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 第14章

作者:八口小锅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手腕被几根微凉的手指虚虚一按,肌肤相触的瞬间,轻微的摩擦产生一种说不清是痒是麻还是起了静电的感觉,很奇异也很短促。周童听见奚杨说:“你刚还在流鼻血,身上又有伤,别吃太多烤的东西,火大。”

  “哦。”周童乖乖应道,把手收回来藏在桌下,看似不经意地摸了摸那处被他碰过,还残留着凉意的皮肤。

  涂科吃饱了就扶着额头阖眼休息,换件汗衫或是二道背心的话,看上去跟老大哥们也没什么区别。闻阅又在跟闻妈妈发信息,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屏幕,时不时还在表情库里来回翻找,让周童觉得很好笑也很羡慕。奚杨面前只有两块啃得很干净的排骨,拌了汤汁的一碗饭也只凹下去小小一个坑,只有凉粉吃了不少,没加蒜泥和咸菜,碎香菜和胡萝卜沫也被拨到了一边。

  四个大小伙儿围坐在一起,显得其中的折叠桌子小得可怜,凳子也矮得过分。尤其是涂科和周童,想敞开坐得舒服点就得跟旁边人膝盖抵着膝盖。周童稍稍调整下姿势就不小心碰到了奚杨,大概是刚才那种感觉还没消失,再来一次就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赶紧把腿收回并心虚地偷看一眼,发现他似乎没有在意,还专心地吃着东西,这才放下心来,暗暗纳闷自己总这么紧张干什么,教导员又不会吃人。

  又想起初见时的担忧,以为他不好相处。现在不禁感叹,教导员真的好温柔也好细心。路灯的橘光打在他发顶和睫毛上,柔柔的一层,投射出的影子在地面与自己相互重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让人有种心动般的错觉,大概......还是可以亲近的吧。

  这么想着,周童便坐直了身体,觉得视线高过对方,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于是偷看一眼就变成了一直偷看。

  晶莹透明的凉粉用塑料小勺舀着送进嘴里,入口爽滑,像果冻一样,也不用怎么嚼,嘴唇轻轻一抿,齿间微微咬合,舌面压着上颚,含一会儿就会慢慢融化,咸甜酸辣通过味蕾带动细微的表情,生动也亲切。等咽下去了才有功夫用舌尖轻舔嘴角的汁渍,又没舔干净,但不要紧,那一点点残留让他看上去更自然也更真实,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问问他好吃吗?能不能给我也尝尝。

  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细致地观察教导员。静静的,不仓促也不慌乱,没有尴尬也没有紧张,更没有犯些莫名其妙的错误,还第一次发现他的样子是这么的......

  理科生词穷了。美好的词汇千千万,汇集在周童的眼里和心里,就是非常特别。

  也没留意他之前吃了什么,下唇的唇中,靠近牙齿的位置,似乎沾了一粒小小的、像是辣椒粉或孜然粉之类的佐料,颜色很浅。

  周童魔怔了一般,看他抿唇、咀嚼、吞咽,喉结滚动,一手还很有教养地扶着碗边,看那粒小东西紧紧地贴附在他唇间,看得入了神,完全挪不开眼,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提醒他擦一擦。

  眼看一碗凉粉见底,怕再这么盯下去会被撞见,只好强令自己清醒,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没话找话地关心道:“教导员你怎么吃这么少?”

  “不太习惯本地菜的口味。”奚杨把小勺放进碗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还在,没擦掉呢......

  “你不是本地人啊......”周童心不在焉,接着又问:“那你是哪里人啊?”

  奚杨没回答,抬起一只手示意他稍等,另一手掏出嗡嗡振动的手机,见是向宇打来,立刻按下接听。

  周童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听他说:“嗯,在一起。知道了,马上到。”

  …

  挂断电话,刚刚还在打瞌睡的涂科已经把钱压在盘子下面,迈出几步远了。奚杨也很快,周童和闻阅迅速起身紧随其后,上车系好安全带,听他们有条不紊地交换着信息。

  奚杨的语速又快又稳,复述简洁明了:“S311东行方向吴城段,距离雅山隧道2公里处,林野火灾。吴城中队的水罐车跟过往车辆相撞,请求支援。”

  情况听起来有些复杂。涂科问:“相撞车型?”

