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羊星
莎莎的雪声只会放大安静,车里回荡着让人脸红的吞咽声。
盛奕紧紧贴在皮质椅背上,微微仰起下巴,两只手扯乱了荣裕身上的黑色大衣。
彼此的头发都被对方的手揉乱,不断交错的呼吸像两个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人。
十分钟后,黑色大衣和羽绒外套先后被扔到后座。
荣裕每天洗手的次数太频繁,手部的皮肤容易干燥,车里随时都准备着护手霜。
那支蜜桃味护手霜,还是圣诞节那天盛奕买给他的。
桃子的香甜被暖风渐渐烘开。
盛奕在放倒的座椅上仰起头深呼吸,突然眯着眼说:“闻着好想吃。”
荣裕一手撑着他身后的皮座椅,从上方眸色沉沉地俯视着他,闻声,沾了桃子甜味的大手扣住他的脑后。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从偶尔随风微颤的车灯光束中慢慢飘落。
被照亮的一片雪地上,一只小狗踩着雪路过。
黄色的小狗突然在车前停下脚步,警惕地扭头盯着黑色的车,竖起来的小耳朵一动一动。
冷和热被覆着一层水雾的玻璃分隔。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水雾上擦出了一片视野。
盛奕的额发潮湿,浅色双眸光泽朦胧,怔怔看向那片无意中被擦亮的玻璃。
他看见从夜空落下的雪花,自言自语地喃喃:“原来是这样。”
荣裕像按住一只想要离开他飞回天空的鹰,紧紧把盛奕搂在怀里,依恋地埋头在他的肩颈。
坚持了许久,直到已经筋疲力尽,他松了力道。
“去吧。”
荣裕闭上眼,很轻地说:“你自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慌,他们太熟了,如果一直黏在一起,想让盛奕想明白就太难为他了
距离是从“朋友”变“恋人”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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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机场
只是做出了一个暂时分开的决定, 盛奕就有点鼻酸。
在荣裕松口放行的那一刻,他被一种复杂的难以形容的感动占据。
甚至有点后悔。
他真的要把荣裕一个人留在国内吗?
盛奕开始怀疑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毕竟他刚醒来没多久,荣裕才刚“失去”了他三年。
盛奕眼红了一瞬间, 很快就忍住了自己的矫情劲儿。
荣裕的情绪比他收得还要更快一些,沉默着帮他整理好衣服, 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 安静地把车开回回家的路。
晚上睡觉, 荣裕靠在床头出神思考,盛奕搂着他的腰枕着他。
荣裕的手指若有似无轻撩他的发丝, 想了许久,低声问:“什么时候出发?”
“这几天吧。”盛奕的手盖在丝绸睡衣的面料下,不舍地摸着手感极好的腹肌,“还没跟老师商量。”
荣裕沉默片刻,“校考前就走?”
盛奕“嗯”了声:“考试我再回来一趟。”
“过年呢?”
“还不知道。”
安慰地抱了荣裕一会儿,盛奕披着被子窸窸窣窣钻进被窝。
荣裕:“!”
荣裕抓住被子里的肩膀,呼吸乱了一瞬。
静了静,荣裕眯起眼, 把手挪到了盛奕软软的发上, 用指尖轻揉质感亲切的发丝。
第二天上午, 图辛莱出院。
荣裕请了一天假,和程文歌和盛奕一起送图老师回家。
把人送到后, 荣裕没有跟进去。
住宅前的雪后白色小路上,荣裕靠着车身点了一根薄荷烟, 静静等三人商议的结果。
听到盛奕要陪他出国疗养,图辛莱红了眼眶。
图辛莱低头按着眼睛久久沉默。
他没有想到。
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竟然会是他的学生支撑着他度过。
这份真挚的心意,让图辛莱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堕入永夜。
没想到, 他曾经亲手埋下的一颗纯真的种子,又送了他一簇希望的火苗。
从前他只是惜才,把盛奕当做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来认真教导。
虽然他没有资格再成为谁的父亲,但从今以后,他决定用自己仅剩的真情来对待这个孩子。
把自己还存有价值的一切,都留给这个令他重新看见生存意义的学生。
商量好出发时间,图辛莱看了眼窗外,虚弱地对盛奕说:“让他进来吧,我有话想对他说。”
盛奕把荣裕叫进来,和程文歌一起去外面等,关门前对荣裕感激地笑了笑。
荣裕坐到图辛莱对面的沙发上,图辛莱看着他说:“对不起,要把这个孩子从你身边借走一段时间。”
荣裕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本可以从容应对除了盛奕以外的所有人。
说一些维持表面平和的客套话,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荣裕垂着眼睫,温柔地抚摸跳上膝盖讨好的缅因猫。
他说不出“没关系”。
图辛莱看着庭院里的盛奕,缓声说:“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现在的我很需要一个这样的孩子,陪伴我想通一些事。”
“作为回报,我会照顾好他,倾尽我的所能,在这半年里让他的才华被世界看见。”图辛莱看向荣裕,认真说,“我向你保证,等他再次回到你身边,他会是令世人惊叹的画坛新星。”
荣裕缓缓眨眼。
图辛莱毫不怀疑地勾起唇:“第一次看见小奕,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超越我,超越时代。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他的宿命。”
荣裕沉默着垂下视线。
他早就知道了。
有些人的天赋和才华,是不需要专业素养也能一眼窥见的。
荣裕很早就知道,盛奕就是这样的天才。
“我不能保证这个宿命带给他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图辛莱已经可以预见,“因为他是天生的艺术家,他与众不同的三观,注定了他和整个世界的矛盾。甚至在取得世人所谓的‘成功’后,名利和地位,会成为他最大的劫难。”
“艺术,本就是艺术家和世界之间的矛盾。”
“他将用一生的时间和自己抗争,不断自我怀疑,自我摧毁,来保持灵魂的纯粹。”
“但又有什么关系?”图辛莱的眼里亮起一些暗藏疯狂的光,“艺术永远不会背叛他。即使永远孤独,被最亲密的人背叛,这些痛苦终将成就他。”
“不。”
荣裕的手在猫耳上停顿,突然抬眼说,“他不会孤独,也不会被最亲密的人背叛。”
“我会永远陪伴他。”
图辛莱怔了下,目光变得和蔼,笑了笑:“希望你能守住你的承诺。”
荣裕沉静说:“我会的。”
最终定下三天后出发。
荣裕三天没有去医院,留出时间帮盛奕准备行李。
“那边什么都有,没什么要带的。”
盛奕懒洋洋抱着Ares坐在床上,看着荣裕在地上帮他收拾行李箱。
所有常穿衣物都用最节省空间的方式,按照颜色和薄厚整整齐齐装进行李箱。
充满了处女座的风格。
还有一些行李已经提前寄过去了,都是荣裕按照他的生活习惯,给他准备的一些必备物品。
看着行李箱想了想,荣裕又往行李箱里装了一些常备的药。
“在那边不要一个人出门,出去一定要带手机。”荣裕把行李箱合上,不放心地嘱咐:“语言不通可以用翻译软件,遇到问题找警察。”
“不用担心我,老师的日语很好。”盛奕不舍地亲了亲Ares的狗脸,“宝贝儿,跟爸爸好好的,不要吵架。”
荣裕看了他一眼,看起来还是很不放心。
“有空,我会去看你。”荣裕低声说。
“下个月回来考试就能见到了。”盛奕笑着说,“别搞得这么伤感。”
想到什么,盛奕把Ares关在门外,急匆匆拽着荣裕上.床,“再过十个小时就走了,快抓紧时间干点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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