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子茶
罗塞尔星也许能让顾谨亦停歇,给他一个暂时的庇护所,但是顾谨亦在这里,并不快乐。
他们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但顾谨亦只是陪她玩,并不是自己真的想出来。
可她看着顾谨亦回避的眼神,还是没再多问,把手里刚才买的零食塞给了顾谨亦。
“你想住多久都行,”她闷闷道,“零食记得给楚小年,别私吞。”
然后她往后倒退了几步,走下台阶,对着顾谨亦挥挥手,“我走了。”
她踏着月光离开了。
顾谨亦看着她走远,才重新打开花园的门,走了进去。
但他在走进花园前,往外面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他。
但他回过头,街道上空空荡荡,对面的花店已经关店了,落地窗的纱帘落下,后面全是扶疏的树影。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他进了玄关后就换了家居服,没在楼下多逗留,就去洗漱睡觉了。
而在睡觉前,他又想起来曲溪刚刚问他的话,和看着他的眼神。
曲溪的声音很轻,万般不甘愿。
他知道曲溪是在问他,会不会想离开罗塞尔星。
这对曲溪来说,大概是这辈子最艰难的一句问话了。
因为他离开罗塞尔星会去哪里,曲溪心知肚明。
可她还是问了,就因为察觉到他可能没那么开心。
顾谨亦想,他这辈子虽然情路坎坷,交朋友的运道却一向不错。
他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手指,那里空空荡荡,再没有戴着一枚结婚戒指。
他没有回答曲溪的问题。
可其实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离别那天,谢淮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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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谨亦别墅里的灯熄灭了,外头的路灯却还亮着,照着空荡荡的街面。
而在街道的花店里,扶疏的树影后,一直坐着两个身影,因为藏在黑暗中,从外面是瞧不见的。
正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谢淮舟和谢柯。
谢淮舟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但是顾谨亦都没回来。
如今他终于看见顾谨亦,却短得像转瞬即逝,只能看见别墅里的灯亮起,又熄灭。
他回忆着刚刚顾谨亦从街道边经过的身影,手指搭在咖啡杯的边缘上,摩挲了一下。
“他好像,不太开心。”谢淮舟说道,像是在询问又像在自言自语。
谢柯坐在对面,并不是很敢接这句话。
他哪儿看得出来顾谨亦开不开心。
他已经陪着谢淮舟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
这间花店的店主就是谢家的人,是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圆脸姑娘,看起来跟其他小店家没什么两样,却能轻轻松松撂倒三个alpha。
谢柯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他哥是不是又犯病了,要对顾谨亦做点什么。
结果到现在,他才知道,他哥让人来开着这个花店,只是为了能藏在这店内,多看顾谨亦两眼。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他哥挺惨的。
等了顾谨亦一天,不敢轻易现身,就算见到了,也只能隔着花木,远远地望上一眼。
说出去谁敢信这是谢家的家主。
他琢磨着,小心翼翼对谢淮舟说道:“你要是觉得顾谨亦在这儿住的不好,你就去把人接回来呗,他不肯你就多道歉,死缠烂打也行。”
他想了想,又道:“都过去两个多月了,顾谨亦应该也消气了。”
消气?
谢淮舟听见这两个字,嘴唇嘲讽地轻勾了下。
“他都没有生过气,要怎么消,”谢淮舟低声道,“他连说他恨我,都是假的。”
他多了解顾谨亦,知道这个人从来心软,喜欢一个人就死心塌地,连报复都学不会。
他配不上这样的喜欢,却又不肯放手。
“他只是,看见我就会痛苦。”
谢淮舟说完,垂下眼,喝了口咖啡,是跟顾谨亦常喝的那一种,有柔和的花香和果香。
谢柯没听懂,按照他简单的理解,不生气也不恨,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但他又不敢说,只能忧郁又无聊地玩着小银勺。
而谢淮舟还是看着窗外。
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来到罗塞尔星,他很清楚自己心底的贪欲,不见到顾谨亦的时候还能克制,一旦见到,便如野火焚烧。
如今他见到了,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眼,就已经快把他撑了几个月的理智给碾碎了。
他凝望着顾谨亦卧室的那扇窗户,窗帘拉上后,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知道,他的爱人就在那扇窗帘后。
他轻声问谢柯:“两个多月了,真的够久了,是不是?”
谢柯云里雾里,却还是点头。
谢淮舟没再说话,只是转着手上的戒指。
他的手上有两枚戒指,一个是跟顾谨亦的结婚戒指,另一个是象征家主身份的权戒。
是他从谢允成手上,亲手夺过来的。
这枚谢家的权戒不知道沾过多少血,但是擦干净了,就也还像新的一样。
他来罗塞尔星之前,去了一次白帝星郊区的精神病院,那里面关着他生理学上的父亲,谢允成。
当初谢允成落败,他就把谢允成关了进来,对外宣称是在养病。
他从来不是个善人,对亲生父亲也不会心慈手软,谢允成进来的时候也许还没疯,现在却真的成了个疯子。
而他隔着厚厚的玻璃,观察着谢允成的模样,心里既没有不忍,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
他只是冷淡,冷静,心里没有一丝涟漪。
就好像玻璃对面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母亲一直教导他的宽容与温柔,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深的烙印。
而谢家的偏执和不择手段,却牢牢印在了他骨子里。
他对此有些许歉疚,因为他辜负了母亲的期望。
可他改不了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一点不好,却还要奢望别人爱这样的他。
第47章 和解
谢淮舟和谢柯是天亮前走的。
等顾谨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对面的花店已经又和每个早晨一样平静。
店门口摆满了颜色漂亮的花,那扇半开的窗后空无一人,有着可爱圆脸的beta店主在门口给花剪叶子,店内放着舒缓的音乐。
一切都像是平常的一天。
谁也不知道这间花店里,在无人知晓的寂静夜晚,有过怎样的故事。
但顾谨亦下楼梯的时候,却像本能一样,从窗口看了那间花店好几眼。
可那半开的窗户后,除了探出白色窗沿的绿色藤蔓,什么也没有。
顾谨亦又收回了视线,走下楼,给自己磨了一杯咖啡。
在清晨的日光里,他眼角的红痕格外明显,虽然已经洗漱过了,眼皮却有些微肿。
在咖啡馥郁的香气里,顾谨亦坐在一张高脚椅上,神色有点恍惚。
他昨天夜里梦见谢淮舟了。
这是他来罗塞尔星以后,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梦见谢淮舟。
但不是什么好梦,反而阴暗幽深。
他梦见谢淮舟被父亲囚禁的那五个月。
明明他并不在现场,但在昨天的梦里,他梦见一间四面都是白色的屋子,屋子里很空,只有一张冰冷的手术台。
而谢淮舟被束腹带捆在手术台上,眼睛像玻璃珠一样空洞,没什么情绪地睁着。
谢淮舟被注射了肌无力的药剂,身上还有没愈合的手术创口,血迹斑斑,像一只被拔去了獠牙的野兽,只能任人宰割。
而他只能隔着一扇厚重的玻璃,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一切。
他手无寸铁,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淮舟被人从房间里推了出去,消失在他眼前。
房间变得更加空空荡荡,除了一张手术台,什么也没有。
四周一片耀眼的白色,他崩溃的哭声在这片空旷的区域回荡,却只有他自己听见。
他那一刻根本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的,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还睡在卧室里,时间还很早,屋子里昏昏沉沉,还残留着木犀香薰的味道。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和枕头上都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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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离这个梦已经过去有一小时了,他坐在小圆桌旁喝着咖啡,心跳却还没有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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