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色龙章
谢瑛轻咳了一声,想劝他做衣裳就得了,话可不能乱说。
孙应爵却在背后幽幽地插了一句:“叫人按样子做衣裳怎么能叫情分深,得解下自个儿的衣裳给人穿才算……我说谢兄,你那衣裳真不能给我穿穿?咱们几年的交情了,我拿新做的衣裳跟你换也行啊。”
谢瑛退开一步,坐到亭栏上,摇头笑了笑。
罢了……他可不是那么情深的人。
第86章
谢瑛近中午不当不正的时辰出了门, 又不带小厮长随, 又不知去的哪里,直到晚上也不回来, 弄得家人上下不安。直到快宵禁了, 他才独自骑马回府, 身上还带着酒气,叫人越发地担心。
老管家谢豫连忙叫人给他熬汤醒酒, 烧水沐浴, 一面唤人服侍他换衣裳,自己在旁边唠叨他不该回来太晚。
“……都不知道你去的哪儿, 一跑半天不见人影, 我险些叫人去崔家寻你了。亏得你现在回来了, 要不然真过去问你在哪儿,人家不得笑话咱们……”
谢瑛换了家裳衣裳,拿热手巾擦了擦脸,随手扔进盆子里, 笑道:“行了, 下回不往山里跑了, 就去咱们家的庄子上吧。你叫人给崔家下个帖子,就说他送的那两套衣裳十分贵重,我愧受此礼,想请他休沐时到庄上做一天客。”
谢豫疑惑地说:“请他到家还不就成了,为何去庄子上?”
“等他休沐都到五月了,家里热, 还是庄子上好些。何况这就是出行时穿的东西,在家里稳稳地坐着,穿它反而没趣。”谢瑛笑了笑,边解衣裳边吩咐:“着人来做两件贴身的里衣,好搭着这衣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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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急着叫人裁衣裳的还不只谢家。
孙应爵回到侯府,便折腾着要做紧刮刮的贴身曳撒。大晚上的就将做针线的养娘与母亲、妻子的丫鬟都叫起来,从手腕量到脚踝——连靴子也要制新的、贴着腿的,好配紧身儿的新衣裳。
侯夫人宠儿子,世子夫人体贴丈夫,也就都由着他闹腾,拿出库存的好料子任他挑选。
衣料流水价抬来,他连看都不看,径直吩咐做养娘丫鬟们:“不要这些大红大绿的,要白的,白底儿织金的就行,做成后拿重色的绣花在裙脚压一压。再要一件黑斗篷,薄薄的料子,不加太多纹绣,就在领上压一带锦边儿。”
侯夫人想着颜色就皱眉:“白的太素净,不是咱们公侯家的颜色。我儿生得英武,穿艳些好看。”
世子夫人也说:“白的搭黑的也成,但是那紧可着身儿的衣裳穿出去不雍容吧?还是放几分量出来,显得松快大气。”
孙应爵摆了摆手:“你们没见今日谢瑛穿的那身儿!我这么通身纹绣的大红衣裳到他跟前儿都显得村气了。他那白衣裳叫黑斗篷一压,也不显得薄气,反倒亮晃晃的好看。再将袖口一紧、腰线一掐,衬得身材竟比我还风流了!”
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结实的腰线,不禁哼了两声:“还不肯给我穿,说是可是他的身量裁的,我穿不下——我有什么穿不下的,我也不跟我爹似的顶出那个大胖的肚子来了……”
他爹已经叫他们母子三人折腾过来了,进门正好听见儿子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拎着儿子就要往外院教训去。世子夫人连声叫着“世子”,夫人追出去给他求情,怀宁侯孙泰怒道:“这小子都你惯坏的,如今连他老子都敢调侃,再不管他就要上天了!”
