧抱住甄懿的脑袋,爱重地抚摸他汗湿的纤细后颈,“别问我了。......我自己都害怕。我拿你怎么办?我怎么做都不够了。”

  甄懿呆呆的:“我饿了。我又好困。”

  “我给你洗洗,你先拿饼干吃着,洗完就睡。”

  “甄懿。”裴杨喊他名字,他也不理。

  他在卫生间刷牙,刷完了以后就开始绞热毛巾擦脸。

  裴杨忍不住进来了,急冲冲的:“你生我气了?”

  “没有。”甄懿说,“喉咙痛。”

  裴杨还是紧张地看着他,半晌,看他开始擦爽肤水,又问:“腿还疼吗?我昨天给你涂过药了。”

  昨夜荒唐画面一帧帧滑过。甄懿耳朵尖绯红,专心致志地对着镜子拍护肤乳液,不搭理他。

  裴杨真忍不住了,一把把他抱起来放在盥洗台上,挤进他双腿间,居高临下,“给句准话吧。别不说话。”

  甄懿结巴了,讷讷的:“你,要什么准话啊?”

  裴杨迂回道:“你还承认我的特殊地位吗?”

  甄懿大眼睛看着他,特殊地位等于最佳好友吧,“承认啊。”

  “甄懿。”裴杨用下巴蹭蹭他的发顶。在浴室镜子里,他直面镜中的自己,这个男人有着烧红的沉醉在爱情中的眼睛,他从爱情的河流里淌过来,然后在恋人的眼中泅渡和休憩。

  裴杨好久之前在老电影里看到主人公说,“我钟意一朵花,不一定要把它摘下来;我喜欢一朵云,不一定要得到他。”

  但是他偏要。

  他等不及了,他今晚就要求婚。

  甄懿有点行动不便,早上也没去滑雪,和大厅里落单的小朋友一起玩大富翁。

  “大哥哥,不要买这个城市,我想要。”圆脑袋小朋友求他。

  “哦。我看看多少钱。”甄懿看了一眼标价,“买得起。那我得买。你知道吗,房地产是稳赚不赔的投资。哥哥教你认识这个社会。”

  在小朋友嚎啕大哭之前,裴杨穿着滑雪服推门进来。他今天好像心情格外好,表情非常轻松惬意,甚至不自觉地含着笑。

  “走了,去吃午餐。”裴杨把手搭在甄懿肩上。

  “哦,好。”甄懿又转头告诉小朋友,“那我把所有房地产都赠送给你,你现在是大富翁了!”

  留下狂喜的小朋友,两人穿过长廊向餐厅走去。

  “多大的人了,还玩大富翁。”裴杨靠窗一侧,午间和煦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开阖的唇也看不真切,漂亮到失真。

  “现实生活中买房太难了,还不允许我在游戏中体验一把收租的快乐吗?”甄懿笑嘻嘻。

  “那我以后多买几套房子,遍地买,让你天南海北地收租。”

  甄懿还以为裴杨要雇佣自己做收租的中间人,又想起出租的种种琐事,很快退缩:“那算了吧。”

  裴杨还想再说,甄懿已经被餐厅的菜式吸引走全部注意力。

  午睡的时候,甄懿裹着被子快睡着了,裴杨突然上床隔着被子抱住他。他今天要做一个决定,所以他想了很多,心里很乱。

  “甄懿。醒着吗?”

  甄懿张张嘴,所有的表情都是慢半拍的,钝钝地说:“嗯?”

  “甄懿,我刚刚想了好多,也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这些事情我想忘了,或者之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我现在就是有点怕,我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我没有那么幸福过,也不配那么幸福。”裴杨哑声,“你给了我幸福的底气。”

  “你本人也好,你的家庭也好,我都喜欢。这些天,我有点飘飘然了,好像云霄飞车驶向顶峰......我好怕降落。甄懿,你别让我降落好不好?”

  甄懿没说话。

  裴杨掰过他的脸,发现甄懿已经睡着了。

  他失笑,却觉得无所谓,很多话可以留到以后讲。他亲亲他的手指,然后把手塞回被子里。

第15章

  甄懿下午滑雪,连摔带滑,勉强能独立滑行三百余米了。他立在滑雪板上,兴奋地喘着气,嘴巴都张成快乐的心形,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裴杨下午就开始有点神神秘秘的,一直在打电话,有时候看到他看过来,眼神还有点躲闪。但是甄懿不是刨根问底的个性,也乐于给朋友一些空间。

  到了饭点,甄懿卸下装备,钻进厕所。热水淋面,有点冻僵的面部肌肉就活泛轻松了,镜子里的人笑了,笑意在眼睛里颤。他心里咂摸,痛快呀,边向晚餐小屋走去。

  晚餐小木屋是裴杨订的。一共两层,纯木质结构。第一层进去迎面就是各式各样的针织挂画和编织地毯,中央的仿真壁炉正哔剥哔剥燃烧着,跳跃着橘红色的光。裴杨在吧台后面煮咖啡。

  他穿着件花灰色的粗棒毛衣,高领显得整个人成熟稳重了一些。袖口挽到小臂中部,露出干净有力的线条。

  甄懿坐上吧台转椅,小孩子似的转了两圈,听到裴杨低声问:“咖啡要放一点糖吗?”

  “大晚上的,喝咖啡吗?”

  “嗯,我们一会儿都需要绝对的清醒。”

  甄懿咂舌,啊,就吃个晚饭,为什么要绝对清醒?不过他还是说:“我要加糖的,最好再给我加点奶。”

  裴杨领甄懿去东侧半露天的观景台,三面的单向玻璃,弧度倾斜,空间呈略有压迫感的三角,但是视线开阔,像歌剧院。

  “哇。”甄懿挺没见识地发出感慨,“这边晚上可以看到星河带吗?”

