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鸡蛋 第63章

作者:西西特 标签: 幻想空间 近代现代

  梁白玉没出声。

  “还有,你回村后,我也没听大家的意见,把你赶出村。”老村长停了好一会,快坐不住了,他用苍老虚弱的声音说,“我没多少活头了,希望你看在我护住你家的份上,让草药的事能跟我入土。”

  挑挑拣拣的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临死前卖惨卖真诚,求梁白玉别揭穿自己。

  这多年了,他可以有无数次的机会说出,草药是被各种恶毒辱骂的梁家人带进村的,所有人都受恩于他们。

  他却没有说。

  没有想说的打算。

  老村长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想要的答案,他那套示弱的慈祥面具渐渐脱落。

  “就算你现在跑到山下说破嘴皮子,都不会有人信。”

  这是事实,他心里明白得很,但他还是不想在他死后,他的下一代牵扯进这件陈年旧事里面。

  不想往后谁议论了,把他一家拎进去,趟梁家的浑水。

  梁白玉看着油尽灯枯的老人,看了一会,他指指屋门,笑着说:“滚。”

第53章

  那天老村长在梁白玉屋里昏倒了。

  两个儿子叫骂着要跟梁白玉拼命,却看到他捂着嘴,咳得一手血。

  那两人傻了眼,连躺在地上的老爹都忘了。

  直到一股暴戾恐怖的信息素冲进他们的精神领域。

  我操。

  Alpha的等级跟他们了解的不对等,还对他们充满了强烈攻击性的憎恶。

  兄弟俩颤抖着对视一眼,撒腿就往外跑。

  一个篮子从后面扔过来,砸在了他们面前的门上,伴随一声低吼,“抬走。”

  他们白着脸回头,一人抓肩一人抓脚的抬走了老爹。

  .

  梁白玉这段时间每次咳血都会避开陈砜,这是头一次让他瞧见了。

  陈砜去院里拎了捅水进屋,把梁白玉的手指洗干净,又用抹布擦他嘴边的血迹,让他喝水漱口。

  做那几件事的期间,陈砜不慌不乱。

  等他端着一盆血水出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牙关一直在颤。

  陈砜扣住脸盆的双手关节泛白,喉咙深处有什么要随着喘息跑出来,他隐忍的皱紧眉头。

  却还是哽出了声。

  脸盆里的血水晃动了起来。

  Alpha被一股剧痛挤压住了心脏,他的双手发抖,眼眶赤红薄唇紧抿。

  小黑狗拖着不是很流畅的腿跑过来,用脑袋拱他,小心翼翼的叫,“嗷呜。”

  Alpha阖上眼,宽阔的肩膀抖动着,一声声的哽咽。

  “陈砜……”

  屋里传来虚弱的喊声,“我想吃红糖鸡蛋。”

  陈砜粗乱的抹把脸:“好,我去做。”

  .

  当陈砜端着散发着甜香的红糖鸡蛋进屋,梁白玉已经昏睡了过去。

  陈砜习惯了。

  习惯了梁白玉不等他。

  也习惯了自己吃掉红糖鸡蛋,吃完了对着空碗发愣。

  父亲的声音让陈砜回到被阴云笼罩的现实中,他去隔壁屋,熟练的抽父亲屁股底下的尿布。

  “没脏。”陈富贵观察儿子的神态,“他又怎么了?”

  陈砜松开抽尿布的手:“咳血了,睡了。”

  几个字说得平铺直叙,却比情绪紊乱语无伦次更让人心悸。

  陈富贵说:“我怀疑他是肺结核。”

  “新型的,咳得不厉害,但就是咳血。”陈富贵不知道思考多久了,有理有据的分析,“你别跟他睡一屋了,免得被传染。”

  末了又说了一句,“就算不会他的病传染,病鬼的气场也会影响你。”

  陈砜转身往外走。

  “家里是没地方住了还是怎么着,你非得让他睡你床上!”陈富贵呵斥完了,无力道,“快三十的人,一根筋。”

  陈富贵敲敲床头板,问快走到门口的儿子,“我问你,村长来找他是为的什么事?”

