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蒸日华
所有人都说他透着一股无欲无求的清冷,只有他自己清楚,并不是。
他也有渴望,渴望人世间所以至善至美的存在。然而他一直在失去,失去到让他觉得,与其要去面对那一刻的悲痛,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得到。
无欲无求,是他的保护壳,很坚硬,也很悲凉。
想到这,苟玳看着眼前人,风度翩翩,俊朗丰神,连啃着烤串都无比高贵,一点也没有那年夏天彩色杂毛的滑稽。
梁君澈见苟玳忽然盯着自己,本就红透的脸颊此刻更加红艳,写个福就能挂门上了。
苟玳的眼睛只要聚焦,就透着一股说不清的魅惑和风情,梁君澈一边忍不住与其对视,一边又提醒自己别心猿意马,眼前这位“洋王”就是自带下蛊特色罢了。
“你能来Q大,真好。”苟玳忽然道。
他的人生里,好像出现了第一个失而复得的人。
梁君澈不懂对方为何没头没尾一句话,但看字面意思——是欢迎他来Q大?
梁君澈忍不住嘴角上扬,都快咧到耳垂,一旁正吃羊腰子的陈博学侧头瞅到,瞬间呛了一口。
苟玳递过矿泉水和面纸。
陈博学一边擦拭,一边道:“苟老板,你对谁都那么好吗?”
苟玳一愣,没明白自己递个纸巾而已,为何忽然收到“好人卡”。
一旁的仇仁咬着牛筋,搭住苟玳的肩膀:“哪里,他对我就不好。”
可惜语气和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我和苟玳世界第一好!”
梁君澈看着两人“哥俩好”的模样,又想到两人朝夕相处两年半,就算没什么,也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呵”了一声。
这声“呵”,让仇仁误以为对方是质疑,索性开始控告苟玳的罪行。
“我和你说,之前我力排众议,凭借一己之力推荐狗子进入创业社。”
事实是仇仁苦口婆心恳求苟玳加入创业社,做个门面担当。
“结果这家伙恩将仇报,入社第二个月,忽然拉了个管理群,在群里发了个红包。我迷迷糊糊没看清,兴高采烈就抢了,结果这家伙竟然发的是“值班红包”。谁抢了就去参加学校临时布置下来的值班任务。你说是不是人!”
仇仁义愤填膺道。
事实上,当时学校要求每个社团去两个人做校活动的值班任务,因为赶上大夜,社团成员都不愿意。即便不发红包,如果没人请缨,肯定是作为社长的仇仁出席。
苟玳撑着下巴,难得辩解道:“我不是陪你值班了吗?”
仇仁不依不饶,依然向对面人寻求认同:“你们说过不过分?”
梁君澈:“这不是挺好的吗?”
仇仁:“哪里好了?”
梁君澈:可以和学长在一起!这难道还不好!
不过梁君澈只能在心底喊喊。
陈博学看着发小的举动,就知这家伙确实是吊死在这棵“狗子树”上不能自拔还不想挣扎了。
梁君澈受不了陈博学审视的目光,起身:“你们还要吃什么,我去点。”
“两盘生蚝,两串秋刀鱼,二十串羊肉串,再来打啤酒!”陈博学不客气。
“来个娃娃菜粉丝吧,再来两串烤虾。”仇仁道。
苟玳看了看桌面:“烤茄子。”
仇仁:“狗子你除了茄子外能吃点别的不?”
苟玳很认真:“这家烤茄子特别好吃。”
梁君澈来到烧烤摊,看着胡子拉碴的中年老板。
点完需要的菜后,梁君澈忽然盯着老板道:“老板,能不能教我烤茄子?”
老板熟练地洒着孜然粉,不太当回事:“想吃随时可以来,我这摊子开了两三年了,不会倒的。”
梁君澈仍旧矗在摊子前不动:“我想在家里烤给爱人吃。”
中年老板并未被其深情打动:“小伙子,真不行,我这是独家秘方,你若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可还得了?”
梁君澈看着烤架上泛着油光的肉串:“我可以找你买秘方。”
中年老板没当回事,开玩笑道:“我这秘方要一万块。”
二十秒后。
机械女声响起:【支付宝到账10000元】
中年老板手一抖,调料刷直接落到地上,急忙俯身捡起,满是惊恐地看着身前人:“我跟你开玩笑的。”
老板本欲让对方知难而退,谁曾想还真遇到傻子了。
忽然,老板的腰肉被拧了一下,熟悉的力道,来自老板娘。
老板娘笑眯眯道:“小帅哥,马上学,这就学,看在你这么有诚意份上,不收啥秘方费,一万块我帮你办个店里的充值卡。”
等到梁君澈全程录像了烤茄子的方法和诀窍,端着烤好的盘子离开,老板娘这才对着老板道:“呜,这完全就是我少女时期白马王子的模样,愿意为我一掷千金,还愿意为我煲煮羹汤。”
说罢,看了眼老板肚子叠出的三重山,感叹梦想与现实的差距如此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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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散场。
帮仇仁叫了出租,帮陈博学叫了代驾后,苟玳问梁君澈:“你不回学校?”