  他开始怀疑,他的八千多块到底覆盖了这趟旅行的几分之一。

  “也许可以。”裴杨坐正了,“先吃饭吧。”

  吃的是菜单上没有的特色餐。甄懿吃着味道鲜美的鹅肝,右手擎着度数偏低的红酒和裴杨小酌。他们聊起很多事情,过去的,现在的,甚至未来的。

  壁炉偶尔发出火花爆裂的声音,又长长地沉默下去。

  最后,甄懿喝着裴杨特调的拿铁,小口小口啜饮,接着刚刚的话题:“嗯,你本科的时候想要去美国念书。真好呀,我本科的时候就想着本校保研,考其他学校我又没底。而且我跟其他上进的同学不一样。他们会厌倦一个城市,永远向往新的方舟新的大陆。我,我这个人就慢吞吞的,没什么气性,也没什么抱负。因为蛮喜欢这座城市,喜欢这座城市里的人,所以想着,干脆永远生活在这里好了。”

  “甄懿。我收到推荐信和托福成绩单了。就上个月。”

  甄懿愣了一下,郑重地问:“你要去吗?”

  “我想问问你的看法。你希望我去美国吗?”裴杨心里其实已经拿定主意。他此刻不过是想听甄懿冲他撒娇罢了。

  甄懿眨了眨眼睛:“去啊。为什么不去?”

  甄懿身后的玻璃墙外是绛紫色的黄昏。大片大片浓稠的化不开的紫色顺着山脊和林梢流淌,冷冷雪光映着霞光,几点暖黄色的建筑灯火点缀着,人是淡淡的,只有个影子,好像没有呼吸,像是上世纪俄罗斯画家画册中的一页。

  裴杨愣了一下,又纵容地笑,“我逗你的。我不去,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裴杨冷清的眉眼有融化的迹象,含着只对甄懿特殊的笑,脉脉的,连自己都觉得有点羞耻:“甄懿,和你在一起太快乐。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我觉得做梦一样。你是我的记忆,我的爱,我的唯一。”他喉结微动,紧张地说,“那么多人爱你,你只选中我,所以现在,我期盼,我请求,我渴望,你可以和我结婚。”

  甄懿从头到尾僵住了,像被低温冻住的雕像。

  “嫁给我,甄懿。”裴杨紧紧地盯着他。

  他在等他点头。甚至不需要欢欣鼓舞,不需要眼泪和微笑,求你了,点一点头好吗?

  “裴杨。”甄懿迷茫的神色开始让裴杨心里咚咚直跳,像一千一万个小人儿集体跳崖落水,“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朋友能结婚吗?”

  裴杨皱眉,再一次纵容地苦笑:“甄懿,不要开玩笑,不要气我。我们早就在恋爱了啊,我是你男朋友,我现在想要成为你的丈夫。”

  甄懿面色苍白地站起来,两只手紧紧贴着裤缝,直僵僵的,恍惚地说:“我们,我们是好朋友啊?你说的,永远那么好的好朋友,永远占据特殊位置的好朋友......怎么,怎么又不是了?”

  “所以我们没有谈恋爱?接过吻,上过床,那种亲昵和依赖,都不是谈恋爱?”裴杨只觉得天旋地转,像被子弹射中心脏的公犀牛一样,一下一下,断断续续的,像破碎的风箱一样艰难喘息。他神色阴鸷吓人,风雨大临似的:“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上床?”

  他问完,自己又顿住了。

  第一次上床是因为两个人都喝了一点酒,甄懿躺在车后座上,不停地用缠绵的嗓音喊他的名字。甄懿热衷于被抚摸,但是被真正插入的时候,他是赤红着脸尖叫哭泣的。

  第二次上床是在甄懿的公寓。那天他因为甄懿没接他的五个电话非常恼火,把甄懿从浴室抱到床上的时候,甄懿似乎还是害怕得发抖,一直不肯睁开眼睛。

  第三次是在自己的住处。甄懿,甄懿他说了不要。

  每一次,甄懿都用眼泪、肢体或者语言表达过自己的拒绝。只是不够坚定。

  他沉默了片刻:“甄懿,是我强奸你?”

  甄懿面色惨白:“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么说。裴杨,我们一直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只是有几次,我不太清醒,你又把我当作女孩儿,所以,所以才会有那种事情!”

  “甄懿,我再说一遍。”裴杨吐出一口浊气,“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女孩儿。我一直都很清醒,你是个男孩儿,我喜欢你,所以我想操你。你懂了没有?”

  甄懿心里全乱:“不是的!那不就是,不就是......”

  裴杨冷笑:“对,是同性恋。我是同性恋。我不是白痴。”

  裴杨用手抱住双臂,好像有点冷,他发泄过后有片刻的宁静,像潜水艇换气的那几秒。裴杨用手向后抓了抓头发,勉强组织言语:“我现在给你做几道选择题。”

  甄懿心惊胆战地听着。

  “我是你男朋友,点头或者摇头。”

  甄懿踌躇半晌,艰难地,像被人掐住脖子似的不情不愿地摇了一下头。

  裴杨心里一沉:“你爱我,你对我有性爱的渴望,你喜欢我操你。点头或者摇头。”

  裴杨死死地盯着甄懿。

  他心里默念,点头,点头,求你点头。

  可是甄懿只是睁着他泪盈盈的大眼睛再次摇了摇头。他怕极了,哭道:“我不喜欢做选择题。别这样裴杨!”

  裴杨眼睛已经暗下去了。

  一切都是假的。

  偏爱是假,钟情是假,吻是假,甜言蜜语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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