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鸡蛋 第29章

作者:西西特 标签: 幻想空间 近代现代

  鸡要留到过年吃,鸡蛋也要攒到那时候?

  陈砜抹了把脸,他把锅洞前乱糟糟的松毛扫到一边,又将灶台擦了一遍,忙完就回到里屋。

  床上的人在睡觉,被子被他踢在了床角,一点都没盖,他的睡姿不是蜷缩手脚抱住自己,或者翘腿大咧咧,而是平躺,很规矩的将自己局限在一个范围里。

  他的身上穿着干净的花衬衫和西裤,脚上套着白袜,袜筒拉到脚踝上一寸,两边对齐。

  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在床尾,叠得很好。

  陈砜看青年那么睡,有种闷在罐子里的窒息感,他深深喘息:“梁白玉?”

  没有反应。

  “白玉?”陈砜又喊。

  依旧没动静,呼吸的频率也没变。

  床里面的窗户没关,有风往里吹,凉丝丝的。

  陈砜把挂在钩子上的蚊帐放下来,塞进床被底下,压了压。

  做完这个动作,陈砜轻手轻脚去书桌前,小心拉开了中间的抽屉,他翻到标记为“9”的药瓶。

  打开盖子,入眼是一粒粒的黄白色胶囊。

  那次他随意打开的这瓶药,觉得胶囊有点熟悉,没闻出味道就放了回去。

  这回陈砜倒出来一粒,偷偷放进了裤兜里。

  .

  梁白玉被窗户上的敲击声吵醒,他有几秒的茫然,缓过去了才去开窗。

  外面下小雨,赵文骁打伞站在窗外,叫他吃晚饭。

  “怎么一天三顿都叫我去。”梁白玉刚睡醒,头发乱乱的,他掀了下微红的眼皮,“烦人。”

  “我是为你好。“赵文骁语重心长,“一看你就是平时不按时吃饭,才会那么瘦。”

  “这你就错了。”梁白玉的鼻息里带出一声轻笑,“我回来前,每天都是少吃多餐,饮食规律到可以拿计时表计算。”

  赵文骁明显不信,当他胡扯。

  “有人说看到那个谁,姓陈的从你家出来。”赵文骁从伞下探头。

  “什么姓陈的,他叫陈砜,石头风的砜。”梁白玉说,“多衬这个村子啊,我第一次听他名字,就觉得有股家乡的味道呢。”

  赵文骁不是很赞同,也没往下接话:“当兵的退役了?”

  梁白玉眨眨眼:“不知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跟他来往?”赵文骁的反应不小,英挺的轮廓线条都蹦了起来。

  梁白玉笑眯眼:“不行吗?”

  赵文骁说:“白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跟玲玲不清不白的,又接近你……人品上不是很……”

  “你再说,我就要关窗户了。”梁白玉用的是开玩笑的口吻,不像是真的动气,可他的眼里没有笑意。

  赵文骁讪讪道:“抱歉。”

  “好嘛。”梁白玉把长发拢起来,扎了个小马尾,他那双眼又有了能困住人的风情,“晚饭都有什么菜啊。”

  赵文骁说:“都是你喜欢吃的,你还是别过来了,我给你端过去吧。”

  梁白玉听赵文骁这么说,就又缩回了被窝里。

  没叫他菩萨,只让他少装点饭。

  赵文骁没有马上就回自家院子,他转转伞柄,提起了张母,说是真的疯了。

  “我跟她说了半天话,她都没反应。”赵文骁挺感慨的,“想当年,她没少带我们去山里玩。”

  梁白玉一脸困惑。

  “你不记得了,小时候大家的关系都好,无忧无虑的。”赵文骁听他咳嗽,便说,“你关窗吧,一会我来找你。”

  梁白玉把窗户关上,小雨点打在玻璃和木条框上面,流下道道扭曲的水痕。

  他对着玻璃哈口气,指尖戳上去,画了个龇牙的笑脸。

  自己比对着做表情。

  “满分。”

  .

  第二天没下雨了,阴天,梁白玉带伤出门,他拎着被粗布条缠住的篮子把手,慢慢吞吞的去了村子南边。

  村里的房屋构建没规划过,这一栋那一栋的,菜地倒是全挪到了一起。

  一家挨着一家。

  梁家也有一块,荒了,这个季节土里还有稀稀疏疏的草,远看就像一个老大的脑袋,毛发可怜凄惨。

  菜地边的沟里长着水芹,有一小把。

  梁白玉先前逛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还没长好,现在可以下锅了。

  “诶,水芹炒什么好呢,豆干吧。”梁白玉弯了弯腰,他拿镰刀把水芹割掉,握手里,抖了抖上面的泥土。

  “今天我要下厨,做两个……不,三个菜。”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有啊,我生日啊。”

