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过来啊(三月胡桃) 第23章

作者:三月胡桃 标签: 近代现代

  季衍想说江知颂眼神凶,但感觉说出来总有点不对劲。

  好像又不是眼神,具体是什么,季衍也搞不清。

  两人对视了片刻,谁都没说话。

  季衍往被子里一钻,对江知颂说:“你今天没事吗?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

  江知颂上午本来就没安排,又把下午的事往后推了一天,今天一天都很空。

  他见季衍有点闪躲的意思,没说什么,俯下身给他掖了掖被子。

  江知颂身上有很清新干净的冷杉气息,是他惯用的那款香水,离得近了,整个人就像浸了进去。

  这个味道季衍特别熟悉,但他忽然觉得这味变得极具侵略性,偷摸着用被子压住鼻子,又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天,季衍都没听过关门声,偷偷睁开了眼睛,发现江知颂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正盯着他看。

  季衍问:“你干嘛还不走?”

  “我下午没事,想看你什么时候能睡醒。”江知颂说。

  季衍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过了会儿,干脆用被子蒙住头。

  在里面憋久了很难受,季衍隔着被子踹了江知颂一脚,然后钻了出来,说:“江知颂你好烦。”

  江知颂像是有点疑惑,问:“为什么觉得我烦,我以前不是也会这样吗?”

  季衍回答不出来。

  江知颂以前真的很无聊,没事的时候看他睡觉都能看半天。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反正季衍此刻就觉得不自在。

  季衍一直不说话,江知颂低下头,握住季衍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他的手指。

  季衍的手指很好看,白皙修长,曲起来的时候骨节分明。

  江知颂一直在碰他的食指,冷不丁攥进了手心,然后身体前倾,盯着季衍又问了一遍:“阿衍,为什么啊?”

  江知颂故意压着声音的时候,低音炮就带了点压迫感。

  季衍望着江知颂,觉得之前诡异的气氛又卷土重来了。

  季衍“啪”地一下打掉江知颂的手,顺手用被子压住他,有点气急败坏:“我说你烦你就烦,没有为什么。”

  江知颂也不挣扎,就躺在那任季衍压着,季衍怕把他闷死,掀开被子,对江知颂说:“江知颂,你最近脾气变得很坏。”

  江知颂一瞬不瞬地看着季衍,应道:“我以前脾气也不算好,只是没让你看见。”

  季衍一点都不信,他懒得和江知颂争,把江知颂推搡回了他自己房间。

  季衍在床上躺了很久,翻来覆去都没睡着,睁开眼睛愣了会神。

  江知颂变了。

  季衍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点。

  江知颂以前对他真的特别温柔,还特别有耐心,从来不会发脾气。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有年夏天,两家人一起去山上避暑,他偷偷跑去玩水,江知颂因为救他差点被淹死,呛了水脸和嘴唇都泛着白,还在帮他擦眼泪,哄着他让他不要哭了。

  上学的时候他成绩不好,江知颂每天都给他补习。

  有些知识点季衍怎么都听不懂,但只要他想听,江知颂就会一遍一遍地讲。就算他时不时在做小动作,看上去一点都不认真,江知颂也不会不耐烦。

  季衍自己是急性子的人,所以对江知颂的耐心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高中有一次,他放假时和班主任安排的学习小组出去玩。

  季衍玩大冒险输了,许安嘉不怀好意地拿出瓶指甲油,要给他涂,季衍本来想翻脸的,又怕被说玩不起,于是咬牙忍了。

  指甲全是很俗的桃粉色,还带着布灵布灵的闪粉,季衍觉得看一眼就会短命十年。

  那时江知颂刚好参加完数学竞赛的培训,来接他回家。季衍来不及抠,把手藏在背后,还是被江知颂发现了。

  江知颂什么都没说,把桃粉色握在手里往车边走,给季衍开了车门,然后坐到他旁边,一手托着他手心,一手给他撕干掉的指甲油。

  许安嘉大概是在路边摊上随手买的指甲油,质量不行,不太好撕。

  江知颂低垂着眉眼,抓着他的手,将斑驳的指甲表面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清理的时候,江知颂脸颊上蹭到了闪粉,一道细长的痕迹,从鼻梁蔓延到下颌。夕阳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给他整个人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季衍很不好意思。

  江知颂属于那种天之骄子,一直特别优秀,是谁见了都会夸一声的程度,那张脸长得也很绝。

  要是在封建社会,气质简直是太子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人,却在给他抠艳俗的指甲油。

  那是季衍第一次感受到“温柔”的具象存在。

  但现在,江知颂会骗他,会拿他当挡箭牌,还会因为许安嘉对他生气。

  在江知颂的温柔之下,季衍探到了锋芒,他很不适应,不能说不舒服,就是有些措不及防。

  季衍想了半天,心脏开始突突地跳,下意识觉得不能再想下去,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闷头睡了一觉。

