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日斑马
有两年没见过梁彰,他的头发留长了,不再穿运动装。向裴和梁彰,都有好好长大。
娜娜陪向裴站了一会,依旧不放弃让他进去。向裴似乎有认真考虑这个提议,某一瞬间娜娜以为他要迈动步子了。
结果他还是摇头:“算了,”他侧过脸,“我好想他,看见他就觉得离不开他了,如果说上话,就更离不开了。”
娜娜回宴会厅接着敬酒,等她想起朝门口看一眼时,向裴已经不在原地。
不知道向裴在那里站了到底有多久。娜娜又想,大概会很久,直到梁彰回头的那一天,向裴会一直站在那里。
梁彰陪娜娜喝了很多酒,他的酒量比不上娜娜和姚立,散场的时候他双颊通红,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
毕竟还是大学生,娜娜担心梁彰真的醉了。
“小彰,很难受吗?我让人送你回酒店休息?”
梁彰睁开眼,迷糊地甩头:“娜姐,我没有喝醉,只是有点伤心。”
“伤心什么?”
梁彰指着他旁边的空位:“向裴没有来。”
娜娜思虑后说:“不巧,小裴没有空。”
“如果能见一面,我会很开心,”梁彰差点打翻面前的酒杯,声音听起来不稳。
“因为我很想他,所以想见他。”
“好想好想他。”
梁彰的脸被桌子印出红痕,他埋下头,额头枕在胳膊上。
刚在,就在娜娜穿婚纱进场的刚才,梁彰幻想向裴走过来。他没有理智地想,向裴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原谅可以,和好可以,只要他能见到向裴。
02 我的儿子
退休以后,尹静养成了一个习惯。
早晨出去运动时,运动完过后买菜时,饭后散步时,都会和小区里的太太们聊天,聊天的话题总是绕不开儿女。
高档小区,里面住的人条件不会差到哪里去,儿女各有各的闪光之处,话说回来,儿女拿不出手的自然不会参与这种聊天。
小区的太太们都知道梁彰,出名的导演,作品给全世界不同皮肤的人看,得过许多奖,长得也很好看,是太太们口中的明星儿子。
尹静终于认识到当初同意梁彰的梦想是正确的决定,同时她认为梁彰的成功和她的督促分不开。
有位太太的儿子想做演员,送了贵重的礼物到梁家,希望梁彰能够在他的电影里安排一个角色。尹静不稀罕贵重的礼物,不过对于他人的请求有满足感,她客气地答应,说让她的儿子立马安排。
“我的儿子”成了尹静的口头禅,炫耀的资本。
于是有更多太太想推销自己的女儿给梁彰。
优秀的女孩,尹静梦想中的儿媳妇,她挑得眼花缭乱,梁彰看都不看。
小区的一个太太突然移开了眼神,看着尹静的后方:“你儿子又来看你了!”
尹静心中升起小的雀跃,她模拟好了该拉着梁彰在太太们面前说什么话。
那位太太又说:“那个好看的孩子也来了,他是小梁的朋友?”太太们总是很八卦,也故意看不到尹静越来越黑的脸色。
从几年前开始,尹静的儿子就很少一个人回家,经常带着另一个男人。社会观念的更新换代是神速的,别人的儿子带女朋友回家,尹静的儿子带男人,猜测生长得准确猛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没人再介绍女儿给尹静,尹静的口头禅不再是“我的儿子”。
太太开玩笑似的说:“最近没怎么听你提起儿子了。”
尹静没有说话,慢悠悠站起来,注视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梁彰和向裴。
三人沉默地等待电梯,尹静站在两人的后面。
向裴突然把手放在了梁彰的脸上,轻轻揉了揉,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双手合在一起拍了拍。
原来一只小飞虫停在梁彰的脸上,向裴极其自然地帮他抹去了。
然后梁彰想去牵向裴的手,向裴大概不想在尹静面前做过于亲密的动作刺激她,小幅度摇头,手指蹭了蹭梁彰的手心。
这一系列动作尹静看得一清二楚,她又不是瞎子。别过头,她不舒服地轻轻咳嗽。
“糟糕。”她听见儿子悄悄嘀咕。
不知道说什么糟糕,是她看到两人偷摸牵手,还是为不能光明正大牵手而糟糕。
梁安生不再动怒,吃完饭后向裴主动说陪梁安生下棋,两人很少有对话,梁安生似乎承认了向裴的存在。
虽然承认还不彻底等同于认可,但梁彰已经足够满足。
梁彰帮着尹静洗碗,尹静打泡沫,梁彰用清水冲。
如果说梁安生的不支持来自于旧观念的桎梏,传统道德上他无法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那么尹静大部分只因为面子。
“我的儿子喜欢男人”这样的话尹静可以接受,但是没有办法说给别人听。
水声持续不断从水龙头处涌现,碗碟碰撞在一起,隔绝母子俩的呼吸声。
“妈,我还是你的儿子吗?”