  “一辆半挂货车,运灭虫剂,一辆满员客运车。”

  牧马人几乎飞了起来。涂科面沉如水,又问:“现场条件?”

  “东南风六级,二十一摄氏度,湿度百分之四十六左右。”

  “跟森林消防保持通信,让他们的直升机待命。”涂科立刻做出了指令。“叫老向注意装备。”

  所幸离得近,几句话的功夫车已开回营区。营区内警灯闪烁,十几台消防车正一辆接一辆地驶出车库。

  交错的警笛声似在回应远处的召唤,紧迫的场面冲击着内心,让人感到既焦虑又踏实。下车后,奚杨扔下一句“你们不去”就跟涂科一起飞奔而入,转眼便换好了特殊防火服,钻进了勤务车,留下一阵动乱的余波,很快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伸缩门缓缓合上,周围逐渐归于平静。

  他的腿......

  周童呆在原地,心里满是深深的无力感和担心,又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有伤,教导员就能坚持上一线,自己却不行。部队的气氛和连日的训练让他前所未有地充满了集体荣誉感,跃跃欲试地想要扛起那份责任和使命,渴望能跟教导员、队友们并肩而站,而不是一次又一次落在后面。

  这种感觉让他沮丧不安,甚至自我怀疑,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追赶得上那些令他向往的成绩。此刻的他仿佛体会到了周熠的心情,那种迫切的、想要成长、想要证明自己,想把一切都奉献出去的心情,仿佛只有这样,习惯了被照顾的他才能获得一丝成就感和满足感,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活下去。

  除了周童之外,干预小组的其他成员都跟着出警了。闻阅所在的一中队也是,整个营区只剩一个中队留守,也已在中队长的安排下进入了备战状态。

  空荡荡的宿舍里,空调来不及关,被窝的温度却还没有完全散去。不少物品在匆忙下床离开时被扫落在地,周童一样一样拾起,分别归位武炜的日记本、叶征的耳机,一把老人家才会用的蒲扇,还有一只大概是女朋友送的小熊公仔,雪白的绒毛手感很好,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憨态可掬。

  捡起的时候也不知是触碰到了哪里,突然响起一段录好的语音,自动重复了三遍,是个甜美娇俏的女声,低低的,像在说什么秘密。

  “大笨蛋,晚安哦,想你。”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周童还捏着小熊站着空调下面发呆。闻阅放下手里的热水瓶,拐进洗手间去找他的毛巾,隔着一面墙责备道:“干什么呢?还不快换衣服洗洗,脏死了。”

  等拎着毛巾出来,人还没动,眉头便皱了起来,声音也高了八度:“别站在那吹冷风,当心着凉!”

  周童这才回过神,把小熊放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椅子上,看闻阅翻找出遥控器关掉空调,一脸幽怨地说:“关了干嘛,一会儿他们回来热死了。”

  “擦完再开。”闻阅把搭在肩上的毛巾顺手抛过去,不偏不倚落在了周童头上,瞧着他那副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嘱咐:“这两天先别淋浴,擦擦就行了,擦完我帮你涂药。”

  …

  手臂上的伤自己能处理,腰上的倒还真看不见,不方便。上衣被剪得没法穿了,脱下来就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想想又捡了回来,打算洗干净收起来留个纪念。

  周童光着上身,跨坐在反过来的椅子上,手搭着椅背,脑袋也支在上面,感受着药膏涂在皮肤上先刺痛后清凉的感觉,眯着眼听闻阅在背后絮絮叨叨地总结。这一天过得可真混乱啊,行凶者真不是人,那位霍警官也有点奇怪。下回再遇到这种事可以先怎样后怎样,说不定会更有效、更稳妥一些,又好奇涂队车里哪来那么多种花种草的工具,但也好,不然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催眠似的,听得周童昏昏欲睡。

  “哎,上回你说的那个,认识你的哥的女孩儿。”闻阅把棉签扔掉,换了根新的。“怎么样了?问到什么了吗?”

