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豆奶的狼
“傅…”祝余的声音很轻,像是呼出了一道叹息。
傅辞洲“嗯”了一声,用手指抹掉他脸上的湿润:“祝小鱼,听我和叔叔的话,好不好?”
祝余闭上眼睛,竟然勾唇笑了:“嗯。”
他不是没幻想过,当初丢下他的父母会不会也曾后悔过。
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挨过坎坷之后会不会再去找他。
他甚至非常卑微地想过,就算都没有,那他们总是想自己的。
只要一个道歉,说一句对不起,那也不是不行。
可祝余从未想过,和亲生父母的见面会在这样一个背景下。
因为对方有所求,而且还是不顾伤害到自己的情况下的过分要求,所以才找到他。
讽刺,又好笑。
“我不做,”祝余声音冷淡,站在沙发前说给那两个人听,“以后也不用来找我。”
“小,小余…”女人慌乱着就要上前,“你听妈说,这个手术它没有关系的…”
傅辞洲把人拦住,拉着祝余就往外走。
祝余低着头,没有方向感地全跟着傅辞洲。
想离开这里,去哪都行。
“那是你亲弟弟!”女人推开祝钦的阻拦,在他身后尖叫道,“你要看着亲弟弟去死吗?!”
祝余不想听。
他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直到踏出院门,这才像是缓过了劲来。
“心脏难受吗?”傅辞洲把他带去大院后门的屋檐下,“是不是热的?我给你去买瓶水?”
祝余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墙上摇了摇头。
“墙上有灰,”傅辞洲拉过祝余手腕,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来抱抱。”
他的双臂环住对方,说出了一句有些过界的话来。
按着平常,下一秒傅辞洲就该再加一句解释或反转。
可是这次他不想说,他不想欲盖弥彰的试探,他就是想抱一抱祝余。
祝余自然也乖乖地给抱。
他把脸枕在傅辞洲的肩上,轻轻吸了口气。
这两年里,他们不是没有拥抱过。
比这亲密的,比这用力的,很多次。
但是这是最温柔的一个拥抱,是傅辞洲能拿得出手的、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
手臂环着对方,不是勒不是挤,更不是男孩子之间拥抱式的较量。
他甚至连力气都不敢多用,只是虚虚地把对方揽进自己怀里让其依靠。
祝余垂着眸,也垂着手,他站在傅辞洲的怀中沉默,直到对方的脸贴上了他的额角轻轻磨蹭,这才抬手抓住了那一点衣角。
细微的举动牵扯出更多细微的反应,有些话不必明说,却都已知晓。
吸气时那一点点重音,是弱化了的抽泣。
握住手腕微微用力,压住了发颤的指尖。
那是祝余的委屈,和傅辞洲的心疼。
-
两人抱了许久,天热闷出一身汗来。
祝余推推傅辞洲的腰腹,哑着声音终于开口说话:“我早就知道,那些人本来就…”
他打了个顿,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没事的,我不会因为他们怎么样,不值当。”
傅辞洲捧着祝余的脸,手指在他发红的眼尾摩挲:“眼睛都红了。”
祝余闭了闭眼,像是有些无奈:“那能怎么办?一点点失望还是有的吧。”
“没事,”傅辞洲的手指滑去耳后一捏,“你有叔叔和我,血赚。”
祝余把唇一抿,轻笑道:“有吗?”
“有,”傅辞洲肯定地说,“叔叔在屋里,我在你怀里。”
祝余抬起眸子,对上傅辞洲的目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傅辞洲等他说话,可是等了半天,却又什么都没等到。
突然,祝余收拢手臂,扣在了傅辞洲的后腰。
他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闷闷道:“这才算怀里。”
第67章 回应 “是报应。”
傅辞洲出了奇了好抱,祝余蹭完了颈脖又去抵抵肩膀,鼻尖压着锁骨,被凸起的骨骼硌得酸疼。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多震惊多难过,可是事情不过才过去不到十分钟,自己的情绪竟然就已经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他想着祝钦的担心,还有傅辞洲那斩钉截铁的警告,又发现其实事情也没那么遭。
当初自己亲生父母抛下他的时候,祝余就不应该还对他们心存幻想。
现在只不过破了个本就不存在的肥皂泡,“啪”的一下,连声响都没能听清,压根没有惋惜。
“跟个小猪似的,”傅辞洲揉他的脑袋,轻声抱怨,“乱拱。”
“少爷,”祝余开口,话里带着点清浅笑意,“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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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去吃了顿饭,祝余嘴上说饿,但实际上却没什么胃口。
饭店里开着空调,坐了半个小时也算是凉了满身的黏腻。
“去教室吗?”傅辞洲抽了张纸巾擦擦嘴。
“回家看看,”祝余托腮往窗外看,“我想看看我爸。”
七月正是三伏天,遇到这种糟心事难免有些着急上火。
傅辞洲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剥好了递到祝余嘴边。
祝余脚步顿了顿,他垂眸扫过傅辞洲修长的指节,张嘴把糖咬进嘴里。
竟然还给他剥好。
真是…越来越不遮掩了。
开门走进室外,瞬间被热浪包裹全身。
“头晕了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傅辞洲眯着眼睛,被太阳晒得有点难受。
祝余把奶糖在牙齿间溜了一圈,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单单“嗯”了一声。
傅辞洲在担心,祝余能感受到。
他能理解这份担心,但同时也觉得没有必要。
“少爷,你不用这么…紧张?”他边走边斟酌些用词,总觉得怎么形容都不太恰当,“我和他们没多少感情。”
祝余这些年来,其实和谁都没多少感情。
虽然祝钦尉霞夫妇供他吃穿读书,但是对方也在他身上收取相应的回报。
祝余看的很清,所以一直乖乖的模仿尽量不出差错。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人把自己从那个福利院接出来,他不一定能考上高中,认识傅辞洲,像现在这样…算得上优秀。
所以他不恨尉霞,也不怨祝钦。
但是自从尉霞死后,祝钦对他的好才慢慢得以体现。
男人不善言辞,但是说到底还是有所关心。
“最好没有,”傅辞洲道,“不然哭个两三句就把你哭心软了,那我拳头就要硬了。”
“不会,”祝余笑了笑,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我很惜命的。”
除了祝钦,还有袁一夏、王应、傅辞洲。
尤其是傅辞洲。
能抱在怀里的傅辞洲。
祝余仔细想一想,他其实没什么可伤心的。
该伤心的是那对抛弃他的夫妻,不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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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将近两点,两人走在路上。
傅辞洲低头给袁一夏发完短信,又觉得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老陈请假。
“下午老陈不一定来呢,”祝余无所谓的一摆手,“又不是没旷过课。”
“你胆子挺大?”傅辞洲见祝余心态挺好,也跟着放下心来,“我还是打个电话吧。”
路上转了个弯,两人街口,祝余家的院门就在前面,离得近了,依稀能听见有杂乱的争吵。
“还没走?!”傅辞洲惊讶道,“我看要报警。”
“先去看看吧。”祝余皱了皱眉,快步走向前去。
“大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女人的哭声染上了些歇斯底里,“我和他爸都失败了,我能找到的家里人也都失败了,除了他实在是没有人了,没人了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不会过来打扰,你就可怜可怜我们一家吧!”
这话就像是一把削尖了的冰刀,即便祝余在心上筑起重重围墙,却难敌对方淬了毒的中伤。
那是生下他的人啊,竟然能扔下自己的孩子,在十几年后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