  陈砜一顿:“不清楚。”

  “那你没问他?”

  “不问。”陈砜抬起的脚倏地滞住,他低头去扯右边的衣袖,拇指蹭上那滴不知何时沾到的血。

  陈富贵若有所思,村长跟梁家能有什么瓜葛?

  几十年前的事,到底蒙了多少层灰……

  现在要把灰吹掉,有什么意思,灰下面的坟头草早就有人高了。

  还有的,连坟头都没。

  “下次村长再过来,我不会给他开门。”陈砜说着就走了出去。

  言下之意是,你说了都没用。

  这件事我做主。

  “你眼里就只有那个姓梁的。”陈富贵后来又说了什么,正要带上的屋门被突然推开。

  本来都要走的儿子掉头,周身气息不含愤怒,只有弥天盖地的委屈。

  就像是自己宝贝的东西被父亲踹了一脚。

  陈富贵对上儿子发红的眼睛,他悻悻然,刚才他说的是——短命鬼。

  “我口头一说,还能真的灵验了不成。”陈富贵被儿子要哭不哭的样子给搞出了几分心虚,“再说了,即便成了真,那也一定不是老天爷听了我的……”

  陈砜蓦地开口:“我想跟他好。”

  陈富贵一愣。

  从去年秋天到今年春天,他都不记得明里暗里的对儿子发了多少通火,慢慢也累了放弃了采取了软招,儿子硬是始终都没明确自己的心思。

  现在竟然就这么表露了出来,还是自己主动的。

  陈富贵想告诉儿子,你这才哪到哪啊,半辈子都没过到,以后会遇到很多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却看见儿子哭了。

  .

  儿子那滴泪给了陈富贵不小的冲击。他印象里是第一次见。

  这导致陈富贵一夜没睡,天快亮才眯一会眯一会的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厨房的油烟香辣味给冲醒了,一睁眼发现兜着窗户的大半块布外日头很高。

  陈富贵扭头看见柜子上的碗盘,两只扣在一起,他把上面的盘子拿掉,瞧瞧里面的米糊,手一摸碗,还是温的。

  这世上没有人是铁打的钢做的。

  被生活不能自理,治病吃药耗掉很多钱,看不到尽头的爹拖着腿,还要掏心掏肺的宠一个吊着一口气,命比纸薄的外姓人。

  顾着两头,想想都累。

  陈富贵端起米糊又放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厨房里,陈砜手拿大锅铲,翻炒菜籽油里的红辣椒。

  梁白玉趴在他身后,踮着脚探头:“好辣呀。”

  “你出去。”陈砜看他。

  “我不。”梁白玉的鼻尖跟眼尾都泛着生理性的红,“是不是该放莴笋了?”

  “等会。”陈砜炒几下辣椒,捞到锅台里边的浅黄色瓷缸,手拨开缸盖,里面的猪油露了出来。

  猪油没有被挖得乱七八糟,而是从一个角开始的,凹下去了一块。

  旁边还堆着一点没吃完的油渣。

  陈砜把瓷缸对着大锅,用锅铲将里面的油渣拨进锅里。

  油渣被炼得滋滋响。

  梁白玉两只手搭在陈砜胳膊上,下巴靠在他肩头,意识半混沉的感受生活的味道。

  莴笋下锅的时候,残留的一点水在锅里炸了。

  那响动让梁白玉快闭上的眼撑开一条缝,他用迫不及待的语气说:“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

  “现在就可以吃。”陈砜揭开饭锅,把饭头的一瓷盆咸肉端上来,他皮糙肉厚,不觉得烫。

  背后的人却抓住他的手放到他耳朵上,对他说,“烫到了吧,捏捏。”

  他照做的捏几下耳朵。

  .

  午饭是梁白玉送到陈富贵屋的。

  陈砜被要求在门外等着,他一见梁白玉出来,就立刻迎上去,同时也投去担心的目光。

  “你爸睡了,我没喊醒他,就把饭放床头了。”梁白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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