  周童刚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叹了口气:“没有。她说只是见过几面,不怎么熟。”

  “啊。”闻阅也挺遗憾。“听你说我还以为有戏,她不是还夸你哥来着?”

  “好了。”他放下手里的纱布和胶带,戳戳周童的肩膀。“先给你包上,反正屋里凉,免得睡觉蹭到,明早记得摘掉。”

  周童起身找了件衣服套上,脑子里还想着周熠的事。“我那天把她朋友圈都翻遍了,她好像是崇怀人,不是云陵的,应该不是她。”

  闻阅想了想:“你哥有照片吗?在部队一年多,有没有跟战友的合影啊?咱们授衔的时候不还照过一张吗?”

  周童一愣。是啊,怎么没想到呢?但周熠没有。遗物就那么多,还是姚宏伟带回江洲交给他的,除了军装和一些个人物品之外就是那封遗书,根本见有什么照片。

  闻阅接着安慰道:“别急,慢慢找吧,毕竟那么久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去崇怀打听一下。”

  周童点了点头。闻阅起身:“快睡吧,我回去了啊,有什么事叫我。”跟着他又边往外走边说:“撑死了,我得做一百个仰卧起坐再睡......”

  提起晚上那顿路边美食,周童便想到了与奚杨最后的对话,突然问了句:“教导员是哪里人啊?”

  

  

第18章

  两起灾难同时发生,给救援和灭火工作都增加了难度。特勤大队到达时,现场已经完成了交通管制,拉起了封锁线。但很不幸的是,就在交警到来之前,一辆向东行驶运送灭虫剂的半挂车撞上了横跨在道路中间的水罐车,而水罐车则是用来保护正在进入林区的消防员的。紧接着,后方的客运车来不及制动,为躲避相撞冲上路肩,撞飞了一名正在执行侦查任务的消防员,同时撞向了护栏。

  救护车离开时那名消防员的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了。

  在高速公路上用消防车做掩护,干了这么多年消防的向宇和奚杨都闻所未闻。所幸客运车和半挂车均未起火,乘客也已疏散,但出于严谨的态度,以及对失职人员的不信任,涂科还是指挥特勤队员再次对车辆进行搜索,确保万无一失。

  奚杨带队登上大巴,将整个车厢包括车底板和座椅下方都细致排查一遍,并逐一检查了动力系统和燃油情况,以及轮胎、零部件和车内生活垃圾等可能存在火灾隐患的部分,确认没有疏漏和遗留之后,再对车辆进行冷却,防止起火。

  先前已有吴城中队和森林消防大队的队员向林区铺设水带并进入,特勤接到的指示是扼制火势蔓延,其次消灭余火。算算空呼的使用时间,涂科下令通知前期人员撤回轮换,再安排特勤带背负式灭火器和灭火水枪加入。

  护栏后有一条宽度大约四十米左右的陡峭山沟,消防员需要利用绳索下降到底部,再攀爬至另一边,方能进入林区。临近午夜,管控路段内停满了消防车、救护车、警车和前来清障的拖车,红蓝两色灯光相互交映,混着泡沫的水在地面分支横流,无数双匆忙的脚步踏出混乱的水声。山体的轮廓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只辨树影绰绰,却漫无边际。山林深处隐约可见火光与探照灯闪动,所及之处惊动了鸟儿四散飞离,形如魅影,叫声凄厉。

  山上树木不算繁茂,多是灌木为主的中层植被,起火后温度不算高,但产生的热量同样超出人体接受范围,加上灌木较轻,易倒易燃烧,四处飘落的飞火和风速等天气原因也会加快火势蔓延的速度。

