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无数 第33章

作者:fiveseven/悄悄过去 标签: 近代现代

  听到这样一句,祁白露忽然转回身,但阮秋季只是手摸着酒杯的杯沿,又不继续说了,祁白露走上前,有些神经质地逼问:“你知道什么?”

  “当年在三环的公寓。”阮秋季点到即止,语气淡然,余光看到祁白露的表情果然变了。

  他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除非郑昆玉告诉他,但郑昆玉不是宣扬私事的人。祁白露死死地盯着他的面庞,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祁白露道:“那天,是你给郑昆玉打的电话。”

  他们在沙发上□□时,郑昆玉接了一个人的电话,那个人说自己要去洛杉矶。郑昆玉离开了,那是那十天里,他唯一一次离开,于是祁白露在他赶回来之前,吞下了郑昆玉的安眠药。

  “是我。”

  天底下就是会有这么巧的事,祁白露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既然如此,阮秋季肯定一早就知道他被送医院的事。这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一段过去,可现在阮秋季逼着他重新记起。

  祁白露目光闪烁,重新走回吧台旁边,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虽然酒保和外面那群笑闹的游客都是外国人,但他还是压低了嗓音说话,“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我?”

  “我很好奇,也很惊讶,能让郑昆玉大费周章送去医院,拼了命救活的人是谁,所以医院给了我一个名字。我记得这个名字,也记得你在电影中的脸。”

  所以他们第一次在慈善晚宴上见面时,阮秋季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在他记起来的那一刻,他就清楚眼前人跟郑昆玉的关系了。他那么早就知晓了祁白露的存在,那通电话甚至间接地改变了祁白露的选择和人生,两个人的命运却只是擦肩而过一般。

  “你还知道什么?”

  阮秋季道:“我调查过你。你是独立户口,20岁就在北京有了自己的房产,却查不到你的家庭背景。你在电影学院读过书,可是却又退了学,其中原因,你们学校的领导讳莫如深,其他资料一应都被销毁,没有存档。一般的明星,出道之后很容易被扒个底朝天,可是为什么你的资料那么少?祁白露,这是你真正的姓名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为了前程才留在他身边,但我低看你们了。你跟他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对你动了心,你就因为这个,对自己遭受的伤害无动于衷。”话说到这个份上,阮秋季的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的刻薄。

  祁白露听完,眼里带着一股执拗的劲儿,反问道:“你不是我,怎么就知道我无动于衷?”

  阮秋季看着他,慢慢喝完了杯中酒,然后把酒杯推到一边,淡淡道:“看来,现在你不想离开他了。我要提醒你,这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你是想批评我吗?”

  阮秋季瞅了他一眼,眼神有点莫测,最后道:“我希望你及时止损。”

  这句话的态度却惹恼了祁白露,“及时止损?难道当初你知道公寓的事情之后,就有想过拉我一把吗,你想过那个陌生人有可能在遭受什么吗?你没有,你漠不关心,说不定你还在心里嘲笑我自轻自贱,我就是被折磨死了都不会有人救我!”

  说到这里,祁白露的情绪已经变得激动,像是方才被阮秋季的话刺痛了,他没停下来,继续咄咄道:“你们只会高高在上地说,不许爱这个,不许爱那个,但是你们早去哪里了?你们道貌岸然地施舍同情,指责别人道德上的污点,可是有过一秒发自内心地爱护他人吗?你们都利用我,你们要我笑,要我的年轻,要我的这张脸,但是唯独不要我,你们的爱是讲条件的。我恨死他了又怎么样,至少他不会离开我,他对我好,我不是没心没肺的傻子!”

  祁白露已经不是在跟阮秋季对话,而是在自言自语地发泄内心深处的愤恨。说完之后他立刻有些后悔,但又强迫自己正对上阮秋季的审视,或许他也是这一刻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早就处于堕落的生活中了,他知道郑昆玉多么坏,比别人眼里的还要坏一点,他自己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这些年,他在精神上或多或少地惩罚、虐待郑昆玉,甚至他没有拒绝阮秋季的亲近,未尝不是想看郑昆玉嫉妒。