尹静关掉了水龙头,睁大双眼:“怎么这样说?”
“你看见我和向裴总是很丢人一样,”梁彰面不改色洗着手里的碗,“其实挺想让你骄傲的,可能没有办法了。”
尹静有点眼酸,梁彰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会让一个母亲很心痛的话。
她将头埋在梁彰的肩上:“你永远是我的儿子,梁彰。”
晚上睡觉时尹静躺在床上,梁安生很困,昏昏欲睡。
尹静翻了无数次身,他被打搅得终于有点不耐烦:“你在做什么?”
黑暗中,尹静仿佛听得见她心跳动的声音,沉稳得可怕。
“我在想,梁彰不管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是我们的儿子,不是吗?”
她说出这句话后立即闭了嘴,就像沉积很久的某些东西终于妥协了。
梁安生没有立即回答,尹静面对窗户,外面的天漆黑一片。良久,她听到梁安生发出微弱的肯定声。
03 RED
家里一直放着向裴红头发时拍的那本杂志,就算向裴只在杂志的内页。
杂志是好几年前拍的,梁彰和向裴还没有和好。
梁彰一直记得,那晚他从酒店赶回家里,向裴站在阳台抽烟,风吹起他刚染的红头发,他说他睡不着,梁彰便做向裴的安眠药。
他们在一起了这么多年,向裴不再失眠,只要梁彰在他身边,他就能睡得很好。
于是梁彰不喜欢出席活动,住外面的酒店。剧组的工作人员说梁导追求独特,不愿用好看的脸蛋,果然是待在幕后的命。
梁彰总是弯弯嘴角,说他的爱人没有他,睡不好。
“爱人”两个字被梁导说得甜蜜蜜,大家都猜测梁导的爱人很黏人。
其实梁导远比他的爱人黏人得多,不过没人知道。
梁导的黏人体现在很多方面。
两人换了新房子,比原来那套大上许多。梁彰的影碟和向裴的CD都有了单独的房间,闲暇时间向裴在房间里练歌,梁彰会捧着书陪他。
书往往不会发挥它的正确功能,梁彰没看进几个字就扭头看向裴,他看向裴弹吉他或者弹琴,向裴练多久,他就看多久。
只要有空,梁彰会跟向裴去不同的城市演出,他有专属的位置,站在向裴一眼能看见的地方。
有的城市干燥,有的城市潮湿,有的比较冷漠,有的热情过头。
首都的干燥让梁彰流了鼻血,卫生纸上红色的蔓延速度比向裴扯纸的速度还要快,梁彰看着纸变软塌下来,鲜血倒流回口腔,嘴里也全是锈味。
向裴抱着梁彰,往他脖颈后面拍冷水,梁彰鼻子里堵着纸趴在向裴肩上,手环着向裴的腰,水冰冰凉凉,他觉得很舒服。
向裴问梁彰难不难受,梁彰摇头,但一直趴在向裴身上没有动,像成了一滩泥。
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梁彰衣服上有血,仰着头光慌忙乱转,向裴吓得以为发生了凶杀案件,来不及穿衣服。
所以梁彰抱着的是没有穿上衣的向裴,新鲜出炉,头发还在滴水。梁彰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向裴脖子上的肉,看着向裴笑:“就这样抱着我呗。”
“抱多久?”
“一辈子吧,好不好?”
“好啊。”
向裴的手从梁彰的腋下穿过,在他的脊背处缓慢磨蹭。梁彰被他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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