  “得赶在形成树冠火之前把灌木和地被火扑灭。”涂科遥望着远处,对奚杨和向宇说。

  听中队汇报完前期工作,涂科马上划出了主攻地区,下达了战斗部署,并做好了一旦火势失去控制,该如何弃局部保全局,如何确保合理用水、如何将火势引向安全边界的准备。

  林野火灾没有规律可循,一旦进入,外面的人就会面临无法管控消防员位置的情况。奚杨在地图上给出了避难区以及逃生路线建议,交给向宇并再次检查各自的通讯设备,与他和涂科以头盔相碰完成了三人之间的某种小仪式,搭着彼此的肩膀互相鼓励:“有去有回!”

  跨过护栏前,涂科喊住向宇:“一会儿回去想吃什么?我叫老方提前做好。”

  向宇没回头,晃了晃手里的救生绳:“不用!他做啥我都爱吃!”

  涂科面无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暗道,我操。

  大多数情况下无人区火灾不需要搜索和救援,但夜晚能见度低,林区范围又大,奚杨还是做好了准备,万一有队员受伤或走失,他们就要立刻进入搜救。

  总队领导在指挥中心密切关注着现场的战斗情况。涂科摘下头盔抱在怀里,望着林区上空腾起的黑烟,问一旁的森林消防大队长:“这他妈怎么着的?”

  大队长摇摇头:“路过司机发现报警的。我也纳闷,没打雷没闪电的,这几天也不算太干燥吧。”

  尽管已经了解过搜索情况,涂科还是警惕地多问了一遍:“确定没有人?”

  大队长依旧摇头:“没有,我的人喊到空呼都没气了,也没听见回应,热成像仪也没有发现。”

  接着他又说:“听说国外都有森林火灾自动预警系统了,还有飞机巡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啊?”

  涂科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是觉得他无知还是觉得他蠢:“中国的森林覆盖面积有多大?一套系统十万欧元,还不算施工和高空卫星的造价,你给我算算,你觉得这笔钱从哪儿出好?从你工资里吗?”

  大队长:“......”

  奚杨全神贯注地盯着对讲和监控系统,听着涂科那张嘴像放炮似的,把人怼得哑口无言。他觉得很疑惑,火不会无缘无故地起,若不是天灾,就必定是人祸,所以出发前他也提醒过向宇,灭火时还是要留意侦查,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他看了看手里的地图,问大队长:“你们搜的哪一片?”

  大队长在地图上给他指了出来。

  奚杨又问吴城中队的人:“南边这个小山顶你们搜过吗?”

  吴城中队的人刚回来,卸下装备在污水之中席地而坐。其中一人想了半天,挠着头说:“好像没搜,没起火啊。”

  好像?不等奚杨发火,森林消防大队长倒先咋呼起来:“我靠,东南风啊,烧过去也就两分钟!你们刚不是说搜了吗?”

  搜了吗?刚才对讲机里一片混乱,几个队伍百八十号人也不知道谁听了谁的指挥,谁干了谁的活儿,一问三不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又齐齐看向那位下令用消防车做掩护的中队长。涂科顿时冒了火,按下对讲呼叫向宇:“老向,里面情况怎么样?南边小山顶需要重复搜索。”

  向宇很快回复:“收到。已消灭火头和侧面,现在清扫火尾,目前供水正常,问题不大。”

  如果没有被困人员,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让直升机配合从高空进行全面清扫了。涂科脸色难看至极,奚杨也很生气,但只能劝道:“冷静点,吴城中队没有森林火灭火经验,连特殊防护服都没穿,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

  经他一说涂科才反应过来,扑救林野火灾是持久战,普通防火服太笨重,长时间穿着容易体力透支和脱水。放眼望去所有队伍中只有吴城中队的穿着与大家不同,并且好几个人的防火服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奚杨叫住一名路过的消防员,盯着他的肘部问道:“怎么回事?烧着了?”