  祁白露知道他们的关系是病态的、扭曲的,但是他就不能对爱有所渴望吗,万里荒原上结不出一颗梅子,他快要渴死了,为什么不能饮鸩止渴。

  阮秋季听他说这些疯话的时候,目光慢慢凝了起来,凝成一条绷得很紧的线,就好像是那条线一下子掀走了他脸上的面具,平时良好伪装的教养,随着面具都揭走了。

  祁白露的眼睛有些红,或许是冶艳的红色灯光照红了他们的眼睛,此刻的祁白露看上去活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

  他们互相盯着彼此,阮秋季不想听下去了,他看得很清楚,祁白露这个人就是蹲在地洞里的兔子,不把他的洞掘个底朝天,他趴在那里死活都不会动,必须拎着他的耳朵和尾巴把他揪出来,把他揪疼了揪得乱咬人也要揪出来。

  阮秋季从高脚凳上离开,站起来伸手去碰祁白露,但祁白露猛地往后撤了一下,像是有一条毒蛇要来咬他,阮秋季手快地扣住祁白露的下巴,拇指和食指扣紧了下颔骨处,声调平静而阴沉,道:“他对你好,我就对你不好?”

  还是露出真面目了,祁白露果然没猜错,他本质是和郑昆玉一样的人。祁白露默然望着他,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不是谁对你好你就一定会对他好。阮秋季的确好,只是好得让他受不了。于是他两只手抓住阮秋季的手腕,把他的手狠拽了下去。

  就在祁白露丢下阮秋季回过身的一刻,阮秋季从后面扣住他的脖子,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狠狠掰过他的脸,就着这个姿势吻住了他。

  这个吻比春日惊雷来得还要突然,祁白露瞪大了眼睛看他,两只手都没来得及挣扎,就被阮秋季只用一只手攥住了腕子。他向后仰着脖颈,整个人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是完全被动的姿势。

  阮秋季一上来就是舌吻,舌头压着他的舌面探进口腔扫荡,两个人的嘴唇紧合在一起,吻得缠绵又色情。他一点都没有给祁白露心理过渡的机会,单凭这个吻就想要他融化、投降,祁白露挣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更用力地来吮吸自己的唇舌。

  上一次他不是这么说的,他明明说要等他心甘情愿,祁白露被他搂得浑身燥热,没等到换气的间隙就有些脱力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却完全置于阮秋季一个人的掌控之下,祁白露被他勾着舌头,觉得自己的一缕魂魄也要被勾走了。

  趁着阮秋季偏头要换姿势时,祁白露的手终于挣脱出去,一把推开了他,但就那么一秒的功夫,阮秋季将他正面按住了,他的手劲居然这么大,祁白露头昏眼花,被身后的高脚凳一绊,后背撞在吧台的桌沿上,阮秋季就从前面压住他,将他抱到高脚凳上,没等他坐稳又去亲他。

  他没想到阮秋季平时看着好脾气,吻起人来这么凶,他的嘴唇都快被磨破了。祁白露快疯了,这可是公共场合,外头就有人在聊天说话,他们随时都会被人看到。他觉得阮秋季也疯了,因为他吻着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祁白露被他身上的酒气和男性气息尽数淹没,反抗的力道稍微小了些,所以看起来仿佛很听话乖顺,但只有阮秋季知道,祁白露的手多么不老实地想要跑。就在阮秋季辗转摆头,换了个角度亲他时,祁白露在恍惚中看到白色亚麻的曳地帷幔后面,似乎有个人影。

  外头黑黢黢的,他什么都看不清,但祁白露直觉刚才有人在盯着他们!他浑身都紧了一紧,好像又听到了那人离开的脚步声,祁白露死命抽出手去拍阮秋季的肩膀,阮秋季手上动作停了下来,祁白露又把手插进阮秋季后脑勺的头发里,用力把他薅走远离自己的嘴唇,他惊疑不定对阮秋季道:“刚刚有人在那……”

  阮秋季幽黑的眼珠动了动,没有着急回头,而是先用拇指擦干净祁白露唇角的口水,这才放开他走向帷幔,祁白露离开凳子,跟着阮秋季走过去,阮秋季伸手轻轻一掀,帷幔后什么都没有,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热带植物轻轻摇晃着宽大的叶子,大朵大朵的粉色芙蓉花寂寞而艳丽,无精打采地垂着头。

  阮秋季沿着那一排摇摇晃晃的植物叶子,瞥向走廊尽头,在最后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地上拖过去了一道斜长的黑色影子。

