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小小
可是容斯言把所有纽扣都解开了。
苍白的皮肤在衣领下影影绰绰,锁骨精致漂亮,略一伸手就可以抚摸到那份细腻和温热。
他的眼睛很空,动作机械,似乎只是凭着大脑指令在执行自己的任务。
如同一个毫无羞耻心的玩偶娃娃在听从主人的指令,解开遮蔽,袒露自己。
就在脱掉衬衫的前一秒,陈岸站起来,按住了他的手。
他的指腹按在他的左边锁骨上,掌下压着蜷曲起来的衣领。
衣服是棉质的,柔软得几乎与他的身体合为一体。
陈岸:“你干什么。”
容斯言:“你要看,胎记。”
陈岸:“我没有让你把衣服全脱了。”
容斯言笑了:“我想,这样能让你更清楚地看到,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陈岸看起来很生气。
脸色阴沉,青得能拧出水来。
容斯言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都已经放弃羞耻心地向他剖白自证了,该委屈生气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陈岸把他的手掰开,沉默着帮他把纽扣全系上了。
用力之大,似乎要把他的纽扣生生焊上去。
容斯言长吁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在他看来这件事已经解决了,陈岸已经亲眼看到了他没有胎记,也不是女人,以后应该不会再纠缠他了。
可是陈岸突然问他:“如果是其他人,你也这样?”
容斯言没听懂:“什么?”
陈岸:“今天,如果是其他人要求你自证胎记,你也会脱光衣服给他看?”
容斯言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他以为陈岸有些愧疚,便安慰他道:“当然,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如果是其他人,当然也一样。”
一样。
你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陈岸身体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随即敛起眼睛,没再说什么。
容斯言穿好鞋子,扬了扬手机:“我已经叫了出租车,先回去了。”
陈岸点了点头:“今天……非常抱歉。”
容斯言:“没关系,人之常情。”
陈岸向前一步:“我送你出小区?”
容斯言摆摆手,非常官方地道:“不用,您去陪陪小笛吧,以后有情况也可以微信群多沟通,晚安。”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陈岸注视着门板,自言自语道:“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做梦。”
他久违地,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来。
胎记这种东西,在伪装自己的时候,自然是
第一个要去掉的。
可是容斯言不知道,曾经每一个他换芭蕾舞服的瞬间,他都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的身体。
人的身体上有许多印记,不像胎记那么显眼,但那些才是证实一个人身份的存在。
比如那些细小的,淡灰色的痣。
比如他的骨骼的走向,那些优雅的凸起的形状,都是无法改变的。
它们共同构成了那个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郁风晚。
作者有话说:
什么叫鸿门宴啊!(老母亲痛心)
崽崽的身体都被看光了!
第8章
几天后是教职工迎新晚会。
立藤的惯例,每年教职工迎新在校长沈麟的私家庄园内举办,不仅是欢迎新教师,也会邀请有名望的学生家长。
届时各界名流汇聚一堂,彬彬济济。
立藤是槿城的招牌,当天电视台也会派记者前来采访,拍摄宣传物料,择日报道。
晚会前一天,赵丹丹打来电话,告诉他事情有了进展。
容斯言正在仔细地剪去ZILLI西服上的一枚袖扣。
这套深蓝色西装原本属于他的父亲,结婚时买的,法国的成衣师傅量身定制,上世纪末的流行风格,边角平整,略显保守。
他的骨架偏小,套在身上隐约有种鸠占鹊巢的怪异,像小孩子装大人。
容斯言把标志性的袖扣和logo都剪了,褶皱熨平,使这件衣服看起来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过时套装。
他面无表情:“说。”
