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群之马 第6章

作者:熊小小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近代现代

  容斯言沉默片刻:“陈先生,再这样的话,我可以告你骚扰。”

  陈岸的语气忽然变得轻佻:“性骚扰?”

  目光也不再掩饰,带上了肆意的打量和侵占欲。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容斯言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从发现陈岸真的是校董的那一刻起,他就有种强烈的窒息感,想要立刻逃出深海,大口呼吸。

  仿佛卷入一个层层叠叠的噩梦,刀锯鼎镬,梦境的每一层都把他拽得更深。

  冥行擿埴,惶惶不知去路。

  直至晦暗无光,穷途之哭。

  他不知道陈岸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他好像也没有资格指责陈岸。

  一个连容貌都更改了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没能坚守本心。

  于是他只好继续沉默。

  在无法可想的时候,沉默是最有力的回击。

  陈岸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退一万步说,你真的不是郁风晚,可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他。”

  容斯言估摸着时间快到放学了,他决定顺着他聊,聊完就有理由离开了。

  “他是你的朋友?”

  陈岸:“我曾经以为是,后来想想,大概不是。”

  容斯言:“为什么这么说。”

  陈岸:“癞蛤蟆怎么吃到天鹅肉?不仅吃不到,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里,连处在同一层空间都是不能的。癞蛤蟆想摸一摸天鹅的尾羽,只能等天鹅纡尊降贵,拉下一泡带羽毛的屎尿来。”

  这话粗鄙怪诞,可是陈岸说得很自然,好像这番话已经在头脑里转了成千上万次,理所应当。

  容斯言眼尾微敛,没有应声。

  陈岸逼问他:“怎么不说话,愧疚了?”

  容斯言平静道:“我不是他,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下课铃声就在这时适时地响起来。

  容斯言站起身来:“我该组织放学了。”

  陈岸恍若未闻,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你就不好奇,郁风晚是我什么人?”

  容斯言:“与我无关的事,我的确不感兴趣。”

  就在他向外走的时候,陈岸在他身后懒洋洋道:“唐小笛,是我和他的孩子。”

  一瞬间容斯言错愕得几乎要转过头去,大声质问他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但是他还是及时克制住了,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干巴巴道:“哦。”

  说完就头也不回,离开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陈小狗,你好深的心机!

第6章 科学育儿

  容斯言心知,陈岸在诈他。

  他是个男人,不会生孩子,自然也不可能“和陈岸有孩子”。

  他不知道唐小笛的来历,从上次家访的观察来看,唐小笛编造了一个虚假的“母亲”,来应付学校的情况调查表。

  那么他或许是陈岸和前妻的孩子,或许是亲戚家过继来的孩子,或许是领养的,他并不感兴趣。

  只是陈岸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让他头疼。

  刚才陈岸故意胡说八道,就是想激怒他,让他下意识反驳。

  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中了陈岸的道儿了。

  陈岸现在应该只是怀疑,还不能确定他真的是郁风晚。

  所以才会冷不丁地刺他一下,想让他露出马脚来。

  他必须时刻绷紧神经,屏气凝神,才能不掉进他挖的坑里。

  容斯言揉了揉眉心,勉强打起精神。

  他拍了拍手,让小朋友赶快背好书包,排成两队,准备放学。

  他刚才径直走出办公室,是不想理睬陈岸的胡说八道,也是因为疲累,担心再待下去会被陈岸抓住漏洞。

  陈岸等待的就是那一刻。

  他被步步紧逼,疲惫不堪,丢盔弃甲,无所遁形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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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学生都送到家长手里之后,容斯言打算下班回家。

  家长如潮水一般退去,街对面徒留一辆突兀的黑色宾利,宾利前站着陈岸。

  容斯言看见那车,心头微微一跳。

  原来他冒雨送唐小笛回家的那天,在停车场擦肩而过的,就是陈岸的车。

  邵茵戳了戳容斯言的胳膊,状似无意道:“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港式餐厅,听说厨师是香港来的,做麒麟鸡是一绝,等会一块儿去尝尝?”

  容斯言还没来得及回答,陈岸已经越过斑马线,走到了他们面前。

  邵茵认出这是刚才接送唐小笛的人,也是学校校董,连忙正色道:“小笛爸爸,有什么事吗?”

  陈岸的目光停在他们身体接触的地方。

  胳膊外侧。

  时值夏季,槿城温差不算大,没有热得火伞高张的时候,但终究不算凉快,处在夏秋之交的尴尬时节。

  容斯言穿着松石绿的半袖衬衫,米色长裤。

  邵茵身材娇小,穿一条浅紫色碎花吊带长裙,皮肤白皙,肩颈流畅,露出两条细瘦的胳膊。

  刚才邵茵说话的时候,两人的胳膊外侧就这么有意无意地碰在一起。

  言笑晏晏,肌肤相触。

  不知那相触的温度,是温热还是灼烧呢。

  其实只是浅浅地碰了一下,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难免会碰到。

  陈岸收回目光:“家访。”

  容斯言对上他的眼睛:“今天休息,不家访。”

  陈岸面色冷淡:“我只有今天有时间。”

  邵茵不明就里,但也听出气氛不太对,打圆场道:“家访没有固定顺序,不方便的话,可以挪到其他时间的。”

  “真想不到,容老师今天这么忙,”陈岸淡淡讥讽道,“这样的话,我改天问问周营。”

  问周主任做什么,和周主任有什么关系。

  一个家访而已,为什么搞得这么剑拔弩张。

  两个男人都明白这话里的潜在意思,只是碍于旁人在场,没有说破。

  邵茵看着他们,一头雾水。

  容斯言深吸一口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人家是校董,掌握他的生杀大权,要他留就留,要他滚蛋就得麻溜卷铺盖滚蛋。

  何况他应聘立藤时的身份是假的,资料是假的,仔细一查就能查出来。

  容斯言微微侧头,对邵茵道:“你先回家吧,我家访完就下班。”

  邵茵:“你今天站了那么久,今天隔壁老师请假,还是你代的课……”

  她有些生气,替容斯言不平。

  容斯言温和好说话,工作负责,教书耐心细致,有时忙起来连午觉都不睡,她都看在眼里。

  现在可倒好,人善被人欺,不仅工作时间填得满满的,连休息时间都要被挤压了!

  无良家长,素质低下,贪心不足蛇吞象。

  校董了不起么!

  然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语文老师,没背景没地位。

  要不是学历够好,毕业于985高校汉语言文学专业,连立藤的门都进不来。

  只能咬着下嘴唇,眼睁睁看着容斯言上了陈岸的车,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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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笛坐在轿车后座,看见容斯言上来,表情有些扭曲:“容老师,今天接着家访啊?”

  容斯言:“嗯。”

  后座很宽敞,原本一人一边,但是唐小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下意识抱紧了腿,脚踩在座椅边缘,有些不安的样子。

  陈岸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脚。”

  唐小笛立刻把脚放了下来。

  陈岸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而这显然也是父子俩交谈的日常状态,因为陈岸寡言少语,唐小笛习惯了观察父亲的眼神行事,听到命令也会立刻执行。

  容斯言职业病犯了。

  虽然身份和资料是假的,但是为了不露出马脚,他进校前的的确确是研修了教育心理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