  梁白玉呢喃了会,他哼着京剧直起身,周寡妇站在菜地的篱笆外,盯着他。

  “婶婶。”梁白玉笑着打招呼。

  周寡妇没有表情。

  “这水芹是我家的,我没有偷喔。”梁白玉闭上嘴,嘀咕着走出菜地。

  梁白玉经过周寡妇身边,一个白萝卜被布满细伤疤的手拿着,递到了他眼皮底下。

第26章

  “给我的?”梁白玉愣了下。

  周寡妇跟个一两岁小孩似的,小幅度的左右摆动头部,傻兮兮的咧着嘴。

  梁白玉接过白萝卜,道了谢。

  “那我走啦。”梁白玉把带圈泥的白萝卜放进篮子里,“婶婶慢着点,地挺湿的。”

  周寡妇在原地站了会,咬着手指咿咿呀呀的往前走。

  一大妈拦住她,指着快走到小水塘埂的梁白玉说:“就是他妈勾引的你男人!”

  大妈是张家亲戚,隔着几个菜地旁观了梁白玉割水芹,以及周寡妇给萝卜,她土都不翻了,吐着唾沫骂了半天,这会儿跳出来了。

  “你男人死前,你俩老吵架,他还为了那个女的打你。”

  大妈说着就伸手去扒周寡妇披在眼前的凌乱头发,“就你脸上这疤,他划的,用的池鱼的剪刀,因为你闹着叫他不要再去梁家,他发脾气把你给划了,但他还是有家不回,成天只想着那女的,被猪油蒙了心。”

  周寡妇眼神痴呆,一条狰狞的疤痕穿过她左颧骨,将她的嘴巴斜斜切裂,擦过她右嘴角,尾端在右腮部分。

  很丑,细看还会让人害怕。

  周寡妇好像很久没洗过了,身上臭烘烘的,头发里有小虱子在爬。

  大妈把碰了她头发的手在褂子上使劲抹几下:“你那娃,生下来是个死的,身子都紫了,你抱着娃跳河,大家伙把你拉了回来……梁白玉他妈害死你老板跟儿子,你还把你不知道从哪偷的萝卜给他吃,你家祖坟不得气冒烟……”

  周寡妇拍手:“冒青烟冒青烟!”

  大妈绿了脸,她啐一口:“活成这德行,不如死了算了。”

  周寡妇嘬着脏兮兮的大拇指,吧唧吧唧响,口水往下巴上流。

  大妈犯恶心的要走,她想到什么,皱巴巴的长脸上闪过一丝阴毒,回头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小水塘里有很多鱼,刚才收你萝卜的那小子喜欢吃,你趁他在塘边的时候把他往塘里一推,他就能抓到鱼了。”

  周寡妇傻傻的念:“水塘,抓鱼……要吃鱼……”

  不远处的小林子有乌鸦在叫,大妈拍了拍心口,小跑着回自家菜地:“我可没做什么亏心事,我是在助人为那啥,行善。”

  “呀——呀——”

  周寡妇学乌鸦叫,后颈有个坑洞,那是多年前挖掉腺体留下来的。

  .

  梁白玉从小店回去的路上,碰上了那个被张家孩子捅伤的Alpha家里人。

  对方不怪持刀人,怪梁白玉。

  路不狭窄,偏要故意撞上来,把他撞进草丛,还要在走的时候,用肩上的钉耙打他。

  梁白玉和张母骑车撞他,举棍子抽他的时候一样,站着不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眼睛都不闪,就那么看着要落到他身上的所有危险。

  然而那人的钉耙却在打到他的前一刻拐偏了。

  “他妈的,什么恶心玩意儿!”孬货吐口唾沫,拿着钉耙走了。

  梁白玉把脚从水洼里拿出来,皮鞋滴着泥水,他愁容满面:“完了,我就两双鞋,上周洗的那双还没干,回去没得换了。”

  “好倒霉啊。”梁白玉跨过水洼,不小心牵动到了小腿的咬伤,他疼得连连抽气,“哎,都没打狂犬病疫苗。”

  有读书声传来,杨玲玲边走边翻怀里的几本书,从梁白玉身旁经过,没有停留。她翻开的书页上有一行小字。

  ——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白玉有种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的魔力,他能让喜欢他,讨厌他,憎恶他的人都忍不住去关注他。

  杨玲玲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警告过她弟,没用。

  梁白玉对谁都笑,好像他自己怎么样都行,怎么都好,只要别人高兴。

  谁知道他每一次笑成月牙眼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什么。

  像他这种人,很可怕。

  杨玲玲的胃里晃着不久前喝的药,她受她弟的影响,这个月的发热期征兆提前了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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