  但他没打算对祁白露说,只是道:“没有人。”

  祁白露怔在那里,他觉得自己的直觉不可能出错,难道只是紧张之余的错觉吗。阮秋季回头来碰他的脸,这一次祁白露跑得飞快,他往后退了两步,警告道:“今晚的事,不准你告诉任何人。”

  说完之后,他就去拿自己的拖鞋和手机,远远地绕过阮秋季走了,他没有回头,好像一回头就会被阮秋季重新拿捏在手里,记起那个吻的味道。

  好在阮秋季没有跟上来,回到酒店,祁白露疲惫地拖着身体把自己扔出电梯,走到房间门前用房卡开门。这一次他真的没有了睡意,他得先去洗个澡,然后吃药上床,最好不要惊动郑昆玉。

  郑昆玉。祁白露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关上房间门后,他后知后觉地望向那张双人床的深处,白色被子掀开堆在了一旁,像一朵孤独的云。

  郑昆玉没在床上。

第64章 闭目入神

  那天晚上郑昆玉一直没有回去,他的手机、钱包,甚至行李都没有带走,这证明他走不远,他身上应该只带了房卡。祁白露洗完澡出来,独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房间里的钟表一分一秒地往前走,他心里早已有了预感,看到他跟阮秋季接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郑昆玉。

  祁白露不知道他听了多少,看到了多少。既然祁白露一直都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这说明郑昆玉是在他出门好一会儿之后才找过去的,他很有可能只看到了他跟阮秋季拥吻的画面。祁白露睁着眼睛等,等了整整一夜都没等到郑昆玉回来,快要天亮时,他困得实在不行,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睡着了。

  没做梦,黑暗悬挂在眼皮上,用力掀也掀不开。在黑暗中,一只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手重重抚过他的喉管,像是死神的手。祁白露的脑里敲起了警钟,但还是掀不开眼皮,那双手好似安在枕畔的铡刀,等待着一场审判,不知何时就会落下刀来。他渐渐觉得喘不上气,就在他差点睁开眼叫喊出来时,那只手终于撤走了。

  于是祁白露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皱着眉摸自己的脖子,左右都摸了个遍,确认什么痕迹都没有,昨晚的铡刀只是自己的噩梦。

  浴室那边传来盥洗的水声,祁白露就是被这哗啦的水声吵醒的,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早上八点钟,窗外的天光大亮,今天依旧是个明媚的晴天。

  是郑昆玉,他回来了。祁白露忽然坐起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趿上,翻身下床朝浴室走去,果然,站在浴室里对着镜子刮胡子的人,不是郑昆玉又是谁。

  祁白露手扶着门框,静静地瞧着他,胸膛按捺不住微微起伏,他努力咽下疑问和想说的话,等着郑昆玉剃好了再开口。

  浴室开了灯,灯光从头顶倾泻下来,镜子里明亮而清晰地倒映出祁白露的身影。郑昆玉半张脸都是白色的剃须泡沫,看到祁白露出现在镜子里时,他手里刮到一半的老式直剃刀停顿了一下,悬停在下颔旁边。

  祁白露看到他发现自己了,索性一直走到了他的身后,两个人在镜子中对视。

  郑昆玉一只手扶着颈侧,保持那个微抬下巴的姿势,挑起目光看他,看了几秒之后又把视线重新移回自己的脸上,一丝不苟地继续刮脸。他的动作看起来跟刚才没什么分别,速度却因为分神慢了下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郑昆玉沉住气,把身侧的人只当做一根杵在那里的木头,直到刮完的最后一刻,他收起剃刀擦干净脸,这才又盯住了祁白露。

  祁白露看着他手里的直剃刀,忍不住地想,这把刀适合用来割喉。

  郑昆玉早就换过衣服了,衬衣袖口松松挽起,是准备好出门的装扮。按照他们昨天的计划,今天他们四个要在上午十点碰面,去一家餐厅吃早午饭。

  祁白露走近一些,走到郑昆玉旁边看他的脸。郑昆玉的脸色苍白而漠然,别的看不出什么。祁白露道:“你要听我解释吗?”