  消防员抬起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是啊,这衣服质量有问题吧。上个月有战友牺牲,也是防火服烧着了......”

  这不合理。奚杨的神色忽然严峻起来。按理说普通防火服没有三层也至少两层,反射层、防水层和隔热层,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遇火就燃的,最多在到达碳化点后发生碳化,而要到达碳化点也需要一定的燃烧时间。

  奚杨还想多问些细节,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向宇的声音:“指挥处,南面小山顶发现被困人员,一共六名,都在高处。现在准备实施救援。”

  在他重复的间隙,涂科目光狠戾地扫视周围一圈,立刻就有不少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咬牙回复道:“收到。保持通讯畅通,随时汇报,注意避火。”

  现场的影像通过卫星传输直接显示在总队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讲旭为首坐镇督战,姚宏伟则已经在亲临现场的路上,支队和其他辖区中队也已收到调配陆续抵达。奚杨抬头看了看天,感受着风力的细微变化,用对讲朝向宇嘱咐道:“灌木太高,不要用风力机灭火,小心燃爆,要快。”

  “老向,快一点,抓紧。”

  进入林区后,向宇和队员直奔主攻地带,截住了火头并集中进行扑救。夜间风力相比白天较弱,温度低、湿度大,是扑救初期火灾的最好时机,因此行动一直很顺利。紧接着,他下令一队人员用救生绳将彼此连接,避免走失,然后分散开来以小组为单位清扫外围火及蔓延的火尾,另一队人员负责同时扑灭内部零星火,防止死灰复燃,他自己则在收到涂科的指令后,带领一队消防员开始沿着火线外部向南面行进,前往小山顶进行搜救。

  小山顶不高,约有六、七十米左右。大火借着风向蔓延至此,点燃了大片灌木。抵达后向宇首先检查了空呼的余量,知道他们必须在十分钟之内完成灭火及救援,否则所有人都将生死难测。

  被困在山顶的六人均是普通市民,向宇用扩音器朝他们喊话,指导他们寻找植被稀少的地方,除去身上的易燃物做好自我保护措施,安抚他们的情绪,同时马不停蹄地用机动链锯挖出了防火隔离带,划出安全区,并开始沿着火线扑打,从尾部和两翼将正在往山顶蔓延的大火分段扑灭。

  浓烟在山林中不易聚集,但零星的火苗被风一吹就漫天纷飞,难以控制,经常是这里刚扑灭,那里又燃起。尽管装备已经尽可能地减轻,但高热和连续紧张的作业还是让每个人的体力都接近不支,耳边只剩闷在面罩里的粗重呼吸声。

  向副队快四十了,行动的敏捷程度却不亚于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按理说这个年纪不是升职也早该退出一线,他却固执地留在特勤,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也没少为此跟家里吵架。老婆抱怨,丈母娘不满,连女儿也因为总见不到面所以跟他不亲。常有人问你图个啥,他的回答不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不是不图名利高风亮节,只说有经验的老人和军校毕业的都去当官了,一线怎么办?都是些毛没长齐还兜着尿布的小孩儿,哪个不是爹妈的心尖尖。火来了一紧张顺风跑还是逆风跑都分不清,有我在他们安全些。

  特勤大队里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资历老的了,涂科和奚杨在他眼里也都是小孩儿。面对比自己年轻的领导,向宇的高度服从令人敬佩,这是老兵独有的特质。如果说涂科是锐利的剑锋,奚杨是冷薄的剑刃,那么向宇则是一把厚重的剑鞘,从他们走到一起的那刻起,甚至还没经历过战斗,就已经形成默契。姚宏伟慧眼识人且惜才,知道将他们三个放在一起便是一把所向披靡的武器,这也是涂科最服他的一点。

  向宇对涂科和奚杨来说不仅是战友,是忠实可靠的副手,更是家人是手足是亲切的长辈,也是甘愿充当老好人、总在和稀泥的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