孙世子也顾不得他爹能不能真揍他,先叮嘱母亲:“那衣裳要赶着做出来!今儿可不是我一个人遇上谢瑛的,还有邵家、李家、蒋家……早点儿做,我得比他们早穿上……”
他立意要压过别人,那几家位回家后也是紧赶着做,要早过他穿上这新样式的衣裳。
一家人连黑带白地赶着给他裁衣裳,贴绣云肩、袖襕、膝襕的绣片,订皮金……赶了足有三四天才做成,一做得他就穿上了。
果真是紧紧地贴着身,袖口勒得细细的,腰带都贴到胯上了,腰背的肌肉隔着衣裳就能看出来轮廓……可不知怎地,穿着就是不如谢瑛腰细腿长,身材风流。
孙世子对着镜子来回照,怎么照都觉着有哪儿不大对头,不禁摸着胸膛、胸身说:“难不成我身材还真不及他了?不可能啊,本世子也是成日价骑马练刀的人,个儿又不比他矮……”
世子夫人方氏道:“世子别旁人比什么,我就看着你这模样俊俏,便是六才子三国里的赵云也胜不过你!”
孙应爵这就安心了。
或许是他自己看自己,要求太高了,对别人的要求宽容呢?反正他穿了这可身儿的衣裳后也比从前显得英气些许,这又是京里没有第三身儿的新样子,赶紧穿出去见人才是真的!
他系上披风,戴上三山帽儿,先去卫所和镇抚司遛了一圈。反正今日不该他当值,穿成什么样儿也没人管,那些正当班的校尉、力士看见他这身儿新衣裳,都羡慕地夸他穿这身儿又稳重又俊雅,还显得身段苗条。
他还想转头去武学遛遛,却叫出来透风的佥事朱骥叫住了,皱着眉问:“这两天你们怎么都改穿这么紧的衣裳,还上得了马,挥得动刀吗?一个个的只知道爱俏……”
孙应爵惊讶地说:“还有人穿得比我早?我这可是连夜叫家里人做出来的!”
朱骥道:“昨天邵百户就穿来了,也是似你这么一身白的,下马时险些绷开线了,还去问谢瑛怎么回事。跟谢瑛有什么关系,人家倒穿着正经曳撒来的。”
孙应爵道:“什么跟他没关系,就是他先穿的这贴身的曳撒!我要试都不给我试,就知道自己穿了好看的……”
不就是件衣裳吗。朱骥瞥了眼他腰间绷得紧紧的模样,摇着头道:“就是好看些,绷得这么紧,穿着也不方便吧?我看你这腰带正勒在肚子上,能活动吗?”
孙应爵摸了摸肚子说:“那是他肚子大,我穿着上下马就没事,一点儿不绷。”绷是有点儿绷,但谢瑛穿着时就没有弯腰凸肚的问题,他这么好的身材,肯定也不能有!
朱骥冷哼了一声:“你们在外头愿意穿什么穿什么,官服可别胡乱改,我看这紧绷绷的样子就不妥。这可还叫人吃饭么,一顿饭下来腰上的缝线不就绷断了?”
谢瑛那天就吃了……
谢瑛……
那身儿衣裳是不是跟他做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也想去找谢瑛,朱骥拦着他说:“谢瑛领着校尉、力士出操呢,你当都跟你似的赶上轮休了?别闹他,看一个衣裳把你急的,有事去问邵华不也一样的。”
那怎么一样!谢瑛是最先做出这衣裳的,找他问理所当然,邵华却是抢了做新衣裳跟他抢风头的,找谁也不能找他啊!
就不知道谢家找的哪个裁缝……不对,不是谢家的裁缝,是那个崔、崔神童给他做的衣裳!
叫人找崔家问问,不就知道他用的哪家的裁缝了吗?
孙应爵翻身上马,摸了摸腰身服贴,想到邵华撑裂了衣裳的模样,顿觉自己这身材还挺好,衣裳也做得好,可以先到处炫耀一阵再做新衣裳。
他接着去各府见人,命随行的小厮去崔家问问他们家是怎么给谢瑛做的衣裳。
也不只他一家想起来问裁缝,崔家这两天难得的门庭若市,不分早晚地有人拿着官人家的帖子、带了礼盒上门,问他家从哪儿裁的衣裳。
崔大管事最初以为他们公子攀上了大官,高高兴兴地收了礼,还许诺回拜人家。多来了几家之后,他也觉出不对,晚上跟崔燮说了这事,问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告诉他们地址。
他看了看之前送的礼盒,都只是些点心果品之类,便知人家也没把他放在心上,随便一问而已。这些也不必他亲自回,就叫崔良栋拿着他的帖儿隔门投帖,还一盒相近的点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