  没有回答,合上的金属直剃刀叮铃一声搁在大理石的洗脸台上,郑昆玉转过身,眼睛从下往上抬,把祁白露全身看了个遍,祁白露穿一件宽大的T恤,一直盖过了屁股,下面只穿一条三角内裤,裸着两条光洁纤细的腿,他赤脚站在浴室地砖上——这幅场景,像极了昨晚。

  即使不是勾引,也像极了勾引。他就是这么贱。

  还听什么解释。

  郑昆玉将手掌贴在祁白露的脸上,慢慢地,从脸颊摸到脖子,这一下的动作很温存,可郑昆玉的眼神却是刻毒的。果然下一刻,郑昆玉几乎用了最大的手劲将他往旁边掼,祁白露被他猛地一推,身体失去平衡,差点跌倒在地,他被迫扑在郑昆玉身上,攀住了他的手臂,郑昆玉却一把将他拂开,将人结结实实地丢到了地上。

  膝盖一下子跪在冰冷的瓷砖上,祁白露立刻感受到膝盖骨传递来的凉意和疼痛,他的眼前就是郑昆玉的西装裤,听到郑昆玉解腰带的声音之后,祁白露爬起来抓他的手,抬头朝他掷去惊惧的眼神,意思是你怎么敢打我。

  郑昆玉垂着眼睛看他,慢慢将皮带抽出来,俨然是要来打他的做派。祁白露看他没有反悔的意思,缩着肩膀向后退,以为他真的要来打自己,他侧头护住脸,郑昆玉却像随手丢垃圾那样,把手里的皮带甩在了地板上,然后他一只手捞住祁白露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推送到自己面前。

  祁白露的脸贴在他的大腿上,只愣了一瞬就明白了郑昆玉的意思,他抬头去看郑昆玉的脸,确认自己没领会错,郑昆玉淡淡道:“自己来。”

  郑昆玉是要让他跪在这里给他口——口交这回事,祁白露根本没做过几次,之前郑昆玉怎么强迫他他都不肯做,更别说主动取悦对方了。

  祁白露抓着他的西装裤,好半晌都没动,郑昆玉不愿再等了,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大嘴,直接送了进去,这一下含得很深,祁白露立刻涨红了脸,他吃不下去,也不知道怎么动作,于是郑昆玉掰着他的额头,一下一下地往他的嘴里插。

  郑昆玉也不指望他主动舔,只要祁白露不反抗,不咬他,他自己也能在他嘴里得趣。祁白露被他冲撞得口腔酸麻,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带来了巨大的屈辱感,所以,与其说是口交,不如说是郑昆玉在强奸他的嘴,他跟别人接过吻的嘴。

  有好几次都顶到喉咙那里了,祁白露跪得很难受,吞得也很难受,他眼里闪着泪,睫毛一直发颤,忍不住地吞咽口水,结果这样很像是他在主动地给他含,郑昆玉看着他的脸,就算是在这种场景中,祁白露的脸还是很漂亮,没有被操变形。

  最后,郑昆玉扣着他的下巴射在他嘴里时,看到他涣散的目光中掺了点恨和怨。除了恨和怨之外,还有别的,祁白露光着下身跪在地上,没有力气动了,半抱着他的大腿,倒像是一株依依的靠欲望生长的藤蔓。

  祁白露摇晃着站起来,伏在洗脸池旁边,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他打开水龙头冲洗自己,吐完了还是拼命咳嗽。祁白露抬头看镜子的自己,看到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唇已经变得红肿,脸颊也烧得通红,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

  水珠沿着眼角眉梢往下滴落,祁白露抹了一把脸,在镜子里看到身后的郑昆玉拿过他的牙刷,在上面挤好了牙膏递到他面前。祁白露警惕地盯了他一眼,不敢相信郑昆玉这么好心,犹豫了很久才伸手去拿,郑昆玉却抬起他的下巴,把牙刷径直捅进他的口腔里,亲自给他刷。

  郑昆玉的动作不算粗暴,但是也并不温柔,一开始还是在刷他的牙齿,后来牙刷捣进牙关,翻天覆地地搅弄他的舌头和口腔,牙刷的软毛来回刮着牙龈和舌面,祁白露被搅得说不了话,只能发出挣扎的呜咽的声音。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把夺过牙刷,弯身将嘴里的牙膏泡沫都吐掉,用手掌接水漱口。说实话,比起这种狎昵的折磨,他宁愿郑昆玉打他一顿。