赵丹丹:“当年监控室有五个校工,周一到周五轮流值班,大部分人在案件发生后被遣散了,只有一个人留在了立藤,听说是周营的亲戚,叫葛海澜。”
容斯言隐约记起来,好像是有个叫葛海澜的人。
当年读书的时候,葛海澜是为数不多被他们记住的校工。因为他只有十八岁,油头粉面,刘海斜长,眉眼风流,喜欢穿当时流行的黑色修身背心,与高中部的不少女生关系暧昧。
据说葛海澜原先是个吃穿不愁的公子哥儿,后来父母投资失败,家道中落,成绩又一塌糊涂,于是草草辍学,来投奔了在贵族学校当老师的舅舅,当了个清闲校工。
赵丹丹:“葛海澜后来虽然留在了立藤,但是也没再接触过监控室的工作。现在就是到处打杂,偶尔会来后厨帮我们搬搬食材,切切土豆萝卜丁。”
容斯言想起周营电脑里的监控视频:“现在主管监控的应该就是周营,发生了那种事,他们不会再把监控交给外人。”
赵丹丹:“我见过葛海澜几次,但是没捞到说话的机会……他就是老油条一个,每天没什么正经事,经常看不见人,迟到早退也没人管。”
有个在学校当领导的舅舅,自然没人敢管他。
容斯言:“没关系,明天我亲自去找他,他绝对不敢迟到早退。”
赵丹丹:“明天不是周六吗。”
容斯言清吐了一口气,露出微微轻蔑的神色:
“明面上是教职工迎新晚会,其实就是个微缩版的名利场。他不仅不敢迟到早退,还要倾尽所能帮着周营溜须拍马,阿谀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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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沈麟的庄园位于城北角,庄园格局是西式的,大片修剪齐整的草坪,道路四四方方,视野开阔。偌大的地下停车场灯火通明,豪车如云,光柱似锦。
内里建筑别有洞天,却是全然的中式。花间隐榭,水际安亭,甚而有一比一复制的醉白池小湖亭,鱼跳密藻,燕掠平芜。游廊自内里蜿蜒而外,淡松烟的梁柱在竹林掩映下若隐若现,垂花门下三三两两立着几个侍者,朱子深衣,倒屣迎宾。
葛海澜一大早就被舅舅周营喊了来,原本以为被摊派了在门口迎宾,正暗自苦恼,想着怎么才能躲开这累活儿,不成想周营却并不叫他迎宾,而是正儿八经喊他在旁作陪,甚至将他介绍给那些衣香鬓影的贵妇人们。
葛海澜受宠若惊。
自十八岁以来,他投奔周营也有八九年了,知道自己一直被当成打秋风的破落户。周营碍于面子,给他安排了工作,却也一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只把他当端茶倒水的杂役使唤。那些非富即贵的交际场合,向来是不会喊他的。
莫非周营良心发现,终于决定带他发财了?
葛海澜打起了精神,挖空心思吹捧,“我刚从远处来,还以为李太太是附近哪个大学的女学生”,“我毕业许多年了,从未见过张小姐这样适合穿旗袍的身材样貌”,将女宾们哄得乐不可支。
正说得热闹,李太太忽然伸出长指甲,轻佻地撩了撩他的衣服下摆:“我听周营说,你是练体育的?”
葛海澜一愣,也不敢辩驳:“是……是。”
李太太咯吱一笑:“有腹肌么?”
“平常是在健身的。”
李太太对周营一摆头,道:“问沈麟找个空房间,我正巧这些日子吃素吃腻味了,想尝尝蒜泥白肉呢。”
周围的女客们哄堂大笑起来。
葛海澜夹在中间,脸红一阵白一阵。
心中大骂,好你个杀千刀的周营,我说你今天这么好心呢,原来是把老子当随人玩弄的鸭子使!
结识人脉,不是光说上话就能成的。
周营没有正儿八经地为他引荐,强调他是他的亲戚。
女客们的态度,也分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只是一个拿来消遣的玩物。
葛海澜心有愤愤,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僵硬地赔笑。
最后被女客们推搡着,到一间空着的内室去,“渌水带青潮,水上朱阑小渡桥”,“减字偷声按玉箫”。
等姐姐姨娘们玩腻味了,才狼狈地拎着裤子逃出来。
葛海澜垂头丧气,躲进后门的幽暗一角。
一面忧心东窗事发,从此在周营面前抬不起头来;一面心有羞愤,也不知今天这番受辱能不能换回一丝日后的报偿。
正神思恍惚着,忽然被人拍了拍肩。
一个娃娃脸、皮肤白皙的年轻男人在他身旁坐下来,轻声道:“衣服下摆没擦干净。”
葛海澜低头一看,下摆褶皱里果然藏着一道精斑,在细微的灯光下反射出银光。
又气又急,连忙用指腹擦了。
擦完又觉得不对,自己背朝室内,光线昏暗,对方从室内走出来,是怎么看见他衣服上的脏污的,还来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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