梁君澈点头:“嗯,明天去公司一趟,就不来回奔波了。我晚上可以在你那留宿一晚吗?”
苟玳点头。
梁君澈低着头,在胡椒和孜然混杂的香气中,一股没有由来的甜蜜从心脏渗出,血液里的酒精都混出了甜酒。
奥伟园区离苟玳租住的泰宁小区不远,骑单车大约十五分钟。
因为饱腹,两人选择散步消食。
灯光下的影子又细又长,像两个踩高跷的稻草人。
梁君澈看着影子时不时因光源转换而交错,没有由来的心跳加速。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梁君澈问。
苟玳停住步伐,表情错愕:“这么明显?”
梁君澈:“就感觉。”
苟玳非常擅长掩盖情绪,传说中的喜怒不形于色,梁君澈也是吃烧烤时,发现对方茄皮上的茄肉剩了不少,才有所察觉。
这是梁君澈观察到的小秘密。
苟玳平日会把茄肉剔得特别干净,只剩一张软趴趴的茄皮,只有在有心思时,才会像普通人一样,只吃掉易夹起的茄肉。
苟玳:“如果我打算把【不怠学习】和【不饿吗】全卖掉,你觉得如何?”
梁君澈:“好,那就卖掉。”
苟玳一怔:“你都不劝一下?”
梁君澈双手插兜,神采奕奕:“年轻嘛,想做啥就做啥,有的是容错成本。而且像你这么谨小慎微、沉稳持重的性格,能够说出来的想法,一定是在肚子里打过几千遍腹稿,但求个认同而已。”
苟玳:“所以你就认同了?”
梁君澈:“我说过,学长的所有决定我都支持。”
简单一句话,让苟玳豁然开朗,胜过世间所有的穷理尽性。
苟玳的视线越过梁君澈的头顶,落在了道路尽头。
一盏盏路灯,照亮了没有星星的北城,也照亮了浓雾飘渺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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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宁小区。
走到社区便利店旁的小道,苟玳道:“我买点洗漱用品,等我一下。”
梁君澈乖巧点头,站在鹅卵石小道上玩手机。
“喵!”两声猫叫,梁君澈低头,看到两只三花猫。
两只三花猫的黑白橘三色皮毛都特别任性的随意分布,比起金贵的名猫,骨子里透着“不拘小节”。
然而其行为没有继承其皮毛的风骨,舔着梁君澈的球鞋,发出颤音“喵~”的乞食声。
身上不会带零食的梁君澈冷漠地对猫到:“没有。”而后转了个身继续走人。
三花猫很执着,绕了一圈,又到他脚尖,再次发出奶声奶气的乞食声。
梁君澈低头,六目相对,小猫们的眼神楚楚可怜。
“我以前养的猫都对人爱答不理,你们就算是中华田园猫,也该有点猫主子的傲气。”梁君澈没辙,现场教学道。
这两只三花猫很显然是“但为温饱故,尊严皆可抛”的不争气猫,添梁君澈的球鞋舔得更带劲了。
“咦,好可爱的猫。”
就在梁君澈不知所措之时,苟玳拎着红色塑料袋出来了。
“小区的野猫吧,应该是。”梁君澈话音未落,就见三花猫立马调转目标,开始添苟玳的帆布鞋,非常识时务者为俊猫。
苟玳从袋子里翻了翻,找出瓶酸奶,确定没有添加剂和调味后,撕开,放到地上。
两只三花猫特别“有奶就是娘”,撒娇地舔了舔苟玳的手臂,而后才挤在酸奶瓶旁进食。
苟玳:“可能因为小区最近搞垃圾定时投放,野猫没处觅食,饿慌了。”
梁君澈:“跟成精一样。”
两人一同往家走,刚到楼下,熟悉的“喵~”叫声又响起。
回头,两只三花猫跟在身后,嘴角还残留着奶渍。
梁君澈“呵”了一声,看着两只猫一人霸占住苟玳的一只脚,叫声缠绵悱恻。“这是赖上你了。不都说野猫不喜与人接触吗?丢野猫的脸。”
苟玳看着地上的猫,一动不动。
梁君澈看出苟玳眼底的渴望,虽然有些闷气,却还是道:“你如果喜欢,就收留他们好了。”
“可是野猫适合放归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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