  你不要过来啊

第20章 发光发热

  季衍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刚擦黑,室内的光线很暗,带着昼夜交替的混沌感。

  季衍睡得有点懵,揉了揉脸,坐在床上缓神,然后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换掉睡衣下楼吃饭。

  季衍身上的伤藏不住,尤其是眼角那个明晃晃的创口贴,吃晚饭时季宿风问了一嘴。

  丢人的事不适合大肆宣扬,于是季衍找了个借口:“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追尾了。”

  季宿风问了一下伤口的具体情况,知道没什么事后,表情严肃起来:“季衍,你是不是把马路当赛车场开了?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

  季衍爱飙车,飚多了,偶尔会出事故,季宿风怕他玩得太疯,大学一毕业,就把他塞去了自家公司上班,企图框住他狂野躁动的心。

  可一直没框住,季衍该玩还是会去玩。

  季衍不好改口,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季宿风这回没惯着他,批评道:“整天就知道玩儿,叫你去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午十点去下午五点回,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江知颂要帮季衍说话,还没开口,季衍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让他闭嘴。

  季宿风看了江知颂一眼,又看了看季衍,两相对比,觉得更糟心了,冷酷无情地说:“从明天开始,你哪儿都不准去,别人什么样的工作时间,你就什么样的工作时间,吃饭就在公司吃,别回来了。”

  “叔,明天晋城有个由政府牵头的商业活动,除了我们,也邀请了季衍。”江知颂插了句嘴。

  季宿风一顿,依旧冷酷无情:“那从后天开始,季衍你哪儿都不许去。”

  沈宁钰很小声地说:“后天中午约好了去吃厉家菜。”

  那家厉家菜是老字号了,四个人都很爱吃,江知颂回来之后季宿风就打算带一家人去吃一顿,但江知颂很忙,他也很忙,一直拖到现在,沈宁钰才约上了。

  季宿风:“吃完那顿再开始。”

  季衍一头雾水,搞不懂他爸今天怎么回事,突然开起了批斗大会。

  季衍直接问了。

  季宿风说:“你记得刘叔吗?就那个高高壮壮的,白手起家搞食品生产的。”

  “他就一个儿子,宠的无法无天,那孩子整天无所事事,闲得慌,找刺激吸上了白粉。”季宿风叹了口气,“前几天被抓了,你刘叔整个人都垮了。”

  季衍无语:“刘叔儿子被抓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宁钰:“你不也整天无所事事?”

  季宿风语重心长地问:“儿子,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季衍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半晌没回答,筷子一放,说不吃了。

  江知颂也没吃了,叫张阿姨煮了碗馄饨,端去了季衍卧室。

  季衍坐在椅子上,打开工作群看消息,见江知颂进来了,关了屏幕盖到桌子上,说:“我不吃。”

  江知颂把馄饨放到季衍面前,张阿姨厨艺很好,馄饨个个皮薄肉厚,在黄澄澄的鸡汤里上下浮沉,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上面还撒了把葱花点缀,色香味俱全。

  季衍扭过头:“都说了不吃。”

  江知颂舀起一个馄饨,递到季衍嘴边,季衍本来想直接张嘴,犹豫几秒,接过了江知颂手里的勺子。

  江知颂哄他:“阿衍,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季衍咽下嘴里的东西,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鸡汤里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珠宝丝毫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

  江知颂当然知道季衍对什么感兴趣,把话题往那边带:“你就喜欢玩车,以前还说要当赛车手养我。”

  季衍已经忘了:“养个屁啊,你卡里的余额起码是我的好几倍。”

  “我养你也不是不行。”江知颂一边说着话,一边探过身子,把季衍额前的碎发往后压,眸色深深,“赚钱给你买车。”

  季衍和江知颂对视,很不自在地偏头避开,小声嘀咕:“说了多少遍了,你别薅我头发。”

  江知颂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松开手,看着他吃完那碗馄饨。

  江知颂把碗送去了楼下,季衍趴在桌子上消食,手机忽地拼命振动。

  季衍打开看了眼,祝维均发了一连串消息在三人群里,兴高采烈地约他们出去检验他的求婚仪式。

  祝维均女朋友是国内顶尖生物研究院的研究员,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国际上好几项很有分量的奖项。

  但她家境不太好,祝维均一开始想搞霸道总裁巧取豪夺那套,被她用大嘴巴子扇清醒了。

  从此祝维均变成了老实人,只敢勤勤恳恳追人。

  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祝维均就眼巴巴地计划着把人娶回家。

  季衍没什么心情,但看祝维均高兴得跟个傻子一样,还是收拾一下出了门。

  祝维均选的求婚地点在城南的一个高尔夫球场。

  季衍到那的时候,许安嘉已经在了。

  季衍望着黑不隆冬的球场,问:“祝维均呢?怎么不让人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