  祁白露手里拿着那根洗干净的牙刷,脸埋在洗手池旁边,俯身还想要吐,他想哭,却什么都哭不出来,连要为谁哭也不知道。

  郑昆玉看了他一会儿,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祁白露道:“你还要干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郑昆玉托着他的后颈,倾身吻住了他的嘴。祁白露的嘴里刚遭受过侵犯,敏感又脆弱,郑昆玉一碰到他的舌头,他就忍不住打哆嗦。两个人嘴里都是清凉的薄荷味,郑昆玉的额头抵着他的,固定住他扬起的脖子,舔吻他口腔中的每一寸,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煞气,随着这个吻的加深变得暗淡,最后敛在漆黑的瞳孔中。

  “我想过一万种让你死的方法。”郑昆玉瞧着他,突兀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郑昆玉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梦游,带着某种自暴自弃和淡淡的疲倦,说不上是被他的语气震到了,还是被他说的内容吓到了,祁白露一时安静下来,同样梦游般地抬眼望他。

  郑昆玉知道自己如果回来,一定会伤害他。昨天晚上,他在酒吧坐了一夜,他想了很久,或许自己真的已经厌恶了他,于是天亮的时候,他决定回来把他扔开,但是一看到他躺在那里,躺在他们睡过的双人床上,他还是丢不开,他宁愿祁白露立刻死了。一棵亲手种出来的花,怎么甘心拱手让给他人。

  郑昆玉的目光落回祁白露脸上,那种眼神,就好像他们两个是一起站在悬崖边上,他们的选择要么是往下跳,要么是往后退。郑昆玉朝他伸出手,手放在他的后背,把他紧紧拖在怀中。

  “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趁着我没反悔,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说你爱他,你爱他爱到不能自拔,宁愿放弃过去的一切,就算是死,你也要跟他在一起,我立刻就成全你们。”

  祁白露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等他说第二个,他忽然有了奇怪的预感,一颗心在胸口剧烈地跳动,牵动着他全身的神经,就好像那只铡刀终于要落下来处决他,他下一秒就会死。

  “要么我们结婚。”

  他在说什么荒谬的话,祁白露觉得郑昆玉疯了,不然就是自己疯了,他愕然地笑出声,不敢置信道:“郑昆玉,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是在向你求婚。”

  郑昆玉还是那副腔调,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有什么样的冲击力。祁白露本来还嘲讽地看着他,渐渐地,脸上的表情完全褪了色,从伤心的自嘲变成了一片空白,他意识到郑昆玉是认真的。

  他刚才说什么,结婚……一个他连想都不敢想的词。

  郑昆玉的表情看不出高兴,冷冰冰道:“你哭什么?”

  祁白露本想说我没哭,但是他一对上郑昆玉的眼睛,还是有一滴泪涌出了眼眶。他说不出一个字,不会摇头也不会点头,他只觉得自己傻透了,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填空。郑昆玉由着他哭,双臂搂住他,在他的眉间填下一个吻。

  就像一个人在极速的坠落中,情绪只剩一片模糊的虚影。在这个拥抱中,他仿佛头朝下,五脏六腑跟着颠倒错位,如同一只忘记自己有翅膀的飞鸟。祁白露伸手抱住郑昆玉的腰,这一刻就算天塌地陷,他们也是一起跌下深渊的。

第65章 欲采蘋花

  上午十点钟的约会,祁白露和郑昆玉双双迟到了,林悦微对阮秋季说我们先吃吧,白露给我发了消息说他们要晚点到。阮秋季说好,低垂着眉眼拿过蟹钳剥蟹,在林悦微喝完一杯酒之后,他将剥好的蟹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林悦微笑说谢谢。

  如果不是她对阮秋季有点了解,很有可能会误会阮秋季的意思,阮秋季这个人一向绅士风度,惯会照顾人。

  索性没什么事,两个人就在餐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最后他们从海龟聊到祁白露身上。林悦微说起当初他们拍《露水夜奔》时,祁白露最怕虫子,一见到虫子就要跑,有一场在花丛中的戏足足拍了三天才拍完,有一个工作人员开玩笑地捉蝴蝶给他看,还被他摔碎了玻璃瓶,他简直连蝴蝶都怕,更别说飞蛾、蜘蛛、各种甲类虫子。

  “昆虫恐惧症吗?”

  林悦微好奇道:“还有对应的专业名词?”

  “如果恐惧的程度很深,很可能是因为有心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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